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盛乐园的咒灵全部祓除, 隔绝着外人视线的帐如流水般消失,暴露出内里变得破破烂烂的游乐设施以及废墟一般的土地。
建立时间还不到两年的并盛乐园在这一次的咒灵袭击中彻底报废,大部分的设备都不能重修再用, 只能更换新的设备。
土地变得坑坑洼洼,四处都是战车咒灵攻击炸出来的坑洞,这些都需要花费人力和时间去填补修复。
以目前这般惨状看来, 并盛乐园怕是短时间之内都不能重新营业。
“这些都是跟咒灵战斗留下的痕迹吗?”草壁哲矢暗暗抽气,咬着的草叶子直接从嘴里掉下来。
他偷偷看了云雀恭弥一眼, 清冷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径直迈步向着变成废墟的并盛乐园走去。
“都解决了?”皮鞋落定在猫沢奈奈面前, 他垂眸看着瘫软躺倒在地上的少女。
大口大口喘着气, 累得连脑袋都在发懵的她茫然看着云雀恭弥, 嗓子发干发涩,艰难小幅度点头。
她已经没有力气起来,告诉云雀恭弥这里发生过什么。
不过帐会消失就是咒灵都被祓除解决, 至少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咒灵逃出这里去伤害并盛町的人。
他简单扫了眼附近,变得破破烂烂的游乐设备以及处处都是炸出来的深坑,意味不明哼了声,问道:“这些都是咒灵弄出来的?”
由风纪集团投资建造的并盛乐园, 还没回本就被咒灵弄成这幅模样。
云雀恭弥周身的气息越发冷淡危险,视线落在银狼立原身上停顿片刻, 猫沢奈奈当即撑着身体坐起来,试图挡住那匹高大的银狼。
她捂住喉咙,声音沙哑微弱说道:“抱歉云雀先生……”
银狼立原安静站立在原地, 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男人, 收爪姿态温驯卧了下来。
他不太懂猫沢奈奈紧张的态度, 但多少能看出她不希望与面前的男人发生冲突。
市区内突兀出现一匹狼, 确实是比较麻烦的事。
“哲,处理好这里。”收在袖口里的浮萍拐没有出场的机会,云雀恭弥什么都没有表示,正如来时一般自我,离开的时候也让人完全弄不懂他的想法。
分散在三个地方的咒灵跑过去需要费不少时间,但对付这些破坏并盛的怪物,云雀恭弥丝毫没有留手,也不管咒灵的等级是什么三两下把它们统统解决。
最后折返回并盛乐园,咒具眼镜中清晰显示出帐的存在。
猫沢奈奈为了掩人耳目祓除咒灵放下帐,要得出这样的结论非常容易,问题是隔着帐里面是什么情况没有任何人知道。
要么人全部死光、要么咒灵全部祓除,不然帐是不会轻易消失。
云雀恭弥不会放帐,他也无所谓被并盛居民看到咒灵的存在,不在乎咒术师们说的那一套不能让非术师看见咒灵,不然会滋生恐惧的情绪。
“还能站起来吗?”草壁哲矢弯腰准备扶起猫沢奈奈。
她摇摇头拒绝,哑声说道:“我还好,这里还有一些没有及时逃出去的人。”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在刚才的战斗受到波及。
猫沢奈奈通过系统地图显示的黄点位置,指给草壁哲矢:“麻烦草壁先生了,那边和摩天轮的客舱都有几个人,可能需要立刻送去医院检查。”
“交给我们吧。”
风纪集团的威名以及统筹能力在这一刻运转发挥起来,可以简单抬走的老夫妻直接通知医院来接手,摩天轮的支架歪斜不稳,不方便直接上去救援就联系吊车过来施救。
优先保证先把人从上面救下来,再解决半个报废的摩天轮。
他们甚至连【一把旧式枪】祈愿召唤出来的大狗都给猫沢奈奈带了出来。
“汪?”他打量着猫沢奈奈,身上似乎带着不少伤。
毛茸茸的身躯靠过去,顶住少女的身侧支撑着她摇晃不稳想要倒下的身体站稳,沉稳平淡的反应没有要问猫沢奈奈怎么弄成这样的意思。
甚至身边多了一个相似的同伴,他的反应也相当平静。
完全不觉得银狼立原是什么值得害怕的存在。
“奈奈,要回去吗?”银狼立原开口,声音温润清朗。
他上前一步站在猫沢奈奈身体另一侧,防止她脱力倒下的时候,不会直接摔倒在地面。
猫沢奈奈轻轻点头,感受着身体里不多的咒力:“我们回去吧。”
“沢田夫人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吃平安夜大餐。”她微微弯腰,左右手落下在两个新伙伴头上摸了摸。
不是一个人回去,可能会给沢田奈奈带来不少麻烦。
不知道沢田夫人会不会介意,她多带了两个伙伴一起回去过平安夜派对。
率先站在猫沢奈奈身侧护着她的大狗,扭头看看另一边的银狼立原开始陷入沉思。
“立原先生和枪先生……?”
