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是苗红云的声音。
姜舒兰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直接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我过去看看。”
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她生孩子的那天晚上,周中锋不在家, 好多事情姜父和姜母没想起来的,全靠隔壁那家人帮忙。
姜舒兰这话一说, 旁边的姜父也跟着道,“我也去。”
周奶奶更是当仁不让, “我当年给人接生过不少。”
至于周中锋,自然也是跟去的,这一下子就剩下周爷爷了, 在家留着看孩子。
其他人哗啦啦地去了隔壁那家。
那家。
现场有些惨烈, 苗红云跌坐在洗澡盆上, 身上的衣服也被浸湿了, 身下有着不明显的红色痕迹, 更多的则是羊水破了。
她因为跌坐在澡盆里面, 整个人陷进去, 根本起不来。
旁边的那老太太好几次过去帮忙,没能拽起来,急得满头大汗。
而那团长则没在家, 今晚上轮到他值日,所以在办公室值班。
姜舒兰他们过来,就看到这一幕,魂都给吓掉了。
姜舒兰深吸一口气,就要抬手过来, 结果却被姜父和周奶奶齐齐地给拦住了, “不要动她。”
这话一落, 姜舒兰伸出去的手, 顿时僵住了,也不敢在去拉他了。
“那团长不在家吗?”
姜父和那家熟,直接就开口问道。
“他今天值班。”
这话一落,姜父拧眉,他扫了一圈,看向周中锋,“你来,你从澡盆子里面把她抱起来,记住是抱,一定不能让她扯到肚子了。”
周中锋嗯了一声,直接从澡盆子里面,把苗红云给薅起来了。
一薅起来,姜父立马道,“放床上。”
“我给她先扎两针。”接着,他看向姜母,“去把家里的老人参,切两片拿过来。”
“舒兰,你去帮忙收拾东西,等我扎完针,立马送医院。”
“中锋,喊那团长回来,最好来个车子,把人送到卫生室去。”
这指望让人背着抱着去,明显是不行了。
屋内的人,一下子全部得到了事情。
各自去忙活了。
倒是周奶奶看着临危不乱的姜父,忍不住点了点头,她也是大夫,只是年纪大了,有时候脑袋不清醒。
她便没在一线奋斗了,如今瞧着姜父这个模样,倒是让她想起当年的自己。
姜父的动作很快,三根银针扎下去,苗红云明显感觉到自己剩下的羊水,似乎流得缓慢了一些。
姜父松了一口气,姜母已经从隔壁切了三片老山参过来。
一片,直接让苗红云含在嘴里,另外两片,让姜母和那老太太一起,去把剩下的熬成参水,打算一起带到卫生室了。
一片参片含下去,苗红云惨白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谢——谢。”
这话一说,旁边的那老太太就跟着哭了,“要不是你们,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先前苗红云洗完澡,挂衣服的时候,踩着了脚下的水,滑到了澡盆里面摔进去。
那老太太差点没把魂给吓掉了。
旁边的姜母跟着安慰她。
姜舒兰哄着苗红云,一边翘首以盼,希望车子可以快点过来。
果然,刚许完愿,外面就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停车声。
是——那团长回来了。
“红云,红云——”
人未到,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带着几分急迫和慌张。
“我没事。”
苗红云的声音虽然轻,但是到底是能说出话了,之前那一跤,也把她给吓得不轻。
那团长一看到苗红云这样,眼眶都跟着红了,朝着姜父他们说了一声谢谢。
打横就把苗红云抱了出去。
周中锋负责开车,姜舒兰在旁边提着生产时,提前准备的东西,姜母眼见着参汤还没好。
想了想,“你们先去,等这参汤好了,我去给你们送过去。”
这需要时间。
姜舒兰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周奶奶。
周奶奶摆手,“去吧,孩子交给我们。”
她虽然是老大夫了,但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再加上眼睛有些花,她也就没说跟着去了。
比起姜父,她比对方大十多岁。
对于老人来说,不要小看了这十多岁,每大一岁,那身子骨就不一样。
姜舒兰嗯了一声,就随着车子一起去了卫生室。
那边,周中锋也提前打了招呼,所以一到卫生室,病床就被推了出来,罗玉秋身穿白大褂,迎了上来,“产妇送到手术室。”
顿了顿,看向那团长,“你要是有空,让家里人给产妇准备一碗红糖鸡蛋水,我怕对方生到一半没力气。”
苗红云这摔跤,再加上年纪偏大,又是头一胎。
罗玉秋怀疑苗红云,可能比当初姜舒兰生双胞胎,更为凶险。
姜舒兰当时好歹还年轻,身子骨不错,再加上家里有个医生调养着。
罗玉秋不一样。
这话一说,那团长心里一凛,“好的,罗大夫。”接着,他看着即将被推进去手术室的媳妇,忍不住地担忧,“罗大夫,我媳妇,我媳妇她会没事吧?”
