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昌东伯丢了官职, 就要去找别的路子,他想来想去, 这时候倒是想起了自家的夫人。

    昌东伯夫人家世算不得绝好,但是比起昌东伯府来就好多了。且她父兄虽然官职不大,并不在京为官,但是天南地北,各地小官不断。

    昌东伯有意托舅兄帮他走走关系,再怎样,也比自己好。

    他这时候才真正开始后悔, 这么多年不在京都, 真是什么人脉都没了。

    他回去之后,先去的昌东伯夫人屋子里面,笑着道:“夫人, 可要睡了?”

    昌东伯夫人啧了一声, “瞧你一脸的贼相, 怎么, 如今有什么事情需要来我这里求着笑着?”

    从当年他想从她这里抢走怀东带走的时候, 从他这些年不闻不问家里的时候,夫妻情分就已经断了。

    彼此的关系心里都是有数的, 都明白已经恶劣极了, 所以昌东伯一回来, 便没有顾忌的朝着她要一个平妻的位置。

    那时候,昌东伯想的是他又不需要妻子娘家的助力, 根本也不用打交道,而且这些年, 妻子没少在舅兄面前说自己的坏话, 两家人真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了。

    那他就不用那么讲究, 除了年礼,便什么也不送,此时厚着脸谱来求人,他自己也亏的慌,但还能怎么办呢?

    看起来,好像是康庄大道的回京,谁知道一不小心,只是今早受了个美人计,便好像什么都没了。

    什么都没有了,便想起了有的。

    两夫妻十几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昌东伯一张口,昌东伯夫人就懂了,“——你还能从我身上取得什么呢?”

    她啧了一声,帕子一甩,“不过就是我父兄的助力了吧。”

    昌东伯脸上没了光,但又求于人,还是愿意舔着脸卖笑的。他谄媚的笑了笑,“夫人,我确实是有事情要去你。”

    昌东伯夫人就呸了一句,“求我?求我给你的小贱人扶成平妻?我告诉你,沈民怀,就是我死了,她也不可能扶正,不然,你以后就等着别人的笑话吧,我看你以后的孩子们怎么嫁人娶妻。”

    “满京都,不,满大秦打听打听,谁家的孩子让一个妾室养育长大的?到时候你也别想着办个什么赏花宴啊寿宴啊,没人来,为的什么,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她又呸了一声,“沈民怀,你打盆水给那个小狐狸精看看,谁家的姨娘能被说一句贤良淑德,谁家的姨娘敢在正妻面前理直气壮的,谁家的正妻又跟一个妾室说得欢?”

    “妻就是妻,妾就是妾,你要是敢把妾室做妻,我要你好看。”

    昌东伯心中便对昌东伯夫人厌恶到了极点,这一句句话,都在戳他的心窝子,在打他的脸,但他今日不得不依旧弯着腰,低着头,道:“我听你的,你说不让,就不让吧。”

    昌东伯夫人正要继续骂,不想竟然听见了这话,狐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要她做平妻了?”

    虽然她根本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但是昌东伯说不求了,她的心反而慌张起来。

    她砰的一声站起来,一个茶杯子被带落在地上,她惊恐万分,“沈民怀,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情让我父兄帮着善后——”

    所以说,不愧是夫妻,虽然猜得不全对,这也八九不离十了。

    昌东伯叹气,倒是也不敢说别的,只道:“我想要补礼部的缺。”

    昌东伯夫人就明白了,她啧啧称奇,“你不是已经给自己铺好路了吗?”

    昌东伯点头,“你给我这么多年,想来也明白我的性子,如果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也是不想来找你的。但如今,若是我无官职,将来怀东的路也不好走。我能在前面带带他,他便能走得顺畅一些。”

    昌东伯夫人却大笑一声,“你也不瞧瞧你自己这幅模样还能让谁信任你,说什么给东儿铺路,我告诉你,你对东儿的态度我早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多少个晚上恨之入骨,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两句鬼话吗?”

