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婉婉:“这是……”
“这是……”她捂着嘴连连后退, 后背直接撞上了半开着的大门,“这是怎么回事?”
好歹是医学生,她已经算淡定的了, 跟着桑德拉的几个保镖里已经有两个当场冲了出去,走廊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目睹莎伦·伯克利惨遭改造的骇人一幕, 进行意志检定, 成功下降一到三点, 失败随即下降一到六点SAN值。】
[弗莉达(路婉婉)]进行意志检定, 87/65, 失败。
[默林(罗曼)]进行意志检定, 10/70, 极难成功。
[威尔]进行意志检定, 35/75, 困难成功。
[斯卡蒂(祝槐)]进行意志检定,2/70, 大成功!
沉重可怖的气氛微微一滞。
威尔:“……”
罗曼:“……”
路婉婉:“……”
果然, 不管你想是到底怎么想,只有骰子出目这种东西是永远控制不了的。
连KP也忍不住了。
【……你是不是多少有点离谱?】
祝槐:“………………”
她想吗!她也很尴尬的好吗!!
这里为什么会有大成功啊?!
“……她是不是还能回一点SAN?”趁着NPC们还没有回过神,威尔小小声地问。
“……不了不了,”祝槐默默道,“这加点我也不想要。”
【既然这样, 那就——】
【你对上了莎伦的目光,隔着玻璃,却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绝望, 也奇迹般明白了她想说的话。】
在一片沉寂与倒抽的凉气声中, 祝槐反而上前了一步, 轻轻按住了那足以防弹的玻璃。半晌, 悬浮在鱼缸中的莎伦·伯克利缓慢而僵硬地抬起不属于自己的小臂,在透明却遥远的隔档之内将手掌与她的重合在了一起。
她分明是有意识的。
莎伦的嘴唇仍在翕动着,离得近了,就能模糊地辨认出她的口型——
“抱歉,”祝槐说,“现在还不行。”
虽然不知道她的声音有没有真正传到莎伦耳中,但“人鱼”的眼神的确在一瞬间更加黯淡了。
“——把她带出去。”
桑德拉·休谟本人的心理素质还比她那几个保镖更强些,她的声音满含着冰冷的怒火,再炙热的爱意在目睹眼前一幕后也像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来似的消散个大半。
“派人去控制住爱德华,通知宾客婚礼取消,现在就返航!”
“不行,”威尔回过神,连忙制止她,“做不到。”
桑德拉:“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路婉婉犹豫着说。
“就像刚才那两个船员一样,”祝槐道,“你们两个安排的旅行,你应该也更明白,这船上也有他安插的人手吧?”
“那又如何?”休谟家的大小姐不以为意,“我的人只会更多,说到底也因为是我策划——”
她的声音忽然停住了,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威尔:“怎么?”
“……海上婚礼是我提出来的,他还表现得很意外,同意以后就前后帮着张罗,我还以为……”桑德拉说,“但现在想想,是因为我看到了碰巧放在公文包里的宣传手册和……”
“可是我为什么会看到?”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她显然已经有了答案。
“事实上,”祝槐说,“我们说不行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这个。”
她打开手机,给一脸将信将疑地凑过来的大小姐看了——自己和被五花大绑的深潜者的自拍合照。
桑德拉:“……”
桑德拉:“?”
可能因为场面太过滑稽,大小姐甚至没掉SAN。
相反,她下意识地问:“他穿的戏服吗?”
其他人:“……”
他们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效果!
“不不不,这是真实存在的,”祝槐说,“登上这艘船以后,你有没有在某个时间点突然感觉到很困,然后不知不觉地一觉到天亮?”
“我们中途有醒来过,出去就看到了这样的怪物,靠着人多势众把它制服了。”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但是据可靠线报,已经有大量的它的同族聚集在了这艘邮轮附近的海域。”
“其中也有一些混进了宾客和船务人员之中……”
她问:“休谟小姐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听着她的话,桑德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们所在的“潘多拉”号,已经成了一座孤岛。
只是一个爱德华还不足为惧,无数盘踞在船底伺机而动的鱼人才是难以对付的目标,船上的这些也无从辨别谁是无辜者谁是混血深潜者,一旦里应外合,所有人都是葬身海底的命。
威尔轻轻叹了口气。
以他看来,这个模组的真相其实不难得出,摆在他们面前真正的难题——是如何摆脱这个绝境。
桑德拉沉默良久。
“明晚的婚礼照常举行。”她说。
“除了在邮轮各处必要的值班人手,”桑德拉道,“我会要求所有人都在最上层的露天广场集合,到时候只要制造出一定的混乱,让他们觉得计划难以实施就会自露马脚了吧?”
