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沈嗣问她喜不喜欢她, 阮明姝觉着她的夫君就得了失心疯,做什么事情都很奇怪。
沈嗣对她几乎有求必应,百依百顺。
阮明姝就更觉得其中有她不知道的阴谋, 沈嗣哪有那么好心和大方?他最小气,心眼只有针那么点小。
最让阮明姝不适应的还是沈嗣如今夜夜都要与她同床共枕, 虽然知道她这犹如被阉透了的夫君不能对她做什么,但她还是有点不习惯。
若是分两个被窝, 睡在同一张床上倒没什么。
可是沈嗣是要和她盖一张被子, 他还喜欢抱着她睡觉, 他这个人睡着了防备心都极其的重,双臂像挣不开的绳子,牢牢捆住了她。
温热的呼吸不轻不重落在她的后颈, 好像在故意撩拨她, 害她睡觉之前都心神不宁,忍不住胡思乱想。
阮明姝如今也十八了, 这个年纪有时候也会想着要喜欢的人的疼爱。那些羞人的话本也不是白看的,她被他撩拨的烦死了。
阮明姝心烦意乱的想,沈嗣若还要继续胡乱撩拨她,就别怪她要去外面找个能用的小白脸来服侍自己。她这辈子总不能都享受不了那种乐趣吧。先前早早出嫁了的表姐还告诉她, 若是夫君有本事, 能让人□□, 快活似神仙。
阮明姝闷在被子里, 脸颊越来越烫,手指和脚指头也渐渐发烫。
她知道,自己这是到了思春期。
再想下去可能要流鼻血了。
阮明姝重新睁开眼睛, 有些恼怒的掀开被子透气, 脸上的温热纾解了些, 心里的躁动却迟迟降不下去。
沈嗣没睡着,她掀开被子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他的手漫不经心横在她的腰间,冷冰冰的拇指贴着她纤瘦的细腰,隔着布料,皮肤滚烫的温度贴着她。
阮明姝听见他的声音就更烦了。
她转过身,看着她夫君这张漂亮的脸,心里越想越气,他怎么就一点用都没有呢?
阮明姝恼火踢了他一脚,“你能不能下床?”
沈嗣轻松捞住她的脚踝,拢着又重又深的力道将她的腿往前拽了拽,让她贴着自己的身体,他沙哑着声音说:“不能。”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既是夫妻,就要睡在同一张床上。”
阮明姝还想拿脚去踢他,可是踢又踢不动。她的脚上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的像在挠痒痒,反而让他钻了空子,强行拢住了她。
脚踝上的配饰铃铛的响。
夜深人静,暖香红帐中平添暧昧色气。
“可是我不想天天都和你一起睡,你身上好热,我不舒服。”
“我叫丫鬟送些冰块。”
“不要,没有用。”阮明姝盯着他的脸,忽然在他的下巴咬了口,牙尖嘴利,咬上去还真的有点疼。她看着他下巴自己留下的杰作,心里舒服了点:“你再不下床我就咬死你。”
阮明姝眼睁睁看着沈嗣的眸光变暗,晦暗的双眸有种她看不懂的深意,过了良久,她听见沈嗣说:“以后少说这种话。”
阮明姝很叛逆,最不喜欢别人管东管西,他凭什么总是这样管着她呢?这个少说,那个少做。
阮明姝抬眸:“什么话?咬死你吗?”
沈嗣:“……”
他沉默,大抵是了解她叛逆的性子,在认真思考用什么方式和她沟通比较有效。
阮明姝冷呵了声,精致的眉眼透着些许不耐,她为了和他作对,自以为是再给他找不痛快:“我就要说。”
沈嗣张嘴,连打断她的机会都没有。
阮明姝继续:“我就要咬死你。”
她骄纵道:“天天都咬死你。”
沈嗣头疼,干脆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被堵住嘴的阮明姝只会更生气,而不会就此罢休。她唔唔唔的出不了声音,眼睛睁得很圆,好像在控诉他的霸道。
沈嗣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心下微动,他好好和她讲话,温声细语:“你答应我不再乱说,我就松开手。”
阮明姝觉得屈辱,可是又没有办法,过了一会儿,她不情不愿点点头,沈嗣慢慢松开了手。
阮明姝的皮肤太嫩了,被捂了一会儿这片就映着薄薄的红。
她的眼睛里沁着汪汪的润色,指责他:“你这个人好恶毒!连话都不让我讲。”
沈嗣受下她的不满,“嗯,我恶毒。”
阮明姝心里想着别的事情,小嘴嘚吧骂了他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她的夫君不会跟她和离,一辈子抱着个阉人过,实在是烦!
