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6 敬茶纷争

    一夜无话, 到了天亮,温明蕴捡起那块被扔到地上的白帕,又摸出一把匕首, 在自己的手上比划了两下,终究没舍得下刀。

    这肯定很疼吧, 她才舍不得用自己的血呢。

    若是平时, 她吃颗药丸的事情,但是如今程亭钰就坐在她面前盯着,若是吃药的吐出几口血,那不就全露馅了。

    为此她把匕首和白帕都递了过去, 直接塞进男人的手里,并且掏出昨晚分到的礼金, 一本正经地询问“你来,要多少”

    明显是要给钱买他的血。

    男人一愣, 下意识地接过。

    “我血不多,光吐得都不太够。”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深谙讨价还价之道。

    温明蕴撩起眼皮看他, 都不用多说, 她就知道老茶男又开始了。

    “那你现在想吐吗”

    “不想。”男人果断摇头。

    温明蕴立刻抬手, 直接加了几分力道拍上他的后背, 轻声细语地问道“这样是不是要吐了快点接着,别浪费了。”

    她边说边抬起另一只手, 将白帕按在他的唇边,一副吐不出来决不罢休的模样。

    程亭钰无语, 不吃药他能吐个屁出来。

    不得不说,温三娘恶毒人设不倒,这新婚第一天就要把夫君打吐血, 古往今来没几个这样的妻子。

    “咳咳咳,夫人,我真吐不出来。”他假装咳嗽两声,脸都憋红了,就是不见一丝血迹。

    温明蕴长叹一口气,常年装病,她虽然身体健康,但对病患还是非常了解的,有时候这血说吐就吐,但有时候硬憋着自己,又吐不出来了。

    老天爷往往就是如此,不让人称心如意。

    “那让你的侍卫再找点猪血鸡血吧。”温明蕴直接放弃。

    “别,府上见过血的人不少,他们可不像程晏那般好骗,不用人血看得出来。况且二房那边肯定死死盯着,一旦在这儿出了差错,只怕不好收场。”程亭钰劝她。

    温明蕴点头,“此言甚是有理,那找谁弄血”

    “我来吧,银子你看着给。”程亭钰当场拔出匕首,撩起衣袖,把冰冷的刀锋往胳膊上比划。

    男人长得很白,透着一种脆弱的莹白。

    只是当他用力握住匕首的时候,温明蕴却看到了他小臂上分明的肌肉线条,瞬间将那股冷白皮带来的羸弱感冲散,透着一股劲瘦的力道。

    她眨眨眼,脑海里瞬间回忆起,昨晚他轻松抱起自己时的场景,那么安稳又充满了力量。

    “动手啊。”温明蕴看他比划半天,仍然没动静,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男人抬头看她,神情之中竟然透着几分委屈。

    “夫人,我一直没跟你说过,其实我怕疼。”他说得一本正经,甚至还抬手揉了揉眼睛。

    眼眶都红了,也不知道是被他揉得,还是情绪酝酿到位了,如今准备开哭。

    温明蕴“”

    她真是怕了这个男人了,茶味儿都能从望京城,飘到北疆战场了。

    温明蕴从礼金袋子里摸出十两银子来,塞进他的掌心里。

    幸好她不是什么守财奴,不然这十两银子都够买俩丫鬟回来伺候了,结果就为了眼前这病秧子的几口血,血亏。

    “够了吧”她问。

    程亭钰二话不说,当下就拿起匕首对着自己的胳膊一划,鲜红的血液从细长的口子流下,他一滴都没浪费,全部沾在白帕上。

    直到见差不多了,才收回来。

    “我去拿金疮药。”温明蕴穿上鞋,在抽屉里找到药箱,拿出一瓶药。

    忽悠个神医当师父就是好,各种药她都有,金疮药这种必备的,自然也是药效极好,撒上之后立刻止血。

    当看到她拿出药之后,程亭钰还挑了挑眉头,这药粉看起来好眼熟啊,和他之前常用的似乎是同一种。

    不过他的金疮药应该是独家秘制的才是,或许天底下的金疮药看起来都差不多

    血很快就止住了,温明蕴正准备收手,却忽然被男人握住了。

    程亭钰才枕头下摸出五两银子,塞进了她的手里。

    “这个血迹虽然是你需要骗人的,但这其中也有我的责任,银子一人一半,见者有份。”

    温明蕴眨眨眼,虽说这五两银子也是她花出去的,但是能从程亭钰手里再抠出来,还是让她心头一爽。

    果然他是个守信的男人,他们之间纯洁的金钱交易关系,更加稳固了呢。

    “不错,下次有活儿再找你。”她点头,随口应承道。

    “好说。”男人一听这话,瞬间眼睛发亮,主动接过她手里的金疮药,下床放回原位。

    “这个我送回去吧。”