她突然觉得有几分别扭,主动打开【一把旧式枪】的道具说明,小声嘀咕:“不能一直用道具的名字来称呼。”
不然不是显得非常不礼貌吗?道具灵魂肯定都是有自己的名字,只是不知道【一把旧式枪】为什么会一直都不开口说话……
道具【一把旧式枪】
现用名:织田作之助
身份:职业杀手、港口黑手党下级成员
生物外形:体型高大的猎狮犬
术式:天衣无缝(已通过世界力量特质进行合理转化)
容器状态:可脱离
“你是织田作先生?!”猫沢奈奈简直止不住惊讶,她反手指着自己,磕磕巴巴问道:“织田作先生、还记得我吗?”
关于她曾经回到过去,帮助金蟒兰波在仓库拿回自己的东西时遇见的织田作之助。
理论来说离开过去的时间,他们所留下的痕迹以及相处认识的一些记忆都会全部清空。
但是织田作犬看起来不像是完全不记得她。
体型看着跟身旁的银狼立原差不多大,织田作犬光是站在猫沢奈奈身边就有她半个人高,他们一路走回去路人远远看着他们就避开躲到墙角路边的位置。
猫沢奈奈有些不好意思,带着两只大型动物尽量走在道路最边靠墙的位置:“我以前见过织田作先生一面,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我记得,你叫猫沢奈奈。”
织田作犬平静望着前面的道路,说道:“这些记忆好像忘记过一段时间,但在见到猫沢的时候都想起来了。”
两年前仓库莫名丢失的东西,港口黑手党准备找出偷走仓库东西的人,但是怎么都找不到对方搬走东西的时间和手法。
他当时隐约记得自己去过B85号仓库,但是又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去那里。
左思右想都不明白的事,很快被他放下不再去思考。
“啊、原来都是会想起来的吗?”
猫沢奈奈小声惊讶,很快又转而不解道:“织田作先生,为什么开始不跟我们交流?”
她当时差点要以为面前突然出现的大狗,真的是一只狗狗的灵魂变成的道具。
“因为没有想到狗能说话,”织田作犬的回答差点镇住猫沢奈奈,他的声音平淡又十分有道理还透着几分疑惑:“我以后自己死后醒过来变成了狗。”
狗不能说人话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虽然他现在也不能说话,只是在脑海与猫沢奈奈沟通。
但能说人话,肯定是比使用犬吠以及狗的语言要好沟通。
猫沢奈奈十分茫然,问道:“织田作先生不知道道具灵魂的事吗?”
过去的黑猫太宰和金蟒兰波都十分懂的样子,完全不需要猫沢奈奈解释,她都不知道还会出现什么都不知道的道具灵魂。
“立原先生知道吗?”她紧张扭头看向银狼立原,不可能只有织田作犬不知道这件事。
同为道具灵魂化身的道具,只有织田作犬什么都不知道,这明显很不对劲吧?
银狼立原摇摇头,回答:“我开始也不知道。”
他跟黑猫太宰和金蟒兰波都不一样,不是通过与道具灵魂系统契约成为道具获得的第二次生命机会。
说不定织田作犬跟他的情况是一样的。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猫沢奈奈现在迫切想问清楚系统,为什么会出现完全不知情的道具灵魂。
她倏然想到了什么,再次打开【锈迹斑斑的金属牌】说明——
道具【刻满正字的金属牌】
现用名:立原**
身份:***大战军人上等兵
生物外形:通体银白的狼(可转变为咒灵)
术式:*****(已通过世界力量特质进行合理转化)
开始不明的地方还是显示不明,仅有生物外形这一条出现了改变。
猫沢奈奈吃惊道:“立原先生还可以转变为咒灵?”
