“先说好, ”祝槐说,“我也不想的。”
她勾勾手指,把俩人都叫到旁边来耳语了一番。
杰弗里:“你……我……你……”
南风:“……真要这么干?”
【你们……】
KP虚弱道。
【能不能做个人……】
“我从短暂的人生中学到一件事, ”祝槐深沉道,“越是玩弄计谋, 就越会发现人类的能力是有极限的……”
除非超越人类。
她不做人啦, KP!
“上。”她一声令下。
杰弗里默默回房, 从枕头里拆出一根羽毛。
南风按住了他。
魔术师:“……?”
一分钟后, 惊天动地的笑声险些震破了房门。
“哎呀,”路过的邻居惊讶, “怎么这么大动静?”
“你都不知道。”另一家的也正好准备出门,开着门露出个脑袋来跟她解释,“这家住的是个小孩, 昨天他爸来认他,差点被他给轰出去。”
“咦, 那现在呢?”
“后来让进家门了,要我说父子俩还是得坐下来好好聊聊,把话都说开, 你看今天笑得多开心。”
“这可别把嗓子给笑劈喽……不过也是啊, 还是现在好。我记得这家孩子也不小了,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幸运’?‘福气’?这么大年纪能跟儿子重归于好也挺有福气的。”
“是啊是啊,真好啊。”
这但凡让魔术师听到,都只有一句话——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不过他听不到了,他还在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哈哈哈滚啊哈哈哈啊哈哈!”King在地上疯狂大笑, 试图打滚躲过还在挠他胳膊肋下还有咯吱窝的羽毛和手, “哈哈哈哈哈不要靠近我啊啊啊啊啊啊!”
“一二三四, 二二三四,”祝槐还坐在那儿帮忙打拍子,“加大幅度,再来一次。”
南风:“……”
别数了他也快笑场了!
杰弗里:“……”
在场的是不是就他一个正常人?
这过程中,实在忍受不了的魔术师眼看着就又要叽里咕噜出什么奇怪的声音,被南风眼疾手快地摁住。
手动!打断吟唱!
“哈哈你们哈哈哈哈啊哈是不是他妈的有病哈哈哈哈哈哈哈!!”魔术师要笑断气了,“放开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说我说我全都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祝槐打了个响指。
南风和杰弗里应声松开了几乎笑到缺氧的魔术师,南风还在忍笑,杰弗里就很缺德地“噗嗤”乐出了声。
然后马上就被魔术师瞪了一眼。
“我知道的也不多。”山羊胡男人咬牙切齿地说。
南风:“啊?”
那你之前还装出一副高深的样子?
“只是相对而言不多!首先,就像我刚才说的,”魔术师缓了两口气,依然有气无力道,“世界上存在着另外一种力量。”
“咒文,法术,或者也可以叫它为魔法。”
他冷哼,“不过和小说电影里吹捧的不太一样,这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旦过于接近它们,你就会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真相……这是以你的理智为代价的,一步步过于靠近的后果就是步入疯狂。当然,我也学过那么几个咒语。”
“比如改变天气?”祝槐忽然问。
自称为“King”的魔术师一愣,上下打量她一番,发现她似乎真的只是随便问到了这里。
他谨慎地问:“你知道那件事?”
“嗯——”在南风欲言又止的神色下,祝槐含糊地把她顶替对方演出的事给带过去,“你在观众起哄下停雨的那个吗,查你资料的时候好奇看过一眼。”
魔术师嘀咕:“我早就跟他们说过别随便乱传。”
“这么神乎其神的事也没办法吧,”祝槐耸耸肩,促狭地说,“谁让人是最不可控制的变量呢。”
“好巧不巧,”King阴沉道,“那个法术就叫‘改变天气’。”
魔术师:“……等等。”
“不对啊,”他忽然想起来,“我书呢?!”
南风:“………………”
早就应该打断他的!
祝槐看看南风,“什么书?”
“就放在后台帐篷的桌上,”魔术师将信将疑,“你们难道没看到?”
祝槐“啊”了声。
“当时情况紧急,还真没注意。”她说,“可能就留在那了,抱歉。”
魔术师粗喘了几口气,好险没被她的不见任何诚意气晕过去,“那本书可是我——”
“可是你什么?”祝槐问。
留着小撮山羊胡的中年男人猛地停住了话头,他目光一一从在场几人的脸上打量过去,思索了半晌,这才慎之又慎地重新开口。
“我可以告诉你们,”魔术师狡猾道,“但相应的,你们也要帮我——”
“不,”祝槐纠正他,“是你只能说。”
魔术师:“……”
什么人啊!