他不确定,他很害怕。
罗玉秋虽然心里有猜测,但是她却不会说出来,不止是会乱了产妇的心,也会让家属担忧。
“岛上超过一半的孩子都是我接生的,你还不信我技术?”
这话一说,那团长才松了一口气,只是那一口气,在随着对方把人推进去,彻底不见后。
又再次提了起来。
他抱着头,慢慢的坐在长条椅上,又从长条椅上滑落下去,坐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
他沉默许久。
随即,抬头看向姜舒兰,“小姜,你当时——”
你当时生孩子,是什么样子的?
在里面痛吗,难受吗,有没有想要的想吃的?
姜舒兰似乎知道他话里面的意思一样,她想了想,“我当时还行,心里记挂着中锋没回来,就提着一口气。”
“后来看到他回来后,那一口气就散了,就只有一个目标,想把孩子生下来。”
“痛?当然痛,我现在都不想回忆。”
随着,她这话一落,周中锋紧紧的抓着姜舒兰的搜,他一言不发,但是眼里的心疼却不言而喻。
姜舒兰的话,让那团长带着几分迟疑,“我媳妇会没事吧?她肯定会没事吧?”
这话一落,里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
那声音,让人听的头皮发麻。
那团长瞬间表情呆住了,原先的话也没了,他跑到手术室外,好几次想要抬手拍门。
最后,又颓然的放了下去。
手术室门突然开了,罗玉秋满手是血,“产妇宫口开的特别快,大出血——”
“快,让——”她声音强作镇定,“舒兰,让你父亲过来。”
她记得当初舒兰生孩子出血的时候,就是姜父负责扎针止血的。
那神奇的一幕,让罗玉秋现在还记得。
姜舒兰下意识地点头,她还没开口,周中锋就已经不见了,显然是去接姜父了。
而那团长满脸急色,“红云,红云——”
在这一刻,脑子像是浆糊一样,好像只会喊对方名字了。
“罗大夫——”
在战场上都不慌的那团长,在这一刻显然是慌了。
罗玉秋深吸一口气,“那团长虽然这话我很不该说,但是——”她语气带着几分郑重,“你要考虑,如果真出了事情,你是保大还是保小。”
这话落在那团长的耳朵里面,整个人宛若五雷轰顶。
他扯了下嘴角,“罗大夫——你别跟我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
罗玉秋神色郑重,“早点考虑。”
这话一落,那团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四肢冰冷。
旁边的姜舒兰脸色也有些泛白,她没想到苗红云这一次竟然这么凶险,
她下意识想要开口,说保大人,只要大人在,孩子什么时候都能有。
但是,姜舒兰刚要开口,旁边的罗玉秋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对着她微微摇摇头,她知道姜舒兰和苗红云的关系好。
但是,这个时候不能姜舒兰来开这个口。
那团长沉默了许久,他痛苦的抓着头发,这个孩子是他和红云盼了十多年才来的。
而今——
却让他要二选一。
一边是妻子,一边是孩子。
那团长痛苦的哀嚎了一声,随即,他眼眶发红的站了起来,吐出两个字,“保大——”
不管是保大,还是保小,对于那团长来说,都是一种痛苦。
听到他说保大,不止是罗玉秋松了一口气,连带着姜舒兰也松了一口气。
