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楚贺潮弄坏的那条小裤子干了后, 楚贺潮就把这条裤子给偷偷塞到了箱子最底下。
整整半个月,元里都没发现他做了什么事。等到八月底,洛阳的圣旨又传到了幽州。
元里一大早就得到了消息, 他喊楚贺潮起床,拿着衣服便去沐浴。
两个人一起洗的澡, 楚贺潮从头到尾给元里洗了一遍, 把元里搓得皮肤发红, 火辣辣的疼。等他一收手, 元里便连忙从浴桶中跑了出来,拿过一旁的小裤子就往身上穿。
楚贺潮往他身上一看, 就看到了元里屁股后面那条被他缝得歪七扭八的缝。
“……”
他顿时心虚了。
元里回头看他还没出来,蹙眉催促,“你快点, 我还想在圣旨没到之前吃个早膳。”
楚贺潮应了两声, 跟着起身, 湿漉漉地走到他身后站着, 随手扯过毛巾敷衍地擦着身上的水渍, 眼睛一下下瞟着元里的四角平裤。
元里不胖,这处却很有肉。他动一下, 那条蜈蚣似的缝线便也跟着动了起来。裤子好不好看先另说, 反正楚贺潮看得心痒痒。
元里穿衣动作越来越慢, 敏锐地察觉他目光的不老实, 气笑了, 皮笑肉不笑道:“楚辞野, 你看什么呢?”
楚贺潮生怕他发现了裤子上的缝线, 移开眼睛咳嗽了一声, “你要不要换一条裤子?”
元里莫名其妙, “为什么要换?”
楚贺潮含糊地道:“这条不好看。”
元里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楚贺潮面色不变,“快穿衣服,咱们去吃饭。”
吃完饭,圣旨也到了。两人前去接旨,这次颁发旨意的乃是朝廷中的一个小官员,战战兢兢地都不敢看元里和楚贺潮一眼。
圣旨内容一共有两则,一则是封元里为并州刺史,兼掌幽州刺史一职。二则是天子听闻了楚贺潮与元里效忠他的那番话,大为感动,认为这两人乃是北周忠臣,吩咐他们即日前往洛阳,进京伴驾。
第一条明显是李立想要挑拨元里和楚贺潮的关系。
他们拿下并州的事情显然让李立有些不安了。所以李立才用去年他们拒绝李立赔款一事时所说的忠于北周的话,来将计就计地让他们进京面圣。
一旦他们当真去了洛阳,只怕回不来了。但如果他们不去,他们先前所称的效忠天子的话就全变成笑话了。
随着圣旨一起而来的,还有一个天子的请求。
洛阳没粮了,天子想让幽州送一批粮食到洛阳,以供宫中与百官之用。
这明显也是李立在借着天子的名义来问幽州要粮,但这个要求却不好拒绝。
元里面色不变,先安抚住送旨来的队伍后,便同楚贺潮召集来了心腹,一同商议怎么处理此事。
众人的意见皆是不能前去洛阳,得找借口婉言拒绝。至于给不给粮食,众人分为了两派。
一派以刘骥辛郭茂为主,他们提议给洛阳一些粮食,借以稳住洛阳,向天子表明无法前去洛阳的歉意和忠心。
另一派则以杨忠发何琅为主,他们的态度也很坚决。楚王夫妇便是被李立给害死的,他们对李立深恶痛绝,绝对不能给洛阳粮食,让李立用这些粮食来养他的人。
只要给洛阳粮食一次,洛阳得了好处,绝对会一次又一次地朝幽州要粮。
“草他娘的!”杨忠发气得脸红脖子粗,“我们问朝廷要粮的时候百般求情都不给,小阁老死后给的粮还是水泡过的。这会儿洛阳怎么有脸来跟幽州要粮?幽州是个什么地方他们能不清楚?这他娘的属实欺负人!”