祝槐:“搞快点。”
杰弗里在旁边威慑性地举起了他那根羽毛,他已经发现了,反正被迫害的不是他,他也可以很快乐。
魔法师:“………………”
这他妈的都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我……”他深呼吸,“我……”
他认命道:“好吧。”
“我已经说过了我会一点魔法,但是,”魔术师没好气地说,“我相信追求力量是人类共同的本能。”
“就像你的艺名?”祝槐问。
魔术师顿时眼前一亮,阴冷之色消失得一干二净,满脸找到知音的求赞同,“对对对对对,你也觉得特别帅特别有品位是不是?!我跟你说我当初——”
“没错没错,”祝槐马上连声附和,俨然又不是当初看到舞台前宣传标牌时一言难尽的模样了,“我一看就知道是特别有自信的人才会起这么个名字,那个时候还说我们必须得看看他的表演,对吧,艾伦?”
南风:“……”
他是造了什么孽。
他默默点了点头,下意识摸了把自己的鼻子看有没有变长。
“唉,谁能想到后面闹成这样。”祝槐说,“所以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啦。”
魔术师见机连忙说:“看在咱俩这么投缘的份上,那还是继续刚才说的交易——”
“不可以。”她笑眯眯道,“继续讲。”
……靠北!
眼看她软硬不吃,King也只好垂头丧气地接上了自己的话头。
“所以,我想办法去搜罗任何记载有更多法术的典籍。”他说,“好不容易才在前两周找到了那一本,除了要演出的时候基本都是随身携带,正收在那准备好好研究。”
呵。
他冷笑一声,意有所指地看向两人。
就被搅合黄了。
“你们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听得云里雾里的杰弗里插话,“还有,不是你自己说的越看越疯吗?”
魔术师:“可是魔法书真的很好看耶。”
两位玩家:“……”
他们也都听出来了,比起见过或听说过的其他邪|教徒,山羊胡子魔术师只是单纯对魔法书感兴趣。
好家伙,是个搞科研的。
不过——
想想这家伙之前的表现,当然也不能掉以轻心。
“你不让其他人进帐篷,”祝槐问,“是怕被人看到那本书?”
魔术师嗤笑,“怕?”
“他们的脏手不配碰我的书,”他神色满是厌弃,“更不配得知那些高深又充斥着无穷奥妙的知识。”
南风忍着没有翻个白眼,他听出了魔术师话里的那点狠厉,这家伙是来真的,那时候要是没动手,情况估计真会不太妙。
“不过我很看好你,年轻人。”
但要说King有什么优点,那就是对自己认可的对象不记仇,他赞赏地向着认可了他品味的祝槐抬抬下巴,“你可以当第二个。”
祝槐:“……”
那谢谢你啊。
“我的荣幸。”她非常配合地眨眨眼,“所以你肯定也不是无缘无故地来泉城了,目标就是那座教堂里的东西吗?”
“很好猜吧。”魔术师哼了一声,“我听说这里很是藏了点好东西,又赶上他们要办劳什子的亡灵节,不趁着大批外来人口涌入,还趁着什么时候?”
南风问:“什么好东西?”
“不知道。”魔术师诚实地说。
南风:“……”
低情商:不知道你瞎跑来干嘛。
高情商:那你还挺有行动力的。
“你不知道汤尼·佩特,却知道有谁装成他的样子进了你帐篷,”祝槐说,“而且听上去,你还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好吧……”
魔术师眼珠转了一圈,“这就有点说来话长了。”
“神明是真实存在的。”他说。
杰弗里:“哈……?”
祝槐挑了挑眉。
“准确来讲,”魔术师慢吞吞地解释,“应该说是‘邪神’。”
“祂们庞大而具有超乎人类想象能力的力量,人类在祂们面前与蚂蚁无异,真相就是这个世界曾经为其所统治,只不过现在有的被驱逐,有的还在沉睡,可能也有例外……我可不清楚那些,我还想保住自己小命,但我知道有一小撮疯子还在搞一些教团活动,妄图呼唤祂们的降临。”
“除了信徒,邪神的眷族也同样信仰着祂们——当然,这只是世上诡异之事的一部分,还有其他怪异的存在,把这些统称为‘怪物’是不是好理解点?”
“你是想说这个城镇上有这种东西。”祝槐说。
“不。”
魔术师纠正道:“是一群。”
“而且,”他说,“它们中的一些有时会披上人皮,乔装成人类的模样,混迹在人群里。”
“无数的居民、游客,反正谁也不会专门去注意一个随便在大街上碰到的家伙,对方的长相转眼就会被抛在脑后。”
“你们会记得自己有没有遇到过第二个相同的路人吗?”魔术师问。
天边已经泛起红色了。
窗户明明早就关好了,他的这句话却像是一缕穿堂风呼啸而过,引得人无端打了个冷战。
“所以,”南风愣道,“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说不定已经……”
祝槐想得更远些,“这下牵头亡灵节的究竟是谁没准也有待商榷了。”
“意思是我可以偷双倍?”杰弗里问。
……重点是这个吗!!!