随着,姜父他们过来的那老太太,怎么也没想到,一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当场差点没晕死过去,若不是姜母扶的快,怕是真要倒下去了。
那老太太强撑着一口气,走到那团长旁边,说了一句话,“算你还不是太糊涂。”
孩子他们心痛,但是苗红云他们更心痛。
旁边的那团长没说话,他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这一幕,看的在场的人心里都不舒服。
姜父主动道,“我和干娘一起进去看看。”
比起周奶奶的医术,他算是野路子出生了。
这话一落,旁边的那团长和那老太太齐齐地看了过来。
那团长更是直接朝着姜父跪了下来,磕头,“姜叔,求你,求你救救她——”
孩子,他不奢求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该奢求孩子,他和红云两个人过日子,也挺好的。
姜父看到这样的那团长,“起来。”
“在磕头,我不管了。”
这话一说,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他就和周奶奶一起进了手术室。
里面的情况有些惨烈。
饶是他们,也不由得一惊。
姜父和周奶奶对视了一眼,他便直接道,“干娘,你说,我来下针。”
老人家年纪大了,手不稳,但是关键时刻脑子还清醒。
周奶奶嗯了一声,先是让罗玉秋帮忙,把一碗老山参水给苗红云灌了进去。
苗红云痛苦的叫了一声,因为太痛,连带着叫声都跟着无力起来。
跟猫一样。
这样可不行。
“先让她清醒下。”周奶奶看着她,“红云,你就是不想你自己,你想想你肚子里面的孩子。”
对于母亲来说,孩子是命门也是七寸。
这话一落,苗红云的精神头,瞧着似乎好了几分。
配合着对方扎针,也试着对方指导开始用力。
一点。
两点。
手术室门打开了,那团长第一个冲了上去,“怎么样了?”
没成想出来的是姜父和周奶奶,两人都是一脸的疲惫,到底是老人了,熬夜救人,身体有些受不了。
“血止住了,剩下的就看红云自己了。”
这话让那团长着实松了一口气,他跟着不住的道谢。
姜父摆手,他累的不轻,旁边的姜母便上来扶着他,周中锋则是扶着周奶奶。
姜舒兰瞧着这样不是办法,便道,“中锋,你把老人都送回去吧。”
“这里有我和那团长就够了。”
周中锋看了一眼困的打哈欠的奶奶和老丈人,以及心急如焚的那老太太。
想着这会留在这里确实没事了。
便打算送他们回去,他看向姜舒兰,“你要不?”
一起回去。
姜舒兰明白他未说完的话,她摇摇头,“没事,我在这里等着,不然不放心。”
周中锋也没在劝,“那我一会就回来。”
姜舒兰嗯了一声,等老人们都离开了。
姜舒兰和那团长都陷入了沉默,两人一个坐在长条椅上,一个坐在地上靠着墙壁。
那团长的神色已经有些恍惚了,他抬头盯着走廊道顶部的灯泡,一遍遍数着台灯闪动的次数。
从一到一千。
他不知道自己数了多少个一千。
只知道,原本灰暗的走廊道,慢慢亮了起来,阳光有些刺眼,数着的灯泡,也跟着慢慢熄灭了下去。
吧嗒一声。
很轻,却又很重,砸在那团长的心里。
他抬手,狠狠地揉揉脸,“小姜,手术室有出来人吗?是不是我错过,没听见?”