她是第一次看见生物外形出现转化咒灵的说明,是因为银狼立原曾经变成过咒灵吗?他的道具说明与其他人的说明都有所不同。
“只要我想的话,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银狼立原思考片刻,回答道:“但是力量和神智都无法控制,可能会出现之前那样的情况。”
不分敌我肆意破坏,仅仅是作为咒灵而存在。
甚至连一般咒灵会拥有的思考能力都不具备。
“变成咒灵后的我不能自由使用术式,”他温和低声解释:“操纵金属的能力都用在强化表面的防御。”
要是咒灵化的他还能使用术式,猫沢奈奈怕是无法逃这么久,更不可能使用枪与他对抗。
猫沢奈奈揉了揉太阳穴,头痛道:“原来立原先生和织田作先生都不知道吗?”
这跟她开始想的不一样。
她试图用简单的语言跟他们解释现在的状况,一些身份问题、世界问题以及怎么利用系统收录的知识和内容了解这个世界。
织田作犬默默听了许久,问道:“奈奈,平安夜可以吃辣咖喱吗?”
她愣了愣,不确定道:“沢田夫人好像准备了咖喱,想要辣咖喱的话,到时候我们加一些辣油进去?”
表面沉稳内敛的大狗点点头,说:“好。”
猫沢奈奈有些哭笑不得,说道:“织田作先生只想知道这个吗?”
他都不关心一下自己活过来又变成狗,还有这个世界的咒灵和力量问题。
织田作犬的心好像一下被可以吃到辣咖喱安抚下来。
“系统收录的知识情报都在这里,晚一些看不会影响什么。”但是辣咖喱只有今晚准备了。
虽然对自己死去的记忆并不鲜明,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
但织田作犬醒过来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吃一顿辣咖喱。
他需要吃一顿辣咖喱平复一下心情,再去思考自己重新活过来的事。
……
遭到咒灵袭击的并盛町处处都是需要修复重建的地方,猫沢奈奈带着他们回去的时候还担心着沢田家会不会受到波及影响。
幸甚,她家和沢田家所在的这片区域没有咒灵袭击,可以剩下一笔修房子的钱。
“沢田夫人,我们回来了。”
她小心走在前面,有些忐忑喊道:“我还另外带了两个朋友回来……”
不知道沢田奈奈会不会介意。
“是奈奈吗?”沢田奈奈拿着汤勺从厨房跑出来,笑着道:“阿尔蒂尔已经回来了,你出去是为了带这两个孩子回来吗?”
她笑眯眯弯着腰看向银狼立原和织田作犬,惊叹道:“好像比邻居家的狗狗都要大。”
沢田奈奈完全没有发现面前的狗并不是单纯的狗,其中有一只是狼,而另一只的体型也不小,肩高和体长看着都跟身旁的狼差不多。
猫沢奈奈被他们挤在中间,几乎没什么倒下摔趴的可能。
这两只大型犬随时都可以从旁接住她。
“兰波先生已经回来了吗?”她安心拍了拍胸口,彻底放下来。
果然金蟒兰波说自己会在平安夜派对之前回来,就真的能赶在他们约定的时间。
“阿尔蒂尔在被炉里面休息,”沢田奈奈放低声音,不解道:“他好像在外面冻坏了,一回来就往被炉的方向跑。”
整条蛇团在被炉里面,连头都不愿意冒出来。
猫沢奈奈小声说道:“这样啊……”
“沢田夫人,这是立原先生和织田作先生,”她简单跟沢田奈奈介绍,带着几分忐忑不安问道:“他们今晚可以留下来跟我们一起过平安夜吗?”
“当然可以,派对就是人越多越热闹,”沢田奈奈笑意盈盈一口答应下来,干劲十足说道:“奈奈先带立原和织田作去客厅休息一下,我去再准备多一些料理。”
原本准备两人一蛇过的平安夜派对,突然多加两个看起来就很能吃的狗狗,当然要多准备一些料理喂饱他们。
猫沢奈奈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沢田夫人,咖喱的话可以准备一份辣的吗?”
