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推开门之前, 会让人担心的实际上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里面的人少了一个或是几个。
大约是出于某种心照不宣地不想增添彼此心理负担的默契,他们没有交流过自己撕了几次卡,而是选择直接并肩作战。
但换来的就是此刻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的盲盒——虽然结果已经决定了, 她又从来不是不敢去面对的人。
祝槐转下了门把。
“诶——我说什么?!我说什么来着!”
一开门,入耳的就是吴克的大嗓门。
“我说她不可能是第三次撕卡吧, 你们就是瞎担心!”
路婉婉:“……她那种破关方式谁都会不放心吧!”
“的确,”罗曼双手合拉面, “RAmen。”
一,二, 三,四。
加上她五个。
祝槐眼里带了笑,回身带上会议室的门。他们甚至还是按最开始车卡的时候那么坐的, 她边走向自己的位置,边瞥瞥仍然在放空的望舒,“他怎么那么安静?”
她还以为以他的性格会先让吴克和罗曼一人挨一拳。
不等其他人开口, 望舒自己犹如行尸走肉般麻木道:
“……现实掉SAN。”
蜘蛛啊啊啊啊啊全身都是啊啊啊啊啊!!!
其他人:“……”
也是, 这种死法不掉SAN才怪。
虽然各有各的痛苦之处, 但他这个无疑是最让人有心理阴影的——特别是对本来就讨厌虫子的人来说。
看来他们在她来之前已经聊过一阵子了,祝槐直接问道:“你们说到哪儿了?”
“他退散犹格·索托斯以后原地撕卡,”吴克大大咧咧道,“然后呢然后呢?”
望舒:“……看着你,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吴克:“?”
“我知道。”路婉婉同样凝重道,“马赛克看久以后还是那边更顺眼。”
04号也来凑热闹。
【特批他恢复一下那张卡的外貌也不是不可以。】
吴克:“……”
你们爱护一下自己的眼睛吧!!!
“我不比那时候英俊潇洒多了!”他不可置信道, “你们真要这么搞?!”
结果他的队友一个个都是叶公好龙,04号真提出来以后头摇得比谁都快, 当然不愿意对自己的视力来个核打击。
吴克:失落。
04号:失落。
其他人:“???”
你们在失落个锤子啊!
话题很快回到正轨。
“哈罗德那个王八蛋劫持我, ”路婉婉举手, “正好我发现在车上的时候感染了——剂量估计和罗曼的不太一样,所以发作得晚了点。”
“然后我就带他一起跳楼了。”她说。
全体——鼓掌!
从吴克和罗曼的架势就看得出来,这事他们已经干了不止一次了。望舒虽然无语也还是跟着一起鼓了掌,祝槐也跟着拍了两下,接着就听吴克又问道:
“卡莲你呢?”
“哈罗德都凉凉了,之后应该也没有什么了吧?”他眼巴巴地看着唯一一个留到最后的这位,脸上全是盼着她回答她就是那个幸运儿的期待,“我记得你还留了个门,是不是可以——”
面对一众队友满怀希冀的眼神,祝槐沉默两秒,还是残忍地打破了他们的幻想,“不。”
“有人给了我一个可以利用其他生物魔力的咒语,我用这个把那些东西困在了托萨,”她说,“所以我也撕卡了。”
其他人:“……”
呜呜呜。
但是还是——鼓掌!
祝槐:“?”
好家伙,搞得跟庆功会一样。
等热烈又稀稀落落的掌声落下去,路婉婉又问:“那瑞安呢?”
这无疑就是大家现在最关心的问题了,哪怕嘴上不说,他们也把这个共同经历数日的小警察当成了同等重要的同伴。
“他离开了。”欺诈师毫无负担地瞒下了自己诓骗对方的事,“我想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应该能顺利把消息带出去。”
“原来如此……”
吴克嘀咕着,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味,“不对啊,他能放着你不管了自己走?”
那必然不能。
“用了一点办法,”祝槐说,“反正达成目的就好了。”
几人面面相觑。
……果然还是不想知道她的办法是什么办法。
再者这也是她和瑞安两人之间的私事了。望舒就问道:“我爸——不是,伊斯人?”
“和我一起被星之彩吞掉了,”祝槐回答,“但是它的意识应该在前一秒就回到了自己的时代。”
“那就好。”吴克摸摸自己滑亮的光头,“不过既然托萨是这么个原因才成了封锁区……”
“也就是说咱们是在经历过去?”他猛地一看别人表情,“草,你们都一点不惊讶的?”
