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埃达之诗(九) 真相

    祝槐起初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

    陡然坠落也带来短暂的晕眩, 她意识清明时迟来地发现压在底下的柔软感并不仅来自于那些藤蔓,还有

    她默默挪开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 进而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同样受到冲击的手脚。但她受到的伤害显然轻到几近于无, 完全不影响任何行动。

    其实都用不着思考为什么两人明明一前一后被拖下、真落地的时候却强行翻了个个儿,现在显然是塞缪尔伤得更重一点。好在世界树这几年也不是白历练的,他自然知道怎样尽力减缓从高处摔下时的冲击。

    不过就算有谁充当了人肉垫,要不是底下本来就铺满了密密麻麻的枝条、中间还斜挂着拦了不少,那也都是个粉身碎骨一命呜呼的下场。

    对方应该不是真的想杀了他们。

    至少现在不想。

    嗯

    就是再没有良心, 祝槐也实在不能睁眼说瞎话到问得出“没事吧”这句话, 于是她伸出手, 退而求其次道“还好吗”

    要是还有个其他什么人在这里,那绝对就已经忍不住吐槽她两句话横竖也没有什么差别。好在在场的两人都不是在乎这种事的,青年抬头看她一眼,那头金发都因为落到如此昏暗的地方加上蒙了点尘土而显得有些灰蒙蒙, 他倒是没有逞强, 另一手撑地,克制着几分力气握住她的手站起了身。

    “别太小看我的体能”他的态度有些不自在, 嘴上是这么说着,在活动肩膀时还是忍不住出了一声, “嘶”

    他吃痛的声音很小, 但在这一片死寂的地下就又回响在两人耳边, 要多清晰有多清晰。

    祝槐扬眉,“小看”

    塞缪尔“”

    “有点撞到了大概, ”他揉了揉肩后,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反正没有别的问题。”

    祝槐抱起胳膊, “没有当然最好。”

    这里昏暗至此,瞧清楚对方的表情是不可能的,但不妨碍她通过动作的幅度来大致进行一点判断。看上去的确不像有什么大碍,既然这样,那也没有必要用她只有30的半吊子急救来冒这个险了。

    反正她对自己大喜大悲的骰运有着充分的自知之明。

    她眯了眯眼。

    有些事情其实不需要问得那么明白,就像祝槐完全想象得出如果她提起刚才的“兵不由将”会迎来什么样的回答。她以前做的事可能是有那么一点点过分,不过对方违抗命令也令她不由有些恼火。

    虽然这确实是本身始料未及的突发状况,有个战斗力卓越的助手兼保镖在旁边极大地提高了安全系数

    不知道还留在上面的其他人怎样,解决这个模组的关键应该就是在路宁宁的身上。

    得想办法尽快回去才行。

    她不再言语,结果反而是某人自己等不到发落而有点不上不下的心虚。可倘若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思及至此,塞缪尔忽然又有些心思在危急关头无所遁形的芒刺在背尽管这在两人之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他咬牙开口

    “我”

    “你们怎么也在这”

    突如其来的男声打断了他,这是二人都很熟悉的声线,出身世界树的特工还要更耳熟一点塞缪尔立刻回过头,看到身形高大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他们佩戴在身上的手电筒都完好无损,所以当那人出现在光照下后,也不出意料地辨认出卢斯的面庞。

    “显而易见,”祝槐眨眨眼,“这里有三个倒霉蛋。”

    以方才的情形,走在最前头的卢斯应该掉下来得早一点,不知将他们的对话听去多少。当然,他俩认识还关系匪浅的事本来也没有隐瞒,尽管卢斯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两圈,只是继续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我可能晕了一小会儿”他不适地晃了一下脖子,“刚醒过来就听到你们在说话。”

    “不过还真是个奇迹。”

    短暂的沉默后,卢斯意味深长地说“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仅保住了命,连行动能力都没怎么受影响。”

    “事实上。”

    祝槐说。

    “我有个大胆的猜想,”她道,“说不定是故意引我们来这里的。”

    卢斯“你是说”

    塞缪尔先会意接上了她的话,“贝蒂莫拉莱斯的”

    他说的是路婉婉这张初始卡的名字,祝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还不能凭目前为止的所见下这个定论。

