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说:迫嫁 作者:的卢
    阮明姝怕他小气不肯给银子, 特意往少了说,其实一千两她也是不够花的。

    阮明姝用银子向来随心所欲, 不知节俭, 也不会讲价。铺面掌柜将她夸的天花乱坠,她心情一好还会打赏不少的银钱。

    “不太够…”阮明姝顺杆往上爬,“我们小姑娘出门逛街要买的东西是有些多的。”

    “我也穿不了料子不好的衣裳。”

    “打扮的不体面反倒也会丢了你的脸。”

    阮明姝眼巴巴瞅着他, 满眼真挚, 柔软的语气轻易叫人信服,灿若芙蕖的小脸映着潋滟的气色,齿尖抵着绯粉的唇瓣,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有底气。

    窗外迎春枝绽,柔风似水, 簌簌的树叶声惊走一片飞鸟。

    沈嗣从容温和:“你想要多少?”

    阮明姝对他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千两,可以吗?”

    三千两确实有些多。

    但她也不是每日都要花这么多银子。

    一个月张口问他要一次,他若是养不起, 着实太窝囊穷酸了。

    沈嗣在物质上没打算苛待她, 多花点钱倒不算什么, 宁肯将人养得铺张奢侈也切忌斤斤计较。

    沈嗣叫管家来给她拿了五千两的银票, 阮明姝握着银票恍惚中意识到她的夫君好像还挺大方的, 不会缺了她银子花。

    她一无是处的夫君总算有了那么点可取之处, 无权无势但有钱。

    应当不会养不起她。

    阮明姝带着春枝出门去买新衣裳,掌柜每年都做这位大小姐的生意。

    先前侯府和王府的婚事,轰轰烈烈。

    京城里就没人不知道。

    掌柜瞧着阮大小姐和出嫁之前也没什么两样, 脸颊似乎还圆润了些, 眉心拢着淡淡的娇态, 不见磋磨。

    掌柜特意将今年收上来的好料子都留了下来, 他们都喜欢同阮大小姐做生意,爽快大方,从不吹毛求疵,更不会特意刁难人。

    掌柜一时迟疑不知该不该改口,想了想,还是称她为王妃,见她没生气稍稍放心。

    “这是前些天刚送来的雪缎,我都没让人摆出去卖,就等您来呢。”

    这句话对阮明姝很受用,她都没怎么仔细看,也没问价钱,就买下这匹雪缎。

    掌柜趁势而上,“您在看看这匹散花锦,您在别家都找不出来一样的,江南的绣娘织了小半年才得这么一匹。”

    阮明姝便被哄着将掌柜推出来的布料全给买了,她付银子之前用手摸了摸,知道掌柜没拿次品来糊弄她。

    买完的布料交给铺子里的绣娘,要她们后日去府里帮她量尺寸做新衣裳。

    阮明姝又不肯学着省钱,揣着多少钱出门就要花多少。

    所以她那么多年才攒了两小箱金子,若她稍微节俭些,小库房里早就堆满了金银。

    阮明姝花光了从沈嗣这里要来的银子,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带上她讨厌的魏广,小姑娘使唤他把她买下来的物件搬回马车里放着。

    她不仅买了些穿戴之物,还有许多用不着的小玩意。

    银面具、羊角挂饰、若不是魏广拦着,阮明姝差点被胡商哄着买个奴隶回家。

    魏广好意提醒小王妃:“您年纪小,不知道胡商花言巧语会骗人,这银面具在塞外到处都是,既无特殊之处也不值钱,五百两就是在坑蒙拐骗。”

    阮明姝听得似懂非懂,手里依然紧紧捏着面具:“但是这个面具很好看,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式。”

    魏广被堵的无话可说。

    阮明姝就是很好骗,她又说:“这面具戴久了还能让人皮肤变白。”

    魏广被烈日晒得眼睛疼,却没有听见她说的话时这般的疼,他尽职尽责道:“是骗您的谎话,这面具毫无用处。”

    阮明姝:“可是我看他的妻子就很白,况且五百两也不算太贵,我都不心疼钱,你怎么还要心疼?”

    魏广自然不是心疼银子,他就是看不过去,怎么能有人如此的好骗?

    路边有人在演卖身葬父的戏码,她也是问都不问就施舍碎银。

    便是连乞丐都知道在她面前装可怜,就能吃顿饱饭。

    阮明姝逛得累了才回府,午后本就困倦,眼皮发酸,她爬上马车抱着新买的漂亮衣裳就睡了过去。

    等了王府门前,小姑娘睡得正香。

    一时无人敢去打扰,各自都束手无策。

    魏广不得不去了趟书房,沈嗣听见她逛街逛得累着了,竟有些觉得好笑。

    魏广又将王妃今日上当受骗的事情告诉了他的主子。

    沈嗣不太在乎此事,她还知道出门该花他的钱,就说明太不是太蠢。

    若她真的傻到与他划清界限,故作清高不肯花他的银子,他才会头疼,先自爱才能学会爱人。

    阮明姝有一点比别人都强,她很会心疼自己。

    能不吃苦就绝不吃苦,不肯让自己受半点委屈。

    沈嗣可不想养出个忍气吞声的小孩儿。

    他去将马车里酣睡的小姑娘抱了出来,她怀里还攥着新裙子舍不得松开,瓷白细腻的皮肤被压出了红印。

    她的身体很软,抱在怀中也感受不到多少重量。

    她乖乖枕在他的胸口,微张的唇瓣吐出温热香甜的气息,睡得不舒服还知道往他怀里钻了钻,避开斜斜照来的刺眼阳光。

    沈嗣心想她睡着倒还是很乖,一点都不会让人操心和头疼。

    阮明姝迷迷糊糊睁开眼皮,瞥见男人冷硬锋利的下颌线条,还有一动不动的喉结。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喉结,嫌手感太硬,没摸两下便放下了手。“好硬,不喜欢。”