路婉婉:“……但是海里的怎么办呢?”
这是最让人担心的,不说别的,深潜者这样的神话生物应该也有法术可以傍身。混血还好说,已经完全转变的那些——一旦对上它们,别说乘客们八成会死伤大半,连船体都有可能保不住。
“可以从现在开始祈祷,”罗曼双手合十,“飞面大神原地把它们变成鱼头泡饼,RAmen。”
……喂!
“其实我有点想法。”
祝槐看了眼脚边地面,慢慢地问:“休谟小姐,婚礼时间是谁定的?”
桑德拉:“是他。”
“那些石头,”她说,“广场两块,库房一块,中厅一块,其他地方还有吗?”
“有,”桑德拉说,“他跟我说是他们家乡的传统,才去为了婚礼特别定制的……”
她烦躁地“啧”了声,实在想唾弃自己一句恋爱中的人脑子真可怕。
“OK,我现在想要船上每一层的完整地图——你知道宾客手册是缩略版的,还有它们的具体位置。”
祝槐道。
“这里不适合久留了,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外头那两个带走,让你的人想办法伪装成正常换班吧。”
然后,就是她的计划了。
*
在几乎所有人的期待与翘首以盼中,这场旅程的重头戏——海上婚礼如期在第四天的夜晚到来了。
夜空中群星闪耀,一如十数层高的邮轮在海面之上缓慢行驶时一扇扇窗口中亮起的“万家灯火”。
亮归亮,里面有没有人却是两说——在最顶层的露天广场上,宾客皆已落座,正交头接耳地议论起马上要正式举行的婚礼和感叹休谟家的大手笔。
一尘不染的红地毯从这头一直铺到那头,旁边洒满了馨香的玫瑰花瓣,台上则拉起天鹅绒的装饰缎子。而在正中的宣讲台上,似乎正摆放着一本书。
路婉婉:“那个难道……”
“对,”祝槐说,“是那本书。”
在桑德拉的黑箱安排下,他们的座位比原定的离现场要近得多,亲眼见到的她自然一眼认得出来。
他们几个也是单独一排,周围也没有其他人。
“所以爱德华其实没有打算真让这场婚礼成功进行,”威尔说,“或者说,他想把这变成血色婚礼。”
“煮啊,”罗曼合十,“你宽恕不了他,RAmen。”
路婉婉:“……骗婚渣男。”
“所以第五天的目的地是恋人海。”
祝槐道:“到时候献祭完成,交易双赢,他就可以和自己真正想结婚的人举行仪式了。”
路婉婉忍不住吐槽:“那也得莎伦愿意吧?”
“不过,爱德华应该不怎么信任那些鱼人,”威尔说,“不然不会直到现在才把书拿出来——当然,咱们需要学习,已经通晓那种语言的家伙可能就不用了,估计这才是深潜者没有反对的原因吧。”
“嘘,”祝槐竖起食指,“要开始了。”
站在广场周围的都是荷枪实弹的保镖和安保人员,正常宾客可能只以为是休谟家谨慎又谨慎才如此防范,只有他们这些知道内情的才清楚原因。
被邀请来负责主持婚礼的神父已经带着满面微笑走上了宣讲台。
在他们所见过的所有混血种里,这位无疑是特征最明显的——他完全秃顶了,两只眼睛分得很开,嘴也咧得不小,脖子两边全是干瘪的褶皱。
虽然可能有人质疑怎么请来个这样长相的来主持仪式,但或许爱德华将对方塑造得也很德高望重,议论声还是寥寥。
乐队就绪,作为新郎的爱德华·琼斯也入了场,和几位伴郎交谈过后就站在台前,静静等待着新娘的到来。
他眉目间其实有些焦躁,不知是因为秘书的失踪还是看守二号货仓的排班表上少了两人,只是箭在弦上,一切仍要如计划一样进行,强摆也要摆出个幸福满面的笑容来。
伴随着第一声优美的弦乐曲调,桑德拉·休谟挽着父亲的胳膊缓缓步入现场。她身着一袭精心定制的露背婚纱,拖曳的长裙上缀着点点星光,手中的捧花同样衬得容颜格外美丽。
老爷子虽然能仍看出点笑模样,却要比先前在台上的风趣显得更不苟言笑了,他牵着女儿一步步向前走去,将自己长女的手交到了这个男人的手上。
他转身就头也不回地在前排座位上坐下,旁边的休谟夫人连忙拍了拍他胳膊。
台前只剩下神父和一对新人,奏乐渐渐弱下去,在座宾客不由沉下了呼吸,听到神父开了口。
“爱德华·琼斯。”
神父问:“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是的,”他定定地凝视着桑德拉,“我愿意。”
“桑德拉·休谟,”神父又转向她,“无论他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他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桑德拉:“我——”
她没有回答,微微侧首,在对方有些讶异的注视下猛地抬手——
狠狠打在了猝不及防的爱德华的脸上。
“啪!”