    她一口唾沫吐在他的脸上,“我告诉你吧,东儿的前程我早就托付给父兄了,用不着你管,倒是你那几个庶子,有一个出息的,却也恨着你,其他的一点用没有,你却当个宝。”

    她越想越高兴,想到昌东伯如今连官职都没了,恨不得立刻出去放鞭炮,“狗娘养的畜生,你终于遭报应了。”

    昌东伯大怒,受了此等侮辱,还是被向来看不起他的妻子吐唾沫,便此时根本没有任何理智,冲上去就按着她打。

    他一巴掌打在了昌东伯夫人得脸上,惹得昌东伯夫人大喊大叫起来,“你敢打我?你这个懦夫。在外面受了气,丢了官职,你竟然回来打我?”

    她撸起袖子过去就抓昌东伯的头发,两人扭打在一起,外面的奴仆听见里面有动静也不敢去劝,只好走的远远的,等到两人打累了停下来,昌东伯这才有气无力地说,“你父兄也有自己的孩子,他们难道会全心全意的帮东儿吗?”

    他道:“我就算有千般万般不好,也是东儿的亲生父亲,有什么东西,我难道会给别人不给他吗?他是嫡子。”

    昌东伯夫人一时间被他说的有点心动,但是转瞬之间,又摇了摇头,“你也别骗我了,这么多年夫妻,我最是了解你。 ”

    然后说,“不过,你说的有一点是对的,你毕竟是东儿的父亲,所以我也会为你写一封信去问问父兄,如果有办法,就问你拖点关系。”

    昌东伯点头,“谢谢你。”

    在这一刻,他还真感觉到妻子的重要,这根本不是那些妾室可以比的。

    他说,“只要你帮我做成这件事情,从今以后,我也会痛改前非。”

    昌东伯夫人听得心中一热,也十分酸涩,如果能够过上好日子,谁不愿意呢?

    她没有说话,只是态度温和多了。晚上两个人竟然和衣而眠,没有做什么,却多了一份温存。

    第二天起来,杨姨娘就听说两人一起过夜的消息,她心中一冷,倒是有些心伤。以前在县城的时候,她是昌东伯最喜爱的,后来生了儿子,更得他的喜欢,后院的事情都是她管的,走出去谁不叫她一句夫人,有些人奉承她,还叫她伯爵夫人。

    她不敢应,却心里喜欢。他们那边是可以有平妻的,于是昌东伯就许诺她平妻之位。

    来京都之后,昌东伯也没有食言,直接跟夫人说要升她做平妻,只是夫人不同意罢了。

    同意不同意的,在昌东伯和夫人吵架的时候,她已经不在意了。只要昌东伯的心向着她就行。

    结果现在昌东伯和夫人恩恩爱爱,她成了跳梁小丑。

    她有些灰心,第二天眼巴巴地等着,却只是被人过来通知了一声。

    “伯爷今天还睡在夫人那里。”

    杨姨娘彻底心灰意冷。

    而此时,昌东伯却被人请了过去。请他的人是工部主事刘寻柳大人,两人之前从来都不认识,今天竟然被请到了他家里去喝酒。

    昌东伯坐下之后有些不安,问,“刘大人,说句实在话,我心里惶恐得很,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对,时时得罪人,所以若是不小心做了什么错事,您可千万别见怪。”

    刘寻柳却摇了摇头,他笑着说,“你我年岁也差不到哪里去,可做兄弟相称。”

    然后又说,“我今日遇见了你的三儿子,他垂头丧气的在街上走,我正好碰见,便问了问,他说你最近不顺,好似丢了原本说好的官职,我就想着,我这里倒是有一个职位,正可以举荐你去。”

    昌东伯刚开始听见沈怀楠的名字就后背冒汗,再一听他是给自己求官职,就连额头也开始冒汗了。

    这个孽子,不会又给他在这上面挖了什么坑吧。

    等刘寻柳把官职的名字一说,昌东伯彻底黑脸。他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

    河工监事。这是要常年跑四处的活。不要觉得他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虽然可以捞一点小钱,但哄哄那些穷苦人家出来的还行,哄他是不行了。

    他人都已经到了中年,哪里有那个冲劲。

    他刘努力恢复一点笑意,“多谢刘兄,只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这点道行在刘寻柳这里还不算什么,马上就看出了他的想法,然后有些微微不高兴。

    他愿意把这个机会给到昌东伯,还是看在沈怀楠的面子上,又或者说,是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