那团长的情绪,已经处于在崩溃的临界点了。
这才出现了幻觉,他幻想着,是不是对方出来了,但是他却没想到,而他的媳妇也是好好的。
姜舒兰心里有些苦涩,她摇摇头,“还没。”
“都没出来。”
里面特别安静,安静到让人害怕。
姜舒兰只能安慰他,“肯定很快就出来了。”
“咱们在等等。”
只是——
姜舒兰没想到,这一等就到了下午六七点钟,这时间成了昨晚上把苗红云送过来时间。
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从病房内传来一阵清脆的啼哭声。
这一声啼哭声,让那团长瞬间泪流满面,让姜舒兰也一屁股跌在长条椅上,跟着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她知道——
孩子生出来了。
没过多久。
手术室门打开了,“苗红云家属过来。“
这声音对于那团长来说,宛若是天籁之音。
他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跟着过去,爬的太急,整个人蜷缩了一晚上的腿有些麻木,整个人一踉跄。
差点没给刚出生的孩子给磕头。
好在,那团长扶着了墙壁,勉强站住了身子。
“我在。”
“我是苗红云爱人。”
这话,让护士忍不住抬头看了过来,把孩子顺带递过去,“恭喜你。”
那团长看了一眼孩子,孩子皱巴巴的,很小,而且脸色有些青紫,应该是在肚子里面被憋的太久了。
小小的一只,他都不太敢碰,也不敢接。
“我、我媳妇怎么样了?”
还没接过孩子,就开始问媳妇。
这让那护士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母子平安,但是产妇之前大出血,罗大夫在收尾。”
“一会产妇推出来后,你们记得好好给产妇调养。”
“好好好——”
一连着三个好,可想而知,那团长的激动。
连带着接过孩子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姜舒兰松了一口气,“那团长,你这样——”
她比划了一个抱孩子的姿势。
可怜那团长都三十好几人的了,还没抱过这么软,这么小的孩子。
他那动作,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带着胳膊和手都伸的笔直,这哪里像是抱孩子啊。
这明明就是爆炸丹。
饶是姜舒兰也忍不住笑了,她看了一眼孩子青紫的脸蛋,不着痕迹的皱眉。
孩子明显是在肚子里面憋久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
这些问题,她当然不会现在问。
只能说等以后在说。
姜舒兰翘首以盼,看着手术室。
半个小时候,手术室门再次被打开了。
厚重的手术室门,发出咯吱的一声,听在姜舒兰他们耳朵里面,却觉得是天籁之音。
下一秒。
果然,罗玉秋推着病床出来了,“好了,病人暂时没有危险了,这几天先住院观察下。”
有了这一句话,那团长和姜舒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接着,两人同时看向躺在病床上的苗红云。
苗红云整个人都像是被汗水打湿了一样,头发黏在脸颊上,有些狼狈,苍白的脸色更透着几分病态。
只是,她眼里却带着几分笑意,先是朝着姜舒兰感激地点了点头。
随即,勉强朝着那团长勾了勾手指,实在是没力气说话。
那团长抱着孩子,俯身低头探过去,试图趴在苗红云嘴边,听她说话。
结果——
刚趴下去,苗红云一口咬在他耳朵上,恶狠狠道,“那西关,老娘给你生了一个孩子。”
这几个字,几乎是耗尽了苗红云所有的力气,说完就昏了过去。
而她嘴里,还咬着那团长的耳朵。
那团长疼的吸气,却没抽出来,他看着昏迷过去的苗红云,红了眼眶,低低地嗯了一声,“我知道。”
“谢谢你,红云。”
姜舒兰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她悄悄地退了出去。
刚好遇到过来送饭的周中锋。
那家老太太年纪大了,指望她送饭不现实,所以送饭送东西这活计,就全部落在周中锋身上。
他一来,就看到自家媳妇脸上带着笑意。
周中锋一愣,压低了嗓音,“生了?”
姜舒兰点点头,语气藏不住的欢喜,“生了,母子平安。”
她眉眼弯弯,眼里面黯淡的星星,再次亮了起来。
这让周中锋忍不住笑了,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走廊道的尽头,感叹道,“总算是苦尽甘来。”
那团长两口子想要孩子有多艰难,整个海岛都知道。
如今,总算是生了一个孩子,而且母子平安。
姜舒兰点了点头,“你送的什么?”
