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见新官员的前一天晚上, 因为元里嘴里一直在说这些新官员的事情,即便被楚贺潮警告了几遍也没有停止,便惹怒了“年纪大了”的老男人, 被楚贺潮冷笑着抱上床教训了一顿。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的,一大早,元里困倦地睁开了双眼。
浑身酸疼, 跟运动过度一般的沉重。元里眼皮耷拉着,侧头一看,放在被褥外头的手臂上满是吮出来的红印子, 白皙手臂上青色的经脉凸显游走, 倒显得奢靡暧昧非常。
元里动了动, 身后贴上来了一个人, 亲着元里的耳朵、脖颈和嘴唇,温度滚烫, 声音低哑, “再睡一会。”
屋里的燃香味浓郁, 催人入睡。
元里伸了个懒腰, 打了个哈欠,推了推背后的人,“不睡了, 该起了。”
“时候还早。”楚贺潮懒洋洋地道。
元里道:“我今日还有事呢。”
楚贺潮眼睛没挣, 冷哼一声,似笑非笑道:“怎么, 还在惦记你那些二十出头的新官员?”
“……”
元里一下子想起了昨天晚上,被他三番四次提到新官员气到的楚贺潮压着他教训的画面, 楚贺潮被气得狠了, 做那事时还冷笑着问元里:那些年轻官员能比得过他?
比不过, 真比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元里都无话可说。
他昨日确实是故意为之,本来只是单纯地逗弄逗弄楚贺潮,看看大将军变成醋缸的样子,谁想到直接翻车了。
元里沉重地摇摇头,“不惦记他们,他们是谁?就是我手底下的官员而已。哥,快起床吧,我饿了。”
说完,他就无比真诚地看着楚贺潮,肚子还配合地打了响。
楚贺潮舍不得饿着他,警告地捏了一把元里的脸颊肉后起身,从床上走了下来。
今日要穿的衣服已经被放在了一旁。楚贺潮拿起就往身上套,肩宽腰窄,元里趴在床上看着他,欣赏楚贺潮身上线条漂亮的肌肉。
楚贺潮勾起嘴角瞥了他一眼,扬眉,“你男人好看吗?”
“好看,”元里诚实地点点头,“一点也看不出比我大了八岁。”
话音刚落,楚贺潮脸就黑了。
他现在听不得这种话。
元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顿时脸色一正,严肃地补救道:“但你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老。”
楚贺潮嘴角一抽:“……你闭嘴吧。”
他穿好衣服后,又过来替元里穿衣服。元里让伸手就伸手,也乐得配合。
楚贺潮看他这模样,恨不得把元里拴在裤腰带上,从里到外全都一手包揽。
双腿从被褥下伸出,元里“嘶”了一声,没眼看。
到处都是红印子。
楚贺潮倒是很满意自己弄出来的东西,他让元里抱着他的肩膀,弯腰给元里套裤子,在元里耳边耍流氓道:“我喜欢死你这双腿了。”
又长又匀称,覆着薄薄肌肉,弹性十足,无疑是一双男人的腿。这双腿如果想,完全能盘在脖子上绞死一个人,让楚贺潮爱不释手。
元里压着他脖子低头,两人额头抵着额头,他笑眯眯地威胁道:“哥,你再说一句话试试?”
楚贺潮闷笑两声,不说了。
等两个人收拾好了后,小半个时辰也过去了。元里洗漱后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等吃完了早饭更是满血复活,又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学子们已经来到了闻公府内。
这一次会见学子需正式一些,元里便穿了闻公朝服。他只以闻公的身份说了一些激励这些学子的话,这些学子便肉眼可见地激动了起来。
之后,元里便令人带着前两百名的学子进行夸官去了。
同时,他也换了衣服,低调地和楚贺潮在暗中去街上看学子们夸官。
他称呼这些被录用的学子为“进士”,夸官便是进士们骑马游街,享受百姓们的欢呼称赞。
元里这么做,正是想要提升学子们的荣誉感,让他们对闻国产生归属,也是为了让科举带来的影响更深刻。为了追求这样的巅峰这样的荣誉,学子们才会不断向上、不断学习,科举才能达到和察举制一样甚至更高的高度。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样的场景,是无数学子梦寐以求的。
为此,元里专门请出了闻公府门前的街道,还派出了自己的亲兵为其维护治安。
两百名的学子们被带到府门前,正不知道要做什么时,便见闻公的亲兵牵了两百匹神俊的战马过来了。
前两百名学子中,寒门子弟占据了五分之一。他们未曾见过这么多马匹,便有学子们发出了阵阵惊呼,心中忧虑起自己并不会骑马一事。
林田看着马匹已到,便扬声喊道:“状元、榜眼、探花何在?”