    沈嗣按住她的手,“睡吧。”

    阮明姝靠着他又闭着眼,朦胧间还晓得要和他说话:“头好疼,要去床上睡。”

    沈嗣嗯了声,把她抱回厢房。

    阮明姝睡着后还攥着他的衣襟,沈嗣往她怀里塞了个枕头,她抱着枕头换了个方向便继续睡了。

    阮明姝睡醒天都黑了。

    她坐在床上打哈欠,也没做什么就是困得慌。

    长发滑落,面颊蕴红,困眼潮湿敏感,又困又饿坐在床上发着呆。

    肚子咕噜噜,叫的她心慌。

    阮明姝伸了个懒腰,起床吃了碗燕窝,还是饿慌慌的。

    她觉得自己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怎么能这么饿呢?她以前吃半碗就饱了的,才不像今天这么能吃。

    阮明姝又去照了照镜子,铜镜里倒映的脸庞依然明艳动人,漂亮惹眼。

    可她好像胖了些,珠圆玉润。

    阮明姝慢慢皱起眉头,表情渐渐变得严肃,她随便披了件外衫就跑去找她的夫君。

    少女衣衫不整,气喘吁吁跑过来。

    沈嗣撩了撩眼皮,问她怎么了?

    男人又招了招手,把她扯到跟前来帮她穿好衣衫。

    阮明姝盯着他,“夫君,我是不是怀孕了?”

    沈嗣帮她整理好衣襟,手指微顿,听见她的话气得想笑。男人扯了下嘴角,淡漠的笑意稍纵即逝,“睡傻了?”

    他吩咐丫鬟打来一盆温水,用手帕帮她擦了擦脸。

    阮明姝又说:“我吃的好多,睡得好多。”

    沈嗣淡淡应了声嗯,“你正长身体,是该要多吃多睡。”

    阮明姝还在怀疑他:“你没有对我…”

    沈嗣气的笑了,“没有。”

    他随即捏了捏她的脸,仔细端详她的脸:“是胖了点。”

    她胖了些反倒更好看了。

    又瘦又白才让人不安。

    阮明姝哦了哦。

    沈嗣顺口问她一句:“今日出门都买了些什么?”

    阮明姝自己都记不清楚,她掰着手指头算都没算明白,她如实说:“忘了。”

    —

    寿宴当天,阮明姝穿了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衣袖随风轻晃,沁着淡淡的清香。

    她被她的夫君抱下马车,又被他牵着手往前走。

    阮明姝不太想光明正大同他牵手,扭扭捏捏,手足无措。

    怕让人看见,私下被指指点点。

    以前闹着死都不嫁给他,如今不还是乖乖被人牵着手走路吗?

    想想都丢人现眼。

    还显得她没有骨气。

    阮明姝抬头看了看她身旁的男人,长发用玉冠束起,漆黑的双瞳冷澈淡漠,五官精致,气度冷淡,这张脸长得倒是不错。

    她心中的抵触忽然没有方才那么浓烈,她边走边胡思乱想,一时不察,栽进他的怀里。

    沈嗣扶着她的腰,等人站稳,淡淡问道:“真不要我牵着走?”

    阮明姝推开他的手:“不要。”

    她现在已经开始绷着脸,“我们不要装的很熟。”

    沈嗣挑眉:“好。”

    赵清茹是王妃,其父接连升官,如今已经是正一品的大儒。

    因而赵老太太的寿宴,门庭若市。

    阮明姝看着门前的热闹,这种谁都要给三分薄面的气派让人艳羡,她小声同身边的男人嘀咕:“我也想老了以后过寿能有这种排场。”

    沈嗣失笑。

    阮明姝当他笑话自己,恼羞成怒跑开了。

    沈嗣气定神闲跟了上去。

    阮明姝迎面碰上了赵清茹,她被家里几位还没出嫁的妹妹围在中间,巧笑嫣兮,温温柔柔叫人觉得很舒服。

    赵清茹一眼就看见了阮明姝,笑着走到她跟前,“弟妹。”

    阮明姝气得想咬人,站在庭院里的小妹妹她全都认得,以前她跑来寻赵清茹麻烦的时候,她们全都躲在暗处看热闹。

    她龇牙咧嘴,不情不愿:“皇嫂。”

    赵清茹抿唇忍着笑,“献王没陪你过来吗?”

    这样可爱的小姑娘,献王怎么能放心的下让她一个人过来?

    赵清茹记得喜欢明姝妹妹的男人,两双手都不够数。

    今儿这里可有不少的豺狼禽兽,闻着味也会找过来。她今天又穿的这么漂亮,谁见了都得迷糊两下。

    阮明姝抬了抬下巴:“我夫君也在,只是我不许他粘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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