“给你们吃的饭菜。”顿了顿,周中锋低头看着她说,“你和娘换一下?如今苗嫂子既然生了,就让娘带着猪蹄黄豆汤过来。”
这汤几乎炖了一宿了,热了又热。
姜母和那老太太,恨不得围着那锅台转。
姜舒兰想了想点头,她打了一个哈欠,“让娘过来吧,她比我有经验。”
趁着周中锋去给那团长送饭的功夫,姜舒兰坐在长条椅上打瞌睡,一晚上加上一白天没怎么睡觉。
这会,得知苗红云母子都没事了,这瞌睡也就来了。
就好像紧绷的情绪,一下子像是皮筋一样,松懈了下来。
周中锋送完饭过来,就看到姜舒兰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眼睑处的青黛色更是怎么都掩不住。
他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把姜舒兰给背在了身上。
姜舒兰太困了,被人背着的时候,只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没看到人,但是鼻翼下面传来熟悉的味道。
这让她忍不住全身心放松下去。
因为,只有他们家周中锋才会有这种清冽的味道。
周中锋就这样背着姜舒兰,一路上不少人都在偷看,周中锋恍若未闻,就这样把姜舒兰一路从卫生室背到了家里。
家里也都没闲着。
周爷爷和周奶奶在带孩子,姜父在整理药材,是周奶奶写的产后调养的方子,他负责抓药。
而姜母和那老太太在一起,灶膛忙活,时不时,那老太太在双手合十,悄悄的求着漫天神佛保佑儿媳妇和孩子健健康康。
随着,周中锋他们回来,仿佛在家里那个沸腾的锅里面,一下子丢下去了一个小石子。
让沸腾的锅里面的水花,越发溅的老高。
“怎么样了?”
那老太太第一个跑了出来,颤颤巍巍的问。
“母子平安。”
“娘,你们可以去给苗嫂子送汤了。”
这话一落,那老太太捂着嘴,喊了一声,没人听到她喊的什么,接着就是喜极而泣,“我过去,现在过去。”
“姜妹子,还要你陪我跑一趟。”
姜母自然当仁不让。
只是,趁着那老太太去盛汤的功夫,姜母看了一眼在女婿背上的闺女。
“舒兰?”
语气藏着担忧。
“熬了一宿,太困了,身体受不住,先睡了。”
周中锋低声道,“我送舒兰进屋休息。”
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外面有事情不要喊她了。
他没说的话,姜母哪里能不明白呢。
她点点头,“去吧,外面天大的事情都不吵她。”
旁边的周奶奶也跟着道,“孩子吃奶粉也习惯了,没事,不用舒兰喂奶。”
这简直是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姜舒兰一觉从下午六七点钟,睡到了第二天快晌午。
中间除了一次上厕所,在也没醒来过。
等她彻底睡好后,睁开眼睛看着床上搭着的白色蚊帐顶部,有种不知道自自己在哪里的错觉。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摸了摸床边,去抱俩孩子。
但是,摸了个空,姜舒兰才突然发现过来,自从爷爷奶奶来了以后,孩子就交给他们带了。
她打了个哈欠,从竹床上跳了下来,穿上拖鞋,打开房门。
就见到外面的黎丽梅和齐芳两人,像是斗鸡眼一样,互相瞪着对方。
只是,等看到姜舒兰从屋内出来,两人瞬间收了原先敌对的神色,换上了满面笑容。
“舒兰姐姐。”
“舒兰。”
两人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这一喊。
不知道惹到对方哪里了,黎丽梅冷笑一声,“哪里来的野丫头,就敢喊我舒兰姐姐的名字。”
齐芳针锋相对,“还舒兰姐姐?你以为你多年轻?”
