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抓住缰绳的手微微颤抖。
他双眼放空, 沉默良久之后还是决定劝劝胤禔:“大哥,您何必做这种事?”
胤禔大大咧咧的一挥手:“这不是好玩……呸!为了你的安全和朝堂的稳定吗?”
胤礽:“……”
孤听到了,你说好玩是不是?
胤礽额头上蹦起一根青筋。
他面无表情的看看胤禔, 胤禔干劲满满,双眼闪闪发光,大有跃跃欲试要和纳兰明珠开展开展谈心活动的趋势。
胤礽没有再劝。
他选择从另一条路上下手:“那你打算如何告诉汗阿玛?”
胤禔想了想:“等潜伏进去吧?”
他乐呵呵的解释:“再说了, 要是汗阿玛知道然后直接把明珠处理了怎么办?那本阿哥的玩……掌上明珠就没啦!”
胤礽:…………
神TM掌上明珠,你明明想说的是玩具是不是?
胤禔想到这茬,而后警惕的看向胤礽。
他双手合十:“拜托, 弟弟你可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哦?这是我们的秘密。”
胤礽:…………
这哪里是秘密, 说不准就变成送上来的把柄。胤礽板着小脸, 恨不得揪住胤禔好好说说其中脉络, 而后又忍不住轻轻叹气。
就像是上辈子的胤禔。
他将全部的信任交给纳兰明珠, 以至于就算是证据确凿他也不相信明珠卖官之事, 认定了是自己和索额图从中作梗,认定了是汗阿玛偏心。
而如今他又将全数的信任交给自己。
胤礽百味横杂, 良久才在胤禔希冀的目光中点点头:“……行吧,孤知道了。”
顿了顿,他又憋屈道:“你要小心点。”
胤礽忧心忡忡的看着胤禔,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叮嘱:“千万别被明珠骗了。”
胤禔不太满意:“这是什么话?”
他微微抬起下巴,冷哼一声:“本阿哥是那么单纯好骗的吗?”
胤礽没吱声。
胤禔怒目而视:“弟弟!?”
胤礽继续不说话。
胤禔驾着马在胤礽身边晃来晃去:“弟弟?弟弟!弟弟弟弟弟弟弟弟!”
胤礽额头上的青筋那是一根接着一根蹦起来。
到最后他再也忍不住, 伸手把胤禔的脸推开:“笨死了,你要和明珠打好关系, 也得让他看到你和孤不和的一幕吧?真是的, 别黏黏糊糊的, 去去去!靠边站!”
胤禔如遭雷击。
想要潜伏到纳兰明珠那边, 就得和胤礽的关系变差, 那他岂不是不能吸弟弟了!!!
胤禔身形摇摇晃晃。
他忽然心生后悔:“这事……要不再考虑”考虑?
胤褆看到胤礽欣慰的表情。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服气的嘀咕着:“大哥我还非得去了!”
让臭弟弟看看自己的本事!
胤褆捏着拳头,身后仿佛冒出熊熊烈焰。
胤礽懒得看胤褆,甚至还觉得身边清净不少。他双腿一夹马肚,驾马重新回到队伍中。
胤禔落在后面好几步。
他的脸色忽青忽白忽红忽紫,望着胤礽的背影欲追不追,犹犹豫豫的落在后头,整个人都笼罩上一层阴影。
呜呜……去了以后就不能吸弟弟了。
胤褆越想越是悲伤,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不振。他踢了踢马肚,慢吞吞的挪回队伍中,胤禔眺望着胤礽离去的方向,心下犹豫不定——要不在计划之前,最后吸一回弟弟!?
正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奴才给大阿哥请安。”
胤禔下意识回转身去。
紧接着他被吓了一跳——出现在胤禔面前的正是纳兰明珠。
被索额图将了一军的纳兰明珠,正兴奋的观察着胤禔的表情动作。胤禔注视胤礽时那犹豫不定,郁闷复杂的神色,让他心生一个激动的想法。
许是……大阿哥和太子出现了纷争!
想到这里纳兰明珠已是兴奋起来,他目露担忧,上下打量胤禔:“大阿哥可是有什么心事?”
胤禔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看出纳兰明珠的言下之意,已经忍不住暗暗冷笑起来。
这混蛋老头,居然还想教唆本阿哥!
当然这也是本阿哥的机会!
胤禔似乎被纳兰明珠的问题惊到。
他咬住唇瓣,面上浮现出一抹难堪、愤怒和纠结,就连马缰绳也肉眼可见的变得紧绷。
随着骏马不安地骚动起来,胤禔才似乎回过神。他淡淡扫了纳兰明珠一眼:“本阿哥……只是心情有些不好,罢了。”
纳兰明珠偷偷扫了大阿哥一眼。
见大阿哥强忍情绪而略显紧绷的脸颊,再看看他眼里闪动的情绪,还有那要比往日要僵硬低沉点的声音……没错!大阿哥定然是和太子起了分歧!
明珠欣喜若狂。
自己的机会,他来了!
正所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不是。正所谓郎有情妾有意……也不是!