    等他转身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温明蕴的荷包,那是相当乖觉。

    温明蕴被他逗笑了,从中摸出两个铜板来“总共两趟跑腿费,拿好。”

    “承蒙惠顾。”男人对着铜钱吹了一下,顿时听到沉闷的“嗡”声,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哎,头一回觉得铜钱的声音如此好听。

    两人插科打诨结束,才让人进来伺候梳洗。

    床铺重新打理好,至于那块白帕也由程国公夫人院里的嬷嬷来取。

    如今的程国公夫人乃是继室,二房程世子为她所生,大房已逝的程将军为先夫人所生,因此两房分歧只会越陷越深,根本不可能有和解的一日。

    实际上这块白帕应该交给程将军夫人,也就是温明蕴的婆母,但是程将军夫人邵氏久不管事,自从程将军离世之后,她就直接搬出国公府,去了尼姑庵里带发修行。

    新人收拾好之后,就携手往前厅走去。

    程国公府是个大家庭,今日新妇敬茶,自然是一大家子齐聚一堂,不止二房到了,甚至连程亭钰的姑姑一家都来了。

    温明蕴还没进门,听到里面相对热闹的交谈声,眉头就轻轻蹙起,心底生出几分不耐烦的感觉。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她都最讨厌这个局面。

    她不是社恐,相反对社交还得心应手,合得来的人就一起玩儿,合不来的人就敬而远之。

    可是她很怕许多不熟的亲戚聚在一起,这比应酬还要麻烦许多倍,这些人明明一年都减不了几次面,甚至还有些私怨的,但是却能在少有的几次见面中,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来一个劲儿地惹恼你。

    再者说程国公府有多乱,简直全望京皆知。

    光看能教出个混世魔王程晏,就能看出这家的氛围好不了。

    程亭钰看出她不高兴,立刻凑到她耳边道“你出嫁前,我曾对岳父许诺,你在娘家什么样儿,嫁过来就还是什么样儿,这句话永远不变。所以待会儿进去,你不想笑就别笑,看谁不顺眼想发脾气就发。”

    温明蕴撇嘴,不怎么认同道“你这话说得好听,可这终究不是我家。我在温府发脾气无理取闹,我爹娘会主动让下人封口,不会传出一丝一毫我的坏名声。可我若在你家,都不用发火,只是甩个脸,估计一个时辰后,全望京都得传我是个不懂礼数的毒妇。”

    她虽然一向追求自己痛快,但又不是没脑子。

    “没关系,你可以把锅扣在程晏头上。”程亭钰摆手,一本正经地出主意。

    温明蕴一怔,满脸震惊地看着他,表情里透着几分不相信。

    “我说真的,以前我也这么干过。逆子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还尽会惹事儿,我怕等不到他孝顺我,就已经被气死了,因此特地给他表现机会。你不高兴了,只要提程晏,那些人就不敢了,毕竟他们还要脸,都怕挨程晏的疯狗咬,百试百灵。”男人说得头头是道,为了让她相信,甚至都举出实例来。

    温明蕴给他竖起大拇指点赞,“不愧是你”

    程亭钰冲她抿唇笑了笑,深藏功与名。

    她第一次品出老茶男的好来,茶香四溢。

    有钱平分,有难儿当。

    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伙伴,希望他们的金钱关系天长地久。

    “祖父请喝茶。”温明蕴跪在蒲团上,端起倒好的茶水呈上。

    程国公已然头发花白,眼神却很清澈,精神头还不错。

    “好。”他接过茶一饮而尽,并且赏下一个木匣子,里面装着他给新人的贺礼。

    桌上还有两杯茶,除了坐在旁边的国公夫人之外,桌上还摆着一个牌位,正是先国公夫人。

    按照礼数,温明蕴的第二杯茶敬给了牌位。

    程国公夫人耷拉着一张脸,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看见这个孱弱的新媳妇,心底冷哼。