她这样好像有些得寸进尺。
但是料理的话,她做的咖喱肯定没有沢田奈奈做的好。
而且现在去商店街买材料再给织田作犬做,可能也来不及了。
商店街那边不久前才经历咒灵的袭击,一些受损的店不会立刻开门做生意。
“奈奈要吃辣咖喱吗?”沢田奈奈有些意外,好奇问道:“是突然想尝试新口味吗?”
猫沢奈奈连连摇头,支吾着道:“是织田作先生喜欢……”
一只喜欢辣咖喱的狗狗和一只吃辣咖喱和蟹肉料理的黑猫,她平时见惯黑猫太宰和金蟒兰波的习惯,知道他们的身份不觉得有多奇怪。
但是突然向什么都不知道的沢田奈奈提起,果然还是有点奇怪吧?
“织田作喜欢吃辣咖喱吗?”沢田奈奈天然笑着道:“真是特别的小狗,立原喜欢吃什么?”
沢田家的四位平安夜小客人,猫沢奈奈和金蟒兰波经常会来串门,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沢田奈奈都清清楚楚。
织田作犬又点名喜欢吃辣咖喱,剩下只有新来的银狼立原不知道喜好。
猫沢奈奈这才想起自己没有问银狼立原的喜好,连忙问道:“立原先生想要吃什么?”
“……我喜欢吃什么?”他沉默片刻,显得有些无措。
狼与犬略显不同的吻部低垂下来,银狼立原恍然有些出神。
呆在常暗岛的时间太长,他都忘记自己过去喜欢吃的东西。
参军的日子并不好过,食物和睡觉的床铺都非常简陋,远远比不上家里舒服,但最开始为了国家以及自己心里的豪情壮志,他没有在意这么多。
就算战争的日子非常苦,总会有结束的一天。
他会回去思念的亲人身边,见到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回去自己熟悉的地方、品尝想念已久的味道。
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来临之前,他都是这么想的。
凭着想要回家的信念,一直坚持下去等待战争结束的和平日子。
直到不断接受火炮击中身体的痛苦,不断接受治疗修复肢体又被推上战场的折磨,所有一切值得他留恋的东西都无法想起。
精神恍惚连自己的喜好都开始抛却,浑浑噩噩抱着唯一的心愿想要回去。
回去要做什么?不知道。
回去想做什么?不知道。
他只记得自己渴望和平离开战争的念头,别的事物什么都开始忘记抛却,什么都不愿意继续在乎,只想着回到过去在家的日子。
有父母、弟弟在身边,过着不算特别富裕舒适,但是足够和平幸福的生活。
“汉堡肉……”
他抬起狼首,轻声问道:“可以吗?”
“沢田夫人,立原先生想吃汉堡肉,家里有材料吗?”猫沢奈奈盘算着要是材料不足,她就跑去杯户町或是米花町的商店街。
多跑些地方,总能买到汉堡肉的材料。
“立原喜欢吃汉堡肉吗?这个爱好倒是跟纲君一样。”沢田奈奈托着脸,笑容灿烂又温柔说道:“汉堡肉的材料家里当然有,想吃多少都有,这本来就是平安夜派对会准备的料理。”
猫沢奈奈眉眼柔和放松,总是垂落带着几分弱气的眉眼弯起笑道:“沢田夫人,我来给你帮忙。”
多一个人帮忙,料理的速度也会快一些。
“……”银狼立原恍惚看着她们高兴的样子,其实他自己都不太记得汉堡肉的味道,只是依稀想起以前母亲很喜欢做汉堡肉。
因为父亲和弟弟都很喜欢吃。
至于他自己喜不喜欢,其实已经不记得了。
“立原,不进来吗?”织田作犬回头看着还呆在玄关的同伴,提醒道:“进来的时候,记得把爪子擦一下。”
平时进屋的时候,可以选择脱鞋换鞋。
但是狗爪子和狼爪子总不能脱掉,不想一脚把干干净净的屋子踩脏,只好认认真真在门口铺下的毛巾擦干净爪子。
“你为什么能这么习惯?”银狼立原忍不住问道:“这是我们第一次来拜访这里。”
这里又不是猫沢奈奈的家,而是他们的邻居沢田家。
第一次去别人家不是应该拘谨一些吗?他不确定想到。
“?”织田作犬回头看他一眼,一些疑惑连狗脸都要遮挡不住:“我们不是狗吗?”