这是科举中第一、第二、第三名的称谓。王谦之、杜明兰、崔贤三人连忙站了出来,“学生在。”
林田对他们笑了笑,亲自将他们带到了最前面的三匹骏马旁,请他们三人上马。
这三人犹豫片刻,还是翻身上了马。站在一旁的亲兵为他们牵住了马,率先牵着他们往街道上走去。
后方的学子们也依次被扶上了马,有寒门子弟小心翼翼地拂过马匹鬃毛,不由露出一个笑。
他们也被亲兵牵着,隔着一段距离跟在了王谦之三人身后。
正当他们不明所以之时,便见到了两旁挤满了人群的长长街道。
士兵们紧紧护在街道两侧,人人用好奇热切的眼神往他们看来,房屋之中也有人从窗口探出了头。
榜眼郎杜明兰还在里头见到了自己的妻儿。
他茫然地朝着妻儿挥了挥手,谁想到那片人群骤然发出了一阵欢呼,倒是把杜明兰给吓红了脸。
除了百姓和学子,街道旁最前面站着的则是被元里请来观礼的心腹臣子们。他们面带微笑地看着坐在马上的学子,目露欣赏。
这么多位高权重的大臣们竟然在路两旁含笑看着自己,王谦之三人呼吸都乱了。他们连忙想要下来行礼,但却被林田阻止。林田笑呵呵地道:“三位大人不必下来,坐稳便好,其余大人才应当在此时避让。”
探花郎崔贤忐忑不安地道:“这怎能让大人们为我们避让呢?”
看看那些大人都是谁吧,尚书大人、仆射大人、镇国将军……全是闻公国的重臣,闻公的心腹大臣!而他们不过无名小卒而已,哪里能这么做?
林田含笑道:“这乃是闻公之意,三位大人便安心罢。”
话一说完,三人已经被带到了街头上。只听爆竹炸响,锣鼓喧天,百姓的欢呼雀跃声猛然响起。
无数的羡慕和夸赞之声从两旁传来,荷包手帕被大胆的姑娘扔到了他们身上,时不时有人大声喊着“状元郎、榜眼郎、探花郎”……所有人的眼神热烈而又羡慕地放在他们的身上。
连同那些大臣,都在为他们拍手称赞。
王谦之只觉得有些飘飘然,整个人好似喝醉了一般,四肢轻松得仿佛能飞起来。
他的目光从左扫到右,只觉得眼前这一幕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百姓们和落榜学子向往羡慕地看着他,漫天的欢呼和喝彩以及那震耳的锣鼓喧天之声,让王谦之面色通红,笑容控制不住,完全保持不住以往的沉稳之姿。
他毕竟是个二十多头的年轻人,已经被这阵仗给弄得晕乎乎了。
跨马游街的“进士”即使有两百人,最显眼醒目的还是排在最前面的三个人。
不只是路边落榜的学子和二百名以外的学子们羡慕他们,排在身后同样享受欢呼的学子们在心中也难掩歆羡。
不过他们也很满足了,徐康、向飞晋二人各个激动得咧着笑,朝周围不断挥着手,牙豁子都笑了出来。
原本还等着问王谦之等人“夸官”为何物的几个族兄弟和向飞章都在人群里看着这一幕,不需要王谦之等人告知,他们也知道“夸官”是什么了。
他们紧紧盯着街道之中风光的学子们,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只差一点啊,要是他们再努力一些,说不定也能变成这些人中的其中一员了。
羡慕,太羡慕了,羡慕得他们恨不得重回一个月前的答卷之日,重新再考一遍。
“这个王谦之……”向飞章酸溜溜地道,“你们看他笑的,脸都皱成一团了。咱们认识他这么久,哪里见过他这个样子啊。”
等夸官结束之后,两百名学子还沉浸在刚刚的喜悦与风光之中,林田又告诉了他们一个意外之喜。
这次所收入的一千名学子之中,前两百名可以进入闻国的中枢政务机构——政事堂为官,在闻公身边为闻公服务。而剩下的八百名学子则需要深入基层,从郡县官员开始做起。
这完全是喜上加喜,这一日的经历太过难忘,王谦之回到周府的时候都没从喜悦之中回过来神。
族兄弟和好友已经将他们包围了起来,连声追问:“夸官之后,闻公府又和你们说了什么事?”
