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清透漆黑的眸子令两人脑海里的弦紧绷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两人心跳如擂鼓。
沉默良久，何无的声音如同大赦之音般响起。
“好啊。”
何无让他们走了进来。
这天晚上，是周江峰人生中的剧烈转折点。
在感受到那些灵力以之前数倍的速度涌入自己体内时, 周江峰高兴得一整张脸都充了血。
他语气颤抖，下意识跪在地上给何无磕了三个头。
“多谢主人！多谢主人！”
一旁的孙源看到周江峰的反应, 却没有惊讶。
正是聚灵符, 让孙源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 直接从练气六层突破到了练气七层, 也正是这符篆，让他得到来参加武斗的名额。
“你打算怎么办？”
何无的问题周江峰听懂了。
周江峰握着拳头，腮帮子咬得很紧：“等！”
何无坐在桌边，闻言笑了笑, 她抿了一口茶水，身上散发出一种典型的，让人下意识对她心悦诚服的气质：“是，等。”
她笑容扩大了些，那双漆黑的眸子，却在烛火的映衬下, 呈现出一种异质的蛊惑来，她的声音像是枯枝上落下的冰雪，也像春日夜间滴落的雨：“厚积……而薄发之。”
“等到那么一天，该死的人, 都会死。”
何无低低的笑声回荡在房间内，此时她才仿佛撕破了白天里温驯而毫无锐气的表皮, 露出内里真正的风光来。
周江峰和孙源被何无的笑容迷了眼, 直播间的观众也是。
【我也想被主播刻字】
【前面的, 滚】
两人从何无的房间离去时, 已然是深夜。
何无交给周江峰两张封锁符，让他随身携带着，不至于修炼的异状被人发现。
孙源对此事轻车熟路，当下领着周江峰回了房间。
*
第二日，客栈内一大早便吵闹起来。
“放榜的长老还没来么？”
“好紧张啊，不知道是打道回府还是能进入州比！”
“听说是辰时放榜！”
何无和许慧一起下楼，孙源在两人后面跟着。
一楼沁源书院那一堆人里并没有周江峰，周江峰找了一个单独的靠窗的位置坐着，见到何无下来，他立刻朝何无走来。
几人的组合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尤其是之前考试时坐在何有前面的名叫陈雨少年，此刻还在和身边的人科普上次何无的惊人“事迹”。
但是由于何无身旁站着周江峰等人，他放小了点声音。
“说不定她真的很厉害啊，毕竟她身边的人看起来都……额，看起来挺强的。”
“你去问问我们考场的其他人，谁会相信她真的厉害，你们是武斗，对文斗了解少，如果你们看了我们的考试试卷，就不会这样讲了。”
这话让大家对何无再次投去异样的眼神。
周江峰冷冰冰地朝那群人看了一眼，他们立刻收回打探的视线。
何无的名字这几天倒是在考生之间流传开来。
参加文斗的那么几个人，多少提到了她的名字，且不是什么好话。
人们对于他人的短处，总是不吝啬于笑话。
以此他们能得到某种名不副实的自尊感。
客栈喧闹起来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放榜的长老终于来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学子们似乎能听到彼此胸口的心跳声。
放榜的时刻总是最激动人心的。
“来了！”
“终于来了！”
【要出成绩了，我也激动了】
【主播亮瞎他们的眼！】
【我的脸已经开始充血了】
何无朝那长老看去。
长老手里拿着一张卷条。
无疑那便是这次县比的成绩。
人们都在等长老张贴这成绩卷条，而长老的目光在所有人当中环视一圈，开口问：“谁是何无？”
何无举起手，挡在何有前面的人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来。
顺着空隙，人们看到了何有的模样。
一个模样只算的上清秀的少年，穿着魏新书院的黑衣。
此情此景，她好像并没有太多的激动之色，脸上浮现出让人觉得舒服的笑容。
“长老，我是何无，您找我么？”
不远处一直在说何有坏话的陈雨，看看何无，又看看拿着卷条的长老，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看那长老的表情，脸上红光满面，带着喜悦的笑容，遥遥看着何无，像是非常……欣赏。
“县会的人想见见你。”
何无走到长老面前，“是找我有什么事么？”
长老笑而不语，把手里的卷条交给何无，道：“这榜你来挂。”
“哗！”
长长的写满了名字的卷条垂落在地，何有抬手挂在了门口的木条上。
考生们一窝蜂地凑过来看。
文斗的排名在武斗之上。
因而从上往下看，人们看到了卷首最上方一个醒目的名字。
何无！后面的成绩是：一百分！
不少文斗中见过何无的学子睁大了眼睛。
陈雨也是。
怎么可能！她才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完成了整场考试！就连书法，也只不过用了很少的时间！她如此便考了第一，这这…难道她真的是天才不成！