是狗的话,为什么要考虑这么多?主人家都邀请他们进去。
不管什么道具灵魂转生,获得第二次生命的说法。
在织田作犬看来,他们就是狗,行事风格和思维方式都不用这么拘谨在做人时的礼节。
银狼立原沉默,要他怎么解释,他其实不是狗,不过也跟狗差不多。
他吐出口气,放下一些过去在意的东西:“你说的没错。”
经历死亡与新生,获得的第二次生命,其实换一下新的角度去看待世界也没什么不好。
“织田作先生,多多指教。”
他们接下来还要去跟陪伴猫沢奈奈时间第二长的金蟒兰波打招呼。
这应该算是前辈吧?不过狗为什么要认蟒蛇做前辈?
但是以时间和年龄来看,金蟒兰波确实算是他们的前辈没错。
织田作犬一本正经说道:“多多指教,不过我其实叫织田作之助。”
姓氏是织田而不是织田作。
……
沢田家的平安夜派对,晚餐准备的非常丰盛。
大量的肉类料理,甜口咸口甚至是辣味料理都应有尽有。
不管是金蟒兰波还是银狼立原、织田作犬,都是需要补充大量肉类营养的动物。
即便织田作犬过去最喜欢吃辣咖喱,面对一大桌子肉排、炸鸡、烤鸡、炖肉都不免发出心动的声音。
“准备这么多料理,我们能吃完吗?”织田作犬蹲坐在自己的座位,看着满满堆起来的餐盘。
辣咖喱装满一盘、肉排和烤鸡装满一盘。
猫沢奈奈帮着没有手的小动物们取食物,思考着道:“太宰先生说过道具灵魂不会吃撑,应该能吃完吧?”
反正她是没怎么见过沢田家的料理有剩下吃不完的。
她和沢田奈奈胃口不算大,桌上多数料理都是为了几位胃口大的男士准备。
“太宰?”织田作犬停下吃辣咖喱的动作,疑惑问道:“太宰也在这里吗?”
不是说道具灵魂都是人死后会变成的存在吗?他死的时候,太宰治还好好活着,应该不会先他一步成为道具。
“太宰先生在这里,”猫沢奈奈挽起袖口露出缠绕着手臂的绷带,小声道:“太宰先生完成了祈愿又回去休息了。”
黑猫太宰不眷恋外面的世界,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
至少他不会为现在的世界留恋。
“不过织田作先生在这里,说不定可以再次祈愿太宰先生出来!”猫沢奈奈高兴道:“织田作先生是太宰先生的朋友,他一定会愿意出来的。”
即便她和这个世界都不值得黑猫太宰再次清醒,他也一定想要再见一见织田作犬。
织田作犬低头咬住烤鸡,在脑海里说话的声音不受他正在吃饭的动作影响:“太宰不一定会出来。”
如果只是见见老朋友,这个理由不一定会让他出来。
不是都说道具灵魂能听见外面的声音吗?他出现这么久,代表着太宰治的象征物一直都在猫沢奈奈身边,绷带半点反应都没有其实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即便是他还在的时候都不能阻止太宰治奔赴另一个世界的举动,又怎么能期望他现在会为了再见老朋友而从永久的沉眠清醒。
“织田作先生说的也是,”猫沢奈奈失落小声叹气,道:“太宰先生好不容易休息,再想叫醒他不知道要多久。”
但是她真的很想念黑猫太宰。
他是第一个回应她祈愿召唤的灵魂,也是一直以来都陪在她身边经历许许多多事的人。
如果可以,她也想让黑猫太宰看看她现在的成长。
猫沢奈奈已经不再是过去必须要依赖别人保护的人,她已经成长到可以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以及一些非术师。
织田作犬看着她,突然问道:“猫沢这段时间有叫过太宰吗?”
“诶?”她愣愣眨眼,不解问道:“没有专门对太宰先生祈愿,但是一直都有把绷带带在身边。”
就是想着如果她说的某一句话能触动黑猫太宰,让他再次出现在面前。
毕竟道具灵魂只会对能触动他们的声音作出回应。
她不知道现在什么样的话可以打动黑猫太宰,只好把【一段雪白的绷带】一直带在身边。
织田作犬若有所思应了一声,道:“也就是没有专门对他祈愿吗?”
深棕色皮毛的大狗吻部还沾着些许米饭和辣咖喱,认真看着她道:“猫沢,你要不要试试呼唤太宰?”