阮明姝可不想这辈子都体验不到表姐说的那种□□。
都是女人,怎么不能享受呢?
锦衣华服她要,荣华富贵她也要,好男人她更是要收入囊中。
虽然阮明姝之前答应了沈嗣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但是那是他答应了会跟她和离。
他有脸反悔,她说的话也可以不算数。
不过阮明姝也怕被沈嗣抓到把柄,狠狠收拾一顿。
这个人手段恶毒程度,她可是最先领教过的。
阮明姝在想一个万全的法子,一个她去外面花天酒地寻欢作乐不会被沈嗣抓到的办法。
沈嗣看见自己的小妻子在认真思考些什么,表情相当凝重,抿着唇,十分严肃。他有些好奇:“在想什么?”
阮明姝匆匆回神,保持着大小姐的镇定,“没什么。明天我要出门,你不许让人跟着我。”
他倒是不拘着她出门。
买什么也都让买,随意拿,回头叫管家去结账。
可是阮明姝也说不上来这种做法哪里怪异,里里外外都透着古怪,她这脑子,想了几天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沈嗣说:“只带一个魏广,不会碍你的事。”
阮明姝烦他,又怕他,说话靠的这么近,叫她不自在。她的脸好像变得更红了,绷着脚指头,“你别靠近我。”
沈嗣正要说话,忽然看见她流了鼻血。
阮明姝从来没有这么丢脸的时刻,在床上和她的夫君吵架时对着他流了鼻血,她茫然抬起手摸了摸上颌。
手上染到了新鲜的血。
她被吓了一跳,啊啊啊的叫起来。
沈嗣比她淡定许多,拍了拍她的背脊安抚了几声,男人蹙着眉,叫她不要乱动。
沈嗣抽出干净的帕子,帮她的血擦得干干净净。
“别动,就这样坐一会儿。”
没过多久,鼻血就止住了。
沈嗣有些奇怪:“你最近吃什么了?”
上火的如此厉害。
阮明姝哪里记得住每天都吃了什么,她在雍州被养的珠圆玉润,回京城后被人嘲笑圆润,这些天都憋着没怎么吃饭。
阮明姝抓紧被子,扭过脸,不高兴的说:“我不知道,忘记了。”
沈嗣只有晚膳与她一起,他记得桌上没有几样会上火的菜,“阮明姝。”
“你不要叫我。”
“不检查怎么能知道病因?”
阮明姝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就是流个鼻血吗?又不是天大的事情。她哪有脸和他说,我是被这个老阉货撩拨的上火了!
