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被系统以饥饿营销为理由,强行关闭了好几天的直播正好打开。
众人快憋疯了,狂喜的涌入直播间来看老婆, 不料一眼看到了鬼书上的内容。
他们彻底傻了。
【啥啥啥!两天不见发生了啥?魔鬼大人本名叫柏见礼, 他们俩原来是一个人?】
【不可能吧!魔鬼可是无解boss啊,就连副本都无法随便操控他的,怎么会突然变成柏见礼?】
【靠啊新版副本在搞什么鬼!柏见礼也是魔鬼的话, 他不会真的要自己杀了自己吧!怎么可以这样!】
【不要啊魔鬼大人!呜呜呜老婆快去阻止!】
【老婆呢!这破镜头一直对着书,我要看我老婆!】
在众人的一片哀嚎中, 镜头终于慢慢对准地面。
弹幕瞬间停了。
美人泫然欲滴的坐在地上, 黑色绸缎下纤细的蝴蝶骨轻颤,无声的压抑着哭泣, 皮肤瓷白, 如黑色冻土落入白雪,勾勒出极致惊艳的对比色。
弹幕足足停滞了许久, 才缓缓飘过一句我靠。
此刻柳漆难受极了, 自责的心情不断蔓延到全身。
在这里住了好几天,如果他早点发现鬼书, 早早告诉柏见礼该有多好。
柏见礼现在不会已经动手了吧。
柳漆难受的抽噎着,害怕哭出声被听到, 捂着嘴脸蛋憋得红红的。
对柏见礼的害怕是真的, 可对他的感激和喜欢也是真的。
从始至终柏见礼都没有做过任何真正伤害他的事, 反而尽心尽力照顾他。
柳漆一向很感激别人的善良和帮助,没办法因为自己的猜测就真的讨厌他, 甚至冷眼看着他去死。
而魔鬼……柳漆更是复杂。
魔鬼想杀他, 却也是因为喜欢他才想杀。
柳漆不愿意永远留下来陪他, 却也不愿意看着他死。
他许久才慢慢缓过神来, 将鬼书放好,攥紧手中的棍子。
还有最后的机会,一定要阻止才行。
此刻直播观众们终于回过神。
【老婆真是美翻天了!眼睛完全无法从他身上离开啊!】
【呜呜呜我是色鬼我承认,老婆哭起来好漂亮啊,鼻子眼睛都红红的,又心疼又想欺负。】
【救命,没有亲眼看到老婆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此刻柳漆起身穿好鞋,跑到门外一直听着动静。
宽大的衣袍掩不住美好的身段,指尖还微微抖着,像是受惊又强装镇定的小鸟。
他神经一直紧绷着,确认门栓插好了,眼睛透过房门的小缝往外望去。
——正对上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
!
柳漆惊呼一声,吓的后退半步跌在地上,这时他才发现不止那一双眼睛。
整个大门的门缝里足足有十几双,这些人用扭曲的姿势趴在门上,不知道已经看了他多久。
掌心控制不住的冒出寒意。
见柳漆看到他们了,大家顿时更兴奋了,有人嘿嘿笑着问:“大师不在,你自己在屋里害怕吗?”
柳漆快害怕死了,努力凶着:“不害怕,你们快走开!”
然而他声音还有点颤,听起来可怜极了,让本就有点魅惑的嗓音愈发勾人。
外面男人们顿时都不行了,恨不得整个人从缝里挤进来,鼻子使劲嗅着从门里隐约传过来的香味。
好香啊,隔着门都这么香,真正亲起来得是什么滋味啊。
大师也太暴殄天物了,这么大个美人就直接扔这了,一会死了怎么办,让他们也享受一把多好,到时候找个倒霉蛋给美人杀。
有人实在忍不住了,飞快道:“你今天没杀人吧,一会死亡规则下来大师又不在,你觉得你能活吗?”