“玩笑,开个玩笑,”看看众人表情,杰弗里讪笑着缩缩脖子,“你们继续。”
“我不知道它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魔术师声明,“我碰巧遇到一个还不是适应人类行动方式而露出了一点马脚的,所以才会想控制着它往那边去,到时候再验证一下我的猜想。”
“我们就是追着它去的,”祝槐说,“但是在里面什么也没看见。”
男人面皮上难得浮出一点惭愧来。
“……学艺不精,”他嘀咕,“进去以前就给跑了。”
其他人:“……”
你行不行啊!!!!!
“这个特别花精力的!”魔术师很硬气地为自己正名,“我刚学会没多久,不擅长很正常!”
啊对对对。
祝槐思索了几秒。
“那以你来看,”她问,“汤尼·佩特是怎么死的?”
“你好奇的是刚才那句吧,不过,”魔术师斜杰弗里一眼,“这小子开电视看新闻的时候,我零星听到了两句。”
为什么只有两句?
当然是因为刚清醒就被又双叒叕打晕了!
魔术师怨气冲天,但他可不敢冒出来,不然他相信这群人绝对把它又变成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只得继续道:
“我说‘被盯上了’,是因为猜测它们既然选定了某些目标,肯定会对他们做点什么,不管是打算替代还是怎样都只是早晚的问题——但是,我认为不会这么早就下手。”
“更不会做得太明显,虽然只是不痛不痒地提了句发现一具意外死亡的尸体,提倡游客和当地居民减少夜晚独自出门,然而从另一层想想,也不失为一种……”
“警告。”祝槐说。
魔术师扬起眉毛。
“没错。”他说,“而且不是对所有人的,只是对一部分知情者。”
“我想他可能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说不定死亡也是个意外,把他挂到树上才是示威或者警告……”
“所以才会出现这样一边尽量压消息一边还特意告诫民众的矛盾局面,”他在听他们概括了几句外界状况后总结道,又冷笑了声,“你们还要在夜晚出门吗?”
“明后天不一定,”祝槐说,“但是今晚会。”
魔术师忍气吞声地算了算自己昏过去的时间,阴阳怪气地“哦”了声,“你们居然还要去参加那个。”
“来都来了。”她道,“总得去看一眼吧。”
也好看看不惜压下人命也要办的典礼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你呢?”祝槐问南风。
南风和她的想法一样,“去……吧。”
他头疼地啧了声,“就是肯定得回酒店一趟。”
最开始汤尼给他们讲解时配套的旅游小册子就写得很明白了,毕竟是用来招徕游客的,本来也是轻松休闲的风格,并不要求怎样正式,只希望大家着装得体就行。
不过他们在外东奔西跑了一天,还是回去收拾一下换身衣服得好。
“……你们就这么走了?!”见他俩还真要动身,魔术师一下子急眼了,“你们敢走,你们前脚走,后脚我就拉着他当人质!”
杰弗里:“……”
他看看男人拧向自己的身体,又忍不住看看对方脑袋后头那个大包。
谁把谁当人质?
“明明学了咒语,”祝槐慢悠悠地说,“却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是因为那个吧。”南风深沉道,“施法还要做准备工作,还要前摇。”
断读条这种事断着断着就很顺手了呢!
魔术师:“………………”
你们再骂!你们再骂!
眼见得被这有声的没声的一通鄙视,年纪可能得有在场三个人中的两个加起来那么大的大龄中二病像条毛毛虫一样扭着扭着把身体转过去,背对着他们。
自闭了。
祝槐抱着胳膊在旁边看了他两秒,从桌上那堆杂物里抽了根木棍,蹲下|身戳戳他肩膀,“真哭了啊?”
魔术师:“???”
他愤怒回头,“你当我三岁小孩?!”
结果他一转过头,对上祝槐笑吟吟的眼神,顿时又觉得上当了,“……喂,谁不生气啊!我的书好端端地放在那儿,你们给我落下了。我跟你说,这事,没完!”
“行,”她很干脆,“你说怎么赔?”
“不,我是不可能原谅你们的。”魔术师铁骨铮铮,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今天就是绝食而死,就是撞在这桌角上,你们不把书给我找回来,我就赖在这里不出去了。”
南风欲言又止,毕竟是受着“不能乱拿别人东西”教育长大的新世纪青年,他的良心是有一点受折磨的,虽然东西不能还人也不能放,但至少——
下一秒,他就听到对方说:
“除非你们帮我拿到教堂里的东西。”
……志气呢!!!
祝槐:“……”
杰弗里:“……我好像记得人是你们绑来的。”
“绳子确实不是你的幻觉。”祝槐欲言又止两秒,“给他解了吧。”
反正人是不会跑了。
小偷抓狂,“嘿!这是我家!”