徐康最先从喜悦之中回过神来,嘿嘿笑着将他们可以去政事堂为官的事说给了他们听。
这会儿连几位年长的族兄弟都控制不住嫉妒了,“你们这般也太令人生羡了,竟然能直接进政事堂,那可是政事堂啊!”
向飞晋连忙道:“最令人羡慕的还是王兄,你们可见他今日跨马游街的威风了?”
几个人都看向了王谦之,七嘴八舌地询问王谦之感觉如何。
王谦之面色镇定,云淡风轻地道:“还不错。”
瞧他这样子,众人对视一眼,皆想起了他今日游街时的傻笑,顿时不约而同大笑了起来。
*
次日,这些新上任的官员便领到了各自的任命。
该深入郡县的便深入郡县,进入政事堂的也有老人带领。新官员慌乱了一段时间,很快便上手了。
在政事堂中担任官职的学子不提,深入基层的新任官员都被元里任命了一个重要的任务。
那便是统计户籍和丈量田地。
这是一件繁琐又劳累的事情,但元里却很放心将其交给新上任的官员。因为这些学子初担任官职,正是热情有劲的时候,即便是觉得疲惫,也会为了给元里一个好印象而做得尽善尽美。
元里也一直没有忘记开启民智这件事。
战场上受伤不重的伤兵都被他派往了村子之中担任最基础的村长一职,从低往上教导百姓们识字数数,元里的要求不高,初步目标便是让百姓知道怎么数自己的年龄,怎么认简单基础的字。
他们甚至不需要会写,只要学会认、读便好。
转眼之间,便到了初冬来临之际。
元里照常让农闲在家的妇人赶制了一批冬衣冬靴,让冀、幽、并三州的将士们及时换上了保暖的衣物。三州士卒刚把衣物拿到手里,鹅毛大雪便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一夜之间,外头的水缸都结了冰。
寒流来势汹汹,楚王府里的仆从病了好几个。元里干脆给他们放了一个年假,让他们好好休息。
大早上的,楚贺潮和元里起身穿好衣服去外头小跑了几圈,因为天气太冷,他们也不敢久留,跑完就赶紧回来了。
洗漱的时候也是待在屋子里,楚贺潮舀了一勺凉水刷牙,元里看到后说道:“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用凉水刷牙。”
他皱着眉,捏着楚贺潮的后脖子肉,“你是想要老了后变成没有牙齿的小老头吗?”
楚贺潮又换了温水,“行行行,知道了。”
他瞥了元里一眼,故意叹了口气,“越来越啰嗦了。”
元里看着他翘起来的嘴角,偷偷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要是不笑还差不多。
男人就跟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下一瞬便笑笑嘻嘻地凑了过来,“但我就喜欢你管着我。”
元里没忍住笑,笑骂道:“滚蛋。”
寒冬之时的政务少了许多,再过几日便可休息了。他们今日无事,元里闲得无聊,弄出来了一副扑克,把林田和上门蹭饭吃的袁丛云拉了过来打牌。
几轮下去,大将军和他的副将脸上都被贴上了一条条的纸条,一说话那纸条便哆嗦着要掉。纸条底下,楚贺潮的脸面无表情地板着,双眼盯着手里的牌,看他那样子都能吓哭三岁小孩。
四个人里头,唯独元里的脸上干干净净。他笑眯眯地把牌收拢在袖子之中,游刃有余地欺负其他三个没玩过斗地主的古人。
林田埋头苦思,袁丛云则是一脸严肃,将打仗用来排兵布阵的功夫尽数用在了扑克上。
他们三人才接触到扑克,虽说没赢过几次,但可谓是越玩越沉迷,越玩越起劲,到最后还是楚贺潮凭着意志力拔出了神,注意到了屋外的天色,“该用晚膳了。”
林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把脸上的纸条拽下来,告罪去准备晚膳。
袁丛云意犹未尽地放下了手里的纸牌,“这东西有趣啊。”
元里笑了笑,“打磨时间时不错,但也不可沉迷其中。”
“闻公说得是,”袁丛云连连点头,又笑了,“我们三人可打不过你一个。闻公这英勇之姿,可让我开了眼界了。”
元里打趣道:“袁大人这么奉承我,让我都不好意思再赢你了。不过袁大人今日怎么想来楚王府了?难不成是找将军有事商谈?”
他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袁丛云当真点了点头,“闻公,将军曾命我用您之前给我们的那份草原地图做成了沙盘,如今这沙盘已经做好了。我来这,就是为了把沙盘拿给您二位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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