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钴禄格格说的有据有理。
就是赫舍里格格也忍不住点了点头:“再说咱们随侍公主们, 日后也要常住宫中,额娘们怕是管不到咱们了。”
伊尔根觉罗格格抿着嘴,没说话。
倒是扎鲁特格格眼前一亮, 登时露出笑靥:“也就是说咱们可以随便玩?”
钮钴禄格格哭笑不得:“……倒也不能。”
她们是来随侍公主们读书的,又不是到宫里玩耍的!
要是表现不好可是会给家族蒙羞的……只是一大串的话语也不能当着公主的面说出口, 钮钴禄格格憋得脸颊都红了。
偏偏端敏还觉得扎鲁特格格说得没错!
她本来想要的是玩伴,而不是一起读书的。
听扎鲁特格格这么一说,端敏登时乐得眉眼弯弯。她连蹦带跳的到扎鲁特格格身边,伸手挽着她的胳膊:“当然可以!这里有的大家都可以玩!”
扎鲁特格格满脸兴奋:“真的吗?”
端敏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顿了顿她又好奇的加上一句:“你平时在家里玩什么?”
“家里的话……”
扎鲁特格格脸红红:“那——就是那个, 那个吧……”
“那个是什么?”
“你想说的是含清斋吧?”端敏忽然恍然大悟。
“咦?”
“嘿嘿, 刚才我就注意到你在看那边啦!”端敏洋洋得意,牵着扎鲁特格格的手就往外跑:“咱们一起过去!”
钮钴禄格格张了张嘴, 劝说的话语吞了下去。
恭悫双手叉腰:“端敏!伴读伴读是来和咱们一起读书的,不是陪你玩闹的!”
“哎呀!皇额娘都说今天随意了——”
“那也只有今天!”恭悫板着小脸追在端敏的身后,严防死守避免她头一天就带坏人。端敏一个人捣乱就足够让人心烦的了, 要是再多几个的话, 恭悫觉得日后怕是再也没有安宁的时候了!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她们略略迟疑片刻, 随即还是硬着头皮追上前去。
端敏的目的地是含清斋。
含清斋距离草芦不远, 这里本是奇绶、隆禧和永干的玩耍地,到处可以小秋千滑滑梯之类的玩具。只是因着玩具不够新鲜,加上寒冷的冬季在室外的日子很少, 阿哥们也没过去来得频繁,所以显得有些空旷萧条起来。
不过风景很不错。
走入院子,迎面就是数棵樱花树。
如今立春刚过, 正是早樱盛放的花季。
粉红色的花瓣坠满枝头, 微风一吹便卷下几片花瓣, 地上冒出了绿色的新芽, 和粉色的花瓣交织在一起,织成一片将春日蓬勃之美展现无遗的地毯。
对于四人来说倒是稀奇。
赫舍里格格的目光停留在秋千上,钮钴禄格格和伊尔根觉罗格格则盯着滑滑梯发呆。
至于扎鲁特格格与众不同。
她对这些根本没有兴趣,目光直直落在院子里的沙土堆上。
扎鲁特格格脸上带着点怀念。
她在沙堆上跳了两下,小声抱怨着:“在家里的时候,我……奴婢天天跟着哥哥们去草场去沙堆玩耍,额娘也不会说奴婢,可是到了京城以后别说沙堆,就是跑马场奴婢都好几个月没去过了!”
“家里?你的家在哪里?”
“在扎鲁特旗哦!那里北部有高山,南部有草原和沼泽,在奴婢家的旁边则有着沙子堆起来的小山!”扎鲁特格格双眼闪闪发光,她欢呼一声:“若是公主们能去奴婢家里,奴婢一定会带你们好好玩个过瘾!”
“用沙子堆起来的小山?”
“对对,可以坐在草席上从山顶冲到下面,整个人都会扎在沙堆里,每天弄得脏兮兮的!”
伊尔根觉罗格格抽了口气:“脏兮兮的?”
赫舍里格格忍不住笑了:“其实奴婢小时候也想和哥哥们一样弄得脏兮兮的,可是额娘每次都要唠叨个没完。”
钮钴禄格格点点头:“没错。”
端敏跃跃欲试:“要不如今天咱们就——”
伊尔根觉罗格格花容失色。
她眼巴巴的看向恭悫公主,希望恭悫公主能够开口拒绝。
遗憾的是恭悫没多大犹豫。
她点了点头:“那就一起来玩吧!”