“快出来我们护着你,那么多人都等着帮你呢。”
“对啊,出来之后我们帮你想办法,你毕竟是大师的人,大师不管你我们管。”
【啊啊啊臭男人快走开!恶心死了!】
【天啊老婆不要!那么多狗男人都等着占便宜,千万不要答应啊!】
【呜呜呜老婆这小身板怎么遭得住啊,要是出去就完蛋了!】
柳漆更是吓得眼尾都红了,拼命摇头往后缩:“我是不会出去的!”
他说完怕男人们再盯着他,赶快回头扯下窗帘,把门紧紧遮住。
看不到屋里的美人,外面人顿时急了。
“柳漆!开门啊!”
“大师不在,没有我们保护你死定了!”
“快出来让我摸摸!”
“把这布帘掀开啊!都看不见了!”
“靠,这门也太结实了,砍都砍不动。”
外面顿时传来男人们的叫嚷声,此起彼伏的不知道一共有多少人,伴随着剧烈的敲门声,整个房间仿佛都在抖。
柳漆更慌了。
为什么忽然盯上他?
柏见礼说只要不拉开门栓就没关系,应该拦得住吧。
柳漆拼命在心中求他们早点走,然而外面的声音愈演愈烈,甚至开始哐哐撞门凿墙。
巨大的声音让整个房间都在震动,他害怕的想捂住耳朵,声音却在下一刻陡然停了。
耳边瞬间安静下来。
嗯?
柳漆仔细听着,所有砸墙声齐刷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有点奇怪的声音。
有点像衣料摩擦声。
死亡规则开始了吗?还是他们在诈他?
他强忍着恐惧将布帘掀开一角,抿着唇慢慢往外看。
漂亮的桃花眼瞬间睁大。
圆月高悬,门口空无一人,然而大堂上空悬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绳子,几乎所有柏家人都被高高勒着脖子吊起,无声的痛苦挣扎着。
有早已死去的尸体,还有刚才堵在门外的那些幸存者。
所有活着的人都痛苦的目眦欲裂,五官扭曲到变形,难以置信为什么他们还会死。
甚至有人用充血的目光死死瞪着柳漆的方向,眼里满是不甘和怨毒。
柳漆心中骇然,将眼睛从门的方向挪开,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一门之隔,无数人在外面吊死,他却因为柏见礼的照顾依然活在屋里。
耳边仿佛听见了那些人窒息的剧烈挣扎声,他闭了闭眼,难受的抓紧了手中的木棍。
每一分每一秒,时间仿佛过得无比缓慢。
不断有人惨死在外面。
渐渐的,所有声音仿佛消失了,就在最后一人死去的刹那,钟表再次加速。
系统忽然提醒道:“叮咚,凌晨两点。”
说完它又紧接着道:“叮咚,凌晨三点。”
话落柳漆赶快睁开眼睛,将布帘扯下,手里紧紧攥着木棍。
已经凌晨三点了,他该什么时候出去?
思绪很乱,他私心很想等在屋里,告诉柏见礼他和魔鬼是一个人,又怕等他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要不直接把柏见礼的计划告诉魔鬼吧,提前知道的话,魔鬼也未必会死。
那就出去。
柳漆抿了抿唇,浑身都被凉风吹透了,紧张的拉开门栓。
嘎吱一声,门打开了。
满地鲜血和漫天尸体消失不见,凌晨三点的大堂崭新如初,一如往常空空荡荡,看似没什么特殊的。
柳漆小口喘息着,抿唇站在门前等。
渐渐的,他有些错愕。
魔鬼让他凌晨三点出来,但是魔鬼人呢?怎么不来接他?
需要再等一会吗?
他有点无措,总不能一直站在这,过几分钟储藏间会出来人的。
想了想,他跑到之前藏身的大柱子后,攥着木棍紧张的看着储藏间方向。
时间指向三点零二。
和上次一样,柳漆先是隐约听到一点声音,随后一群人从里面出来了,从出场顺序到姿势都和上次一模一样。
柳漆重新露出眼睛,眼睁睁看他们进了地下室。
他愈发着急,魔鬼怎么还没来,这些人现在要去杀柏见礼吗?