元里私心里也不想给洛阳送粮,但也知道刘骥辛郭茂的做法是最正确的。他转头看向楚贺潮,“将军,你觉得该如何做?”
他不想强逼楚贺潮给仇人送粮,若是楚贺潮拒绝,那就直接拒绝掉就好了。
楚贺潮闭了闭眼睛,没犹豫多长时间,就冷静地道:“给他粮。”
何琅惊呼,“将军?!”
“不用给多少,够天子宫中及百官三个月的口粮便好,”楚贺潮平静地道,“用三个月的口粮换一年的安稳,这粮食给的不亏。至于李立……”
他眼神暗了暗,环视了一圈众人,下颚缓缓绷起,英俊的脸上浮现煞气。最后,他转过头看向元里,认真地道:“我父母已死近三年,并州已稳定,幽州粮食满仓。幽州兵十万,北疆大军十三万,骑兵总计也有三万余数,是时候准备为他们报仇了。”
楚贺潮军中的骑兵有两万三,元里本有一千人骑兵队,这些年来钟稽和张密陆陆续续从乌丸人手中给他买回来了一万匹左右的战马,全部的骑兵加起来足有三万五的人数。
元里曾说过三年左右他们便会和李立有一场大战,如今也是时候了。
元里毫不犹豫,便点了头,双眼中同样战意十足,豪爽地道:“好!”
次日,元里便开始收整给洛阳的粮食。
在他整顿粮食时,身处并州的张良栋听闻天子都吃不上饭这件事后,也连忙从当地粮仓中调出了许多粮食给元里送去,让元里把这些粮食一起送给天子。
护送粮食前来的乃是他的弟子,弟子道:“老师时时刻刻忧心天子处境,还让在下同您说,若是天子有难,咱们为人臣的自当想尽办法为天子排忧解难,天下人都能饿着,怎能让天子饿着?”
看着这比预计之内给洛阳的粮食还要多三倍的粮车,元里微微皱起了眉,“这是并州雁门郡的粮食?”
张良栋的弟子拘谨道:“是。”
他颇有些讪讪。
毕竟这是并州的粮,他们老师没有经过元里和楚贺潮的首肯便自作主张地将粮仓中的粮食送了过来,实属有些不应该。
他们劝也劝过了,但张良栋是实打实的北周忠臣,满心都是天子。一听天子没粮食吃急得恨不得把自己家底子送到洛阳去,他义无反顾地筹粮送到了元里这,被弟子劝告后还发了脾气,告诉他的弟子们元里也是效忠天子的好臣子,定然和他一样不忍天子遭难,看他送粮过去只会高兴。
但元里并不开心。
张良栋虽然是并州雁门郡的郡守,但并不代表雁门郡内的百姓和粮食都可随意被他支配,更何况这些粮食弥足珍贵。
然而张良栋是忠臣,此举乃是担忧天子,自身有名望又对元里多有帮助,元里也不能说他什么。
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轻描淡写地道:“好,这些粮食就放在我这吧。劳烦你回去告诉先生一声,并州如今刚刚稳固,最为重要的便是开垦荒田耕种,只要并州足够安稳,产粮够多,我们就能送更多的粮食给天子。其他的事情皆由我和将军来对付,先生不用担心过多,专心做好雁门郡的事吧。”
见他没有责骂,也没有遣返这些粮食,张良栋的弟子松了口气,彻底认同了元里忠臣之心,佩服地道:“刺史大人匡扶北周之心,令在下叹服。”
等人离去后,林田看着这些粮车,迟疑道:“主公,当真要将这些粮食送到洛阳吗?”