不少考生齐齐朝何无看去，却见何无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少年那张脸上，一双漆黑的眼眸，此刻似乎也显得不那么平凡起来。众人的眼神露出惊艳。
不少考生反应过来，纷纷朝何无道喜，他们有些人根本不认识何无，他们身上穿着不同书院的衣服，他们细细打量何无，似乎想看出点不同来。
但某些时候，人们向某些看起来便不平凡的人示好的本领是与生俱来的。
客栈瞬间便喧嚣起来。
“一百分啊！太厉害了！”
“何兄，恭喜恭喜！”
“文斗第一！何兄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听说何兄考完整场考试，不过用了半个时辰，看来要扶摇直上，冲到殿试为我们县区争光！”
如同仓库起了火那样热烈。
陈雨站在不远处，他不知道事情如何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的场面。
此次考试，魏新书院所有人都通过了，成绩都在中上。
武斗和文斗各取三十五个学生进入州比，许慧在三十五名中排第四名，考了八十二分。
八十二分在文斗中已经算很高了，后面的人几乎都是五十多分六十多分。
而武斗的成绩都高一些，周枋在考生当中是第七名，谢如君第八名，孙源第九名，而陈昆和江宇伟则分被是十四名何第五名。
而周江峰名字就很前面了，由于比试和修为都高，周江峰平均分很高，九十三分，排名第三。
第一名自然是沁源书院的江四海。
同为第一名，大家对江四海的关注却比何无少了太多。
听着耳边稀稀疏疏的道贺声，江四海看了一眼不远处被团团围住的何无一眼，表情阴沉。
就在此时，他感到不远处投来一道阴冷的目光，他回头看时，只看到周江峰面无表情移开视线，江四海以为是错觉，于是便没太当回事，在他看来，凭借周江峰的头脑，绝对不可能知道他爹的死与他有关。
在长老的示意下，人群散开，何无跟随老人离开客栈，去往了长老会。
看着何无离去的背影，陈雨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他表情先是懊恼，但很快便转为苦涩：“太不可思议了，她居然考了第一，还是一百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难道她真的是天才么！”
陈雨虽然也通过了，但是名字却在很后面，如此一对比，场面就很是凄凉了。
“陈雨，我们都看走眼了！你说她得是多厉害啊！”
“你坐在他前面，你有没有看到她的卷子或者字啊！我好好奇！”
“她不是魏新书院的人么？魏新书院这次县比又全部过了，果然实力强啊。”
陈雨摇摇头：“我没有看到。”
“但是若是真的十分优秀，也许……会拿出来展示吧？”
*
在长老们期待的目光中，何无回忆起了那日考试时提笔的场景。
为了和周江峰见面，何有并没有多写的打算，她随心下笔，写的自然是最近最常冥想的南华经当中的句子，也许是最近在符篆上有所精进，何无的字虽然只有与上辈子两分相似，可下笔时自然带了点念力。
脑海中冒出来的句子是“化臭腐为神奇”。
为了节省时间，何无只写了两个字——“神奇”。
何无最先交卷，试卷被其他考生的试卷压在最下方。
评卷的考官看了无数张试卷，心中失望，精神也疲倦。
诸多试卷中，能让考官满意的卷子寥寥无几。
“可惜了！”
评卷官摇了摇头，他心中并无期待地看向最下面的那张试卷。
视线触及那字的第一眼，白纸黑字，银钩铁画，走笔如龙蛇般，评卷官脑海中铿铿锵锵似乎响起了短兵相接的声音，那是那字中蕴含的势，惊惶回神，再看这字时，那紧张感却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仿佛能抚慰人疲惫的清凉感，缓缓在这字之间流动，第三眼看过去时，这字傲骨铮铮，在白纸的映衬下，如同遗世独立的英雄。
这个一百分，评卷官给得没有任何犹豫。
题目和字画是分开来改的。
他赶到另外一个房间，问了另一位评卷官，才得知这个叫何无的考生，竟然试题也是满分。
“为何写这二字呢？”
此刻那评卷官就在何无身后。
何无笑了笑，语气谦和，一如她曾经对吴夫子那样说的一样。
“想到‘化臭腐为神奇’一句，便写下了神奇二字。”
“没有什么特殊的。”
“幸得长老赏识，学生感激涕零。”
长老问她字是谁教的，何无把曾经的说辞对长老说了一遍。
“你是天才！”
“你若是一路高升，全国都会知道你的名字！何无！”
长老脸上的兴奋不似作假，他仿佛已经预想到了何无的未来。
沁源十县，终于要出一名风光的人物了么！
何无朝评卷官露出一个微笑：“学生努力。”
第二天，陈雨真的看到了何无的字画。
而直播间的人数，从放榜那日起，便一路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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