伊尔根觉罗格格眼前一黑。
还来不及想出什么拒绝的方法,她就被恭悫推着,一起进了沙土坑。
用小树枝和树叶可以搭出可爱小屋。
用小石子堆成人的模样,用沙土搭建出隧道,扎鲁特格格还堆出一座小山,里面挖出沟渠,她将树叶折成小船,只要一盆水倒下去,树叶小船就可以顺流而下,从山顶到山底。
有了这个创意之后,大家越发来劲了。
就连起先还有些矜持的赫舍里格格和钮钴禄格格也跪坐在沙滩里,反正都变得脏兮兮的,她们索性放开了玩,大有要将沙土玩出花来的打算。
沙土玩腻了以后,赫舍里格格又看上秋千。
她和钮钴禄格格挤挤挨挨坐在秋千上,轻轻晃悠着身体,原本进宫时带来的惶恐和不安逐渐消散,脸上忍不住绽放开笑容。
铜铃般悦耳的笑声盘旋在含清斋的上空。
走至门口的奇绶、隆禧和永干脚步一顿,忍不住在外面探头探脑,好奇张望着陌生的来客们。
再然后小康熙、福全和常宁闻声而至。
看着撅着屁股偷偷看的三个弟弟,小康熙只恨不得一脚踹上去。
福全的心思和小康熙一样。
同时他还比小康熙更直接,福全大摇大摆的上前,一脚踹在奇绶的屁股上。
奇绶吓了一跳。
等回头看看是福全等人,狂跳的心脏才逐渐慢了下来:“二哥你别吓人!”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里面有陌生的格格。”奇绶拍了拍裤腿上的浮尘,又给小康熙请了安:“咱们不好意思进去。”
“陌生的格格?”福全想了想,立刻回过神来:“啊,是端敏她们的伴读吧?”
小康熙的心微微一动。
他偷偷挪了两步,从半阖的门缝间能看到院子里的景象。
秋千悬在樱花树下。
刚刚还轻轻晃荡的秋千越荡越高,赫舍里格格和钮钴禄格格不带半点怕的,笑声分外清脆响亮。
随着秋千的高高荡起,樱花树上的花瓣也簌簌而落。花雨飞扬,赫舍里格格下意识绷直了双腿,想要去接那些落下的花瓣。
其实她不用如此。
坠落而下的花瓣早已点缀在她的发间,将她衬托得如同樱花仙子般……
小康熙呆立在原地。
福全喊着:“皇上?皇上!”
他一脸疑惑的凑上前,顺着小康熙的目光往里看:“你在看什么——哎?呜哇!痛痛痛痛痛!”
福全龇牙咧嘴的惨叫着。
小康熙的手掰住福全的脸颊,强行让他往另一边看去:“咱们得避嫌一些,先走吧——”
小康熙拖着福全强行撤离。
留下的常宁呆呆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又茫然的和奇绶三人对视一眼。
避嫌……?
满人婚前可没这么多规矩,皇兄怎么就蹦出这么一句话?还没等众人想通,外面的嘈杂声也引起院子里诸人的注意。
赫舍里格格和钮钴禄格格的笑声一停。
而端敏更是哒哒哒的跑到门口,她探头往外看,恰好将常宁几人逮了个正着。端敏笑嘻嘻的喊着:“常宁?六弟,七弟还有八弟?你们在外面做什么?快进来,咱们一起玩吧!”
四名伴读身体一僵。
除去万事不知愁的扎鲁特格格,其余三人都惊恐的看着脏污的袖子和裙角,急得冷汗都快冒出来了。她们努力收敛笑容,试图将有些脏了的裙摆拉到后面,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常宁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弯了眼。
别说端敏大大方方露着的脏污袖角,就是她们身后狼藉一片的沙地,早已出卖了几人。
永干哒哒哒的跑到沙地旁。
他瞅瞅大变样的沙地,又看看装模作样的几人,最后皱着鼻子:“你们,好幼稚,和永干抢沙地。”
赫舍里格格和钮钴禄格格脸颊微微泛红。
伊尔根觉罗格格眼圈一红,泪眼汪汪,唯独扎鲁特格格半点不觉得羞耻,甚至还洋洋得意。
她看着矮小的永干,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幼弟。扎鲁特格格半蹲着身体,乐呵呵的反问:“八阿哥想学吗?”
永干眼睛圆睁。
扎鲁特格格的反问让他有些许迷茫,非但没有同意,而且像是看到大怪物一样哧溜躲到奇绶等人的后面,探出眼睛偷偷观察扎鲁特格格。
气氛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扎鲁特格格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犯了错,圆圆的苹果脸上写满了无措。
赫舍里格格入宫以前就得了玛法的指导。
朝堂上鳌拜和苏克萨哈的权势日益鼎盛,已有不少朝臣只是说错话便被用各种借口拿下,家破人亡者也不在少数。
就连索尼也必须谨慎再是谨慎。
送自己入宫便是和太皇太后的妥协之一,按理说自己应当顾好自己便是,只是此刻看着满脸慌张的扎鲁特格格,赫舍里格格仿佛想去离家时哭喊着追在自己身后的妹妹。她抬步走了出来,柔声道:“八阿哥您看。”
永干迷茫的转头去看。
只见叶子船从上而下,转着圈圈落在最下面,还能顺着沙堆里的小洞往前流淌。
就连大孩子都能玩得不亦乐乎。
原本就爱玩沙的永干更是睁大了眼睛,娃娃惊呼起来:“呜哇!好厉害!”
“这是扎鲁特格格教我们的哦!”
“真的吗?”永干瞬间不再嫌弃陌生的扎鲁特格格了,他冲着扎鲁特格格招手:“快来快来,咱们一起来玩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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