赖在他这儿算怎么回事啊!
“又不是就不管了。”祝槐挑眉,指了指旁边的南风,“他不是还要给你补偿吗,到时候找他要钱。”
南风正心虚着,闻言马上打哈哈笑道:“一定,一定。”
“书!”魔术师还在抗议,“我的书!”
“好好好你的书。”
她安抚完这边安抚那边,“等会儿我们去广场那边的时候看看,不行就想想怎么去教堂。”
“不过——我话说在前,”祝槐语锋一转,“你既然推给了我们,就代表你自己也知道这件事其实是很难办成的,所以我也不保证能不能真的拿到。”
……咳。
杰弗里给他解了绳子,魔术师理直气壮地揉了揉背在身后太久以至于酸痛的手腕,“但是——”
祝槐歪歪头,打断了他,“看在你确实告诉了我们不少情报的份上,我们会试试。”
反正知道了教堂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那是肯定得去看看的。
“那你们可得尽快,”目的达到了,但魔术师也深谙闷声发大财的道理,他没表现出窃喜,明面上还在嘀嘀咕咕念念叨叨,“说不定可不止我一个冲着这种东西来的,我就听说过有个叫尤什么特什么的组织——”
“组织?”祝槐好奇地问,“什么组织?”
魔术师“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我也只是听说好吗……”
“尤……尤克……”他皱着眉头回忆,“应该是‘尤克特拉希尔’。”
这名字有点耳熟。
祝槐思考了下,“北欧神话里的世界树?”
魔术师:“对对对。”
“世界树、宇宙树,反正一般差不离就这两个说法。”他说,“那群家伙应该是和教团对着干的吧,要我说简直是白费力气。封印总是在松动的,教团的活动也越来越频繁了,邪神早晚要苏醒,做再多也不过是让那个期限再晚点来罢了……”
他的话里充满了知道得越多就越悲观的消极,祝槐倒是不以为意,“也总是有人重视过程胜过结果的。”
她笑道:“你自己不还是明知道结果不会好但也想多知道点东西吗?”
魔术师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杰弗里忍不住扭头问南风,“你听懂了吗?”
他语文和历史从小学起就没及过格了。
南风:“呃……”
“哎,管他什么树不树的,”他挠挠头,“反正只要赶在他们前头就行了吧。”
他看向外头天色,“时间好像也差不多了,咱们再不走会不会有点奇怪了?”
祝槐瞥他一眼,低头看了看表,“的确。”
他们单独在外这么长时间,指不定会引起另外两位队友的疑心呢。
“那我们就先出发了。”祝槐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哦对,说起来,是不是还得有人留下来看着——”
虽然魔术师表示自己不跑还要赖在这,但话谁都会说是吧。
杰弗里:“……”
行了,别暗示了!
“我留我留,”他不耐烦道,“反正我对开幕式也没什么兴趣。”
“谢谢你杰弗里,感恩你杰弗里。”祝槐马上一把抓住他的手,“我们都会铭记你的付出,还有让我们的友谊万古长青的这一天——”
她一通夸赞夸得杰弗里晕晕乎乎,等到手被松开对方也转向了魔术师才咂摸出不对来——等一下,他们哪来的什么友谊?
一起当绑架犯和帮凶的友谊吗?!
“先说好,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会尽力去完成。”祝槐说,“但是,我们都知道现在双方还没有建立起信任关系,如果你要在我们不在的情况下对他做什么,或者在他身上动什么手脚——”
她微笑,“你懂的。”
魔术师:“………………”
他被迫锻炼过度的肺部和小腹又开始酸痛了。
不,他不想懂。
杰弗里沉默了。
——不管了,这就是友谊!
“再别说了,还我报复他,我这都成什么样了。”魔术师的眼睛贼溜溜地转了一圈,按下那些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践就被识破的心思,“我去躺——”
别人还没来得及搭把手,他自己就一生要强地挣着要起来,结果声音就在起身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人:“……”
他们都听到了清脆的“嘎巴”一声。
这下是真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了,把自顾自闪了腰的天生谐星就近扶上沙发安顿好,祝槐在药店门口等了会儿,等到再上楼送了趟药的南风回来,俩人一起打车回了酒店。
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专程打电话去问另外两人,路上也没见着卡洛琳和刀疤的影子,祝槐和南风也就干脆在走廊房门前道别,分头各准备各的去了。
奇怪的是南风还没她快,祝槐靠在前台旁边百无聊赖地等了会儿,同龄人没等到,先等到了卡洛琳。
卡洛琳换上了一袭裙摆过了膝盖的长裙,只是还是灰黑色调,见她就微笑着打招呼,“你们回来了?”
“刚回来一会儿,”祝槐自然也很友好,“你们呢?”
