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约定的下午, 宁秋白换上最整洁干净的衬衣西装,对着镜子转了好几圈。
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扮自己,甚至动了让杨不韪帮自己化个妆的歪心思。
衣服整洁、发型清爽, 嗯, 很完美。
唯一不完美的就是……宁秋白摸了摸头顶伸出来的藤蔓,有些伤脑筋。
按照盛鸣的估计,栖雾木的花期持续大约一个月, 估计就在这几天就能结束, 宁秋白现在的栖雾木上有一半以上的花朵都已经凋谢。
但快要结束和已经结束也不一样,现在栖雾木还是没法完全隐藏起来,再说面对一位值得尊敬的业界前辈,宁秋白着实不想因为花期的影响闹出什么乱子来。
死来想去,宁秋白觉得还是应该求助一下盛鸣。
……不过这个盛鸣昨天在他面前霸气侧漏地说要追求他、让他接受他, 结果自己提心吊胆了一天一夜,完全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都十几个小时过去了,怎么还没动作?
宁秋白晃晃头, 让自己别胡思乱想,做了两次深呼吸, 随后拨通了盛鸣的电话,平静地问:“喂?你现在有空吗?”
没想到电话那边竟然是另一个温和的男声:“你找哪位?”
宁秋白下意识挪开手机看了眼屏幕——没打错啊, 盛鸣身边有个年轻男人, 还能用他的手机?
宁秋白顿时提起了心:“你好, 我找盛鸣……”
那个声音平静温和,语调中透着熟稔:“请问您哪位?盛鸣在休息,事情很急吗?很急的话我去叫他。”
“呃, 我是宁秋白, 也没有太急……”
还不等宁秋白说完, 那边已经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宁秋白捂着话筒愣愣地等了一会,才听到盛鸣略带困倦的声音:“宁导演?有什么事?”
宁秋白沉默了好一会,内心颇有些不是滋味。
刚才那个声音好像不是盛鸣的哥哥,声线和语气都不对。
是约了个艳遇,还是盛家给三少爷准备的什么豪门未婚夫?
好个盛鸣,昨天一句话让他一整天都有点魂不守舍,结果这混蛋去寻欢作乐了?
宁秋白张了张嘴,很想“啪”地直接挂掉电话,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很蠢,内心拼命说服自己正事要紧,便说了说自己今天要去见一位长辈,想临时压制栖雾木花期影响,问盛鸣有什么办法。
“你等等……”盛鸣在那边不知道做什么,隐约听到纸张撕裂的声音,“见什么长辈,方便我一起去的话,我跟你一起过去。”
宁秋白一开始是有这个打算,现在反而有点不大情愿,不过没有拒绝:“别人给我引荐的郭导,也是我妈妈很敬仰的导演前辈。”
“那我一起去不大好。这样,我送你到地方,然后在距离你不远的地方等你,只要不超过我一公里范围,我就能压制栖雾木的花期影响。”
宁秋白愣了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就多谢你了,预定的地方在……”
两个人确定了碰头位置,宁秋白正要挂断电话,忽然听到盛鸣道:“你不要瞎想。”
宁秋白顿时有些心虚——他的想法被盛鸣发现了?
但他随机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心虚:脚踏两只船的是盛鸣,他就应该理直气壮地捉奸!
呸呸呸,他们又没在一起,算哪门子捉奸?
宁秋白给自己鼓了鼓气,反问道:“我瞎想什么了?”
盛鸣的语气中带上了一点笑意:“你没怀疑我身边有人?”
宁秋白:“……没有!”
盛鸣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听那个声音没有觉得耳熟?”
宁秋白茫然起来:“没有。”
“你自己的声音听不出来?”
宁秋白:“……哈?”
因为颅骨传声的缘故,一般人听录下来再放出的自己的声音确实会觉得不同,宁秋白被盛鸣点了点,才感觉刚才的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但他只想问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有我的声音?”
“我用你的声音替换了我的系统提示音。”盛鸣很理所当然地道,“刚才在调整身体,就把系统设置成我的自动应答了。”
宁秋白:“……”
虚幻游戏的系统还有这种功能?刚才那对答完全不像AI啊!
一想到盛鸣用他的声音做系统提示,宁秋白就忍不住觉得有些羞耻:“这也太变态了,快换掉!被人误会了怎么办?”
