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湘云是被冻醒的。
准确的说是下晌那几个冻梨吃出了效果, 被尿急憋醒的。
一脸懵逼的看着漆黑的马车,湘云推了推一旁睡得毫无反应的露珠几下。收回手一边将车窗帘掀开一条小缝,一边飞快的转着小脑袋瓜子。
有人假传圣旨, 还是在天子脚下。
然而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出来后,湘云却想不到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伸手揉了揉脖子, 湘云对着身边的露珠催动异能, 只异能刚刚催动起来,湘云就又收了回去。
从空间里拿出来一块小怀表看了一眼上面的时辰,心中默算了一回她和露珠出来多久了。
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湘云心里不禁开始琢磨这一个时辰都发生了什么,她们为什么会被人丢在大街上?
心中后怕的同时,湘云更是满头雾水。
连假传圣旨这种事情都干出来了,不杀了她或是不对她做些什么, 就只将她丢在京城的大街上...伤敌八百, 自损八千。拿阖族性命跟她逗闷子, 疯了吗?
哪里是疯了, 而是中间出了岔子……
一个时辰前, 几个内侍赶着一辆马车出现在隔壁。
隔壁的人一听说当今传召湘云入宫, 便将人引到私宅这边。
之前宜妃曾召湘云进过宫,加上谁也没想到会有人假传圣旨,来人一说当今, 都以为当今也想见见湘云。最无语的是来人是隔壁那边的人引到私宅这边的,湘云等人本能的就没怀疑过来人的身份。
马车上的碳盆里藏着蒙han药, 蒙han药又没有什么味道, 随着碳火在整个马车里不动声色的挥发。湘云带着露珠坐在马车上, 看起来轻松, 实际上全副心思和注意力都在宫里,满脑子都是各种宫中应对。
短短的一路,她都想到了当今会给她怎样的下马威,那群未来妯娌们又会有什么样的言语机锋。
马车里有碳盆,加上空间窄小昏暗,犯困也在正常范围内。被药倒前湘云想的还是养精蓄锐一会儿备战呢。
╮(╯▽╰)╭
赶马车的‘内侍’在发现湘云和露珠都已经被药倒了,便与其他人对视一眼,随即便调转方向,将马车赶到京城有名的花街柳巷里。
今日是除夕,哪怕青楼灯火通明也没有什么客人。不过一年里也难得有这样的清闲日子,所以老鸨也不觉得败兴,而是带着楼里的姑娘们一块过除夕守岁。
大门被敲响的时候,一众人还在纳闷什么人会在今天逛窑子。
老鸨将嘴里的瓜子皮往地上一吐,便挥着帕子扭着水桶一般粗的腰走了出去。
楼前安安静静的停着一辆马车,老鸨左右看了看发现除了马车外再无一人,当即视线便落在了马车上。
往马车前凑了凑,喊了两声贵客,发现马车里没有半点声音不禁有些担忧。
这种日子,这种方法,别是撞上什么要命的事了吧。
心忖了一句,老鸨便回身叫来两个楼里的伙计过来,她自己到是又往后退了两步。
那伙计也害怕马车里是不是有什么吓人场景,用一种随时跳马车逃命的姿势哆哆嗦嗦的掀开马车帘。
“咦?”那伙计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随即对一旁的老鸨喊道:“妈妈快看。”
老鸨见势又上前两步,就着马车上还仍着的碳盆微火看里面。隐约可见一张芙蓉面,当即便叫伙府将人抱出来。
伙计抱着人下了马车,老鸨还左右看了看,又让人将马车赶到后院去这才一边往楼里走,一边想着是谁这么好心大过年的给她送摇钱树。
老鸨也算有些见识,心中已经想到了各种阴私手段,本着不要白不要,白要谁不要的占便宜心理,老鸨已经想好了怎么安排新货上架了。
只是叫老鸨没想到的是当伙计将人抱到楼子里,往一旁的美人榻上一放,她自己就吓了一跳。
湘云身上穿的是旗装,料子全都是上用的,上面的刺绣是晴雯一针一线精心绣出来的。除此之外,湘云头上身上带的首饰也全是价值连城,有钱都买不来的好东西。
哪怕在京城开青楼,背后都有靠山,可这样的货,老鸨也不敢收。
像是确认什么一般,老鸨先是摸了一下湘云的脸,然后轻轻扒开湘云的唇看了一回牙齿,之后又看湘云的手,脱了湘云的鞋看湘云的脚。
大户人家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阴私手段,有当家主母和妾室的,有婆婆和儿媳妇的,也有嫡母和庶出,妾室和嫡出的。
老鸨就是做皮肉生意的,只看湘云的眉峰便知湘云不曾破身。再看湘云的牙齿就知湘云生来富贵,而非后天的富贵。
看手是手中是否有茧子。
即便是再富贵的人家,女子手上也有会些微茧。这些茧子是做针线或是写字留下的。若出身贫寒,便会涉及干粗活,那手上的茧子也会更多。
除此之外,还有双手的骨胳情况。
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是因为双手如果长期接触凉水,不光手指会变粗,骨头也会变硬。皮肤能保养,但手指粗了,骨头变硬了却不是短时间可以保养回去的。
最后看脚,不光是因为湘云身上的旗装,还是最后一道确认工序。
侍候人和被人侍候的脚是不一样的,一个要长期站立,一个却不需要。
再一个,满人与汉人的脚也是不一样的。满人的脚趾尾甲有两瓣,汉人则无。
湘云的生母是那拉氏,世居关外的地道满人,好巧不巧的还就叫湘云遗传到了这个特性。
相貌精致,穿戴华贵,旗装,满趾……
老鸨担心惹祸上身,忙让伙计将湘云和露珠重新抱回马车上,又叫人将马车赶到其他街上去。
而之前送湘云主仆过来的‘内侍们’在湘云主仆被抱到楼子里后便撤了,所以他们压根没想到向来心狠手辣的青楼老鸨会将送上门的肉再原封不动的送出去。
别管多么刚烈的女子进了青楼,青楼都有办法打碎她一身傲骨,从她身上榨出几两油来。湘云的年纪和容貌进了青楼,见钱眼开的老鸨又怎么可能放过她?