    “只能说是选项之一。”她斟酌着说,“反正对方想让我们去某个地方的心是很明显了。”

    是鸿门宴的可能性也不低。

    “反正门都敞到这地步了。”

    祝槐歪了歪头,看向前方就差把“过来玩啊”刻在脑门上的漆黑通道,“不去会会岂不是很不礼貌”

    正所谓当代调查员的美好品德,就是大摇大摆地闯进别人家老巢翻个底朝天。

    卢斯“”

    塞缪尔“”

    你对礼貌的定义怕是有什么问题。

    “既然到了这里,还是稍微小心些的好。”卢斯叹气,所幸他们身上的武器在摔落时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神情一肃,借着电筒灯光检查了一下枪械状态是否完好无损,“走吧,我来开路。”

    祝槐瞥塞缪尔一眼,后者不置可否地默认了他的提议卢斯在世界树里的资历显然比他要老多了,眼下也没有什么置喙和发表意见的必要,反正跟着就是。

    他们甚至用不着分辨方向,落下来的这块地方整体呈现为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加上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织就得不见天日的枝条,简直像个又圆又扁的罐头。而唯一的出口就是正对面这条只够两人并行的小道,卢斯当仁不让地走在最前,谨慎地提防着可能从四面八方产生的动静。

    在场的另一名世界树成员殿后,祝槐作为“编外人员”自然被夹在中间,以她现在的战力也正好,如此一来用不着多担心什么,她的注意力就基本放在了面前这名特工身上。

    如今世界各地事件频发、人手陷入不足的境地,世界树抽调来这边的人选应当也是考虑过的。维尔莱特无疑偏向于情报人员的定位,塞缪尔介乎两边之间可以灵活变通,卢斯就再明显不过地完全负责战斗。

    单从身材而言,比起可以说是宽肩窄腰的塞缪尔,站在那跟堵墙似的卢斯用膀大腰圆来形容都一点也不过分。光是露在外面的那连着手腕的一小截胳膊,已经能看出虬结在上面的肌肉和青筋,不难想象它们在真正发挥作用时会派得上的力道。更别提祝槐看他腰上别着的匕首和刺刀的样式,明摆着是这方面的行家。

    她其实有些提防摔落时间和他们错开的对方,虽说至少目前来看,他身上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也感觉不出任何恶意。

    地上藤蔓遍布,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进。这狭窄隧道越走就越宽,但也拓宽得很有限大约就是翻了倍的水平,仅有的好处是不再逼仄到抬手就有可能碰到周围的坚硬岩石。

    不过也没有多大差别,缠绕在各处的藤条本来就极大地减缓了冲击力,不小心碰到也只是可以忽略不计的闷痛。

    这里生长着如此之多的根须与枝蔓,环境自然潮湿无比,空气也有些稀薄,时间久了就令人头昏脑涨地喘不上气。

    然而,随着道路的不断深入,枝条变得稀疏,石块居然渐渐规整起来,平整得仿佛是被刻意打磨过似的。在场的人都见惯了离奇之事,见状马上意识到这代表了什么他们来到的地方肯定受到了某种特异的神话存在的影响,哪怕是真经过谁手的处理,对方肯定也并非人类。

    特别是更远的前方,像个斜三角一样将更广阔的空间呈现在他们眼前。而当打头的卢斯不经意地把手电筒转向了数米之外的岩壁,三人一时都被所见之景震慑得不知该如何言语。

    “上帝啊”

    卢斯喃喃道。

    电筒那在黑暗之中显得无比惨白的光亮映在石头上,照亮刻在上面的、深浅不一的粗糙笔触。雕刻者应当是用某种颇为简陋的工具强行留下了痕迹,并且不止是这一处。

    既然已经发现了地底深处的标记,特工自然而然地将灯光朝着笔锋延伸的更里侧照过去,果然看到更多的刻痕。

    是壁画。

    从那模糊的侵蚀感来看,怎么也称得上一句“年代久远”了。一幅幅大大小小、高低错落的石刻壁画被描绘在无人可及的岩洞里,时至今日才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谁留下了这些”

