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啦!”
直到火烧云布满海平面上的天空, 童磨才踩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她和中原中也一起居住的海边小屋。
赭发蓝眸的俊美青年正曲腿坐在地毯上,脊背倚靠着朝海的落地窗,腿边零散分布着写了诗句的稿纸, 手里端着没喝几口的红酒, 借着微醺的劲头酝酿灵感。
听到童磨一步步靠近的动静和清脆的呼唤, 中原中也缓缓抬头,湿漉漉的钴蓝色眼睛里倒映出一个小小的人影。
“回来了?”中原中也慢吞吞地咕哝了一句。
童磨在心里不断重复着“好可爱”一类的感慨, 弯腰拾起那一张张稿纸,一边浏览着上面的文字,一边将它们归拢成一沓,然后放在稍远一些不会被轻易波及到的地方。做完这些后,她才放心大胆地坐到中原中也的怀里。
五厘米的身高差让他们的体型完美适配,轻而易举就能捕捉到对方近在咫尺的柔软唇瓣。
中原中也怎么会拒绝这一个亲吻呢?他只会在童磨扑到自己怀里的时候,用仅剩的清醒伸出手臂附在童磨的后颈处,然后缓缓闭眼享受唇舌间悄悄稀释的、酒液激荡出的单宁口感。
“醉了吗?”童磨从唇缝中勉强挤出这个问题。
中原中也沉浸在软绵绵的触感里, 用鼻音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肯定还是否定。
但童磨知道中原中也的酒量向来不太好,像如今这样喝酒后安安静静地不说话, 只顾着紧闭双眼卖力亲吻的场面, 已经是极小概率的事件了。
卖力的结果就是,童磨感觉下唇最饱满的地方有细微的刺痛感, 浅浅的血液甜香一晃而过,又因为自愈能力恢复如初, 倒让童磨自己跟着迷醉起来, 仿佛被手边没喝下的酒熏醉了。
童磨轻轻笑了起来, 胸膛的震动感隔着紧贴的身体传递到中原中也的胸口, 让他不太清醒的大脑彻底宕机。
他纵情亲吻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 只是意犹未尽地用湿漉漉的唇瓣摩挲着,努力从狭窄缝隙中获得仅剩的一点氧气。
他沙哑着声音,慢条斯理地念起了即兴的词句:“混沌的阳光照射进来……有风吹拂。”
童磨将绕在中原中也颈后的手臂放松了一些,让自己可以后退一小段距离,仔细看清中原中也酝酿文字时微微蹙起的眉头和唇角满足的弧度。
“数以千计的天使们……”
天使们在干什么?童磨不由得起了浓厚的好奇心。
中原中也并没有卖关子,而是缓缓低下头,将染上绯色的耳朵紧紧贴在童磨的心脏处,认真聆听着比以往更快的心跳声。
“……在打篮球。”
数以千计的天使们,在打篮球。
在中原中也看来,这一刻美好得仿佛天使降临,但伴着童磨擂鼓般的心跳,彻底打破了过于繁冗的庄严神圣,倒是让一切变得该死的浪漫。
语毕,中原中也在童磨的怀里安静地阖上双眼,就这么睡了过去。
童磨微微仰着头,看着夕阳彻底沉入海平面,直到火红的颜色被更深沉的蓝紫色取代,她也没有改变已有的姿势,而是用全部的注意力描摹着中原中也沉睡时逐渐绵长的呼吸。
中原中也说得没错,她的心里有许许多多个天使打着篮球。这是只要见到中原中也就无法隐瞒的生理反应,也是她作为一个人而言,最真实、最深刻的爱。
童磨没有打扰中原中也的酣眠,而是小心翼翼地把人转移到被褥里,还顺手帮他把那几句诗记录在稿纸上,生怕一觉醒来的中原中也忘得一干二净。
她原本还想和中原中也聊一聊关于食人鬼的话题,但转念一想,这些事情其实没必要让中原中也跟着早早担忧起来,毕竟该头秃的那个人不是他们,而是在暗地里煽风点火的其他组织。
她想得并不错,因为森鸥外在当天就有了动作。