“休息了得有几个小时了。”卡洛琳无奈,“也不知道‘刀疤’他昨晚做什么去了那么累。”
“是外出了吗?”
祝槐好奇地问,“我听说是夫人你帮他澄清的误会。”
“那我可不好断言,只能说我们确实是在外面碰见的。”卡洛琳说,“顺便一提,司机已经回来了,等会他们下来可以一起坐车去广场那边。”
“对了,”她问,“明天要一起吗?”
祝槐:“明天?”
“狂欢日。”卡洛琳解释道,带着有些不言自明的笑容,往温泉标牌那边抬了抬头,“你知道的,有时候还是女性同行方便一点。”
“看情况吧,我还没想好明天的具体打算呢,能一起当然好。”祝槐没有直接答应她,“再说了,出了人命这种事,我也有点……”
“斯图尔特夫人真的还有玩乐的心情吗?”她问。
“与其说有心情去玩乐,”卡洛琳淡淡道,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只是看淡了生死吧。”
“钱也花了,虽然说会退款,但毕竟来了这么一趟,不体会下也有点可惜。”
两人交谈间已经走到了一旁免得挡到路人,电梯那边传来“叮”的一声,她看向走出来的两名男性,“你们这么巧也碰上了?那直接出发吧。”
和专程回来换了衣服的南风不同,刀疤还是早上那身——虽然本来也挺板正——脸上倒看不出什么疲色,一举一动都很是有点精气神。然而他依旧不是南风擅于相处的类型,俩人在电梯轿厢里估计没说几句话,后者尬笑着也向卡洛琳点点头,就赶紧逃命似的往祝槐这边走过来,这才从她口中听说可以直接搭旅行社的面包车去。
一行人还是按之前的座位上了车,只不过这次副驾驶上少了原先坐在那里的人。
胡子拉碴的司机脸上看不出悲喜,对他们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闷声不吭地抽着烟,等人都坐好后就发动了车。
开幕场地当然是在广场,司机给每个人留了电话,等他们都下去就驱车走了。到了这里也没有非得再一起的必要,祝槐大大方方地跟队友打了个招呼,随便找了个座位先坐下了。
游客和居民们都开始陆续进场,广场四周早就安排好了供人休息的零散座椅和长桌,中间是预留出来待会儿用作露天舞池的宽阔场地,再前方是之前搭好的舞台,不用说,是要进行表演的。
祝槐注意到那一排帐篷——包括魔术师的——都拆掉了。
如果就这么告诉魔术师,他肯定会气炸掉的吧。
心里这么想着,祝槐却没有任何要行动的意思,她坐下的时候就已经离开场还剩十来分钟。她拍了两张照片给养父母发过去又摸了会儿手机,就看着数字一点点地临近。
七点整,亡灵节准时拉开了序幕。
天色黑了,悬挂在头顶的小挂灯一盏盏依次亮起。有的是骨头形状,有的又是幽灵的,瞧着倒是个顶个的可爱。
绚烂的烟花在上空炸开,最明亮的那束光集中在了舞台中央,打扮得诡异中透出几分美感的歌舞演员们一拥而上入了场。
耳边是悠扬的音乐,服务生将一道道自助菜肴源源不断地递送上桌供人们享用。堆成小山高的奶油冻颤颤巍巍,切好的烤牛肉和羔羊排洒满了香料,最远的一张桌上还摆了各式各样的小蛋糕。
划重点,免费的。
游客太多,要不是偶尔还能看见熟悉的身影,她都以为队友已经开溜了。
祝槐始终动也没动,兴致缺缺地待在原地。
直到有人坐在了桌边另一侧的座位上。
“我还以为这时候合格的警察该在加班。”祝槐说。
“或许你说的是本地警察。”
塞缪尔若无其事地用手背支着下巴,“而不是被勒令不要插手分外之事的外乡人。”
入夜的广场上仍残留着几分暑气,脱下的风衣外套被搭在他自己的胳膊上,里面是件稍显单薄的白衬衣。
不过——警察嘛。
祝槐相信对方至少比自己能打。
“你自己的案子呢?”她问。
“那么多年前的案子能找到几条新的证言就不错了。”说到工作,青年也不由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又上哪里去找当事人,所以干脆放松一下好了。”
祝槐懒懒看他。
“洛佩兹先生当什么都好,”她似笑非笑道,“就是不适合当个警探。”
对方也不急,“比不上贝奈特小姐唯独不像个一路顺风顺水的学生。”
祝槐抬眼。
从履历看,阿维丝·贝奈特的前半生的确是顺风顺水。
台上的演员们男女结对从舞台边沿的缓坡步入舞池,领起了这场露天舞会的第一支舞。周围已经有人在邀请同行女伴或是其他女性,反倒衬得他们这儿惹眼了点。
她正这么想着,就听塞缪尔开了口:“我能有幸邀请贝奈特小姐跳一曲吗?”