只对他一个人祈愿,不是平时的一些间接或是与旁人说的话。
“我呼唤太宰先生?”她有些不明白织田作犬的意思,困惑道:“我一直都有呼唤太宰先生,只是他没有回应我。”
她也明白想要好不容易回去沉睡的黑猫太宰再次回应她的祈愿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纵然失落与难过也没有怨怪黑猫太宰不愿意出现。
“如果你说的呼唤只是平时喊喊他的名字,跟他说一点心事或是跟我们说话的时候提到他的名字,”织田作犬干掉一盘子辣咖喱,舔舔嘴巴转头去进攻餐盘里别的食物:“那么太宰可能以为你不是在叫他。”
猫沢奈奈愣愣看着他,神情有些茫然无措:“可是我……”
“可以帮我再添一份辣咖喱吗?”
织田作犬拱了拱餐盘,正色说道:“沢田夫人做的辣咖喱很好吃。”
她迟疑着应声,端起织田作犬的餐盘重新帮他添饭淋上辣咖喱,紧张忐忑着问道:“为什么太宰先生会觉得我不是在叫他?”
她明明经常有提到黑猫太宰的名字,时不时告诉他自己很期待再次重逢相见。
这些都不算是呼唤和祈愿黑猫太宰的声音吗?
“太宰他……”
织田作犬停下动作斟酌着用语,思考要怎么告诉猫沢奈奈:“他没有猫沢想的那么聪明。”
“不、应该说他不怎么擅长处理一些太过直接的好意。”
猫沢奈奈跟绷带说的话,黑猫太宰有没有听见,是不是故意不回应她的声音,他其实并不知道。
毕竟织田作犬成为道具灵魂的时间还不到一天,不知道回去之后再出来是什么情况。
“猫沢觉得太宰聪明吗?”他决定换一个问法。
猫沢奈奈用力点头,郑重说道:“我觉得没有比太宰先生更聪明的人了。”
同样是不熟悉咒灵以及手头没有半分情报线索,但黑猫太宰就是可以通过一些不起眼的细枝末节推测出情况的发展和大概,甚至知道要去什么地方打探自己想要的情报。
“没错,太宰比很多人都要聪明。”作为认识太宰治三四年的友人,织田作之助很清楚以太宰治的聪慧,他想要做的基本没有做不成,只有他不想做的事。
这点在很多人看来都是这样。
在港口黑手党的双黑出名之前,太宰治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号——“操心师”。
意思就是他可以轻易操控人心,所有人的想法和行为目的都躲不过他的思维风暴。
“猫沢也是这么认为,所以你觉得自己对太宰说的话都有被他听见,没有出来只是因为不想出来。”
猫沢奈奈不知所措,困惑又不解道:“不、不是这样的吗?”
她把自己所有的思念与期待都告诉黑猫太宰,等待他愿意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一天。
若是他一直不愿意醒来,她也会一直把绷带带在身边。
只要她愿意等,总能等来重逢相会的一天。
而在这一天到来之前,让黑猫太宰在期盼已久的永眠好好休息。
不是这样的吗?
“你不告诉太宰,你需要他,他是不知道的。”
织田作犬吃完第二份辣咖喱,很快又得到猫沢奈奈无意识添过来的第三份辣咖喱,他感受了下胃的容量,确定自己还能吃,果然接着开吃。
“所有委婉的示好都会被他有意无意忽视,”就像他和坂口安吾过去一样,只是成为太宰治的朋友,无法阻止他寻找自身存在的意义和追逐死亡的行为。
“你需要更直接告诉他,你想要单独对他说的话。”
而不是一些日常零碎的言语,夹杂在对旁人诉说的话之间。
猫沢奈奈连晚饭都来不及吃,直接撑着桌子站起来,椅子腿刮着地板发出吵杂刺耳的声音。
“奈奈?”沢田奈奈惊讶看着她,问道:“是今晚的料理不合你的胃口吗?”
她看着猫沢奈奈今晚都没吃什么东西,只是一直在照顾织田作犬他们。
“抱歉沢田夫人,我要暂时出去一下!”
猫沢奈奈捂住缠着绷带的手臂,顾不得跟沢田奈奈解释清楚,急匆匆跑出沢田家。
她不知道自己一直没有叫出黑猫太宰是不是织田作犬说的原因。
她一直以为只要传达思念与等待的声音迟早可以得到他的回应。
猫沢奈奈不敢再以请求帮助的祈愿召唤黑猫太宰,不是担心【一段雪白的绷带】没有反应,而是担心他会又一次以那样的方式骤然离开。
“我想见太宰先生!”
