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一直绷着, 过年的时候,元里好好给部下们放了一个年假。
元颂如今是元氏族长,他和陈氏逃来幽州时也带走了元氏族人。元氏族人来到幽州后便一直在农庄中做管事忙活, 过年之时都齐聚在了元府。
如今元楼在外地,不能回来跟他们一起过,元单自然来到了元府过年。
父母都来了幽州,元里和楚贺潮过年这几日也是在元府住的。在爹娘面前不能太过张扬, 两个人规规矩矩, 说话都需要克制, 夜里也没有冒险睡在一块。
元里一个人睡觉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
三十晚上,饭菜丰盛, 众人满面笑容。
饭后闲聊时,陈氏本来想要说起元里成亲的事,但一想楚贺潮还没出孝期, 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关心地问了元单,“你兄长成婚了, 你还没有成婚呢。你娘去的早,你爹又想不到这些事,我这个当老嫂子的自然得多过问过问你的亲事了。文翰, 你可有心仪的女子?若是没有,从明日开始我可要给你相看姑娘了。”
元单被问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大家伙善意地笑了笑, 陈氏也捏着帕子抿唇笑了,逗弄他道, “这是没有心仪的女子, 还是不想让我给你相看姑娘啊?”
元单磕巴了一下, “没、没有心仪的女子……”
元里看他这样也乐了,楚贺潮倒是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元里问。
楚贺潮本习惯性地伸手抱他,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来,压低了声道:“我那三个妹妹也没有婚嫁。我不爱管这些事,你回头和你娘说一声,让她帮忙看看夫家。”
元里点头,“好。我会让我娘给她们相看个好夫家的。”
楚贺潮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你说,让她们其中一人嫁给元单如何?”
元里一愣,没有想到楚贺潮升起了这个想法。但细细想了之后,他觉得此法甚好。
楚贺潮的那三个妹妹都是名门贵女,金枝玉叶。她们被杨氏管教得很好,来到幽州后也一直安安静静,从不闹事到元里和楚贺潮的面前。无论是相貌、才情,样样都是出挑。
元里觉得这三位姑娘便是嫁给王孙贵族也是足够,而元单家却是小门小户,这岂不是作践人家姑娘吗?
但又一想,还真不是这样。
如今已是乱世,王孙贵族谁知道会何时被扯下马。身份不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一世安稳。
元单是元里的堂叔,和元里就相差了几岁。旁的不说,性情是元里打小看到大的,人品很好,有上进心又不失细心。他们家虽然贫困,但家风被族长外公管教得严厉,元楼只有一个妻子,且疼爱子女,是个老实的人。夫人性情和气,想也不会难为妯娌。
且今时不同往日,元楼元单都已被元里重用,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的前途不可限量。正是因为他们兄弟俩一直尽心尽责地帮自己儿子,陈氏才对元单的亲事如此上心。
即便是从政治角度考虑,楚家和元家能亲上加亲就是一件好事。无论是元里的部下还是楚贺潮的部下,都乐于见到这一幕。
元里回道:“我回头问问我娘,你去问问你那大妹妹,我记得她也不小了。”
楚贺潮颔首。
第二天,元里就在私底下和陈氏说了这件事。
陈氏一听,眼角眉梢都带上了喜意,“辞野愿意把妹妹嫁到我们家,这是一件好事呢。我同几位楚姑娘都是一路从洛阳走到幽州的,最了解她们的性子。元单也是个疼人的,他家里就剩一个爹,他爹虽有些笨嘴拙舌,却是个孝顺勤快的老实人,这绝对是一桩好亲。”
“还要看他们二人的意思,”元里道,“娘,此事你莫要宣扬出去,免得坏了姑娘名声。等让那姑娘看过元单后,若是满意,你再去问问元单。”
陈氏笑着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元里的额头,“你也是个心疼人的性子,不若娘这会儿也先给你看起姑娘,等来年楚家出了孝期,你也娶个夫人回来,凑个好事成双?”
元里眼皮一跳,沉默了一会,“娘,不用多费心思了。近些年,我是不会娶妻的。”
什么事都要循序渐进,元里没说自己和楚贺潮之间的事,只简单说了若是他此刻成婚,对眼前局面不好,容易让双方疏远忌惮,引起外人挑拨离间。
陈氏一听,连忙道:“娘知道了。你且放心,娘不会给你拖后腿。你如今还年轻,也不着急成婚。你看看将军,比你大个七八岁不也没成婚?”