姜舒兰有些头疼,她不知道这俩丫头,咋弄到一起去了,还这把不对付。
“怎么了这是?”
她一开口。
黎丽梅和齐芳瞬间安静了下来。
半晌,黎丽梅先发制人,她提着篮子,往前一递,“舒兰姐姐,你上次给我的果醋,我照着你的法子酿制,已经出成品了。”
“你尝尝,是不是不比你给我的那一份果醋差?”
姜舒兰上次在首都酿制的那一批果醋,等临出发的时候,匆匆带了几瓶回来,剩下的则是让郭叔以及高彩霞他们自行处理。
因为时间不够,感觉还没有发酵到位。
而——她回来以后,教黎丽梅酿制的果醋,则是放了十多天,这一打开瓶盖子,就能闻到那一股酸味。
明显要比姜舒兰在首都酿制的那一批,更为正宗。
只是,姜舒兰这会刚起来,没刷牙洗脸,她想了想道,“你先放一会,我去洗漱过来尝一下。”
“嗳——”黎丽梅眉开眼笑,脆生生的应了下来。
应完,还不忘得意地看一眼齐芳。
她和舒兰姐姐是什么关系?
早八百年就认识了,在看看齐芳?一个外来人,还想插足她和舒兰姐姐之间的感情。
这不是痴人做梦吗?
齐芳不甘示弱,她从口袋里面摸出了一瓶雅霜雪花膏,递给了姜舒兰,“舒兰,你看看这个?”
“是最新出的款,我昨天才去羊城的百货大楼买到的。”
“不对,是抢到的。”
这——
姜舒兰看着横在面前的果醋和雅霜,眼看着两个小姑娘都要打起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他们,“能让我先去洗漱一下吗?”
她现在蓬头垢面的和她们在一起说话,总觉得不太习惯。
“那好吧。”
“舒兰快去,我等你。”
“舒兰姐姐,不刷牙洗脸也是最漂亮的。”
姜舒兰,“……”
是她疯了?
还是她起床的方式不对?
等姜舒兰洗漱结束后过来,就看到黎丽梅和齐芳两人顿时又成了乌鸡眼。
恨不得扑上去把对方给赶出去才好。
一看到舒兰过来,两人顿时又变幻了表情,刚要喊。
就被姜舒兰打断了,“别——”
“我先问下正事,你们先坐一下。”
这下,眼看着姜舒兰出去,黎丽梅不高兴了,齐芳生气了。
“都是你,要不是你,舒兰/舒兰姐姐也不会嫌我不是正事。”
这——
听到这话的姜舒兰,脚下一顿,飞快的跑出去,先是抱着俩孩子亲了一个,这才问道,“苗嫂子那边怎么样了?”
她睡着之后,外面的消息可一点都没有的。
“好不少了,能说话吃饭了。”
“就是之前生产时伤了身体,怕是要好好养着。”
只要能保住一条命就行了,姜舒兰忍不住松了一口气,“那就行。”
接着,指着屋内竖起耳朵偷听的两个小姑娘问道,“她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八点多来的。”
姜舒兰想了下之前看的时间,这会都十点了,揉了揉眉心,一手抱着闹闹,一手抱着安安,这才进去去面对俩小魔王。
她一进来。
之前尴尬的气氛,再次得到缓解。
两人都笑眯眯地看向姜舒兰,“舒兰姐姐,我帮你抱孩子。”
黎丽梅率先道。
旁边的齐芳不甘示弱,“我也会抱孩子。”
眼看着这种小事,她们还要比较,姜舒兰忍不住一人瞪了一眼,“说吧,来找我什么事情?”
如果说,苗红云这种在姜舒兰眼里是嫂子,是半个长辈的话。
那黎丽梅和齐芳在姜舒兰眼里,就是小妹妹了。
黎丽梅吐了吐舌头,朝着齐芳道,“你先说,我找舒兰姐姐是谈生意上的正事,不能让外人听到。”
她还挺有心眼,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瞬间把齐芳给踢出去组织外面了。
齐芳气的牙痒痒,“我来找舒兰也是正事,我们女同志打扮自己,不是一等一的正事这是什么?”