“我现在需要太宰先生,非常非常需要!”
至于是什么需要,她其实也不清楚。
没有需要祈愿实现的愿望,唯一要说有的话,就是她想在平安夜见到黑猫太宰。
以伙伴的身份也好、朋友的身份也罢,她不希望在平安夜这样团聚的日子留黑猫太宰一个人在绷带里面沉睡。
明明连被污染的同伴都救了回来,可以回来跟他们一起过平安夜派对。
为什么要留下最开始陪在她身边的太宰先生?为什么只有最开始出现在她身边的人不愿意出来?
手指紧紧压着手臂上的雪白绷带,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很轻,道:“这是只有太宰先生可以做到的事,可以出来跟我们一起过平安夜吗?”
这就是她想祈愿的话。
这就是她想专门对太宰先生说的话。
雪白的绷带缠绕在手臂上安静无声,猫沢奈奈咬住下唇,不死心等着黑猫太宰的回应。
“我没有别的愿望,只想要太宰先生回来。”
这是只为黑猫太宰说的话。
这也是只对黑猫太宰说的话。
【一段雪白的绷带】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它就像一段普通的绷带一样紧紧缠绕着猫沢奈奈的手臂,除了不会轻易变脏受损,道具绷带跟普通的绷带没什么两样。
沾染在指腹几乎要干涸的血蹭上一些红色落在绷带上面,她着急想抹去颜色,却没想到血液并不是这么轻易能擦干净。
与战车咒灵战斗时的擦伤没有经过【请君勿死】的治疗,只是简单贴了一些胶布和缠着绷带了事。
一旦蹭上红色就是全部都是红色。
她沮丧小声说道:“果然……我还没有成长为不需要任何人帮助的大人……”
“太宰先生不在,我还把血弄在好不容易变干净的绷带上面。”
系统曾经说过道具灵魂净化是相当不容易的事。
黑猫太宰会在离开之后,彻底褪去染血的状态重新变回一段雪白的绷带,足以证明他的愿望已经完成,一切遗憾或是不舍都可以放下。
净化过的道具灵魂会更难召唤出来,他们没有自己的念想与渴望再次获得第二次生命的想法。
“……至少抱怨我一句,告诉我自己的本体被弄脏了。”
“奈奈觉得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猫爪轻盈无声落在地面,尾巴轻摇慢曳踱步走来,细长又毛绒轻扫过她的小腿,一沾即走离开的很快。
猫沢奈奈近乎不敢相信,她怔怔看着蹲坐在腿边的猫咪,小心蹲下来:“是太宰先生吗……?”
她没有在做梦吧?缠绕在她手臂的绷带没有给出丝毫反应,但是黑猫太宰偏偏出现了。
“是哦,”他抖了抖耳朵,昂头看着猫沢奈奈,声音有些困扰:“奈奈为什么会觉得没有我就不行呢?”
她最近对付了不少咒灵还完成了金蟒兰波的愿望,不是已经很好长大了吗?
现在的猫沢奈奈快要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
他出现与否其实都是不重要的事。
“不是的,太宰先生是很重要的。”
猫沢奈奈眼帘垂落下来,一圈圈解开缠绕在自己手臂上的绷带,说道:“我距离变成大人、变得厉害还有好远好远,我是需要太宰先生的。”
【一段雪白的绷带】重新缠绕在黑猫太宰身上,把面前的小黑猫变回他们初见时的模样。
“抱歉,我没有保管好太宰先生的绷带。”
还是有些不同的。
她的血把干净的绷带都弄脏了。
黑猫太宰昂头看着猫沢奈奈,问道:“奈奈为什么不治疗自己?”
他其实不是很在意本体的绷带沾染上血。
过去的他常常会弄脏绷带,只是那些绷带换起来简单,这一条代表着他的绷带不知道能不能换。
“我太害怕疼痛了,”猫沢奈奈小心抱起黑猫太宰往回走,轻声说道:“就算知道只要短暂痛一瞬间,身上的伤口就会全部愈合,我也会觉得害怕。”
现在的她跟当初相比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她身边多了很多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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