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几天时间, 阿溪终于买到了足够数量的种子。
她按照村长报上来的数据,将种子一一分发下去, 又一点点掰碎了教大家该如何种植。
紧赶慢赶之下, 村民们总算是在春耕结束之前,将所有的田地都种好了。
“忙了这么多天,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望着清瘦不少的阿溪, 姚容琢磨着今晚炖鸽子汤给阿溪补补。
阿溪摇头,还没到能休息的时候“娘,你有村里的地吗”
“有。你要做什么”
“我想花钱请村民帮我种地。”
姚容起了兴致“你要种什么”
“种黄芪啊。我打算自己试种一些, 让村民们能看到黄芪的好处, 方便后续推广种植黄芪。”
姚容去了趟书房,出来时怀里还抱着一个木匣。她将木匣递给阿溪“里面是绝仙阁名下所有的地契,全给你了, 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阿溪接过木匣,眼眸弯弯“好啊。”
接下来的一年,是风调雨顺的一年。
在阿溪的指导和村民的精心伺弄下, 柴胡和桔梗都陆续进入了成熟期。
开始收割之前, 几个村长去了趟城里,找药铺打听了下柴胡和桔梗的收购价格, 回来的时候, 脸上都乐开了花。
阿溪见他们自己找好了买家,也就没有插手后续的事情,一边忙着照料黄芪,一边忙着柴胡和桔梗留种的事情。
总是跟外面买种子也不是办法, 一年生的柴胡和桔梗都是适合留种的,只要法子对了,种子未必比外面卖的那些要差。
等阿溪琢磨好留种的事情后, 村里的秋收也告一段落了。
有不少村民都跑来找阿溪,期期艾艾地说自己还想多种一些柴胡和桔梗。
还有那些个胆子比较大的,直接提出要种黄芪。
他们跟药铺的掌柜打听过了,黄芪的收购价格比柴胡和桔梗都要略高一些呢,趁着现在村里人都没大规模种黄芪,他们先种了,肯定会更赚钱。
阿溪对此是支持的,不过还是得提前跟他们陈述厉害,让他们再回去多考虑两天。
回到绝仙阁,姚容正坐在阿溪的院子里等她。
阿溪有段时间没见到姚容了,她高兴地迎上前去,在姚容身边坐下“娘,你怎么过来了”
“你最近总是早出晚归的,一天都见不到人,我想见见你,就只能过来这里守着了。”
阿溪抱住姚容的胳膊,亲昵道“前段时间比较忙,从明天开始,我就又闲下来了。”
姚容瞥见她干燥的嘴唇,用空着的另一只手给她倒了杯茶水“先喝些水吧。”
阿溪喝了两杯,才觉得嘴巴没那么干。
姚容问“想不想出去走走”
阿溪眸光一亮,不过她想了想,还是道“如果能出去走走的话,我想出去。但是如果不方便的话,我留在家里也很自在。”
“放心,很方便。”
这一两年里,姚容一直忙着对付旭阳派那边,不免有些忽略了阿溪这边。
如今该布的局都布完了,该落的子也都落完了,她可以抽身离开两三个月的时间,陪着阿溪再四处游历一番。
阿溪唇角上扬“那好啊”
“你的骑马技术掌握得如何了”
在阿溪刚回到绝仙阁时,曾经有段时间缠着姚容教她马术。
姚容教会她诀窍之后,就没有再盯着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取得大的进步。
阿溪下巴微抬,有些小小自得“我平时上山下山都会骑马,常月长老说我的骑术已经不输于她了。”
“看来是有刻苦练习的。”姚容忍笑,“你想好要先去哪里吗”
阿溪的脑海里飞快闪过几个地点,突然,她小声道“我在昭天门有一个好朋友,虽然与她相处的时日不多,但她帮了我很多。我还欠她一顿饭没有还清不过昭天门距离我们这儿有些远。”
“远不算事,你想去见她吗”
“想”
“那我就陪你去找她。”
出发的时间被定在了三天后,这三天时间,阿溪正好将村民买种子的事情敲定好。
出门在外,阿溪带了几套换洗衣服,还带了她这两年研读医书做的笔记,到时路上可以温习,也可以添些新的见闻上去。
姚容带的东西就更简单了,只有换洗衣服和剑。
当然,银两绝对是往多了带。
趁着天光熹微,姚容和阿溪没有让任何人来送,她们骑着马匹,顺着秋风,一路南下。
在山道上不方便疾驰,但到了宽敞的官道,就不需要顾及太多了。
阿溪穿着一身浅绿色的骑装,束着高马尾,晃了晃手里的马鞭,主动向姚容发起挑战“娘,我想和你比试一番。”