“系统提示音只会在虚幻游戏里发生作用,我只给我家里和你开放了接进来的权限……”盛鸣辩解了两句,随后叹口气,“好吧,我回头换掉。”
宁秋白这才松了口气。
……
等到见了面,宁秋白吃惊地发现盛鸣同样是一身板正的黑马甲白衬衣,胸口还系着领结,将十八岁少年挺拔的身姿衬托得格外高大英俊。
这件马甲很收腰,宁秋白的目光不经意掠过盛鸣的腰部,像被烫了一下一般,赶紧挪开了视线:“你不是不跟我一起去么?”
干嘛还打扮得这么正经,跟孔雀开屏似的。
盛鸣微微一笑:“为了般配。”
宁秋白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盛鸣打开车门让宁秋白先上,随后从另一边车门坐到了宁秋白身边,吩咐司机去接耿河。
路上盛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宁秋白聊天,宁秋白坐在盛鸣身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
明明昨天之前他还把盛鸣当作好朋友,牵着手在海底游泳散步都觉得很正常,结果现在只是坐在一辆车的后座上,就不由得绷紧了精神。
宁秋白的目光下意识偷瞄着盛鸣的腿,看到盛鸣的腿动一动,就想往旁边挪。
过了好一会,盛鸣有些无奈的声音响起:“跟我坐在一起,就这么紧张?”
宁秋白扯了扯嘴角:“是谁的错啊?”
“我的。”盛鸣很痛快地承认下来,随后叹了口气,“我以为豪车加正装很有魅力呢。”
这宁秋白倒是很认同——站在宁秋白不认识、但是知道很贵的车旁边,打扮得人模狗样的盛鸣的确充满了魅力,尽管在年龄意义上才成年,但在虚幻游戏已经是个大佬的盛鸣正装打扮完全不虚,将少年人的朝气和上位者的高贵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
但宁秋白还是没来由地觉得紧张,哪怕他理智上知道盛鸣不会对他做什么。
也许是盛鸣的气场太强烈了……宁秋白缓缓吐了口气。自己这种佛系咸鱼和大佬气场实在融洽不起来。
盛鸣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宁秋白的退却,没有再说话,只掏出手机专心地刷着。
宁秋白慢慢放松了不少,目光往盛鸣那边看过去,看到了盛鸣正在看的文章的标题:
《三招教会你如何追求心仪的男生!》
宁秋白:“……”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盛鸣侧了他一眼,难得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按掉了手机:“我没有追过人,只能多找参考资料。”
宁秋白猜测过盛鸣没谈过恋爱,不过他猜测的理由和纯情无关,只是觉得以过去盛鸣的性子,恐怕很难有人忍得了他。
“这种营销号文章真的能当资料用吗?”
盛鸣放下手机,叹了口气:“我姐单身,我哥曾经是花花公子,我爸妈是双向暗恋成真……他们的经验实在没什么参考价值。”
宁秋白放松下来,话就不经过大脑直接脱口而出:“你可以问我啊,我大学给室友助攻过好几次的。”
盛鸣右边眉毛轻轻一挑,虚心求教:“那请宁导演指点指点我。”
宁秋白闭上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怎么有人教别人怎么追求自己的?这和送有什么区别!
宁秋白别过脸去,不去看盛鸣的笑容。
盛鸣没有着急,自然地介绍起了郭九州导演的一些性格特征,末了道:“郭导的人品和经验都不错,你可以多请教他。”
提到正事,宁秋白脸上的火烧消散不少,认真听着盛鸣的建议,只是有些奇怪:“你对郭导真了解。”
“你知道郭导的发家史吗?”