额头渐渐渗出冷汗,这是最后一次救人的机会了,可柏见礼和魔鬼都不在,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拦着,又不能不管。
他一狠心,先溜进去看一眼在说。
趁着大家都进地下室了,柳漆也跑到地下室旁边。
里面漆黑一片什么声音都没有,大家应该已经进去了,柳漆试探性的摸了摸那层薄膜,发现自己能穿透。
不再犹豫,他也赶快跟着进去。
里面超级暗,柳漆扶着扶手,柔软的布鞋踩在石质地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空寂的楼道里,只有他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然而下一刻,他眼前骤然一花,紧接着天旋地转。
四肢好像被绳索紧紧绑在身后的柱子上,耳边吵嚷的不行。
什、什么情况?
柳漆懵懵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塞满整整一个地下室的人。
除了柏见礼之外,柏家所有人都在这里,上到柏老太爷,下到十几岁的孩子,所有人都用贪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乌七八糟的声音胡乱钻进他耳朵里。
“啊啊啊他看我了!极阴之体长得真美啊,就这么杀了好可惜。”
“你疯了这可是献给魔鬼大人的,我们怎么能碰!”
“再美能有永生来的痛快?嘿嘿作为柏家媳妇,这些都是他该奉献的。”
“多漂亮的美人啊,可惜生了这么个命格,接受命运吧。”
他们在说什么?
柳漆剧烈喘息着,仿佛被扔进冰冷的湖水中,阴冷的凉意钻入骨髓。
肆无忌惮的目光不断从各个方向落在柳漆身上,他牙关紧咬,鼓胀的情绪几乎要冲破大脑。
弄错了,全都错了。
被献祭的不是柏见礼,从始至终都是他,副本真正的通关方式是从这些人手下活着。
柳漆快被自己蠢哭了。
那柏见礼呢?他是谁?柏家族长吗?
他倏然抬头,慌乱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
没有,根本没有柏见礼的影子,那魔鬼呢?魔鬼不是说来接他吗?
柳漆纤细的身体承受不住的颤抖着,难以置信的想到一个问题。
对啊,等会他被杀死献祭了,魔鬼不就来接他了吗?
他不就是被献给魔鬼的吗?
那柏见礼让他待在房间是什么意思?柏见礼才是真正想要救他的吗?
还是他只是魔鬼为了取笑玩弄他捏造的身份?
柳漆快疯了。
早该想到的,柏见礼是魔鬼,而柏家所有人都是始作俑者,那么被害者只能是他。
柏见礼手中为什么有桃木剑,因为是从他身上拔下来的吧。
怎么能这么笨。
大脑混乱成一团,柳漆根本不知道谁是真的谁是假的,更不知道该怎么摆脱现在的困境,无助的颤抖哭泣。
现在要死了吗?
此刻拥挤的地下室内宛如炼狱,一群人围着祭台上被绑着的美貌少年评头论足,肆意欣赏他因哭泣惊恐而愈发美丽的模样。
无法触碰,便拼命地用言语亵渎。
祭台下方插着一根长长的桃木剑,很钝很粗糙,只等吉时一到所有人将它刺入少年的心脏,完成这个伟大的仪式。
很快,三点十分的钟声响起。
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仿佛砸在所有人的心脏上,在场人眼睛亮了,贪婪的目光齐刷刷看向祭台上的美人。
柏老太爷更是在众人的拱卫下拿起桃木剑,苍老的脸上容光焕发,剑尖直直对准柳漆。
“杀了他!”
“杀了他!”