这——
俩斗鸡眼又要吵起来。
姜舒兰深吸一口气,“齐芳,你先说。”
眼看着舒兰脸色绷紧了,齐芳顿时咽了咽口水,小声道,“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舒兰你之前送我的那一管口红,我很喜欢,我就去羊城买化妆品的时候,给你买了雅霜的雪花膏。”
“你用下,最新款,可好用了。”
说完,她就要去拧开雪花膏的盖子。
却被姜舒兰给摁住了,“我现在不用,晚上睡觉前在用。”
没有拒绝,让齐芳松了一口气,很有眼色道,“那你记得用啊,一定每天都坚持涂,咱们女人这一张脸,可不能疏忽。”
说完,就站了起来,以退为进,“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下次来看你。”
姜舒兰嗯了一声,送齐芳离开后。
一进来就瞧着黎丽梅嘴上能挂得住拖油瓶了。
姜舒兰把怀里的安安递到她怀里,“怎么了这是?”
故意问。
黎丽梅委屈巴巴道,“舒兰姐姐,你都送齐芳口红了。”
却没送我。
她争的不是这个口红,而是齐芳在舒兰姐姐心目中的地位。
明明,她和舒兰姐姐先认识。
再说了,舒兰姐姐对苗嫂子她们这么好,她根本就不会难受,因为苗嫂子她们先认识舒兰姐姐。
但是轮到齐芳的时候。
黎丽梅就有些不太高兴,“就是按照先来后到,也是我先来的。”
她才是舒兰姐姐最疼爱的妹妹,而不是齐芳那个花孔雀。
姜舒兰哭笑不得,“我给齐芳带口红,是因为我负责她上岛回家的时候,她送我了一只很贵的口红,这不是还人情吗?”
“再说了——”
她换了个手抱闹闹,抬手点了点黎丽梅的额头,“在你眼里,该不会果醋方子和果醋,还比不上口红吧?”
这里面谁亲谁远,关系一目了然啊。
听到这话,黎丽梅眼睛顿时亮了下,忍不住傻笑,“我就知道,我才是你最疼爱的妹妹。”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舒兰姐姐你放心,等我以后赚钱了,口红雪花膏全部买给你。”
姜舒兰摇摇头,“自己留着办正事。”
在姜舒兰眼里,黎丽梅是办大事的人,她这才会在思虑在三后,把果醋方子交给黎丽梅。
首先,她现在的工作已经忙的不行,再加上两个孩子,部队厂子这边不太适合在增加新业务了。
而且,有一点,果醋这个方子,不适合大规模推广,到底是个小众东西。
部队来开厂的话,反而亏的比赚的多。
但是黎丽梅来不一样,他们黎族本就有大片的果园,那每年果园落下来的水果更是数不胜数。
这些,都是制作果醋的最好原材料。
也算是废物利用。
眼见着舒兰姐姐不要自己送的东西,黎丽梅立马果断转移了话题,“舒兰姐姐,你尝尝这果醋怎么样?”
她前后放置了十二天。
这下,姜舒兰尝了下,味道比她上次只放五天的好了很多,而且酸味也很正宗。
她忍不住点了点头,“味道很好。”
“那我把那一批果醋都给你搬过来,你要不要送到部队厂子那边一起销售出去?”
黎丽梅跃跃欲试。
“不,丽梅——”
姜舒兰拉着了黎丽梅的手,“这个果醋你自己留着,然后做出来的东西,卖到部队去。”
这——
黎丽梅惊呆了,下意识地摆手,“这怎么可以??”
这是舒兰姐姐的东西。
“你听我说。”姜舒兰很是认真,“我知道你除了帮春妮她们,陆陆续续又帮了七八个女同志。”
“我问你你哪里来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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