望舒:“猜到了。”
在他向艾霍特之子提出交易的时候就意识到这是一个闭环,那个场合下能阻止犹格·索托斯的只有他。包括前面的教堂,正因为他们当初这样做了,才会有三年后只是托萨销声匿迹的局面。
“煮说一切皆可发生,”罗曼道,“RAmen。”
祝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她知道得还要早一点。
在加尔·特里面前与他三把手赌的那一枪,她利用它验证了几件事。
第一个,就是他们正在经历时空轮回。
在已知托萨市即将濒临毁灭的前提下,摆在他们面前的实际上只有“过去是否能被改变”这个问题。
King曾经在无意中提过一句卡尔克萨。
她对这个当然很敏感,当时就意识到他可能在某处与哈斯塔的信徒结过仇。所以在时机到来的时候,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点数。
同样的,也有谁在她跟前说起了自己认识一个会在俄罗斯轮|盘赌中填入五发子弹的人的事。
“阿贝拉”是紫罗兰的品种之一,紫罗兰的名字是“维尔莱特”。
直升飞机上,维尔莱特察觉到了她自认隐藏很好的情绪,她那时百思不得其解。但如果考虑到佩特利诺家族信仰伊德海拉而特有的心灵感应,那就很好解释了。
维尔莱特说过自己“正好”在托萨,却又在事发前离开——也与阿贝拉的行程吻合,结论就自然而然地出来了。
所以这正是祝槐让特里向城外撤离的原因,维尔莱特发现了托萨的不对劲,如果她当时已经加入了世界树,肯定会搬来救兵。
虽然八成赶不及帮他们这些调查员,但应该可以援助黑手党那边。
而说回直升机,某人当时的表现……对心灵感应显然是知情的,甚至有些反感。祝槐向来最善于察言观色,这可是她用来吃饭的本事。
阿贝拉和瑞安的互动很少,少到只有一句话,可恰恰是那句话泄露了端倪。
那不是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会有的语气,以瑞安的性格更不可能。
阿贝拉认识瑞安,维尔莱特和塞缪尔交情匪浅。
所以那发子弹证实的第二件事——瑞安就是塞缪尔。
并且,她是塞缪尔说的那个人。
由此,祝槐就又得出了第三个结论。
她最后很可能撕了卡。
但不是死于俄罗斯轮|盘赌,不然塞缪尔不会是那样的态度。也就是说,在真正的死法之前,她怎么作都不会死。
是为04号口中的“卡BUG”。
不过这只能肯定她自己的命运,无法确认其他人的安危,所以她还是选择了隐瞒。这个团队需要能稳定人心的主心骨,在知道她会死的前提下行动就会动摇到军心。
虽然实际上,最后仍是全灭,但也是将影响降低到最小的全灭。
“别人猜没猜到我不知道,”路婉婉托着脸颊嘀咕,“她肯定猜到了。”
她口中的“她”——祝槐笑而不语。
吴克突然嘿嘿一乐。
他搓着手,“不然来一点成年人的话题怎么样?”
其他人:“???”
“想哪儿去了,年龄啊真名啊,身份啊,”吴克理直气壮道,“不会吧不会吧,都走了这么一遭了你们不会不想知道吧?”
望舒:“……”
“你这是小学生的话题吧?”他不客气地说。
煮忠实的信徒:“罗曼,三十一岁,写恐怖小说的。”
吴克:“问真名呢!”
“就是罗曼啊,”罗曼比他还无辜,“我直接用名字当代号有什么问题吗,看,这下反而不会联想到是我真名!”
特么的,好有道理。
“煮听了都要说这是多浪漫的名字。”他咏叹道,“你们直接叫我‘罗曼蒂克’我也不会有意见的。”
吴克:“……”
“冷倒是够冷!”他摸摸胳膊,“KPKP,能不能来件衣服。”
【没有,冻着,普利斯。】
路婉婉:“从名字就透露着渣男的气息。”
罗曼:“???”
“路婉婉,二十三,还在医学院本硕连读,”她不忘补充了句,“见到和我ID同名的请务必联系我。”
吴克清了两下嗓子。
“钟元生,年方二十七,”他深沉道,“本来是个记者,但是其实自从剃了光头就再没怎么去过现场。”
“啊?”路婉婉迷茫,“为什么啊?”
“因为头太亮了。”
吴克悲伤地说:“同事投诉我把他眼睛晃成雪盲症,这是工伤。”
望舒:“……你这怪谁啊!!”
“不过另一个原因是我升副主编了,”他乐呵道,“还是坐办公室多。”
其他人:“?”
这根本就是在暗搓搓炫耀。
你们那杂志真的卖得出去吗?
“名字好难记,”祝槐说,“继续叫光头吧。”
路婉婉:“附议。”
“楚望舒,”望舒也开了口,“二十四,在和同学合资开宠物医院……咳,主要是他来补赤字。”
祝槐严重怀疑他说的同学就是贺兰舟。
“祝槐。”
她笑着说:“二十四岁,你们就当是自由职业好了,反正跟警察搭不到半点关系。”
“我就想问。”望舒幽幽道,这么久过去,他当然完全看得出来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我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真话吗?”
前受害者路婉婉选择保持沉默。
吴克倒是瞧出点什么来,指了指他们两个人,“你俩……是不是认识啊?”