她难得有这个兴致,姚容也乐得配合“比试是要有彩头的。”
“那谁输了谁就请客吃饭。”
阿溪原以为自己的骑术已经不算差了,毕竟隔三差五上山下山,那路况就足够磨炼骑术的。
谁知道,她娘的骑术会那么厉害,全程都表现得十分游刃有余,压根就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尽全力。
“我认输了。”
眼看着怎么追都追不上,阿溪爽快地认了输。
她本身就不是一个求胜心切的人。
之前会提出和她娘比试一场,也是因为心情好,想找些有意思的事情来做。
姚容勒停马缰,回身望着阿溪,笑道“城门就在前面了,我们准备进城吧。”
阿溪策马来到姚容身边,与她并肩同行“娘,你一会儿想吃什么啊”
“我第一次来这里,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不过贵一点的酒楼总不会出错。”
胭脂铺每个月都能给阿溪带来上百两的分成,阿溪用钱的地方不多,这些钱慢慢攒下来,就成为了一笔很可观的金额。
所以进城之后,阿溪就按照姚容说的,带着姚容直奔城中最好的酒楼。
这会儿正是饭点,酒楼里客如云来,阿溪在大堂环视一圈,都没有找到空的桌子。
“我们去一楼看看吧。”阿溪说。
才上一楼,阿溪顿时有些惊喜地看向靠窗的那张桌子“娘,我看到了一个熟人。我们过去跟她打声招呼,顺便跟她拼个桌吧。”
满半雪正坐在窗边闭目养神,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满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满半雪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一时半会儿又有些想不起来。她缓缓睁开眼睛,抬头一看,惊喜地叫了一声“阿溪”
阿溪眼眸微弯“我们能拼个桌吗”
“当然没问题。”满半雪连忙把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武器拿走,“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和我娘出来游历。”
满半雪的目光顺势移到姚容身上。她不是那种一见到魔教就要喊打喊杀的人,但突然与传说中的魔教教主打了个照面,还坐在一起吃饭,她确实有点慌张。
“不用紧张。”姚容朝满半雪颔首,态度很是温和。
“前辈好。”满半雪连忙打了声招呼。
姚容这个身份,无论和满半雪说什么,都会让满半雪感到紧张。所以打了声招呼后,姚容就没有再开口。
满半雪果然轻松了些,继续与阿溪聊天。
“你是来吃饭的吗”阿溪问。
满半雪“不是,我师父正在城北那边开义诊,她忙得走不开,我就过来打包饭菜。”
阿溪说“要是不介意的话,等我和我娘吃完了饭,我就去帮忙打个下手。”
“这可太好了,但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帮你师父打下手,还能跟你师父学些东西,多好啊。”
店小一将满半雪点的饭菜提了过来。
满半雪给姚容和阿溪推荐了几道招牌菜,才拎着食盒离开。
姚容用筷子夹了一块松鼠桂鱼“你朋友推荐的菜,味道还不错。”
阿溪也夹了一块“有点甜。”
“这个地方的饮食就是偏甜的。”
阿溪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吃不惯,本地人就很喜欢吃。”
吃过午饭,母女两向城北走去。
她们都不需要特意问路,到了城北,就沿着人流最多的方向走,就找到了满半雪和昭天门掌门。
阿溪穿过人流,走到满半雪身边,很快就适应了起来,动作飞快地配合着满半雪。
姚容没有去阿溪那边凑热闹,她绕到昭天门掌门身侧。
昭天门掌门正在伏案写药方,余光瞥见身侧杵着一道抱剑的人影,回头一看,险些把这张药方给写毁。
“你怎么来了”
“我女儿欠你徒弟一顿饭。”
昭天门掌门还想多说几句,但看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也不好再分神。