她就是……
就是有点想男人了。
她这个年纪,成婚这么久。
想男人也很正常。
只是阮明姝觉得让沈嗣知道会很丢脸,才不肯告诉他。
沈嗣说尽了好话,各种哄着她。
阮明姝软硬不吃,死活不肯从被子里爬出来。沈嗣一向是先用软的,不好用再使出硬一点的手段。
他将她从被子里拉出来,看着她已经闷得通红的脸。
阮明姝顺势埋在他的胸口,不让他看,带着哭腔:“我真的没事,你别问了。”
沉默几秒,沈嗣没有再问下去。
小姑娘可能是怕丑,觉得自己流鼻血的样子不好看所以不想让他看见。
沈嗣抱着她,低声说了个好。
阮明姝如劫后余生,还好还留了点脸面。她的哭腔是装出来的,谁让她发现最近沈嗣就很吃这套,娇滴滴在他面前敷衍掉两滴眼泪,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阮明姝窝在他怀里,渐渐就睡着了。
半夜被热醒,感觉自己浑身都是汗,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那么湿。
身后的热源不容抗拒包围了她,她想逃开,又被抓了回去。
阮明姝嘤咛了两声,娇气的嘟嘟囔囔说自己好难受。身后的人却不领情还是要抱着她睡。
后腰被硬邦邦的物件顶着,又疼又麻。
阮明姝实在是受不了,忍不住又开始踢他,身后的男人低声下气接哄她。
阮明姝迷迷糊糊间好像还撞到了个胸膛,脑门被撞疼了。
沈嗣只好又连声和她说抱歉。
第二天。阮明姝带着起床气醒了过来。
她没睡好,就臭着小脸。
一定要沈嗣看出来她很不高兴。
用早膳时,阮明姝咬牙切齿的和沈嗣说:“今晚你不要到我床上来,我昨天晚上都鬼压床了。”
某只鬼面不改色,半点都不心虚。
沈嗣说:“可能今晚那只鬼就不敢来了。”
阮明姝吃完擦了擦嘴,冷着脸说:“我的腰都要痛死了。”
沈嗣沉默了,没想好怎么和她解释。
男人的生理反应,不太好控制,也没办法控制,甚至想消解生理反应都是件困难的事情。
阮明姝脾气是不好,她站起来,言之凿凿:“我的腰肯定红了。”
沈嗣点头:“也许。”
他又说:“我给你配膏药,消肿止疼。”
阮明姝才不稀罕他这点好意,可以忽略的好意。她又不是没有银子买膏药,她只是想让沈嗣认识到他这个人又多么的晦气。
好吧,说晦气也不对。
他倒霉催的运气,都传给了她!
毕竟阮明姝以前从来都没有被鬼压床过,只是在谋杀他的时候,做过几场可怕的噩梦。
噩梦再可怕也没有鬼压床来的可怕。
“是你害了我,你难道都不会愧疚吗?阮明姝感觉自己问了个废物,沈嗣怎么会愧疚?他连正常人的情绪都没有。
沈嗣沉默半晌,“我不答应分床睡,但是我尽可能和你保证今晚不会再有鬼来压你。”
阮明姝不信,“你还能使唤鬼吗?你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沈嗣笑了笑,对她说着半真半假的话,“不然我怎么知道你那个时候找了人来杀我,连你对他说的话都清清楚楚。”
阮明姝心里一颤。
这件事就是她心里的刺,她是心虚的。
她哦了哦,底气显然就没有刚才那么充足,气势也弱了下去。
阮明姝甚至天真又单纯的相信了沈嗣能吓唬的住鬼这件事,不然的确没有办法解释他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他确实也知道她那天和杀手说的原话。
、
可怕。
真是可怕的男人呢。
沈嗣没想到阮明姝竟然相信了他随口胡乱说的谎话,他忍不住笑了笑,随即揉了两下她的脸,“我乱说的。”
阮明姝恼羞成怒,挥开他的手,气呼呼转过身体,不再理他。
——
回京这些天,阮明姝谁都没见。
她让春枝去给阮敬辞递了信,叫他去酒楼小聚。
阮敬辞如今也是朝廷命官,虽不说有多春风得意,但混得还不错。
阮明姝坐在酒楼的包间里,悔就悔在那天在马车里写的那封声泪俱下的控诉信被沈嗣当着她的面给没收了。
好几个月没见阮敬辞,发现他好像变化不小,本来就不爱说话的少年看起来好像更加不爱说话。
阮敬辞今日出门是揣着银子的,他这姐姐有多不省心,他清楚。
阮敬辞小时候想过,将来若是有机会,他一定不会让他的嫡姐过上好日子。凭什么他的母亲惨死,侯夫人和她的嫡长女就能过着舒心的好日子?
