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阮明姝愚钝无知,也发现了眼前的男人很喜欢管教她。
不听他的话,就用下作的手段来吓唬她。
阮明姝也一直都认为这个男人脑子生了毛病,偏偏就喜欢教育她。不知从哪里学来莫名其妙的怪癖。
例如这套婚服,他明知道他的兄长早已命丧幽州,还要强迫她去试衣裳合不合身,人早就死了难不成真的要她冥婚?她看沈嗣也是个昏了头。
如今阮明姝对他是怕多过于厌烦,但是两人现在也算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知晓彼此的底细,有些话就不必拐弯抹角。
少女姝丽的眉眼稍显不耐:“婚服试了也没人看,离我嫁给我表哥还早。何况到时候我们成亲,会另外再找绣娘重新给我做衣裳。”
云锦料子比蜀锦的难得,还得绣娘提前小半年织上银丝金线,镶上细颗的云珠才行。
沈嗣明白了她的话,点点头:“所以阮姑娘是不打算试了?”
这句问话,不咸不淡,态度随和。
阮明姝还真不敢就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她揪了揪手里的帕子,心有不甘:“我只不过是觉得麻烦,没说不答应你。”
沈嗣:“如此便好。”
阮明姝总是猜不透这个人想做什么,她气不过,不禁胡思乱想:“你不会以为是想让我穿着这身婚服嫁给我表哥吧?你也不怕将你哥哥气活过来。”
沈嗣不太理解现在这个年龄的小姑娘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但是显然,他的未婚妻不聪明就算了,还是个恋爱脑。
张口闭口就是她的表哥。
只想着嫁给她的表哥。
不仅如此,她这个年龄,都算得上早恋。
沈嗣觉得他有必要杜绝未成年早恋这种不好的苗头,身为她未来的合法监护人,至少不能让她继续无知的早恋下去。
沈嗣不觉得自己说话有不留情面,实话总归难听:“你表哥不喜欢你,也不会娶你。”
阮明姝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跳起来和他打一架。
沈嗣说话也不会刻意带着说教的语气,他向来喜欢讲事实摆证据,理性远远大于感性,“他如果对你有意,在你及笄之后就会上门求娶。”
阮明姝快被他的冷酷无情逼出眼泪,她自以为是帮陆衍开脱:“表哥是想考取了功名再来娶我。”
“你与我兄长有婚约之前,他就已经中了探花,可这之后陆衍并没有上门提亲,甚至他住在陆府多年,都不曾和你母亲或是祖母通过气,明摆了对你无意。”沈嗣用缜密的逻辑帮她分析,不介意把她不肯承认的事情清清楚楚摆在她面前。
阮明姝张嘴未语,眼睛先红了一圈。
她恨死眼前这个男人了。
狗官一个。
沈嗣见她红润潮湿的眼睛,愣了愣,眼神继而变得平静,继续平铺直叙:“何况陆衍此人,更看中内在,不看中外表。他喜欢知书达理的淑女,看不上你。”
阮明姝差点被他的话活活气哭。
她不服气道:“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不好色。”
少女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底气十足。
连她都会以貌取人,何况是绝大多数都很好色的男人。
他表哥能坐怀不乱,是品行高洁,而非是他不喜欢漂亮姑娘。
沈嗣挑眉的同时啧了一声,“若他只是贪图你的美色,你们往后也不会长久。总有人比你年轻、比你漂亮,等你色衰爱驰的那日,你又要如何?”
