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隆禧说出口的话, 琪琪格一定会斩钉截铁告诉他——没错,就是这样!
或者说早就得到同等待遇的康熙,此刻幸灾乐祸的拍拍隆禧:“隆禧啊,你也得习惯习惯。”
隆禧:…………
隆禧一点都不想习惯。
多年未见皇额娘和额娘, 这都还没亲近多久就发现自己彻底失宠……隆禧刚刚还觉得自己长大了, 现在就宁可自己还是个宝宝!
隆禧垂头丧气。
他用哀怨的小眼神望着琪琪格和钮钴禄太妃, 至于两人没给隆禧一个眼神,全部视线都落在孩子身上。
隆禧越发忧愁,他连连叹气。
只可惜这点小花招甚至没让皇太后和钮钴禄太妃抬抬眼皮, 相反却把阿哥们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比如胤祺就兴冲冲的蹦过来。
他看看这位从来没见过面的皇叔,伸出手指戳了戳:“皇叔,您干嘛唉声叹气的啊?”
隆禧看看软萌的五阿哥。
他伸手将胤祺抱在膝盖上,蹭蹭贴贴:“因为好久没看到皇额娘和额娘了, 所以想贴贴啊?胤祺不想念自己的额娘吗?”
胤祺眨眨眼:“不想。”
他嫌弃的撇撇嘴:“额娘可啰嗦了。”
宜妃对胤祺充满忧虑。
当年她对于胤祺养在慈宁宫, 日后定然会有出息的想法早已挥之一空,大有不求你成材但求别成米虫的心态, 那是幼儿园盯梢不说,连放学都要给胤祺补习。
胤祺捧着脸颊。
他羡慕的看着隆禧:“我也想和隆禧皇叔一样,能天天呆在外面。”
隆禧嘴角抽了口气。
他抱着傻憨憨的小侄子蹭蹭,反遭到胤祺嫌弃的推推:“纯亲王叔, 不要再叹气了啦, 你都这个岁数了还和玛嬷们蹭蹭, 真是羞羞脸。”
就差说纯亲王老了。
隆禧额头蹦起一根青筋,他没好气的将胤祺放在地上:“你可别嘴硬,皇叔等着十五年后……你的反应!”
隆禧想到一些京里传来的消息。
他上下打量着胤祺——记得五阿哥就是那个被抚育在慈宁宫里, 号称要当米虫的小家伙吧?隆禧促狭一笑, 伸手将胤祺摇来晃去:“要本王说, 指不定你长大以后会变成玛嬷宝,哭着闹着不肯从慈宁宫乃至紫禁城搬走呢!”
胤祺甩掉脑袋上的大手。
他脸颊气鼓鼓的,瞧着很是不满的模样:“才不会!长大以后我才不会是玛嬷宝,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在此刻,胤祺暂且忘记自己的米虫论。
纯亲王隆禧托着脸,漫不经心的连连点头,只是神色上没有半点相信,纯纯就是敷衍。
胤祺气得直跳脚。
他委委屈屈的拉住胤祉和胤禛的袖角:“三哥,四哥,你们来评评理呀!”
胤祉和胤禛面上神色诡异。
他们没好意思说,就胤祺现在的表现来看,日后还真是很有可能成为玛嬷宝的……吧?指不定还是什么工作都做不好,嘤嘤嘤喊着要皇玛嬷亲亲抱抱举高高的……那种?
胤祺察觉到兄长们的异常。
他的小嘴撅得老高,转身就想扑到皇玛嬷的怀里控诉众人。可是胤祺刚刚转身,眼角余光恰好瞄到纯亲王叔的眼神。
那眼神好像在说——看,我就说吧!
胤祺动作一停。
他气得脸颊通红,怒气冲冲的坐在软榻上,愤愤不平的甩着两条小短腿。
琪琪格和钮钴禄太妃很快收回心思。
尤其是琪琪格,宫里的孩子多得很,要不是这是隆禧的第一个孩子,她也没这么关心。两人逗弄片刻,转而又开始逗弄隆禧,让郁闷好久的隆禧脸上终于露出笑靥。
一行人聚在一起,亲亲蜜蜜说着话。
隆禧念叨着自己经历的趣事,比如夏日带着周遭乡村的孩子一起踩水玩,结果被蚊子咬得从头到脚都是包;又比如抓螃蟹结果捞出一条黄鳝,滑溜溜的还以为是水蛇,吓得所有人四处乱窜;还有坐船去河中央钓鱼,结果鱼没钓上来船先翻了,足足游了两盏茶时间才上岸。
琪琪格:…………
她忽然觉得隆禧能活到现在也挺不容易。
同时琪琪格还有点心酸。
治河哪里是简单的事?瞧瞧隆禧除了眼白和牙齿以外都乌漆嘛黑,放在黑人里怕是也很难区别出来的模样,就知道他这些年怕是天天在河边度过的。
琪琪格掐掐他的肉:“黑了。”
隆禧哈哈一笑:“黑了也好,儿臣刚来的时候一晒就要脱皮,现在就没这个苦恼了。”
这些事都过去许久,隆禧没当回事。
钮钴禄太妃却是头一回听见,她只觉得心里一扎一扎的疼,忍不住偷偷侧首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眼角。
隆禧手足无措的看着钮钴禄太妃,最后他只有呐呐的说道:“额娘……您看儿臣不好好的嘛!”