他要为他的母亲报仇。
高阳侯府出事之前,阮敬辞就有所察觉,他没有告诉他的父亲。
他希望他的父亲和侯夫人都去死。
阮明姝没有人庇佑,是不行的。
到时候她能怎么办呢?只会哭,只能到处去求人。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阮敬辞的仇恨好像没有那么深,可能是侯夫人得到了她应得的报应,消了他的心头之恨。
他对阮明姝的憎恨,也随之不见。
房门开了一扇,阮敬辞刚进去,他的嫡姐就眼泪汪汪朝他走了过来,哭唧唧的样子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阮明姝擦了擦她虚假的眼泪,连片刻都等不住,演戏也只能演一半,她迫不及待的问:“你什么时候能弄死沈嗣?”
阮敬辞:“……”
他这姐姐,不论过去多少年,都没有长进。
阮敬辞喝了口茶,“姐姐恨得想让他死吗?”
阮明姝扭扭捏捏,左思右想后给出了答案:“也没有啦。”
她的眉头皱在一起,苦恼在眉心打了结,“我只是不想和他过一辈子,他又不肯与我和离,既然这样,只有他死了我才能重获自由啊。”
她这番话说的天真。
其实阮明姝也有点舍不得沈嗣去死,毕竟这些天他对她还算好,而且长得好看,就这么死了是有些可惜的。
可这个男人,死活不肯放她自由也是够让人恼火。
阮明姝还真将阮敬辞当成了无所不能的人,以为他当了状元肯定就变得特别厉害,想弄死就弄死谁。
你看,她就是这种给几分颜色,尾巴就能摇到天上的人。
阮明姝说:“你给他多找点麻烦,最好握住他的把柄,逼他签下与我的和离书也行。”
阮敬辞等她说完,问:“他对你不好?”
阮明姝说:“没有母亲待我好。”
阮敬辞心想天底下能有几个人能像侯夫人那般为她筹谋周全?真如侯夫人那样,纵天纵地,她迟早会捅个大娄子。
“嗯。”阮敬辞心里明明是不想答应她,却情不自禁点了头。
阮明姝眉开眼笑,“弟弟,你待我真好。”
阮敬辞盯着她眉眼间的笑,怔怔走神,她真的会记得他的好吗?不会的。她回回都是嘴上说的好听,乖巧的笑容是她利用别人的手段。
张玠不就是被她这样骗了又骗吗?不过张玠也是真的犯贱,阮明姝对张玠何时有过好脸色呢?是他自己非要凑过去。
阮敬辞想到了很多之前都喜欢过阮明姝的男人,他们确实都很聪明,可个个都被愚蠢的阮明姝戏耍的团团转。
她只认别人的好。
可但凡你做不趁她心意的事情,立马就能翻脸叫你滚。
阮敬辞面无表情把怀里的银票拿出来,“给你。”
阮明姝没想到她这弟弟如此贴心,欢欢喜喜收下他的银子后,咬着唇问:“那你自己有银子花吗?”
阮敬辞点点头:“有的。”
阮明姝又说:“你的俸禄不是很低吗?”
阮敬辞道:“有别处的路子。”
阮明姝没有细问,哦了两声,“弟弟,你真好。”
阮敬辞心里没什么波动,她是花言巧语的骗子,不能相信她。少年将杯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阮明姝抓住了他的手:“你急什么?”
阮敬辞忍了忍,没有推开她,不得不重新坐下。
“你还没跟我说阮青萝的事。”
“她出嫁了。”
“哦。她的丈夫对她如何。”
“很好。”
是阮明姝忍不住要和阮青萝去比较,她嫁的不好,阮青萝嫁的却很好,丈夫为人不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阮明姝说:“这样也好,以后她别来我眼前晃就行。”
阮敬辞不太关心阮青萝的事情,耐着性子听阮明姝絮絮叨叨,一时竟有些舍不得走。
阮明姝说完自己想说的,听见自己想听的之后就没有再拦着阮敬辞,敷衍的说了一堆好听的话,就让他回府休息。
阮敬辞嘴角掀起嘲弄的弧度,笑的有点冷,但他什么不满都没说,早已习惯如此。
阮明姝着急轰他走,也是有缘故的。
她怕自己又会在沈嗣面前发生流鼻血那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她想去青楼挑个合眼缘的、能卖力气的男子。
阮明姝没法也不敢将他养在外面,只好先委屈这个男子继续留在青楼。
但是她绝对不会亏待他,该给的银子一分都不会少。
如果他能她满意,她会给更多的银两。
阮明姝将事情想的很顺利,提的要求也想好了。
要好看的。
力气大的。
干净的,没有别人碰过。
不过出了酒楼,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麻烦没有解决。
讨人厌的魏广,就像尾巴跟着她。
阮明姝一直都觉得魏广是沈嗣派来监视她,才不是保护。
不过今天阮明姝看着魏广的眼神十分不同,论身材,魏广雄武有力,胳膊结实,长得高大,长相也不差,英武的很。
就是有点黑。
整日晒着太阳,确实不太白。
阮明姝觉得人像魏广这么无趣的侍卫,死板的不能更死板的男人,从军营里出来的将士,肯定没有碰过女人。
他应该很干净。
而且他没有家室。
阮明姝看着魏广的眼神忽然变得极其的顺眼,越看越满意。
魏广被小王妃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他忍耐着不自在,问:“王妃还要去何处?”