    塞缪尔沉默数秒,自言自语似的道。

    祝槐没有应和他们,她接过卢斯手里的强光电筒,退后几步,让它的范围足以覆盖到壁画的一小角,几番打量下终于看出来那灵魂雕工究竟刻出了个什么。

    一群披着黑袍的火柴棍小人跪伏在地,虔心叩拜着眼前的黑雾

    也许姑且可以用“黑雾”形容,更准确地说,原本就模糊不清的形象被大片斜着的划痕给盖住了。只露出伸出到祭坛之外的亵渎触肢与不规则的圆形球体,根据那些球体中央的“瞳孔”它们应该是奇形怪状的眼睛。

    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画的是什么。

    卢斯皱眉,“那群邪教徒”

    “大概不止,”祝槐说,“还有呢。”

    空白只存在于与刻痕相距几寸内的地方,紧挨着就是第二幅壁画这次的小人身上没有那些代表黑袍的轮廓,而是挥着胳膊四散奔逃,追着他们的是几团巨大的肉块。

    肉块头顶生长着的鞭状触手已经卷起了几个小人、将他们拦腰折断,身上的巨口也咬着残肢,支撑它身体的是粗短如树干的羊蹄子,俨然是在为祸一方的景象。

    祝槐继续向前走。

    第三幅的壁画里,人类有了与神话生物对抗的还手之力,尽管两者看上去仍然相差悬殊,但好歹不是一味奔逃了。

    零星的几人拿起武器迎击眼前的敌人,面对源源不断涌上来的深潜者也艰难地杀出了一条血路。可这远远并非结束,遥远的海岸上,一只长着蹼的畸形巨爪攀上了礁石,看那大小,只消轻轻一按就能将他们全都碾成肉泥。

    她想起了那句“在永恒的宅邸拉莱耶中,沉睡的克苏鲁候汝入梦”。

    不,看着这架势还不像是惊动了克苏鲁。

    大衮

    等到下一幅壁画,就不见了人类的踪影。

    巨大的甲壳类生物张开它们背鳍般的羽翼从天而降,本该是脑袋的地方有一颗覆盖着大片触须的椭圆球体有点类似于海葵。

    从它们落下的地方,无数细线蔓延开来,虽然在壁画的边界处就戛然而止,但给人的感觉却总像是还无形地在向更远处延伸,直至连接起

    刺骨凉意倏然落进后颈,祝槐本能地抬头一看,幸亏也并非想象中的有怪物在头顶蛰伏,只是水汽聚集在藤条上滴落下来的水珠。可尽管如此,在眼下的状况还十足诡异了。

    有什么感想

    04号兴致勃勃地问。

    祝槐“”

    “小别致长得真东西。”她诚恳道。

    k“”

    成虫生物密密麻麻到令人头皮发麻,和其他画面一起构成了一幅庞大壁画。洞穴里异常静寂,只听到三人些微不稳的呼吸声,而目光无一例外地全都凝视着这诡异的壁画。

    正在她准备再迈出一步时,一种强烈又稀薄的不祥的预兆感忽然笼罩住了她。

    她站在那里,丝毫动弹不得,耳边响起漫无边际、逐渐作响的嗡鸣声。那预感阻止她做出接下来的任何一个举动,这是人类本能在面临危机前一瞬间可以称之为“第六感”的东西,仿佛真执意前行就会招致万劫不复。于自身,于人类,探究整个世界的奥秘并非是任何意义上的明智之举,超出想象和理解范围之外的事永远只会带来不幸。

    但总是得有人去揭开真相的。

    渺小的蝼蚁就是这样愚蠢到不自量力的生物,哪怕明知是那只挡车的螳臂,最后还是要不死心地向南墙撞去。

    祝槐慢慢地抬高了手电筒。

    单论大小,那与之前的所见就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画面。

    深入石壁的壁画展现于眼前的刹那之间,已然足以唤起最本能的恐惧。

    那说不清是什么工具造就的刻痕,连“笔触”都超出了人类的理解能力,明明深到足有一两英寸却仿佛轻飘飘地在眼前舞动,连带着海啸般的窒息感也呼啸而来。

    于是她仿佛从灰黑岩壁上看出了那些斑斓球体炫目耀眼的光辉,团团黑云在旁边挥舞滴着黏液的触手。背后有着一对狭长翅膀的臃肿怪物匍匐起身,面孔与人类极为相似的巨型蜘蛛踩在蛛线织成的桥梁上,无限扭曲的活火焰将周遭的一切焚烧殆尽,还有