阮明姝顿时哑口无言,她梗着脖子说:“等我们成亲后,他会察觉到我的好,爱上我的品性。”
“陆衍借住在侯府已有三年五载,这么多天都没对阮姑娘刮目相看,日后成亲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沈嗣接着又说:“而且你年纪还小,不该满脑子都是风花雪月,而该趁此年华,多读些书,开阔眼界,充盈学识。”
阮明姝就没见过比他更喜欢劝人读书的怪人。
她说:“你能不能别总是在我耳边念叨读书两个字,好像我这个人很没有学识,何况是我不想读吗?是我读不懂。”
沈嗣大概了解,她是个学渣。
事情忽然变得棘手。
沈嗣从来没有带过学渣,身边也很少有学渣的存在。
但是沈嗣觉得阮明姝也不是笨的无可救药,归根结底还是她不肯用心。
他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她身边的人都在纵容她。
沈嗣这个人天生心里阴暗,并不会把人往好处想,她父母无底线的溺爱尚在情理之中,自己家的掌中明珠,自是想怎么宠就怎么宠。
古代对女子的要求,又是迂腐的三从四德。
并不需要她们很聪明,很会读书。
可是,她身边的其他人也过于惯着她。
她做什么都是对的,故意将她纵的不知天高地厚,更像一种捧杀。
她那个前未婚夫,天生狐狸眼,笑起来就很狡诈,一看就是个极聪明的人。先前婚约还在,他竟对未婚妻的娇蛮并没有任何的不满,听说一同读书时,还主动帮她抄书写作业。帮她作恶也做的十分殷勤。
她一母同胞弟弟,聪明伶俐,不会连如此简单的是非都看不清楚,却也从来没有提醒过她。
便是连陆衍也没有告诉过她,她待人处事哪里做得不对。
沈嗣心想 ,小未婚妻是故意被人养笨的。
得亏是遇见了他,如今纠正还为时不晚。
沈嗣回过神来,目光淡淡看向了她:“既然你来了诗社,不妨先作两首诗给我听听。”
阮明姝哪里会作诗,她扭过脸:“表哥还在等我。”
男人忽然间拽住她的手腕,嗓音低哑:“想往哪里跑?”
他的拇指摁着她的皮肤,用了些巧劲,倒是不怎么疼。
阮明姝头皮发麻,“我表哥…”
“阮明姝。”他的语气忽然低沉了几分:“你再提陆衍试试。”
她逆反,又不喜欢被威胁。
但是,在他面前气势平白无故矮了半截。
“回去把诗书抄一遍。”
“我不抄。”
沈嗣漫不经心:“我不强求,只是如此我就不能保证阮姑娘杀人的罪证会不会出现在刑部的案台前。”
阮明姝甩开他的手,“你去报官抓我好了!我现在真是宁肯坐牢也不愿看你的脸色!”
她一时冲动,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刚说出口就生出悔意,又拉不下脸讨饶。
沈嗣看了她很久,认真思考是不是他太苛刻、冒进。
他也没想到阮明姝连一遍的诗词都不肯抄。
他看着阮明姝气呼呼离开的背影,蹙紧眉头,心想他果然不喜欢带孩子,很麻烦。不能太纵,也不能太严厉。
阮明姝自行回府,气的午膳都没吃。
她走了之后,书院那些青年才俊,万分遗憾。
先前对阮青萝那点旖旎心思也跟着散了。
阮青萝虽然有才,但是…
他们还是更爱美人,尤其是倾城绝世的娇娇大美人。
谁不想娶回去供着呢?若有幸娶她为妻,此生都舍不得让她操心后宅中的事情。每日能多看她两眼,都是种福气。
阮明姝在屋子里吃了几块糕,勉强消气。可是想起沈嗣那个人,又忍不住要骂他,嘀嘀咕咕说了一堆诅咒他的话。
她说完还是老老实实从床上爬起来,叫人拿来纸笔墨,撅着屁股坐在塌上开始抄诗书。
全本算下来的字儿也不多。
莫约花了半个时辰就抄完了。
阮明姝吹干宣纸上的墨汁,将其晾晒在一旁,她得意洋洋的哼哼,想着等到以后有时机,一定恶狠狠把抄完的诗书砸在沈嗣的脸上,他不是喜欢吗?全送给他。
阮明姝并未得意多久,前院的小厮如丧考妣到了后院。
阖府上下都知道大小姐十分不喜王府递来的消息。
今儿,那边又传了信儿过来。
小厮被其他人推搡着前来报信。
阮明姝正趴在软榻上玩珠子,脸都没抬起,“怎么了?”
小厮把心一横:“大小姐,王府那边又送了东西来。”
阮明姝不以为然:“这回是衣裳还是首饰?”
小厮跪在地上,高举双手将两个小箱子托在掌心,“是两箱金子。”
阮明姝哦了一声,还是没当回事。几瞬过后,她忽然抬起脸,看着眼前这两个熟悉的小箱子,眼睛瞬间就睁得圆圆。
“献王那边递了话,要奴才同大小姐说,他已经平安归京,这些日子辛苦小姐惦念,望小姐能好好准备下个月的大婚。”
“他定会好好补偿、回报。”
“绝不辜负小姐的一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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