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佟国维病了。
因为隆科多的事气病的。
当然了, 这都是对外的借口。
实际上,佟国维在隆科多出事当天是被气得头晕目眩,但之后多日的延医问药却都是装出来的。
佟国维给当今上了一道请罪折子, 大意是隆科多有负圣恩,佟家愧对皇恩。全篇都是国法亲情,自我检讨。从头到尾读下来,竟没有一个字是为隆科多求情的。看到这么一份折子,当今啥心情,可想而知了。
其实佟国维不求情是不求情,却不代表他没办法替儿子求情。
装病,就是求情之一。
他是当今的亲舅舅, 当今又向来对这个舅舅另眼相待,如今病得七死八不活的,很难不生恻隐之心。
一但动了, 保住隆科多的命就不难了。
再一个,隆科多是秋后问斩, 现在还是春天, 离秋后正经半年的时间。
半年...足够运作了。
这日一早,佟国维起床后,照例先喝了一碗补药,之后才去用早饭。
佟国维早前也上过战场,身上留下了不少暗疾, 这两年一直在吃补药。因着这补药,佟国维装病都装得比旁人像一些。
因不上早朝, 佟国维的早饭也比以前用的晚。用过了早饭, 不过半个时辰左右, 佟图维便感觉腹中灼痛, 还有些翻肠搅肚的刺痛感。
仿佛腹中落进了一根滚烫的针在不停的扎着五脏六腑。
又疼,又灼烫。
佟图维开始时还忍耐了一会儿,然痛感越来越强,也越来越无法忍耐。实是无法,佟国维才叫人去请太医。
佟府管事闻言连忙拿帕子擦了嘴,丢下碗筷便带着人去了太医院。
知道是当今亲舅舅,太医不敢耽搁,带着药童,拎起药匣子就上了马车。
马车虽不及骑马快,却比轿子有速度。马车一路呼啸而去,佟家管事带着太回府时也不过才过去子两刻钟。
半个时辰+两刻钟...还是晚了。当今的这位亲舅舅就没在了康熙四十三年的三月三十日。
太医下了马车,就发现佟家出事了。
像佟家这样的人家,门上都是有小厮的,可今天佟家大门前连个人影都没有。
进了府来,太医当即吓了一跳,他没在门上见到的小厮和管事婆子等都东倒西歪的倒在门里面。
脸色青黑,嘴角还有暗红色的血液。
喝,这是中毒了!
太医越往里走越是心惊,他这一路几乎是淌着尸体走进去的。
一路走到二门处,尸体更多,而太医也不敢再往里走了,回头看向脸色同样不好,满脸惊恐的管事小厮们,太医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要不...给他们把个脉?
管事的一脸懵逼的接收了太医担忧的目光,随即想到了什么一般的撒丫子朝里跑去。
一路跑到佟家正院上房,看见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七窍流血的佟老爷子后,管事的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完了,都完了。
.
还是太医身后跟着的药童去衙门报的案,而太医则费力给管事和跟着管事出门寻他的小厮解了一回毒。
这毒极是霸道,太医一时也解不开,便是能解开,也要花些名贵药材。于是那太医想了想,便给这管事等人对付了一下。
保证他们能够活着见府衙的人就够了。
和衙门的人一块过来的是住在隔壁佟国刚的一脉鄂伦岱,他住得近,听到家里下人的回报后便连忙赶了过来。他的两个弟弟法海和夸岱都不在这边住,到是还没得到消息。
不过佟家被灭门这样大的事,想来他们也快得到消息了。
当今下了早朝又去参加了幼女的周岁宴,说实话,当今已经渐渐从去年那一系列坑爹悲痛中走出来了,但他没想到还有更坑爹的事在前面等着他。
做了一回心理建设当今才敢问李德全,而李德全也是打了一回腹稿,才小心翼翼的将噩耗告诉当今。
当今抱着小公主愣了足足两息,都没反应过来李德全在说什么。
灭门?怎么会这样?