祝槐看了他两秒。
她笑起来。
“好啊。”
警探其人是有一点仪式感在的。
他稍一挑眉,将外套留在椅子上,率先起来欠身行了一礼,这才向她伸出了手。
祝槐礼貌性地将自己的指尖放在他的掌心,看它随着她起身被对方微笑着牵至唇边。
这在旁人眼中理应是一个标准无比的吻手礼,却只有两人知道那蜻蜓点水般的吻并未落到实处,而是落在了塞缪尔自己的虎口,于是这点礼仪只剩下那层可怜的象征意义。
他们站起来时已经晚了,第一支舞曲进入了后半,几个动作耗掉了最后几个节拍。
曲毕就是短暂的休整时间,有的人已经退到场边打算稍作歇息,更多的还在原地谈笑着等待着下一曲的开始。
“我不太会,”祝槐眨眨眼,“警探多担待了。”
要是踩到了可怪不着她。
塞缪尔失笑,“至少说声‘请’吧。”
“想必警探不是在意这点小节的人,”她挑眉,“还是说我看错眼了?”
小提琴的碎弓震起水波,掀开了覆于多瑙河上那层朦胧面纱。圆号不甘示弱地吹响,正式宣告了圆舞曲的开篇。
塞缪尔带出一步,他们转了两圈,又偏偏挑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
说远吧,随时都能滑入人群,说近吧,在乐曲的遮盖下,别人说话是决计听不到的。
“这个问题我回答什么可都落不着好。”
年轻的警探说:“贝奈特小姐对我的印象怎么这么差?”
“这不应该问洛佩兹先生自己吗,”祝槐不软不硬地抛回去,“难道那句话当真没有带到警探先生的耳朵里?”
“如果你说的是那晚……”塞缪尔略一思索,“很遗憾,看样子他们不太愿意看到客人在酒吧里发生任何争执。”
祝槐噙着笑跟着他右旋,运步时一个不留神,鞋跟直接落上了身边人的脚背。
“啊,抱歉。”她满怀惊讶道。
塞缪尔:“……”
认真的吗!!!
所幸她今天穿的不是高跟鞋,这点疼还不算什么——就是一低头时那半块鞋印实在太明显了点。
“……不,”他维持住脸上岌岌可危的微笑,“没事。”
祝槐瞧着对方神情,脸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歉意来得快走得也快,只是又配合着退开一步,滑进了下一个节拍。
随性而起的露天舞会,又是以轻松闻名的华尔兹,大家的舞姿或许不那么标准,但不会有谁比这周围的空气更隐隐地暗潮涌动了。
“原因不是很简单吗,”她说,“我不喜欢太假的人。”
塞缪尔“哦”了一声,微微上扬的尾音讥讽又促狭,“那贝奈特小姐到底是讨厌我,还是讨厌自己呢?”
“那当然是更讨厌别人试探我。”祝槐无声地笑笑,“警探先生有话直说,我不觉得你真会在这场舞会上浪费太多时间。”
“我果然不喜欢和贝奈特小姐这种聪明人打交道。”
与话语相反,他的手还扶在她肩胛后,她的则是轻轻搭着对方的肩膀,连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另一只手都只是虚握。最直接最毫无保留的接触竟然是自始至终相对的视线,话说到这一步,祝槐终于从那褪下的温柔里看出点不加掩饰的探究来。
“所以速战速决吧,”他说,“贝奈特小姐怎么看艾伦·阿狄森这个人?”
祝槐差点就想皮一下。
她咳了声,咽下那句“用眼睛看”,严肃认真地给不在场的南风发了张卡,“他是个好人。”
塞缪尔:“?”
“就没有任何一点不对劲?”他忍不住问。
“没有啊。”祝槐毫不犹豫道,“警探该不会要暗示我说他和凶杀案有关吧?”
塞缪尔打量着她的表情,眼神微妙了一瞬,不过只是稍纵即逝。
“不一定是你想象的那样。”
他终于说:“如果贝奈特小姐保证不告诉别人,我可以再透露一点细节。”
“我保证。”祝槐马上说。
塞缪尔:“……???”
诚意呢?!
“这根本不是需要犹豫的事吧,”祝槐义正辞严,“既然警探相信我,我就要对得起这份信任才行。”
……算了。
“艾伦·阿狄森当晚的行踪存在疑点,”舞曲越发热烈激昂,他们的舞步却因着谈话的内容放慢了不少,塞缪尔垂眸道,“警方调取了监控,在你们两个碰面前,他单独出来过一趟,和佩特的死亡时间很接近。”
“但这不能解释我在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衣服都很干净。”
祝槐冷静地问:“洛佩兹先生真的只因为这个盯上他吗?”