琪琪格也是心酸,同时她也看出隆禧是真心喜欢的。她转移话题:“说起来,皇帝,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去看看隆禧在的工地。”
康熙笑着颔首。
没过两日众人就一起去了工地。
刚走下马车,扑面而来的是呼啸的冷风,即便穿着厚厚的斗篷大衣,也抵挡不住这带着湿气的寒风。琪琪格下意识拉紧斗篷,至于胤祉几个孩子更是冻得瑟瑟发抖,犹如一群小鸡崽般紧紧贴在琪琪格的身后。
而在他们眼前,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工地上一派热火朝天,大半工人或是□□上身,或是只穿着一件薄薄单衣,忙忙碌碌背着麻袋在泥泞的道路上来来回回,一个个别说受到寒风影响,更是热得满头大汗。
胤祺:“哇——”
胤禛撞撞他的胳膊:“五弟,看!纯亲王叔在那边!”
琪琪格顺着胤禛指的方向看去。
在工地上的隆禧和前几日完全是不一样的模样,他穿着一身沾满泥点的棉布衣裳,袖子裤腿卷得老高,他一手拿着本子,另一手拿着笔,同时还大声说着些带着浓重乡音的话语,看得出争执得厉害。
和他一模一样的还有好些官员。
康熙远远立定,并未让身边人上前打扰。他没有出声,而是静静看着,看着所有人沉浸于工作之中的忙碌景象,到最后满意一笑。
待官员们的对话告一段落,康熙才使人上前。纯亲王隆禧三步并两步的小跑过来,走到一行人面前时瞧着又是文质彬彬,稳重端方的模样:“臣弟给皇兄请安。”
康熙笑着叫起。
他示意隆禧在前面带路:“带朕到处看看吧?”
隆禧应了是。
他满怀骄傲的引着一行人往工地里走。
整个工地都已是初见规模。
每名忙碌的工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即便疲倦和寒风也无法打倒他们。更有人大着胆子,朝着康熙的方向喊道:“皇上,靳辅是个好官!纯亲王爷也是个好人呐!”
隆禧闹了个大红脸。
他没好气的啐了一口:“去去去!今日的活计做完了没?要是做不完今儿个的加餐就没了!”
一听到加餐没了,众人登时作鸟兽散。
隆禧顺带给诸人介绍:“工地上的工人累得厉害,所以臣弟做主给他们改了点膳食,一荤一素,米饭面食管饱,多了还能给他们带回去让全家人吃顿好的。”
康熙眉眼舒展:“你做的很好。”
无论是这些工人忙碌的模样,还是他们刚才说话时的轻松态度,无一不证明了靳辅和隆禧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
这一切或是有一部分源自他们的身份地位,更多却说明在治水上两者获得的认可。
康熙一路走到堤坝的最高点。
坚实的堤坝以一个倾斜的角度插|入水中,水泥建造的堤坝无比坚固,任由滚滚浪潮拍打也毫无动摇。
康熙又抬眸看向远处。
那边是另外几道已经修筑完成的减水坝,顾名思义是用来减缓水势的。
正当隆禧在为康熙逐一介绍的时候,靳辅也匆匆赶来。琪琪格还是头回见着靳辅,他看着五十岁出头,头发花白,皮肤和隆禧一般黝黑,身材瘦削,要不是身着官服,怕是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老农。
靳辅是个直性子。
他没有领着康熙四下查看工程进度,开口便是询问康熙正事:“皇上,微臣昨日上的奏折——”
康熙面露无奈:“此事事关重大,还得再行商量一二。”
靳辅那是肉眼可见的失落。
回头琪琪格才知道这边工程才即将要结束,靳辅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规划。他提议在宿迁、桃源、清河三县黄河北岸堤内开挖一条新河,再在清河西仲家庄建闸,引栏马河减水坝所泄的水入中河。
胤禔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若是建成的话,能让上游数个城镇免走黄河一百八十里的险路。”
顿了顿,胤禔又补充道:“当然听着挺好,做起来就难了。”
他详细解释了一通。
即便靳辅治河情况瞧着一片大好,问题也依然很多:河流规划、途经位置、挖掘效果和修建维护成本,都成了户部和工部计较的对象。
琪琪格摩挲下巴。
半响她吐出一句话:“重点还是钱吧……”
胤禔想想也是。
琪琪格对水利工程那是一窍不通,别说给出点建议什么的,光是看看胤禔画给自己看的图纸,她都愣是看不懂。
琪琪格给不出任何意见。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靳辅是后世承认的治水名臣,想来提出的建议定是经过再三考量的。琪琪格想了想,最后笑道:“哀家其他不知,就知道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靳辅大人常年负责水利,想来定然有他的想法。”
同样想法的还有索额图。
只是他支持靳辅开凿河道的同时,还有点自己的小算盘。他朝着胤礽说道:“太子殿下,此事虽然可靳辅所提,但是在人选上可以稍稍塞一些咱们的人嘛。”
胤礽淡淡扫了索额图一眼。
他垂下眼睑:“索额图,孤记得你如今还被喝令自省……吧?”
索额图的笑脸一僵。
说是自省,身为皇后外戚的他到京城外,哪里的官员又敢在他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异色呢?在外一个半月,索额图早就将自省的事忘得九霄云外。
太子这么一提,他登时有点心虚。
索额图也不敢再请太子为自己说话,只是回头还是暗搓搓的使人往里塞了几个名额尝试尝试。
万一能成功呢?
只是他没想到,等自己刚离开太子书房,胤礽也站起身来。
世上说谁最懂索额图的心思?
怕是索额图枕边人都没胤礽了解得透彻。
光是看索额图那脚步匆匆的架势,胤礽都知道他定然暗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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