阮明姝难得对他展现一个愉悦的脸色,她问:“你家在哪儿?”
魏广愣住,“不知王妃这是何意。”
阮明姝依然对他笑着:“随口问问。”
魏广往后退了几步,他宁肯王妃像以前那样横眉冷对,也不想看见她对自己的笑脸。
阮明姝一步步试探:“我想去你家。”
魏广眉心直跳:“卑职家中简陋,恐无法招待王妃。”
阮明姝试探了几句,一下子就扫了兴。
魏广是个不开窍的,算了!而且她是要找个有力气的,魏广看起来是有力气,但力气太大也不行。
阮明姝有点小聪明,但凡涉及到有关自己的事情,她就能精打细算谋好处。她挑中魏广也是有缘由的,沈嗣总是让魏广盯着她,日后她如果真的要在青楼养小白脸就不方便,如果那个裙下之臣是魏广,她就不必担忧这么多。
阮明姝的算盘打的很响,可惜魏广太死板了,不开窍。她如果现在同魏广提起这个事,他大约是要去找沈嗣告密的。
那个时候,倒霉的就只有她。
得不偿失划不来,还是去青楼找个嘴巴严实、听话的好男人。
阮明姝懒洋洋道:“我的荷包落在了楼上,你去帮我拿来。”
魏广犹豫,主子要他寸步不离看着小王妃。
阮明姝瞪他,“快点去!”
魏广不是怕王妃发脾气,他更怕主动朝他靠近。
趁着魏广进了酒楼,阮明姝头也不回拐弯去了青楼找乐子。
她进去之前还知道戴着面纱,老鸨认出了这是阮家大小姐,不过看破不说破,笑着迎着了上去。
阮明姝没空和她废话,找了个清净的包间,“你们这儿干净漂亮力气大的男人,都叫过来给我看看。”
老鸨暗自咋舌,没想到阮家大小姐竟也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凭她的容貌,想睡什么男人睡不到呢?
这单生意便是没有钱,楼里的男子都会争着抢着做。
老鸨笑着称好,出门去叫人来。
与此同时,倒霉催的钦差又来楼里找麻烦。
老鸨只得将阮大小姐的事情搁置在一旁,不得不下楼打起精神去应付朝廷官员。
她也不知道这位陆大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着,跑来青楼抓人。
来她们这里嫖的朝廷官员,又不在少数!
“陆大人。”
陆衍闻着满屋子的庸脂俗粉味,蹙了蹙眉,“阮明姝呢?”
老鸨装傻,“阮姑娘?您来我们这儿找阮姑娘怎么找得到呢?”
陆衍垂眸,眼睛像看着死物一样看着老鸨,“你这里经不经得起查,你清楚。”
老鸨也不想惹麻烦,心想今天也确实是倒霉,招来一个个瘟神。
她立刻改变了口风,“阮姑娘确实来过,在楼上呢。”
老鸨知道这位陆大人是阮大小姐的表哥,家里人,总归管得严一些。可能是看不下去阮姑娘做的糊涂事,闻讯前来阻拦。
这远房表哥做的实在是很讲究。
旁的人哪里会管这么多,等东窗事发也只会看笑话。
老鸨巴结惯了达官贵客,说话总是带着几分谄媚:“阮姑娘今天也是一时糊涂,陆大人千万消消气,把人带回去就没事了。”
陆衍往楼上走,冷声问:“她要了多少个,你全都找来给她送进去。”
老鸨下意识接话:“是是是。”
不过几瞬,她便察觉到了不对,“什…什么?”