森鸥外将黑衣组织私下进行实验的资料“无私”分享给异能特务科,毫不费力地将新出现的连环案件甩锅给黑衣组织,并且点名食人鬼可以通过血液无限制传播的特性,成功引起大波人马的恐慌。
只是一晚上的功夫,横滨上下人心惶惶。就连一无所知的普通市民也觉得风雨欲来,很有经验地早早回了家,生怕不小心卷入了奇怪的争斗之中。
为了体现初步交涉时必备的诚意,森鸥外派遣首领直属游击队连夜出动,顺着已有的线索找到了三津田信三很可能藏身的某片密林。
出人意料的是,港口黑手党没找到三津田信三,反倒找到了一个深藏在密林中悄悄积蓄力量的、异常强大的鬼。
鬼的名字叫响凯,身上嵌着六个鬼之鼓,身形高大健硕,蜗居在密林深处的小木屋里,脚边堆满了废弃的稿纸,安安静静地蛰伏在地面上,仿佛在斟酌着面前的词句。
游击队的众人不敢掉以轻心,面朝响凯分散开来,枪口始终对准鬼的后颈。但凡鬼有所行动,他们会在第一时间扣动扳机,将鬼的脊椎击碎,进一步延缓起自然恢复的时间。
随着视野角度的变化,更靠近两侧的游击队队员这才看清响凯正在做的事情。
鬼并不是在对着文稿苦心孤诣,而是匍匐着挑拣面前的残肢断臂,然后像是吃毒药似的骤紧眉头一口咬下去。
哪怕是见惯了血的港口黑手党,在这个时候也忍不住一阵反胃。
响凯像是没察觉到自己被外来人员包围了似的,自顾自地咀嚼着血肉,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随着他的动作,半凝固的血液从断口处滴落在地,又不小心迸溅在雪白的稿纸上,像是雪地里映出的红梅,却没有任何清冷的美感,只让人怀疑白雪皑皑下掩藏的只有数不尽的遗骸。
“不够……完全不够。”
响凯睁着那双没有显现出眼球的眼睛,里面只有预示着不祥的猩红色,在昏暗月色下显得更加诡异。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动手的想法,用愈加热切的视线注视着负责下达指令的百人长广津柳浪。
银白色发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斯文精致,却在举手投足间透着黑手党才有的冷酷与尖锐。他用最快的速度观察着响凯的行为,最后抬起手做出了进攻的姿势。
下一秒,火光中不断有子弹奔袭向前,将响凯的脊背打得稀巴烂。比刚才更浓烈的血液的腥臭味弥散开来,却又在瞬间修复着响凯身上的伤,双方一时之间竟然僵持不下。
可这只是游击队众人的错觉。
或许是进食的过程被打扰,又或者是酝酿灵感的行为被噪音强行打断,响凯微微睁大了眼,尖锐的牙齿咬合得咯咯作响。他的眼睛癫狂地颤了颤,紧接着,一直被掩藏起来的标有“下弦陆”的眼瞳快速转了出来,让他看起来更显疯狂。
上弦之六,这无疑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情报。
既然有下弦,那么接下来大概率还会有上弦。不妨大胆推测一波,下弦鬼和上弦鬼之间的实力依此递增。这么一想,游击队的众人更感绝望。
明年的今天是否就是他们的祭日呢?
没等游击队的人想太多,一直没有动静的响凯像是终于意识到有人正在袭击自己。他根本没理会靠着一点点皮肉连接着的脊椎,也没理会差点被打烂的后背,而是漫不经心地敲了敲肩上的鼓,在空间因为血鬼术快速翻转的时候再敲击了一次胸口的鼓,将初步的试探扔了出来。
结果没让响凯失望。在一部分游击队队员像是滚筒洗衣机里无助的衣服,在翻转中的房间里挣扎得死去活来,却在三道深刻且快速的利爪痕迹袭来时躲避不及,直接被撕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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