    等着吧,你现在恭恭敬敬地敬茶,等待会儿轮到自己给夫君的亡妻敬茶,看你如何是好。

    第二杯茶敬完,程国公又递出一个木匣子。

    先国公夫人无法给贺礼,自然由国公爷代劳。

    “祖母请喝茶。”终于轮到了第三杯茶。

    国公夫人直接将手腕上的金镶玉镯子摘下,套在了她的手上。

    “乖。”她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和气。

    至于剩下的叔叔和姑姑两房,新人则不用敬茶,只用奉上准备好的礼物,长辈们自然也要回礼。

    温明蕴给出去的礼物,全都是刺绣荷包之类的小玩意儿,这些自然都是丫鬟们做的,却换回来一堆首饰珍珠,亦或者是补品补药,跟她给出去的相比较,每一样都是厚礼的范畴。

    从她一进来,程世子夫人的视线就死死盯着,见她毫不客气地给上一堆用不上的小玩意儿,登时就不高兴了。

    “侄儿媳不愧是出自清流世家,想必这送出来的书都是孤本吧”她拿过小孙子收到的书本,故意晃了晃,语气怎么听都有股阴阳怪气。

    但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那就是一本普通的三字经,哪来的孤本一说。

    “啊,婶婶不认字吗竟然连三字经都”温明蕴一脸惊诧,几乎脱口而出。

    等说一半才惊觉这种话不能直说,免得刺中了别人的伤心往事,顿时拿绣帕捂住嘴,满脸同情地看向世子夫人。

    那双无辜且真诚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像是会说话一般。

    天呐,她好惨啊,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再怎么说也出自名门之后吧,竟然大字不识一个。

    “你胡说什么,我虽不是清流世家女,但祖上好歹也出过探花,兄长如今乃是正二品大员,比你爹可高了好几个品阶。我怎么可能不识字”程世子夫人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您若是识字,那为何认不出上面的字,写得清清楚楚是三字经,何来的孤本呀若不然就是您眼睛瞎了,看不见了那还是赶紧请大夫来瞧瞧,这么大的字都看不见,那是瞎得透透的,一点儿余地都没有了。”

    温明蕴歪着头,轻拧着眉头,既透着无辜的劲儿,还很担忧长辈的身体。

    “你是在诅咒我吗”程世子夫人怒发冲冠。

    她设想过无数种新妇回击她的方法,却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这还是人话吗上来就骂她是文盲和瞎子,一副二选一的状态。

    “我如何是在诅咒您,只是担心您看不见。婶婶莫要吓唬晚辈,我咳咳咳”她当场就往后缩了缩,开始不停地咳嗽起来,脸上尽是恐惧的表情,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对方一眼。

    好像程世子夫人是个洪水猛兽一般。

    “二婶,你这是做什么明蕴身子不好,您也是知道的,况且祖父也发过话,在新人敬茶这日,你绝不发难,如今这是在作甚她好心好意关心你的身体,你却要骂她诅咒你,非得把我们夫妻逼死了,你才算高兴是不是”程亭钰往前半步,将她护在身后,怒目圆瞪地看过去。

    双茶合璧,茶香四溢。

    程世子夫人虽然不懂什么是茶王,但还是被这股味儿给熏到了。

    她本意是奚落新媳妇送礼,尽送一些不值钱的,连个孤本都没有,就好意思收下长辈们如此贵重的回礼。

    结果她才刚开了个头而已,甚至都没能把主要矛盾给引出来,就折戟沉沙,甚至还被人指着鼻子骂。

    最后受害者还成了他们,她一个被骂瞎子和文盲的人,倒成了加害者。

    她真是气得不行,浑身长嘴也说不清。

    “够了,你二婶只是担心你年纪轻,万一不懂事把孤本送出来了,家里人可受不起。你怎么一会儿扯到不识字,又说她眼瞎,别说她了,就连我听了都觉得心里不舒坦。下回不要再如此草率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要心里有数。”国公夫人幽幽地开口,这话里话外明显是在维护二儿媳。

    程世子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舒坦了不少,下巴也扬起来了,不满地撇嘴道“就是,侄儿媳你已经出嫁为人妻了,可不是在家当姑娘,什么话都要在心里过几遍,能说的才说,不能说的就好好憋着。”

    “我在心里过了啊。是程晏说你眼瞎又没文化,是阴沟里爬出来的野山鸡,却高高在上以为自己是只凤凰,实际上大老远就能听到你嘎嘎乱叫,还狗屁道理都没有。全是靠你姑姑那老货唾沫星子乱飞,说几分歪理,才勉强站住脚。戴上狗尾巴草,硬装大尾巴狼”

    温明蕴十分委屈,甚至都跺起了脚,小嘴叭叭地赶紧把自己的道理说清楚。

    当她开口的第二句话起,屋子里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就连程国公都惊了,完全忘了礼数,直勾勾地盯着这位新进门的孙媳妇。

    好一张利嘴

    “放肆你们温家就是这么教姑娘的吗”

    这回都不用世子夫人出头,国公夫人就已经受不了。

    她和世子夫人的确是姑侄,正因为嫁进程国公,生了嫡次子,而她想和娘家联系得更加紧密,就把侄女娶进门当儿媳。

    “祖母,您骂我就骂我,扯我娘家做什么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是程晏说的。程晏不是我生,也不是我养,关我们温家何事。要问也得问你们程家是怎么教孙子的况且他又没骂您,您这么激动做什么”