塞缪尔浅淡的笑里这次多了点赞许。
“其实还有我负责的那桩案子,”他说,“二十年前的一家四口灭门案。”
祝槐眉心一跳。
“难道你是说……”她作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海登?”
话音未落,祝槐看着面露讶异之色的金发青年补充道:“我们出警察局的时候听到居民议论了。”
“原来是这样。”塞缪尔无奈地摇摇头,“没错,但实际上……”
他道:“文件里只有三具尸体的尸检记录。”
“等等,”祝槐难以置信地重复,“三具?”
她震惊才怪。
祝槐腹诽。
要真是四具就麻烦大了。
塞缪尔点了头,“缺失的是那家最小的孩子。”
“虽然报告声称全家身亡,但唯独少了那个孩子的全部资料。奇怪的是,就连邻居的证词也说不清他或她的具体情况。”
祝槐“诶”了声,“连性别都不知道?”
“性别、年龄一概不清楚。”警探说,“我推测可能在一到三岁。”
“就因为这一点信息,”祝槐问,“要怀疑阿狄森和那起案子也有关系?”
“其实应该是我多想。”
塞缪尔直言不讳:“不过我想拜托贝奈特小姐帮忙留意一下,如果阿狄森有什么不正常的行踪,麻烦及时告诉我。”
舞曲已经进入了尾声。
大小提琴与圆号奏出的调子与长笛的优美音色相和,祝槐看到两人讨论的话题目标正因为对面女孩的主动邀约被果汁呛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们仍与周围的那些舞伴们别无二致,在陡然高昂起来的弦乐里踩下了最后一个长音。
交握的双手自然而然松开,两人几乎是同时后退了一步。
“没问题。”
祝槐这才挑眉道:“还是名片上的联系方式?”
“嗯,这个就能最快联系到我。”
那温柔的笑容又回到了塞缪尔脸上,“现在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但还是祝贝奈特小姐能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你之前说的没错,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他说,“得先走了。”
“那也预祝警探先生顺利,”祝槐笑了笑,“正好我有点渴了。”
庆典上的饮料也是专桌供应的,她随手接了杯果汁,拿根吸管的功夫已经瞥不见消失在人群里的身影了。
其他人倒是好找,南风似乎挺受当地女孩子的欢迎,跟他相反的就是一如既往孤家寡人杵在那的刀疤。
卡洛琳也接受了一名男性的邀请,可惜离得太远看不清更多的了。祝槐收回目光,就瞧见有个跟她年龄相仿的男孩在同伴撺掇下有点扭捏地走过来。
祝槐:“……”
那个,其实无视她也是完全可以的。
“呃,能不能请你——”
“抱歉。”祝槐语气歉疚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有约了。”
男孩满脸的难掩失望,走回朋友旁边时还被他们嘲笑地用胳膊肘撞了两下。祝槐是毫无怜悯之心的,她坐在原地喝了会儿果汁,又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了两个人,才站起身走走停停,最后将空掉的杯子放在回收餐具的那张桌上,直接转身离开了广场。
她可没撒谎。
回到酒店的大厅里,祝槐无辜地想。
——和前台说好的当然也算有约。
“你好,”她半趴在柜台上,笑着抬手打了个招呼,“我想取一下之前寄存在这里的东西。”
酒店提供免费寄存服务,她临走前才趁着其他队友不在放了袋子又说很快会回来取,前台放得就也不远。几分钟后,对比了号码牌的前台小姐就微笑着递来了那个不小的纸袋。
祝槐打开袋口,确认是自己的衣服和运动鞋,将小费压在牌子下一起还回去,接着就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大门。
她要减少在酒店逗留的时间,好不撞上其他人——尽量减少出现在监控里的可能性也是原因之一——所以肯定不能再专门坐电梯上一趟楼回房间。
舞会上露面还是得露的,至少要给别人一个她去过了的印象,人又那么多,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她也正常。
今天是热热闹闹的开幕庆典,泉城的大半居民都集中在了广场,这样就可以浑水摸鱼去点别的地方了。
祝槐在回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路边有好几家店还开着。她直接借用了服装店的试衣间,唯一一名留守的店员正玩着手机,听到她进门以后也是头也不抬地说了声“欢迎光临”。
……倒是挺方便她的。
祝槐迅速闪进试衣间,她要做的不止是换上更好行动的休闲衣物,还得多穿两件垫高鞋底盘起头发戴上帽子之类的伪装一下身形和特征。毕竟在警局留过证,总不能让别人随便瞧出是她。
重新收好之前没法带的的电击器和匕首,她随手扯了件挂在店里的衣服去柜台。店员全程心不在焉地结了账,祝槐怀疑他还在惦记手边打到一半的游戏。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是《植物大战僵尸》。
祝槐:“……”
谢邀,很应景。
她甚至十分贴心地帮上班摸鱼的打工人带上了门。
这里离居民区已经不远了,祝槐回忆着主妇们指过的方向一路往前走。她的方位感不错,将纸袋藏进路边草丛后,很轻松地就找到了那栋房子。
毕竟真的很好辨别。
海登家的故居是一幢独栋小二楼,周围居然还拉着警戒线,也不知道事到如今有没有真的在起作用。
祝槐驻足在原地。
房顶在经年的风吹雨打下有些破损了,边上有棵歪脖树。窗户上挂着厚厚的蜘蛛网,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任何景象。
总之,不管是周遭还是她耳边,都非常安静。
“……话说,”祝槐白站了半天,微妙地问,“这里难道不该来个播片回忆杀吗?”