姚容闲着无事,干脆就帮昭天门掌门整理笔墨。
这一忙,几人就忙到了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被黑夜吞并。
满半雪长长松了口气“阿溪,今天要不是你们来帮忙,估计忙到这个点都没忙完。”
阿溪笑了笑“你不是有个师弟吗,我怎么没看到他”
满半雪说“前些天他爹去世了,他回了趟老家,估计短时间内都赶不回来。”
昭天门掌门朝阿溪笑了笑“我看了你给病人开的药方,开得很合适。”
又问阿溪她们今晚在哪里休息。
得知她们还没定客栈后,昭天门掌门道“那你们也别浪费钱了,就去昭天门住一段时日吧。半雪一个人听我上课,总是容易分神,到时你和她一起上课,多督促督促她。”
阿溪知道,这是昭天门掌门愿意指点她的意思。
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但犹豫少许,阿溪还是婉拒了。
她的身份终归是有些不方便。
私下相交就已经有些忌讳了,要是她和她娘再光明正大住进昭天门,旭阳派那边想不知道都难。
昭天门只是个小门派,没必要和旭阳派对着干。
“那你们就住客栈吧,不过课还是可以一起听的。我最近都不在宗门里上课。”昭天门掌门露出一丝浅笑。
阿溪高兴道“晚辈求之不得。”
第一天一早,满半雪就来客栈找阿溪。
昭天门掌门讲课并不讲究形式,有时候想到哪里就讲哪里,但只要能够跟上她的节奏,就会受益良多。
阿溪偶尔会拿出她做的笔记,针对笔记上的一些困惑去询问昭天门掌门。
大多数问题,在昭天门掌门的解答下,都得到了解决。
但有小部分问题,昭天门掌门也不了解。
医术果然博大精深,很难有人融汇贯通。
阿溪还兑现了承诺,请满半雪吃一顿饭。
这顿饭,吃得满半雪十分感动“你就因为没有兑现承诺,所以就赶了半个月路来找我”
阿溪眼眸微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是,你是我的朋友。我想见朋友了。”
在阿溪和她的朋友吃饭时,姚容也在和她的朋友吃饭。
“不知道你的口味有没有变,我点的都是你以前喜欢吃的。”姚容对昭天门掌门说。
昭天门掌门眼里露出一丝惆怅与怀念“没想到你还记得。”
片刻,昭天门掌门又摇头“你点的菜里,有好几道我都不怎么吃了。”
“是不喜欢吃了”
“不是。是没有朋友陪着一起吃,总觉得缺少了那份分享美食的心境。”昭天门掌门抬起眼眸,看着姚容,“不过今日有你在,这桌菜倒也吃得。”
姚容眉梢微扬,十分诧异“你居然不口是心非了。”
昭天门掌门白了她一眼,举起筷子,懒得再跟她搭话。
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一晃,姚容和阿溪在这里待了有半个月了。
因为这一趟只有两三个月时间,在这里耽误太久的话,会影响接下来的行程,所以姚容和阿溪商量过后,打算后天再走。
正好明天是半月一次的义诊,她们帮完忙之后再走也不迟。
在离开之前,阿溪还收到了满半雪精心准备的礼物。
是一串珍珠手链。
这年头的珍珠可不便宜,而且用来做手链的珍珠,颗颗大小一致,这就更加难得了。
“你送我的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阿溪不想收。
满半雪单手叉腰,大有一种阿溪不收她就不依的架势“你能特意跑一趟来见我,我准备个贵些的礼物送你又怎么了”
阿溪思忖片刻,还是收下了。
离开昭天门后,姚容和阿溪继续骑马南下。
这一回,她们没有再走访友人,而是单纯游山玩水,再打听打听一些奇闻轶事。
若是遇到那些脾气好的名医,阿溪还会上门拜访一一,问几个不失礼的问题,就起身告辞。
她们一直玩到快要下雪了,才启程折返。
回到绝仙阁时,冬日初雪刚好落满阿溪的肩头。
她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内穿加绒天蓝色猎装,骑在骏马之上,温婉之余,也添几分少有的明艳瑰丽。
陈南出门相迎时,总觉得今天的太阳有些过分刺眼了,要不然他怎么会被晃了眼。
瞧着姚容正在和左护法说话,陈南就没过去凑热闹,而是主动上前,接过阿溪身上背着的那一匣书。