“安排一队人,将其送到北疆去,”元里淡淡地道,“再派些人前往雁门郡,盯着张良栋。”
林田低头行礼,“是。”
十日后,刘骥辛和郭茂送走了洛阳队伍。
临别之前,郭茂满面憔悴忧愁,看着装车的粮食更是不舍心疼。
他依依不舍地从粮食上收回眼神,朝洛阳来的带队人道:“唉,咱们北方去年可是遭受了一场几十年不见的大雪灾,想必朝廷也听闻了此事。周边几个州郡都没逃过这一劫,土地都被糟蹋得差不多了。缓了一年才堪堪缓了过来,也因此,去年的粮食收成实在不高……我幽州又不像冀州、青州一般富有,能拿出这些粮食来,也是刺史大人同大将军尽力从自己的口粮中分出来的,还望天子谅解。”
刘骥辛也苦笑着,状似不经意地道:“我等原本还想上书向朝廷要粮的……”
他们这么一说,洛阳来的人哪敢不满,都吓得连忙道谢后就带着粮车跑了,生怕他们当真朝洛阳要粮。
看着他们逃窜的背影,郭茂与刘骥辛缓缓收敛了面上的神情,颇有些讥讽地看着他们消失在路头。
朝廷已然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啊。
郭茂摇摇头,“刘兄,咱们也回去吧。”
*
攻打李立时,兵力必然要带走一些,那留下的兵力便不够用了。
洛阳的人一走,幽州、并州便开始了征兵。
幽州此次打算征兵五万,并州兵则征兵十万。
征兵令一出,前来投军的人络绎不绝。
这几年来,幽州兵的待遇可谓是传遍了幽州。幽州兵能用最新的武器,穿最保暖的衣物,还有能够吃到饱的饭。
只是这些,便让百姓们向往不已了,但还不只是这样,幽州兵竟然能每一个月吃一顿肉!
还不是一人只能吃一口尝不出味来的肉,而是大碗大碗冒着油汁的肉!
大部分贫苦的百姓,终其一生都尝不到一口肉味。军中传出士卒能够吃肉后,百姓们也是半信半疑,不怎么相信。
当兵的向来比平民的地位还低,他们怎么还有肉吃?还是一个月能吃一次的肉?
直到亲眼看到幽州兵的变化,听到幽州兵亲口所说,他们才知道这竟然都是真的。
士兵都有省亲假,当不少士兵过年回家的时候,家中爹娘看着变得威武雄壮的儿子,差点儿都认不出来了。
在军中历练了几年的幽州兵上过了战场,也杀过了人,他们已然蜕变成了真正的精锐之师,成为真正锋利的刀刃。
又因为元里每日不间断的操练和各种严厉军规,以及道德上的观念灌输,这些人的精神气也大变了一番,乍然一看,已然和投军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差别,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一看他们便知道是军中走出来的人,更难得的是面带正义之气,又不缺凶猛悍勇。过年在家时更是干脆利落地帮忙做了许多活计,被问到在军中是否有肉可吃时,他们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确实有肉可吃,一个月有一次吃肉的机会,那顿肉管饱不说,味道还香得让人想吞舌头,”士兵咂咂嘴,露出回忆的表情,忍不住咽咽口水,又羡慕地道,“我们这还算少的,像是那些骑兵,每十日就能吃一顿肉!”
百姓一听,更是忍不住心动了起来。
因此,虽然幽州只征兵五万,但前来投兵的人却不止五万。
元里得知投军的人远远多于目标时,都不知道是喜还是头疼。
因为即将要跟李立打仗,所以有一部分的粮食不能动用。
元里不是不想要征收更多的士兵,但先前收留了许多流民,又拿出了大量的粮食救济并州渡过雪灾和兵乱,如今能征收的这幽州五万人和并州十万人已经快要到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第二日,他亲自去了征兵现场看了看。
有许多的年轻汉子得知征兵满了后也不肯离去,跪在地上抱着官府之人的大腿,涕泪横流地求军队收留。
这些人大多是在雪灾之中流落到幽州的人,抑或者是家人全死只剩己身的人。他们不怕死,只想要个容身之地。
元里看了整整一天,什么话也没说。
当天晚上,他严肃地在把楚贺潮拽到了书房里,问他,“将军,你听说过屯田之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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