KP:“……”
你真当打游戏呢!
【没有,下一个!】
祝槐“切”了声,弯腰拨开那道应该是重挂上去不久的警戒线。她踏上台阶走到前门,戴好手套才去摸了把手。
居然没有锁。
虽说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但她还以为命案现场会保留得稍微上心点?
祝槐心思百转,到底是拧下门把,并在走进去的同时将迷你手电筒的光调到了最弱的一档。
扑面而来就是木头年久失修的腐朽味,屋内的空气很闷。门窗都紧紧关着,不过二十年下来,积的灰尘也足够可观了。
然而最近案子被翻出来,应该又迎来了一波搜证,走廊的地板上有着大小各异的长串脚印。祝槐打着手电蹲下观察了半天,遗憾地发现辨别不了它们各自究竟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她再往前走,就在拐角前看到一大块用白线勾出来的人形区域。
看身量,应该是个成年男子。
【意识到这可能是你父亲死去的地方,进行意志检定。】
KP居心不良地趁虚而入。
【成功豁免,失败随机下降一到三点SAN值。】
[阿维丝(祝槐)]的意志检定,27/50,成功。
KP:“………………”
苍天啊,大地啊,怎么会有这么冷漠的人!
“大概更在乎养父母,”祝槐淡定地帮自己找补,“再说这个已经是意料之中了。”
不过——
她的视线挪向一旁。
墙面还残留着已经渗入其中的陈年黑色血迹,当初应该溅了有一米多高。地板上不太明显了,但一点点去检查泡进木头的那些痕迹还是能看出大致范围的,出血量相当大。
在警局时,塞缪尔说凶手是一刀毙命。
如果他告诉他们的是真的,那就是死后再……
海登先生死在了客厅前,祝槐站起身往里走去,过去了这么久,家具上不是灰就是蜘蛛网,还有不少被虫蛀过的地方,可依然能依稀看出装潢的温馨感。
沙发围成一圈,不远处就是壁炉,正对面是当年还时兴的台式电视机。茶几上摆着两三个小摆件,她拿起来看了看,居然是造型很可爱的儿童玩具。
拂去收纳柜柜面的灰尘,上面放过的东西已经取走了,但还留有一点发白的痕迹,瞧形状可能是几个立式相框。
祝槐视线忽地一顿。
走廊是木地板,客厅铺的却是瓷砖,她在看的就是紧挨立柜边上的那块。它周围有很明显被撬动过的痕迹,她四下找了找,随便抽了根细木棍一挑,还真给它顶了起来。
她趁着这缝隙托起那块砖挪开,看到底下四四方方的一块。
这似乎是个镶嵌在里头的石盒,祝槐也说不得准,她沿着摸了一圈,只能确定这是个盖子,以及再往下应该有东西,取是无论如何取不出来的。
但也不是毫无办法,她看着盖子中央的菱形凹槽就很眼熟。
祝槐思考了一下,还是取出随身携带的那条项链,将吊坠按进凹槽里,果然分毫不差。
然而下一秒,吊坠便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
她飞快地松开了手,眼看着裂缝转眼就由吊坠扩散至整个石盖,最终一起从正中裂成了两半。
祝槐:“……”
她还怀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结果提起项链的同时,已经碎了的吊坠就直接掉下来,砸在石面上彻底化为了齑粉。
救是绝对救不回来了。
……呜呜呜她今晚的SAN值。
事已至此各安天命,祝槐艰难地借用那根木棍拿开裂了的盖子,看到里面是个有点粗糙的小包裹。
看自然是不会在这里看的了,她把东西收进怀里,正准备起身,就一瞬间停住了动作。
异样寂静的夜里,但凡有一丁点响动就格外引人注意。
她清楚地听到了把手被按动的声音,尽可能安静地站起来,灭掉手电筒,摸着黑一点点挪到了墙边。
光源只剩下窗外的月光,模模糊糊的大片黑暗里,祝槐瞧见了那果真拧动了的单条式门把。
把手回复原位的同时,门也向前倾开了一条缝,然后……就是缓慢映进来的黑影。
有谁悄无声息地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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