元里忍住笑,正儿八经地道:“没错。”
正月初六那日,晴空万里,元里找了个理由让元单来了楚王府。楚贺潮令仆人带着年龄最大的妹妹在暗中看了元单一会,还让她将自己想问元单的问题写在纸上,让元里代为问出来。
元单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答了。更奇怪的是,答完后元里就让他走了。
走的时候,元单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次“相亲”的结果很好,楚家姑娘满意了元单。等陈氏询问元单时,元单想起了楚王夫妇下葬时曾见过的楚家姑娘,愣了愣,也红着脸同意了。
只是孝期间不宜提亲,这事便没有张扬,只等着明年楚王府结束孝期。
初十那日,幽州又下了场大雪。
元里看着窗外大雪,感叹地想,这是他来幽州后过的第三个冬日了。
这三个冬日里,也只有今年能让他捧着热茶,悠闲地欣赏这飘扬的雪花。
等到地面上有了积雪时,元里兴致突起,拉着楚贺潮出门堆雪人。
他用堪为零蛋的美术水平捏出了一个奇丑无比的雪人,并厚颜无耻地指着雪人对楚贺潮道:“这是我捏的你。”
楚贺潮:“……”
元里穿着狐裘,白绒贴在他的脸侧,黑发披在身后,有两缕从脖子两侧垂落,用来给脖子保暖。这模样好看又温和,跟玉似的温润动人,连看着楚贺潮的双眼都显得无辜极了,“哥,你喜不喜欢?”
“元乐君,”楚贺潮看着雪人不动,“你故意的吧。”
元里眨了眨眼,“怎么能是故意的,你仔细看看,这个雪人多像你。”
楚贺潮眼皮一抽,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听话,下次别捏我了。”
元里收起笑容,悄然无声地从地上抓起一个雪球,用力一扔,精准地砸到了楚贺潮的脑袋上。
“……”楚贺潮黑着脸,“元乐君!”
他转头一看,元里已经熟练地跑远了。楚贺潮冷笑一声,也从地上抓起一团雪追了上去。
若是其他人打个雪仗还只是玩闹,他们两人越打却阵势越大,下手毫不留情。等结束的时候,两个人的衣服都湿了一大半。
林田早已准备好了热水,两个人好好泡了一个澡。晚上睡觉的时候,楚贺潮又端来一盆热水和元里泡脚。
水里加了花椒和盐,自从元里说了花椒盐水可以让人延年益寿之后,这就是入秋以来每晚的必备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花椒盐水的作用,一整个冬天,两个人咳嗽风寒也未曾有过,更没有感觉到冷。浑身都是暖洋洋的,偶尔出去走一圈都能走出一额头的汗。
今日的水有些烫,元里的脚踩在木盆两边,不敢下水。
楚贺潮试了试,跟他说:“不烫了,下来吧。”
元里试探地用脚点了一下,飞快地抬起来,“不行不行,还是太烫了。”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不敢。楚贺潮直接踩着他的脚压在了水里。
元里被烫得紧紧抓着楚贺潮的手臂,楚贺潮不为所动,跟座大山一般牢牢压着元里双脚不放。
终于,元里适应了水盆里的温度,这才放松了绷紧的身体。
楚贺潮这才松开脚,亲了亲怀里人的脸,“再等一会水都凉了。”
元里泡脚泡的脸蛋发红,楚贺潮没忍住在他脸颊上咬了一口,一个清晰的牙印出现在了元里的侧脸上。
元里偏过脸,生着闷气,“不想和你说话。”
楚贺潮道:“冤枉,你看看我手臂,这谁掐出来的印子?”
元里往他手臂上一看,好几个指甲印,其中最深的一个已经穿透了皮见了一点血。
元里睁眼说瞎话,“我什么都没看到。”
楚贺潮哼笑一声,捏了下元里的鼻子,“小没良心的。”
白日的时候,元里收到了来自老师欧阳廷的信,他趁着这会儿拿出来看了看。
看完之后就是一喜,抬头跟男人道:“老师说南方有不少大儒和名士都听闻了你我的名声,也从商户口中听闻了幽州这些年的变化,他们对此很有些兴趣,已在老师的游说之下想要来幽州看一看,应当五月就能到了。老师让我把握住机会,借此宣扬幽州名声好吸引百姓前来,也让我尽力想些办法留下这些大儒和名士收为己用。”
这些大儒和名士中的不少人,都是享誉天下的人物。
元里如今正缺人手,这封信来的可谓是正是时候。
但南方的士人已然见过了北周最为灵动秀丽的景色以及最为繁华的城池,如今只是一时兴起想来幽州看一看,幽州该怎么做才能吸引这些人留下呢?
元里眉间思索。
就算这些人不留下,也最好能让这些大儒和名士们为幽州写下诗赋文章,这样便能改变幽州在天下人眼中荒凉偏僻的形象了。
有了!
元里忽然眼睛一亮。
他可以办集市搞灯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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