    温明蕴不干了,当下就从程亭钰身后挤出来,相当不悦地反驳道。

    显然温家是她的逆鳞,谁敢骂她就骂回去。

    程亭钰故作惊慌地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咳一声,尴尬地解释道“祖母便是二婶的姑母。”

    温明蕴皱眉“我刚嫁进你家,什么都不懂。二婶的姑母只有祖母一人吗程晏骂得是帮着二婶说歪理的姑母,他骂得对吗”

    程亭钰沉默了,温明蕴也不说话,只是抬着头看向他。

    小夫妻俩执手相看,沉默在屋子里蔓延,几乎要让其他人窒息了。

    “国公爷,程晏都十四岁了,还如此侮辱长辈,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若是传出去,只怕都会质疑我们程国公府的家教。”程国公夫人恨恨地看了一眼温明蕴,最终决定还是对程晏下手。

    毕竟温明蕴口口声声都说,是转述程晏的话,与她无关,若是教训她的确站不住脚。

    但是绝对不能放过程晏,无论程晏有没有在温明蕴面前说过这种话,总之狠狠打一顿,到时候这继子绝对会记恨继母,怨恨她攀咬自己。

    “程晏呢”程国公询问一句。

    “回国公爷的话,方才晏少爷的小厮来回话,说晏少爷昨晚受了风寒,今日发热下不来床,不能过来了。”有下人进来回复。

    程世子夫人被气得够呛,立刻接话道“不可能,怎么这么巧正好找他算账他就生病了,我看是装的。说不定还是和某些人提前通过气,才能伪装得这么及时。”

    “就是就是,都不能证明我的清白了。我看他就是故意说给我听,自己却不来验证,还让某些人对我发难,觉得我这个新媳妇不好,还责怪我诅咒她,甚至攀扯温家。某些人真的好坏啊,我这么年轻,哪里能算计得过她,就只能被人欺负”

    温明蕴立刻接过话头,又气又急,脸色煞白,嘴唇都没有血色了。

    “你说谁呢”程世子夫人越听越不对劲。

    好家伙,她想阴阳怪气温明蕴,结果这女人直接倒打一耙。

    娘的,就连路边的狗都知道,他们二房的人不可能和程晏联手好吗

    这个女人怎么说得出口的

    “哼,谁说我我说谁,二婶,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温明蕴加重了“千万”两个字,听得程世子夫人头大。

    “侄儿媳,我就把话挑明了,望京谁人不知,我们国公府大房和二房一向不睦,上回程晏连我都打了,你觉得他能和我联手”程世子夫人也是被逼急了,当着国公爷的面儿说这种话。

    “二婶,那你觉得程晏会和我这个后娘联手吗”温明蕴毫不畏惧,直接反问了回去。

    程世子夫人一个字都憋不出来,那倒是,程晏又不是转性去修佛了,没折腾死后娘就不错了。

    “够了,你二人都少说话”

    一直没发话的程国公,总算是开口了,这再吵下去,家丑就全秃噜出来了。

    虽说坐在这里的都是自家人,但老人家总归是希望能维持表面和平的,哪怕明知是虚假繁荣。

    “你去问问晏少爷,他到底说没说过这个话让他从实招来,念在他生病的份上,今日不收拾他。”程国公指派了一个丫鬟去问话。

    温明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却不停地咳喘,还时不时掉几滴眼泪,显然是十足的委屈。

    程国公夫人怄了一肚子火气,很想质问她,今日是新娘子奉茶的大好日子,你在这儿哭丧哭给谁看呢。

    偏偏眼下这种情形,还不能直接发难,要不然这个孙媳妇估计又得找事儿,只能另辟蹊径。

    “估计这问话还有一会儿,先把正事儿办了。去把秦氏的牌位请出来”程国公夫人挥了挥手。

    温明蕴听到这句话,丝毫没反应,仍然哭得专心。

    立刻就要小丫鬟把牌位捧了出来,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温氏,这是大爷前头的夫人,也就是程晏的亲娘,按照礼数。你嫁进程家门,也该给她敬茶。要谨记自己的身份,继室永远是继室。”

    程国公夫人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努力不让自己咬牙切齿。

    毕竟她就是继室,这些年吃了无数继室的苦。

    明明她也是明媒正娶,可是每次逢年过节祭拜牌位的时候,她就觉得在先国公夫人面前,她更像个妾侍。

    如今能向同样身份的温明蕴发难,她只觉得特别痛快,恨不得把自己这些年受的苦,全部都让她尝一遍。

    温明蕴咬牙,她心中郁结着一口气,这老太太可真不讨喜,一点都不会做人。

    “祖母,不用了。”程亭钰先开口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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