指现实。
“也不算,”望舒说,“就见了两面,第二面直接进游戏了。”
“他们组织在招人。”
祝槐回答:“我有点好奇就去参加一下,然后就是这样了。”
不得不说,贺兰舟这个筛选方式的确很有效,生死关头是对一个人的试金石,共同经历这些的队友也会积累下不浅的情谊。哪怕加入者在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试探,之后也会是心甘情愿和顺理成章了。
罗曼:“……”
罗曼:“灵台市?”
祝槐挑眉,这确实是方舟基地的所在地。
望舒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咳,因为我一时好奇也去找过。”罗曼摸着下巴的胡茬,“说是要见,结果我忘了马上到死线了,转头就被编辑关起来了,赶稿地狱完了一抬头才发现半个月过去了,就没太好意思——”
望舒:“………………”
“‘吃面条吃好面条’?”他危险地问。
“……冷静,”罗曼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了,“你冷静。”
“我冷静个头!”此时不比在模组里了,望舒长腿一跨,天天撵着猫跑的兽医直接追上了蹲电脑跟前的宅男作家,“我早应该想到的,就是你啊!”
罗曼:“煮说要冷静!”
望舒:“是你先放我鸽子的!”
吴克:“煮啊,这是报应啊。”
俩活宝绕着桌子一圈圈地转,路婉婉还在沉思,她猛地一拍桌子,“不对啊,感情我是年龄最小的那个了?瑞安呢?!”
“按三年后——也就是目前的时间线算的话,”祝槐说,“现在应该是二十二岁吧。”
毕竟南风说过和他那张撕掉的人物卡同岁,结果却因为资历而一个是上司一个是下属。
“怪了,”吴克疑惑,“他不是说自己刚到法定饮酒年龄吗?”
他记得那边的合法线应该是二十一岁。
“大概是出于某种原因谎报了年龄。”祝槐说,“我应该见过三年后的他……虽然差别大到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
这听起来又是另一个故事了,还在环游桌子的俩人不知不觉停了,和另外二人互相看了看,默契地没有追问。最后吴克打破了沉默,“说起来,KP,这次没有后日谈吗?”
他们当然很关心那些被拯救下来的人们的命运。
路婉婉:“露西……”
【你们应该知道撕卡就没有后日谈一说了,还是全员撕卡。但我可以告诉你们,结果不算糟糕。】
【其他的就由你们自己探索吧,未知才是一切的源泉。如果相信缘分,一定会再见面的。】
望舒:“……这简直不像你会说出来的话。”
【干嘛!我就不能好心一把吗!】
祝槐:“你的行为和好心不搭边。”
就像进门前,分明在暗示她不止是恨那么简单,等她一追问,又开始神秘兮兮地讲什么佛曰不可说,它可以吞钥匙之类的话。
虽然祝槐本来也不指望能从这边得到答案,但这么一来属实火大。
【大概吧。】
04号意味深长地说。
【但我开始觉得人类比我想象中更有意思了,只要我够混邪,就会喜欢一切乐子,谁倒霉都无所谓。】
所有人:“……”
这家伙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属性。
“交换个电话什么的吧,”方舟的对外联系人突然说,“以后也好联络。”
自然没人有意见,大家开始头碰头地留号码,只有04号在那里愤愤道。
【就没有人想要我的联系方式吗?!我都破例让你们结团以后再碰头了!】
路婉婉:“说得好,撕的卡还我。”
“一进游戏不是你就是你同事,”祝槐说,“还有这个必要吗?”
吴克:“可以了,再熟就有阴影了。”
【哼,人类。】
游戏内的交流就到此为止,他们最后互相打了招呼,一个接一个地踏出那扇门后,再一睁眼就回到了现实。
感觉很奇妙。
眼前还是咖啡厅的包厢,窗帘为了避免行人看到里面的人突然莫名其妙地消失而拉上了。坐在对面的青年之前还对即将加入的新成员颇有些警惕,现在好了,转眼就成了一起赴汤蹈火的同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祝槐和楚望舒对视一眼,二人都还未来得及开口,先被正握着的手机吸引了注意力。
软件上正在不停地弹出消息。
——参与玩家人次已到两千。
——B级模组《??》已攻破,探索度达成100%。
——满足条件,解锁道具商城,通过C级模组及以上的玩家可以于此购买所需物品。
原本显示灰色的商城果真解锁了,祝槐当即点进去,也许是因为刚“开业”以及大家手上的积分有限,商品还只有寥寥几样。
看起来也都奇奇怪怪,最上面的就是一个有那么一点……诡异的眼熟的Q版小玩偶。
她预感不妙地戳了下。
【名称:哈Q塔护身符】
【描述:黄黄的斗篷,软软的触手,可爱的表情——哈Q塔护身符,您的SAN值好伴侣。此商品自动识别并显示为与您关联度最高的邪神公仔,随身携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丢失SAN值。不会有黄衣之王入梦哦,绝对不会哦,黄衣之王没有在watching you哦。请注意,一经使用不可中断,也就是无论大小,将会帮您避免连续五次需要扣除SAN值的意志检定。(可重复购买)】
【可使用次数:5】
【兑换积分:60000】
祝槐:“………………”
你们在卖什么怪东西?!
拿开!!快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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