“这些书又是在哪儿得来的”
阿溪笑道“我这一路认识了一些老大夫,就把我记得的医书默写下来,抄录在纸上。有老大夫对我默写的医书感兴趣,愿意跟我换书。”
陈南赞道“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看来你此行收获良多。”
阿溪心情好,话语也变得比平时多了许多“是啊,游山玩水本就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在游山玩水的时候能学到一些东西,那就更高兴了。”
“当然啦,最高兴的,就是有我娘陪着我一起游山玩水。”
陈南安静听了片刻,问“饿了吗,我让厨房给你们准备了面。”
“又有面啊。”阿溪笑。
“我爹以前每次出远门回来,我娘都会给他下一碗面。我见得多了,就习惯了这么做。”
阿溪点点头“那我得赶紧去吃面,不然再晚一些,面就要坨了。”
陈南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拎着的木箱“那这箱医书,我帮你拿去医馆”
阿溪平时很少在绝仙阁医馆里面坐诊,但她会配置很多常用药放在里面。
绝仙阁之人出门做任务时,可以自己去医馆里取药。只要在取完药后做一个简单的登记就可以了。
“好,麻烦陈南师兄了。”
阿溪朝着陈南挥了挥手,就拉着姚容去厨房吃面了。
结果,面刚吃到一半,陈南脸色有些难看地走了进来“阁主,出事了。”
姚容不慌不忙吃着面“怎么了”
陈南看了看旁边的阿溪。
阿溪问“我需要回避吗”
“不是。”陈南知道阿溪误会了,忙道,“是慕文轩死了。”
姚容咽下嘴里的面条“怎么死的”
“具体原因不知,但听说,死得很不光彩,好像和花楼女子有关系。”
“慕文轩死的事迹太凑巧了,我倒觉得,他的死因不会这么简单。”姚容将碗放到一边,顾不上吃面了,“让我们的人继续盯着旭阳派,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好戏就快要开场了。”
慕文轩活着的时候掀不起任何风浪,死去了却不然。
就算他不能传宗接代了,他也是慕掌门唯一的儿子。
如今,唯一的亲子身死,谁也不知道手段本来就疯狂的慕掌门,能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今天是慕文轩的头七。
他的尸体安安静静躺在棺材里,表情平静,没有了平时的尖锐疯癫,隐约能看出曾经的五六分相貌。
谁能想到,慕文轩竟然是死于一个低贱的妓女之手。
自从不能人道之后,慕文轩的心态越来越扭曲疯狂。
他会花高价钱叫来花楼里的女子,然后将她们折腾得遍体鳞伤。
有时折腾得狠了,那些女子就被活生生折腾死了。
慕掌门往往都会选择给花楼一大笔钱来息事宁人。
结果,那天晚上,慕文轩叫来的女子,是个性情比较刚烈的。在被慕文轩折腾得奄奄一息的时候,随手抓起旁边的硬物,就狠狠砸向慕文轩的头。
等把慕文轩砸断气之后,女子害怕被追责,也自尽了。
这个案子的前因后果是非常明显的,但慕掌门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继续往下深查,果然查到了很多人的影子。
三长老,一长老的孙子,六长老的侄子,甚至还有
他的两个弟子。
刚看到这个调查结果的时候,慕掌门是恨不得把这些人都杀了,让他们来给他的儿子陪葬。
慕掌门很清楚他们为什么要致慕文轩于死地。
只有慕文轩死了,少掌门的位置才能够空出来。
其他人才有机会上位。
所以他们制造了这样一起非常像意外的事故。
他们是不是都拿他当傻子来糊弄,真以为文轩死了,他们就能够得偿所愿了吗。
灵堂里,有夜风穿堂而过。
慕掌门的声音仿佛浸着冰霜,无端瘆人得很。
“文轩,黄泉路冷,你到了那边别害怕,爹会让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付出代价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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