陆衍却没耐心管她有没有听清楚,继续说:“要干净的,不要脏的。”
他这说话的时候表情很嫌恶。
见多识广的老鸨都没看出这是什么情况,这这这是在做什么啊?一个两个是不是都疯了。
老鸨不可置信,“陆大人……”
如果他没听错,陆大人是要亲自给他的表妹送男人,这听起来都是什么事啊?简直荒谬离谱。
这种传闻传出去恐怕都没信。
陆衍已经开始不耐烦,他冷着脸:“动作快些。”
老鸨头晕眼花,真是后悔招惹来了两尊惹不起的大佛,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我这就去找。”
陆衍推开了阮明姝所在包间的房门。
陆衍见到阮明姝的时候眉眼下意识松弛了些,刚才那股冷锐的戾气也被他很好的藏了起来,“明姝妹妹。”
阮明姝被吓瘫了身子,看清楚来人时缓过气息,还好是陆衍不是沈嗣。
她刚才差点以为是沈嗣上门捉奸,她腿都是软的。红杏出墙背叛亲夫,罪名可大可小。如果沈嗣铁了心要收拾她,她可能都要被抓去坐牢。
她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碰见表哥,表情多少有点不自然,“表哥。”
陆衍:“嗯。”
这种事被撞破还是丢脸的,她试图解释:“表哥,我……”
陆衍的眼神很奇怪,整个人也很奇怪,他说:“没关系。”
阮明姝姑且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在她身旁坐下,缓缓的说:“这里的男人都不太中用,不过确实有几个长得还不错。”
阮明姝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中用不中用,她也看不出来。
阮明姝连男人的滋味都没尝过,什么都不懂。她也不清楚陆衍是怎么找到这里,应当不是特意来找她,只是个巧合罢了。
陆衍比她自在许多,他好像也察觉不到自己说的是多么惊世骇俗的话,“我给你准备很多男人,我让他们进屋,你先看看好不好?”
阮明姝被他吓住了。
她是真的被吓得不轻,蜷缩着腿往后坐了坐,唇瓣哆哆嗦嗦,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陆衍将她的沉默当成了答应,他冷着脸叫守在外面的人都进屋。
十几个年轻的男人,都长得很好看,身形看着也不弱。
这些男人是陆衍一个个挑出来的,身强力壮,没病没灾,家里还剩几个亲人,只是过于贫穷而活不下来,被卖给主子家当奴仆。
这些卑贱的人,原是没有资格碰她的。
只不过有几分姿色,身体干净,陆衍才勉强将他们都带了过来。
陆衍当着她的面说:“他们身份卑贱,有什么事不会说出去。”
也能悄声无息的杀了埋了。
为她善后。
越是卑贱的男人,就越好封口。
何况这些人的身契都捏在陆衍手中,主子打杀奴仆,按照当今律法,是没有罪的。
阮明姝喜欢多少个男人,陆衍都能为她弄来,但是这些人都不能久留。
不过阮明姝本来就不会喜欢一个人超过半年,对他的喜爱也不过如此。
陆衍觉得他对阮明姝已经很好,几乎是退无可退。
没有哪个男人能做到这一步,他能忍,只要她开心,她能被留下。
别人的身体能留下她的欢愉,他可以留下她的人。
陆衍袖子里的手在颤抖,一半是激动一半是妒火中烧燃起的嫉妒,他也不想让除了他之外的人碰阮明姝。
他们都不配。
可是陆衍没有别的办法,能够完完全全留住她。
陆衍知道自己的情绪又开始失控,他太激动,起伏巨大,这样对身体不好。陆衍慢慢深呼吸,逐渐喘过气来,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舒展,不让自己吓到她。
“表哥,我…我…”阮明姝已经被吓得不轻,她没想到她循规蹈矩的表哥也能这么的疯狂,竟然主动给她挑男人。
“你先挑着。”陆衍抬起眼,看着厢房内的男人们,他冷声吩咐:“过来,让大小姐看清楚你们的模样。”
这些男人都不得不听陆大人的话,乖乖走到阮大小姐面前,任她挑选。
阮明姝实在是有点怕了,来时的兴致更是被陆衍清扫的干干净净。
不过,阮明姝得承认,陆衍找来的男人,长得确实都很好看。
可是再好看,她现在也没心思去看。
这叫什么事?乱七八糟。
陆衍见她迟迟没挑,转过头来问她:“都不喜欢吗?”