反正各有心思的胤禔和纳兰明珠。
他们的关系那叫一个猪突猛进,等抵达到木兰围场的时候已是能互道一声知己的程度。
就连胤礽都不得不承认。
当胤禔想要交好一个人的时候,还真没有人能抵抗住他的魅力。
就连宗室朝臣里,对大阿哥的评分也上升不少。
过去的大阿哥总是和太子殿下黏糊在一起,有学业和骑射皆为出色,加之行止有度,端方严谨的太子胤礽在前面,宗室朝臣下意识都忽略了大阿哥。
而当两者分开以后,宗室朝臣才赫然发现大阿哥开朗活泼,直爽健谈,待人真挚,竟是要比太子殿下来得好接触。
大阿哥的人气那是直线上升。
索额图立刻察觉到危机感,在营帐搭建完成的第一时间便寻到太子跟前,满是气愤和痛心的看着自家太子:“太子殿下,您被大阿哥欺骗了啊!”
胤礽:…………
他抬眸看向索额图,勉强打起精神:“孤怎么就被胤禔给骗了?”
索额图恨得牙痒痒。
他添油加醋的说着胤禔最近的事:“大阿哥笼络明珠等人不说,更是连宗室也不放过,奴才听说他与简亲王世子、康亲王世子,安亲王之孙同游外出,哪里将太子殿下放在眼里?”
胤礽摆摆手:“这件事孤知道。”
他淡淡地扫了索额图一眼:“不是胤禔邀请他们,而是他们邀请了孤和胤禔,只是孤要跟着汗阿玛接待诸位蒙古亲王、郡王和台吉们,婉拒了他们的邀请。”
索额图愣了愣,而后又不甘心的说道:“那明珠总不是例外吧?”
关于胤禔‘卧底’的事也不能走漏风声。
胤礽故作淡定的摆摆手:“要孤说就是你想得太多了,因着纳兰容若的关系,胤禔对明珠有些另眼相待也是正常——”
索额图压低声音:“奴才担心的就是这个。”
他忧心忡忡的说道:“太子殿下,纳兰容若是大阿哥的启蒙师傅,同时纳兰容若也是徐乾学的学生,徐乾学为官多年,门生无数,在京中曾有登高而呼,衡文者类无不从而附之的名头。若是大阿哥借此生事,只怕会对您产生极大的威胁。”
胤礽上辈子开始,就熟悉索额图的大阿哥威胁论。对此他甚至没多大反应,只是随意点点头:“孤觉得索额图你想多了。”
索额图气了个半死。
他痛心疾首的看着‘单纯’的太子殿下,握紧拳头:“奴才定然会找出证据,让您看清楚大阿哥的真面目!”
说完话,索额图扭头告退。
他退至营帐门口,还想看看太子有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可是一回头就看到太子胤礽摩挲下巴,若有所思,全然没有给自己半点眼神的样子。
索额图怒极。
他的愤怒没有朝向太子胤礽,而是督促自己下定决心,定要抓住大阿哥的小辫子!
胤礽没注意索额图。
他沉思片刻,终于找到了觉得熟悉的原因——索额图的话术竟是和胤禔,一模一样!
胤礽:…………
他猛地抬头,眼前只剩下晃动的门帘,索额图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胤礽按了按太阳穴。
他怎么觉得重生之后,自己的日子过得越发难了呢?
另一边琪琪格也接待完自家亲眷。
目送长兄鄂缉尔还有次兄纳穆齐,以及他们的福晋子女离去以后,她也说不出什么滋味,默默倚靠在软榻内。
乌日娜送上茶水,又悄无声息的退下。
琪琪格心里空落落的——明明听到回到蒙古草原时那般激动,可是……等见到拘谨小心的两位兄长和福晋子侄以后,焦躁难安的情绪竟是悄然褪去,只留下酸涩两字。
这也正常。
坐在下首的淑惠妃强颜欢笑:“毕竟过去二十余年了……再说阿玛和额娘也都去世了……”
琪琪格轻叹一声:“是啊……”
她看向勉强找着理由的淑惠妃,要说自己是在为前身忧伤,那更悲伤的应该是淑惠妃吧?抱着探亲的心思,欢欢喜喜的回到科尔沁,迎来的却是陌生的家人,带着点惶恐、焦虑和担忧目光的陌生家人。
琪琪格揽住淑惠妃。
淑惠妃扑在琪琪格怀里,过了一会儿她的肩膀轻轻抖动起来,呜咽声悄然在营帐里回荡。
淑惠妃的眼泪染湿了琪琪格的衣衫。
她抽抽噎噎着:“二十几年了啊……我们离家已经……当初我们走的时候,哥哥还说会一直记得我们的。”
琪琪格拍着淑惠妃的后背,沉默无言。
长兄和次兄都比两人大上十几岁,当时也是即将成家立业的岁数。或许起初是有点伤感的,或许是惦记着远嫁京城的妹妹们的,只是随着福晋子女的出现以后,随着妹妹远嫁的时间越来越久以后……
兄长们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转移。
到最后竟是面面相觑,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淑惠妃如此,恭靖妃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随后朝着琪琪格叹道:“倒是打破了自己的幻想……早知道如此,倒不如不要来了。”
恭靖妃幸运的是她的阿玛尚且健在。
糟糕的是郡王博罗特对女儿并没有多少感情不说,更是带着八九岁的两名孙女,有意送往京城。
这个岁数,目标直指太子。
恭靖妃气得脸都发青,当场发作将阿玛给赶了出去。
淑惠妃听完恭靖妃的凄惨遭遇以后,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是她突然就感觉……心里平衡了。
起码自家兄长只是态度冷淡了点……对吧?
琪琪格安慰恭靖妃片刻,而后站起身:“走吧,咱们去看看太皇太后。”
淑惠妃和恭靖妃面色一肃。
她们就如此,太皇太后那不会更严重吧?想到太皇太后的身体情况,几人的脚步也止不住加快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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