    上次沈怀楠之所以会来找刘寻柳,也是因为他的女儿是太子詹士的妻子。

    多了这么一层缘由,自然是要去打听当初出了什么事情的。虽然也没有打听出来,但是折邵衣跟太子妃的关系,却可以琢磨出一二来。

    刘寻柳的女儿跟他说过好几次太子妃娘娘喜欢折邵衣。然后前不久又听说沈怀楠得了太子妃娘娘的手书,所以,他自然是对沈怀楠有所关注和好感的。

    再加上上次之后,沈怀楠对他十分感激,虽然自己日子过得艰难,但是却对他十分大方,知道他喜欢鼻烟壶,就专门去买了上好的来送。

    人嘛,有时候就图个心意。沈怀楠送了东西,也不求什么。平日你也不对他殷勤奉承,只是遇见的时候,眼睛里面却会露出欢喜的目光,一定要走到他面前来,恭恭敬敬的喊一声伯父。

    这种好孩子,怎么能让人不欣喜呢?而且,他如今应该还得了澹台老大人的喜欢,碰见过两回,两回他都是去给澹台老大人搬书。

    今日又是他送折邵衣去澹台府回来的时候遇见的,见了他,还是恭敬地过来问好,只是眉头锁的深。

    刘寻柳问,沈怀楠刘愁眉苦脸的道:“父亲的官职应该出问题了,他……他……我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只是我想帮他,却没有实力。哎,也不怪父亲骂我无用。”

    刘寻柳听了这话,心里倒是愿意帮一把,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结个善缘。将来无论是通过沈怀楠可以攀上谁的关系,又或者是将来可以用用沈怀楠,都是有利无害的。

    因为这个官位给昌东伯,倒是不用在这其中做什么手脚,因为昌东伯是正正经经评了甲等回来的,官位肯定有,只是在哪里而已。

    于是就答应沈怀楠请昌东伯来说说,他诚心诚意,结果昌东伯却这个样子不识抬举,简直是让人心里窝火。

    他什么都不要,白白给的官职,昌东伯还不喜欢——难道他以为他这个样子,还能有什么好的官位吗?

    他就笑了笑,再不说这句话,只说,“那就算了,算了。”

    俩人喝了几杯酒,刘寻柳就找了一个借口送客,把人送走了,他才说,“真是可惜了,沈怀楠那么有灵性的一个人,竟然有这样的父亲,听说还不喜欢他,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然后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而另外一边,昌东伯回到家里,怒火冲冲的就往沈怀楠的屋子里面去,拿了一把刀,直接朝着他劈了过去。

    因为屋子里面太黑,他倒是没有看见屋子里面全是人。

    这些都是国子监的学生以及在草轩堂读书的学生,今天受邀来沈怀楠这里拿书。

    沈怀楠之前借了一本书,还没还回去,盛瑾安今日便朝着他要,因为盛瑾安又请了其他人去吃晚膳,晚宴就设在醉仙楼,缘由说的是他做成了一首诗。

    虽然理由有些奇怪,但是盛瑾安相请,去的人还是挺多的,又要来这边拿书,盛瑾安就索性说,“咱们去沈怀楠家坐坐,他家里你们肯定没见过,哎,虽然有些破破烂烂,但是书香味浓。”

    众人就觉得盛瑾安实在不会说,哪里有说人家破破烂烂的,好歹也是一个伯爵少爷。他们也明白盛瑾安的为人,最是单纯不过,不会有什么坏心眼,好在沈怀楠他们也知晓,是个心意诚恳的,人也踏实老实,果然,他没有生气,还大大方方的请他们进去。

    如果说,盛瑾安说第一句,他们还好拒绝,那沈怀楠说这一句话,他们就不好再拒绝了。

    结果进来一看,果然是破破烂烂。

    这些读书人之中,也不是每个都是富贵人家的,自然还有庶子,如今一瞧他住的地方,心里自然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有些人已经同情他了。但沈怀楠大方开怀,笑着道,“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众人对他的感官更好。

    结果正在角落里说话,就听见沈怀楠唯一的仆人喊了一声伯爷,沈怀楠祝就脸色大变,然后去开门,门刚开,好嘛,一把大刀就过来了。

    沈怀楠差点被砍了一刀,好在他用手挡住了。众人惊呼,沈怀楠却跪了下去,手握着刀,鲜血直淋,“父亲,您这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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