    祝槐注视着这一角褴褛的袍角,真正的敌手还在另一侧,自那边被驱使着的眷族和不死仆从们早已在铺天盖地碾压式的差距下溃败,但似乎并未影响什么。

    她的脖子都快仰酸了,终于看到了预想中的景象。

    有如眼球般的聚合体也闪烁着与另一侧相似的光芒,模糊不清的庞大面孔用那双凹陷的眼睛注视着世界彼端,灰白发须的老者被半鱼人和一种没有五官、生有双翼和尖角的生物所环绕,万钧雷电从祂周身降下,巨大的光柱漫向周围碾压扩散。

    海水倒流,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时值此刻,祝槐终于注意到这里也并非没有人类的身影与高大万丈的神明相比,那些聚集在最边角下的黑点极度渺茫而无能为力。

    目睹神祇以真身交战的画面再现,进行意志检定,成功下降一到十点,失败则随机下降一到一百点san值。

    斯卡蒂祝槐进行意志检定,1670,困难成功。

    然而

    斯卡蒂祝槐掷骰,1d1010,san值扣除10点。

    但她这张卡上的san值已经所剩无几,别说是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条件雪上加霜,简直就快原地破产了。哪怕是在如此漆黑的环境下,她脸色也极为明显地不好看。

    这引来塞缪尔的注视,祝槐只是摇摇头,示意他不用问这么多。

    “这个,”其实在场另外两人的反应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种东西对正常人都该是一种精神上的冲击,卢斯沉默片刻,“难道算是那种预言壁画”

    “其实”祝槐说,“我觉得应该反着来看。”

    04号吹了声口哨。

    卢斯不解其意,“反着”

    塞缪尔一愣,神情慢慢从茫然变得有些不可置信和微妙,“过去”

    祝槐“大概是可以这么理解吧。”

    “但认为是预言也没什么问题,正反两边都是说得通的理解方向。”她自己也有点不太拿得准,“嗯纯属猜测。”

    “反正继续向前走吧,”祝槐说,“看那个。”

    老者权杖上燃起的熊熊火焰由画中那无形之风吹向整齐的一侧,不偏不倚正好是洞穴更深处的方向。虽然说是在指引他们前行有些勉强,但在此刻两眼抓瞎的情况下也只能这么理解了。

    或许是因为深入的广度已经逐渐超过黄金树的覆盖范围,奇形怪状的根须与枝条比之前稀疏不少,但相应的是周遭愈发湿润,甚至隐隐闻得到咸腥。

    不知道的还要以为他们正在走一条通往海底的隧道。

    祝槐倏地一顿。

    她踩到的地面在刚刚发出了轻微的颤音,挪开鞋底后就看出那是块石砖。同行的两人也不会漏过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同一处,卢斯也连忙退开,果然看到自己脚下和前方都是一样的石砖。

    这下越发可以肯定这里是某种遗迹,而他们此时终于来到了通道的尽头。

    封堵着去路的双开石门巨大厚重,却严丝合缝到完全不像是能用蛮力分开的样子。就算不论这一点,那重量也不是人力可以企及的。卢斯不死心地上前试了试,使劲到脸红脖子粗都没能推开哪怕一条针细的缝隙。

    但看起来似乎不是毫无办法,这些石砖上描绘着粗细长短不一的线条,连起来就能看出它们拼凑成的是个同样庞大的、陈旧无比的魔法阵。

    祝槐“好吧”

    “没准我可以试试。”她说。

    卢斯怀疑道“你”

    两人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实在没必要将信任交托给组织外的陌生人尽管对方就是来到这里的原因和线引。

    祝槐耸耸肩。

    “我。”她笑道,“回又回不去,穷举法也是一种解决方式嘛,难不成你还有别的办法”

    卢斯长出一口气。

    “也是。”他道,“你的意思是把魔力注入这个法阵需要帮助吗”

    “看情况吧。”祝槐说,“目前应该不需要。”