宁秋白这方面的功课自然做足了:“知道。”
郭九州的发家史也算得上传奇,前半辈子差点负债累累跳楼自杀,直到被贵人资助,才有余裕追寻自己的电影艺术,随后步步飞升,成为如今电影行业的重量级大佬。
回顾了一下郭九州的履历,宁秋白福至心灵:“难道当初资助郭导的人……”
盛鸣点点头:“是我妈妈。”
宁秋白震惊地张大嘴巴,随后由衷地敬佩:“你妈妈眼光真好。”
盛鸣挑了挑眉:“我的眼光也很好。”
不等宁秋白对这句话产生反应,盛鸣继续道,“所以这次我不陪你见他,免得干扰他对你的判断。”
拿恩人的面子来压确实能让郭九州对宁秋白青眼相加,但在另一个角度上说,也同样压制了宁秋白自身的才华。在郭九州本身对宁秋白感兴趣的情况下这样做画蛇添足。
宁秋白听懂了,内心默默地说了一句:“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这个……”
他一开始也不是奔着在导演这条路上功成名就去的。
……
先接到了耿河,耿河上车之后诧异地看了眼盛鸣,但很有眼力地什么都没说,只说了说和郭九州见面的地点时间、还有郭九州的一些喜好,和盛鸣前面提到的差不多。
宁秋白没介意多听了一遍,诚恳地道:“多谢耿叔叔。”
反观盛鸣就不是很高兴了,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耿河——论年纪,耿河大了宁秋白一轮,应该不至于是情敌……
盛少爷想表现得友好的时候,靠那张脸还是很能唬人的,不过耿河明显心事重重,简单寒暄之后就坐在前排沉思起来,直到到了地方才清醒过来。
盛鸣没有下车,对宁秋白道:“我在那家咖啡馆等你。”
等车子开走,耿河才像清醒过来,问:“你和盛少爷很熟?”
也不算很熟,就是对方扬言要追我……宁秋白内心嘀咕了一句,随后道:“拍电影合作过两次,算是朋友吧。”
耿河目光在宁秋白的脸上停了停,没有多打听别人的隐私:“走吧,郭导在等你。”
……
和郭九州见面之前,宁秋白还颇有些紧张,生怕自己表现不好让这位名导演看轻,见到郭九州之后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这位导演留着一把修剪得十分精致的胡子,一见面就一边点菜单一边很自来熟地问宁秋白:“吃辣吗?”
宁秋白懵懂地回答:“不太能吃。”
“不能吃辣的人生是不完整的!”郭九州惋惜地摇摇头,对服务员道,“那去掉一半辣菜,换不辣的。”
等菜的过程中,郭九州滔滔不绝地向宁秋白安利起这家餐厅知名辣菜的口味——宁秋白光听着就感觉自己的舌头开始发麻了。
郭九州显然十分话唠,宁秋白除了“嗯嗯啊啊”之外完全没有插话的功夫,等郭导说完菜,最后才叹了口气:“我过过嘴瘾,你不能吃别勉强。当初你母亲被我说得硬着头皮吃了些,听说回去就生病了。”
宁秋白印象中宁玥很早之前是不吃辣的,但从某一个时间开始,忽然迷上了辣味的菜肴,只是宁玥肠胃不是很好,太辣的食物吃了容易肠胃炎,所以都是爸爸亲自做饭、控制卫生和辣度。
原来根源在郭导这里。
宁秋白由衷地道:“我妈妈之后确实挺喜欢吃辣的,所以我才吃不了太辣。”
就是宁玥让宁秋白潜意识觉得“吃辣”等于“肚子疼”。
话题打开之后,一老一少才正式聊了起来。
郭九州没有评价宁秋白的电影特效,只针对一些镜头、配乐、台词等进行了评价,听得宁秋白不住点头。
电影是一门深奥的艺术,特效只是表达的工具之一,并非特效好就是好电影。
郭九州不愧是这方面的大行家,简简单单几句聊天,就让宁秋白收获颇丰。
最后宁秋白诚恳地放下筷子:“要是拍电影之前能认识您,我觉得一定可以拍得更好。”
郭九州耿直地道:“现在也不晚,难道你已经打算收手不拍了?”
宁秋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两人闲聊的时候,耿河坐在一旁专心地吃菜充当背景板。
见两人聊得差不多了,耿河才看向郭九州:“郭导,你今天的正事还没说呢。”
“哦哦,是了。”郭九州似乎有些尴尬,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咳嗽了一声,“虽然可能有点倚老卖老了,不过秋白,你要是想长期发展,最好是有一位前辈帮你指点指点,能让你少走很多弯路。”
宁秋白下意识有些紧张地直起腰:“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识是你愿不愿意来当我的学生?”郭九州说完觉得自己有些突兀,又补充了一句,“当初我很看好你母亲,想收她做学生,可惜……我看得出,你的导演风格受你母亲影响很大,我就想看看要是你还没有老师,我能不能捡个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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