声音经过麦克风放大,就更加地响亮。
这一耳光震惊了所有人。
满座哗然。
甚至有人下意识往路婉婉他们这边看了两眼。
路婉婉:“???”
桑德拉这一下的力道之重,爱德华直接被抽得一个趔趄,还不等他愕然抬头,他自己再耳熟不过的声音就响彻了整个会场。
“XX,你知道的,我是因为有你才能活得下去……”
声音经过处理,那个名字被模糊掉,但对于刚刚才听过新人誓词的客人们,当然轻而易举地就能辨认出它属于谁。
——爱德华·琼斯。
另一个女声就很陌生了。
“……但你还是选择和她结婚了。”
祝槐耸耸肩,向后靠上椅背,深藏功与名。
“我、我没有办法,我不得不,这样我才能……XX,我爱你,我爱的也只有你。”
威尔转着指间的录音笔,“这叫私家侦探的职业素养。”
这下连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宾客都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鼎沸般的议论声覆盖了全场。
爱德华·琼斯本人也发觉了自己的身败名裂,他猛地扭过头,一直伪装出的温柔完全消失不见,瞪向砸了这场婚礼的桑德拉的眼中满是狠厉之色。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早就埋伏在前方的保镖就一拥而上将他按倒在地。
假神父真祭司的混血深潜者见势不妙,一把抓起了台上的魔法书就想要逃跑。
他这一下顿时成为了一切的号角,宾客中接连有人起身,甚至还有的已经奔向露台边缘朝着下面打着呼哨。
威尔毫不犹豫地开出了第一枪。
正在向海中同族呼救的男人后背血流如注地倒下了,突如其来的枪声换来宾客们的尖叫,从旁边围来的安保人员赶紧安抚起了感到混乱的人群。
伺机要跑的“客人”加上“船务”不过数十人,又被未曾始料到的状况打了个措手不及,在桑德拉预先准备好的人手下一时间都四下溃散,成了盘聚也聚不起的散沙。
有当场就和爱德华一样被按倒的,有想往楼梯逃跑却被子弹打伤了腿摔了的,还有自己人把自己人绊了结果俩都被抓的。
直到有大半都被围捕,剩下的一小部分才冷静下来,察觉到安保员其实大多都在保护宾客,立刻高声吟诵起了不知名的咒语。
——拉莱耶造雾术。
前方立刻弥漫起了大片阴冷的卵形浓雾,遮蔽住奔逃进其中、好伺机下去求援的人的身形。
手拿魔法书的神父自然也在其中,但他制造出这片雾气是为了别的目的。
爱德华那只铁公鸡把书捂到了现在才拿出来,他断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地毯之下,实际上已经准备好了法阵,就等着婚礼上客人到场,全部成为召唤伟大天主克苏鲁的活祭。
神父迅速翻到了被标记的那一页,手抄本上有些污渍,但依然不影响他凑近眼前看清上面的字母。
……怎么后半段是英语。
算了。
神父展开另一条胳膊,吐出一口浊气,再度提高了声音。
“I'a!I'a!”他感受到了魔力在向着法阵中流失,“Hungurui Mugurunahu Kutouruhu Ru——”
“聆听我的召唤吧!拉莱耶之主!螺湮之主!移星者!毁灭者!荣耀的胜者!至尊蟹黄堡!”
……哪里不对劲。
但现在的状况顾不上这些了,他视线飞快往下,继续高声地念诵道:
“永恒的城市比奇堡中,失眠的章鱼哥等你一起睡不着觉——”
神父:“……”
神父:“?????”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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