    卢斯早先站在石门旁边,而她蹲下身,用指尖细细描摹过那用不知名又莫名坚实的颜料涂抹出的纹路。处于二人之间的塞缪尔有些欲言又止,实在难说是不是被勾起了糟糕的回忆。

    他正要开口,忽然之间,他们都听到了一声轻响。

    “其实。”

    卢斯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我的确有。”

    据说人类最快的反应速度是一百毫秒。

    一切发生究竟用了多久,在如此原始的地底洞穴不得而知,但在枪口迸出火花、进而重重砸在岩壁上被甩飞出去的那一刻,祝槐确信腕上看不到表盘的秒针才刚走过两格。塞缪尔胸口还在不住起伏,视线锐利如鹰隼地紧盯着不告而战地拔出枪来的特工。

    “你应该站着的地方不是那边。”卢斯扶正因为踢击而还有些余颤的手腕,声音平淡地叙述,“组织规定的第一条就是听从上级的命令和指挥。”

    “我猜他更念旧一点。”祝槐冷不丁说。

    还来不及出言嘲讽的塞缪尔先差点被她这句噎了个半死。

    “我从加入第一天就说过不会事事听从他人的命令,”他还是决定先面对眼前的隐患,“我只做我认为值得的事。”

    祝槐默默忍住了戳穿他当初不是这么对南风说的冲动。

    她的手就扶在枪套上,她投机取巧的格斗技在面临对方可以一力降十会的情况下行不通,于是只能来点远程支援。

    下一秒,她看到卢斯条件反射似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法阵。或许这不过是潜意识的小动作,但对于祝槐来说,已经足够她立刻改了主意。

    即便还不完全明确这魔法阵的效用如何,敌人不愿意发生的,那就是她必然要去做的。

    而且,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图案

    “很可惜。”卢斯说,“你是个好苗子,既然如此,那就一起”

    光芒在纹路中亮起的瞬间,他的脸色猛地变了。

    昏暗遮蔽了视野,魔力从祝槐背在身后的指尖流泻而出,直到开始唤起阵法的足量才闪现出踪迹。卢斯不知道对方暗自动作了多长时间,但现在再去阻止恐怕已经到了来不及的边缘。

    他不止只有一把枪,但另一把刚上膛也即将面临相同的命运。塞缪尔眼疾手快地别住枪托,硬生生地强行改变了枪口的方向。

    弹壳与岩石摩擦出些许火药的焦糊味,可对方的阅历和实战经验到底在他之上,拆招间的枪斗术β被迅速识破,年轻特工须臾之中的攻击也遭了反制。藏在身上的改装手枪打着旋儿落出的地方足有数米以外,塞缪尔及时回头,躲过匕首袭向面门的一击。

    祝槐能感觉到精神力上的快速流失,还是毫不犹豫地加大了投放。

    快点。

    再快点的话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渐渐发热的石板上,耳边仿佛有谁在吟诵着陌生又流畅的咒文。虽然无法听清那个声音,可代表着它的字样已经浮现在脑海,大篇幅的佶屈语言像滚屏一样掠过,她不得不靠着默念记下每一个字符,以期能探明它的真正含义。

    寒光在眼前一闪,几缕细碎的发丝都被削落。金色碎发在愈发明亮的纹路照耀下反出转瞬即逝的微光,塞缪尔只来得及在躲避的间隙深吸一口气。两方武器脱手的结果就是几乎成了拳拳到肉的肉搏,他终于在卢斯回身时寻到一点余地,那把被迫歪斜着挥出的匕首便直接卡进了岩缝里。

    但代价就是结结实实地接了正中下腹的另一拳,塞缪尔闷哼出声,扶着石壁趔趄两步。而卢斯干脆利落地放弃不方便的匕首,也瞅准了对方再无法阻挡自己的空隙,反手抽出那把刺刀就向真正的目标袭去。

    够了。

    祝槐紧盯着还有最后一点就完成收尾的咒文,留出余光去注意那边的动静,预感得到魔法阵即将彻底启动的前兆。她有九成的把握避开要害,到时就算是挨到这一下也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但可以嗅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面前落下一片阴影,挡在前方的人影单手撑着岩壁,支起力气流失的身体。

    漆黑狭长的刺刀刺穿他的后心,冒出了一点带血的刀尖。,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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