在场人目光狂热的喊着,男男女女激动的都快疯了,对永生的渴望让每个人都面容扭曲,声音在地下室一遍遍回响,震耳欲聋。
柳漆太怕疼了,哭得整张脸都红了,害怕的几乎要晕过去,闭着眼睛根本不敢看。
救命,谁来救救他。
天啊。
一定会疼死的。
胸膛仿佛感受到了冰凉的触碰,那么钝的桃木剑,即将刺破柔软的皮肉,将里面跳动的鲜红心脏狠狠扎穿。
就在柳漆情绪近乎崩溃时,地下室所有烛光瞬间湮灭,恐怖的黑暗笼罩下来。
他只觉得身上一轻,一切束缚顿消,早就脱力的身体被搂进温暖的怀中。
冷涩的淡香传入鼻间,耳边传来男人的叹息。
下一刻,柳漆重新回到温暖的小屋中。
几乎要破碎的身体被紧紧抱着,他指尖用力攥着柏见礼衣襟,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不敢松手,惊魂未定。
活下来了。
是柏见礼,最后还是柏见礼来救他。
柳漆有太多话想说,嗓子里却丝毫发不出声,脸颊泛着近乎病态的潮红。
柏见礼将怀中人小心的放在床上,蹲下.身抬头看他,没有丝毫生气埋怨的意思,眼角眉梢都是心疼。
“漆漆,这次答应我,一会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去好吗?”
他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抬手轻轻抚摸柳漆发梢:“不用担心,只要一直乖乖待在这里,你就能回家了。”
柳漆眼尾再次红了。
柏见礼又要走吗?
他回家了,柏见礼怎么办?
他拼命摇头,死死抓住柏见礼的手腕,哽咽着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是魔鬼?”
柏见礼定定的看着他,然后点头。
真的知道……
柳漆顿时哭得更凶了,连肩膀都颤抖起来,执拗的问他:“那你为什么还要杀他?”
柏见礼垂眸。
狭长的眼睛被眉骨阴影笼罩,以前柳漆总是看不透他这样的神情,还以为他在生气,或者酝酿着杀意,可这次他分明感觉到他有些难过。
柳漆心脏钝痛起来,呼吸不畅,连带着指尖都一抽一抽的疼。
柏见礼没有直接回答柳漆的话,而是问他:“还记得你那天推开门,错抱了第一天的魔鬼吗?”
柳漆点头。
柏见礼将脸颊抵在柳漆膝盖,就像以前那样亲密:“那是我第一次跟人拥抱。”
他笑了笑,冷峻的脸上温柔的不可思议:“当时我就想,如果我真是你男朋友就好了。”
柳漆抽噎的动作停住了,愣愣地听他说。
“所以我将自己一分为二,因为太喜欢你了,想把所有人性分出来爱你。”
他声音轻飘飘的,只是在阐述事实,却砸得柳漆鼻尖酸涩,眼泪聚在眼眶,红唇不断颤抖着。
“对不起,”他拼命克制着想要哭到崩溃的心情,不断的道歉着,“我还以为你想杀我,一直在怀疑你,真的对不起。”
柏见礼将柳漆揽入怀里,阻止他继续道歉,自嘲的笑笑:“没关系,毕竟我也确实挺可疑的,需要沉睡的时间太多了。”
然而柳漆笑不出来。
“能不死吗?”他紧紧攥着柏见礼衣角,再也抑制不住哭腔,声音颤抖到好像下一秒就会破碎。
“求求你了。”
“别去杀魔鬼了,我们一起待在这里不行吗?”
柏见礼摇头,认真道:“漆漆,魔鬼身上有我所有的魔性,他越爱你就越想将你永远留在身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更不可能让你离开,除非死。”
“魔鬼还在沉睡,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梦境,你被桃木剑刺入心脏不会疼,但会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最后他抬头看向柳漆:“你愿意永远留下来陪我们吗?”
柳漆哑然。
愿意吗?
他忍不住问自己,愿意留在这个崩坏的、重复死亡的、永远没有尽头的孤寂世界吗?
没有父母,没有朋友,一次次面对可怖的柏家人,只有魔鬼和柏见礼能真正陪着他,连唯一了解他过往的系统都将远去。
柳漆紧咬着牙关,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柏见礼,让这样温柔美好的人付出生命换他离开,值得吗?
可是他敢拒绝吗?
柳漆彻底崩溃了,哭得直咳嗽,漂亮的脸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
他浑身都在抖,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完全无法看柏见礼此刻的神情,细软的发梢垂下来。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太自私了。
我不敢留下。
偏偏柏见礼没有丝毫责怪他的意思,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像是面对任性的小孩子一样无奈。
“没关系。”
“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想好该怎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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