阮明姝犹豫道:“表哥,我不是来……”
陆衍打断了她:“我说了没关系。”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几个字,心里都滴了血,他还是告诉自己没关系,这是他应该做的。
“我帮你遮掩,我帮你毁尸灭迹,你别怕,喜欢谁就选谁。”陆衍说这话时拳头握的很紧,他真怕自己反悔,抽出剑来一个个杀光这里的男人。
忍字头上一把刀。
他得忍耐。
阮明姝才知道怕,陆衍叫他们过来伺候她,不依不饶问她喜欢哪一个。
她说谁都不喜欢,陆衍的表情好看了些,没过多久又变得难看起来。
他似乎很苦恼,阮明姝也不知道他在苦恼什么。
陆衍笑了笑:“明姝妹妹真是挑剔。”
阮明姝现在只想走,陆衍扣着她不让她走,她有苦说不出。
陆衍指着中间那名样貌最好的青年,“你出来。”
阮明姝看着他的动作发怔,掌心冒着冷汗,一阵后怕,她刚才只不过多看了这个人一眼,就被陆衍察觉了,她表哥察言观色的本事叫她心里发慌。
陆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冷静,可越是保持镇定越让他的表情显得狰狞,他说:“大小姐喜欢你,是你的福气。”
陆衍会让他死。
七窍流血,死相惨烈。
凭什么他能让阮明姝多看一眼?她如果真的对这个卑贱的奴才情根深种了要怎么办?
不行!绝对不行。
但凡有一分一毫的真情,陆衍会毫不犹豫杀了他,绝不给他任何的机会。
他们都是玩物,是陆衍给阮明姝找来的玩物。
玩物只能有玩物的命运,失去了他们原本微不足道的价值后就该死。谁也不能肖想她。
阮明姝真的受不了,她什么就喜欢了?
陆衍何时也如此蛮不讲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阮明姝觉得头皮发麻,陆衍叫那个男人过来亲她。
陆衍面无表情对那个男人招了招手:“过来伺候大小姐。”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冷:“不许亲嘴。”
不可以亲嘴。只有相爱的人才会亲嘴。
阮明姝是不能和其他人相爱的,陆衍不允许玩物们爱上她,也不能容忍她爱上玩物。
阮明姝浑身发抖,被气得在抖:“陆衍,你在做什么!?”
陆衍听见她的吼声,略有不解,他认认真真道:“我在讨好你。”
他无比的真诚,“明姝妹妹,我在讨好你啊。”
你不是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吗?那我就成全你,尽管我的心犹如被刀割成血洞,我也不在乎。
阮明姝快要疯了。
陆衍的声音忽然变得冷厉,他指使面前的男人:“还不快点滚过来。”
阮明姝摔了杯子:“我不要他。”
陆衍拧着眉,有种自己做错事情的愧疚:“明姝妹妹,我以为你喜欢他。你不要生气,不喜欢他就换一个。”
陆衍又叫来另外一个略显得生涩的男子:“你过来伺候大小姐。”
阮明姝拼命摇头,哆哆嗦嗦的声音从嗓子里冒出来:“不…也不要他。”
阮明姝抖着手指着陆衍,“你也出去。”
陆衍显然不想离开,他抿了抿唇,“明姝妹妹,青楼里的男人没有我给你挑的好,这里的不够干净。”
他以为是因为他打扰了阮明姝在青楼挑男人的乐子,所以才解释了这么一句。
阮明姝涨红了脸,“我不找了,表哥,你饶了我吧。”
她将陆衍的举动当成了发疯,从没有想过他是真的在给她挑选喜欢的男子。
玩腻了就杀了。
一个个善后。
这已经是陆衍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他不能容忍她的三心二意,可是如果阮明姝谁都不喜欢,对谁都是对他这般玩弄的态度。
陆衍就能够接受。
人性就是如此的奇怪,也是那么的恶劣。
陆衍不太信她:“真的吗?明姝妹妹。”
阮明姝点头:“真的。”
陆衍:“你来这儿不就是要找男人?我给你找,和你自己找,又有什么不同呢?”