当今一把将怀里的小公主塞到宜妃怀里,然后大步往外走,不想刚走了两步,身后便传来一声‘扑通’。当今回头看去,发现是佟贵妃晕倒了。
对哦,佟贵妃是自己的表妹,朕的舅舅是她的亲阿玛。
想到这里,当今也对自己这个表妹升起了几分怜悯。让人妥善安置佟贵妃,当今便带着人回了乾清宫。
……
佟家上上下下几百人,如今活着的除了李四儿母女就是几个粗使婆子和一些在家中吃了早饭的家生奴才。
佟家和贾家一样,家生子都住在府后面,早起入府当差,晚上再出去。
佟府的一些有头有脸的管事也都是这样的上班节奏,但架不住他们起的太早,早饭也吃得早,在主人用过早饭后会再用一些吃食。
所以这些原本可以逃过一劫的人也有不少栽在了这上面。
这不是小案子,又是自己嫡亲舅舅家,当今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可是这个案子又叫人无从下手。
一是李四儿的药那是好久之前就备下的,二是佟家下人已经破坏了所有证据。
厨房的盐罐子到是留下了,不过上面却没有任何线索。
至于是谁下的毒,怎么下的毒,因厨房这边也是重灾区,所以压根没有任何活口留下来。
可以说,厨房这边还是最先毒发的那一波呢。
查到李四儿母女头上,她二人到是有下毒的动机,可问题是娘俩个此时竟然都发烧了,窝在炕上没人理会不说,看屋里的情况也是一夜没下床的状态。
再查其他幸存者吧。
不是今天轮休,就是早起下夜班或是被管事排挤没吃上饭的。
当今惊了。
今天能悄无声息的毒死佟家阖府人,明天就能毒死整个乾清宫,整个皇宫。
查,必须严查。
大理寺以及有司衙门全都动起来了,连胤禟都对这起事件极为关注。
他不知道是谁下的毒,但他和当今有同样的担忧。
他家小胖妞多爱吃呀,走到哪吃到哪,要是有人也会下这种悄无声息的...不行,不行,必须查。
不光要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要查一回他们府上的下人。对了,庄子上的人也不能错过。
“这是最后两个,吃完就没了。”湘云嘟着小嘴吸冻梨里的汁水,等到吸不动了,才万分珍惜的对露珠说道:“再没想到竟然还有吃完的一天。”
“去年那场雨闹得粮食减产,果树也遭了殃,弄得咱们府上冻的冻梨就不如往年多。”露珠:“前儿出府,奴婢还发现街上出现了不少流民。”
听说有流民,湘云不由问道:“知道是从哪来的吗?”
露珠想了想回道:“听口音好像是山东河间等地的。”
湘云若有所思的点了两下头,吩咐露珠将朝.廷邸报拿来,“去年的。”
露珠闻言只顿了下便将去年六月以前的朝.廷都找了出来。她们姑娘应该是想查一下暴雨后朝.廷派谁去赈灾又有什么旨令。
湘云不光想查是谁负责山东河间诸地的赈灾情况的,还想知道负责赈灾的和山东河间那边的地方官都是谁的门人。
现在的情况...真的是人心思乱。
不知道当今秘密立了谁为储,所以沉寂数日后,所有人都动了起来。一边努力完成自己的差事,一边想方设法的抓其他人的错处。
也不是不想从中作梗,阻挠别人的差事,主要是担心偷鸡不成失把米,没把人干废却结了仇。但做事不严谨露了短处,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湘云翻了一回胤禟给她的名单,知道山东河间那边的官员先太子的人占两成,三爷的人占一成,其他的...不是没有属派,就是藏得太深的。
看了一回邸报,湘云心里有数了这才让露珠将东西收了。
回过头,湘云无比珍惜的将最后一个冻梨吃了,然后才一脸不满足的洗手,“今年叫人多采买些,夏天吃它最舒坦了。”
冬天呆在火炕上,在干燥的屋子里吃冻梨是享受。炎炎夏日吃冻梨,从里到外的透心凉...想想就幸福得不要不要的。
露珠闻言应了一声,随即看向一旁的小桃,转身出去吩咐了一回。等露珠再回来的时候,就将这件已经在京城大街小巷沸扬起来的消息说与湘云听。
湘云小嘴微微张开,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不敢置信的让露珠再说一遍。
堂堂天子脚下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哎呦我去,好危险的呀。
湘云:“全死了?”
露珠点头,随即又摇头,将李四儿母女活下来的消息告诉了湘云。
闻言,湘云脸上的神情就变了。
不会是李四儿干的吧?
那娘俩坏得一批,又狠又毒,这种事情未必干不出来。再有就是她们娘俩坏事做尽,论报应也不应该那么幸运呀。
想到这里湘云心里憋屈极了,果然老天爷是最不靠谱哒。
“对了,温宪公主的额驸也没了。”
死了就死了吧。
对舜安然并无好感的湘云又问露珠:“还有什么一块说了吧?”
露珠想了想,又说道:“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有说佟家的一个爷们在昨夜宿在的楼子里。也有说下毒的是佟佳岳兴阿……总之现在传什么的都有。”
“……”
“应该不是岳兴阿。”湘云摇头:“不是小瞧他,他确实不值得人另眼相待。”
说完湘云走出屋子,站在廊下仰头看天空。
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轻轻叹了口气,不管如何,隆科多怕是有了死缓的机会了。还有李四儿母女竟然也...这也是湘云最想不通的地方了。
“去看看九爷回府了没?若是回来了,请他过来一趟。”
“是。”露珠闻言便往隔壁去,走到院门前时不由又折返回来,“姑娘今天还出门吗?”
湘云原计划是要去畅春园那边的商业街的。
“不去了。”也不是多着急的事,改日再说吧。
……
宫里的一干秀女曾未听说宫外发生了什么,却突然得到原定三天后的阅看延期了。
黛玉听说后,小眉头就皱了起来。
真是神烦!
而其他跟黛玉一样抱着落选心思的姑娘,也都有些悻悻的。
下晌,宫外的消息传遍整个后宫,也传到了这一波秀女耳中时,众人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和这波秀女一样,因为佟家的惨案,宫里宫外的人也不由想到了佟隆科多的事是不是另有隐情。
会不会有人故意陷害隆科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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