青楼里的男人还不好控制,动辄会拿名声来要挟主子。陆衍还是想要能捏在手里的人,无论如何都翻不了天。
阮明姝哪里敢碰他的人。
而且她以前喜欢过陆衍。
被曾经喜欢过的人撞见她来这里找男人,是有够丢人,还有些不能接受。
阮明姝为了应付他,违心道:“我改日再来挑。”
陆衍接受了这种说辞,“好。”
他让这些人都滚了出去。
陆衍原本有点喘不过气,窒息感让他的觉得自己快被逼死了,这会儿舒服多了。
阮明姝站起来,“我也该回去了。”
陆衍有点舍不得她,真的好久没看见她了。
她身上还是香香的,还是有点蠢蠢的。
陆衍若无其事站起来:“我送你。”
阮明姝惊慌摇头:“不必。”
陆衍执意要将她送到楼外,魏广早已在门口等候。
阮明姝瞧见门神般的魏广,缩了缩脑袋。
魏广说:“王妃,时辰不早。”
阮明姝心虚:“嗯,我知道。”
魏广又说:“王妃下次要去哪里,可以先告诉卑职。”
阮明姝将陆衍推出来顶锅:“我来找表哥叙叙旧。”
陆衍眯眼盯着魏广的脸,这个侍卫好像也不错,长得端正,性格正直,武功高强,出事了还能保护她。
他若是死了,也很好处理。
陆衍记得他的名字,“魏统领。”
魏广拱手作揖:“陆大人。”
陆衍主动帮阮明姝解围:“今日是我请明姝妹妹在楼中小聚,忘记告诉魏统领是我做的不周到。”
魏广只是个侍卫,自然是没话可说。
阮明姝侥幸的以为魏广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沈嗣,可是晚上回了屋,她的直觉就不对劲。
沈嗣什么都没问她,一句话都没说就先将她扔到了床上。
他的手指头很硬,掐着她的下巴:“阮明姝,你去青楼找男人了。”
阮明姝避开他眼里的锋芒,“没有呢。”
她扑进夫君怀中呜呜呜的哭起来,“是表哥非要给我找,夫君,我快要被吓死了。”
沈嗣今天不吃这套,抹掉她的眼泪,忽的轻笑了声:“继续哭。”
阮明姝演不下去,“我…我…”
她是打算死不认错的。
沈嗣捏着她:“我说你昨天怎么流鼻血了。”
阮明姝忽然哽住,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沈嗣的拇指贴着她的唇瓣,轻松撬开顶了进去,“这件事是我考虑的不周到。”
阮明姝被他的手指顶的口齿不清,她这回是真的要掉眼泪了。
她听见沈嗣在叹气,“阮明姝,我再认真问一遍,你对我有没有一点喜欢?”
阮明姝觉得她的脑子都像浆糊,迷迷糊糊不清不楚。
喜欢沈嗣吗?
她也在问自己。
真的一点都没有吗?好像也不是。
阮明姝脑子很乱。
沈嗣咄咄逼人:“你说实话,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用撒谎,我不怪你。”
阮明姝眼泪汪汪看着他,“可能有…一点点吧。”
她都舍不得杀他了,应该是有一点的。
沈嗣的呼吸停滞了一个瞬息,他收回拇指,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亲,顶开了她的齿关。
“是你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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