这是京城属一属二的花楼,多少达官贵人,纨绔子弟一掷千金的地方。只要湘云进了青楼,不管胤禟那边能不能及时将人救出来,湘云的名声都毁了。若是晚了,毁的就不单单是名声还有清白了。
以这种方式毁了湘云,胤禟自也是脸面扫地。丢了那么大的人,自是不会轻易放过背后之人,若线索出现在四爷府邸...怕是再好的关系也要心生嫌隙了。
然而幕后之人一切都算到了,就是没算到湘云会盛装出门,青楼老鸨没那么眼皮子浅。
必须说的是如果湘云换个家常穿戴,老鸨都不会这般选择。
她是开门做生意的,收到好货自然不会白养着她。
别看现在昏迷着,但醒来的时候能不说自己是哪家的?知道她是哪家的,你送不送回去?纵使身不由已,她能不想办法给家里通风报信?那双手又明显是识字的,你能防得了?
若这丫头就是京城本地的,纵使你看住了这丫头不叫她通风报信,那要是偏不凑巧的在她这里碰上了熟人呢?
再一个,这丫头明显是满人家的姑奶奶。看年纪像是十五六了,若是没有呢?若是没有十六岁,那这丫头必然是下届秀女。逼待选秀女为娼...那她是真的活到头了。
至于等湘云醒来送湘云归家卖个人情啥的,老鸨更不敢想。
就这小模样,谁知道家里人是不是有人指着她奔大富贵。出了这种事,灭口是不二选择。即便她没被灭口,坏了暗地里那人的好事,人家能放过她?
思来想去,这送上来的买卖,那是相当的得不偿失。
于是老鸨便决定这人是怎么来的,还是怎么送走吧。
就这样,湘云跟个烫手山芋一般的被人重新送到马车上。因担心再将人冻死了,老鸨还难得大方的给已经快熄火的碳盆里重新放了几块碳。
马车是从青楼后门赶出去的,随后伙计将马车停在两条街外的一条胡同里便回楼子里吃酒守岁了。
……
湘云对此全然不知,碳燃尽了,药劲差不多过了又赶巧她被憋醒了。
在回私宅出恭还是去空间解决五谷轮回,湘云只略作思考便先回了趟空间。等从空间里出来,湘云一边催动异能,一边从车厢里走出来,坐在马车前面驾着马车回私宅了。
“姑,姑娘?”露珠浑身血液温度瞬间暴跌,被刺激得打了个哆嗦,迷迷糊糊醒来整个人都有些不在状态,却下意识的寻找湘云。
“我在呢。”听到露珠喊她,湘云还抽空回了一声。
???
听到声音是从前面传过来的,露珠更不解了。小心的从车厢里挪出来,露珠就看到是湘云在赶车。
她们不是要进宫吗?为什么是姑娘在赶马车,其他人呢?
“姑娘,出了什么事?”
“有人假传圣旨,想要冻死咱们。”湘云想了半天,觉得这是唯一能解释的理由了。
“天呐!”露珠闻言瞬间瞪大眼睛,“假传圣旨?”
“嗯。”马车跑得飞快,吹得湘云张不开嘴,脸还生疼。知道露珠此时还在震惊懵逼中,湘云也没多说。只想着快些回家,好好用热水泡泡脚。
她之前见过有人脚被冻过后,每到冬天就奇痒无比的样子。
不过...到底是谁拿当今玩恶作剧呢?
玩得可真大。
←_←
另一边,与私宅下人围在一块吃锅子的元良正说着出行路上各种见闻。说到云南那边的大王莲时,私宅下人又想到了那年弘辉险些遇害的事。
“也多亏了咱们家的湖子里也种了这种大王莲,若叫弘辉阿哥在咱们家出了事,”私宅下人停在这里没敢往下说,但他未尽之语却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
真叫弘辉在他们这里遇害了,四爷肯定饶不了他们。
四爷,弘辉阿哥...
想到这里,元良神色一变,刷的站了起来。看一眼附近的下人,然后踉跄的朝外跑去。
他想到了。
他之前之所以觉得哪里不对劲,是因为来接人的内侍里有一个他在四爷府上见过。
一路跑到湘云院子,气喘嘘嘘的看向与小桃晴雯几个吃锅子闲话家常的图嬷嬷。
元良突然出现,神色难看,看向图嬷嬷的眼神更带着惊恐和慌乱。
出事了。
图嬷嬷见元良这样心里就‘咯噔’了一声,想也不想的站起身走到元良跟前。
元良不知道怎么说,图嬷嬷也不知道要问什么,二人面面相觑了几息,元良才声音颤抖的说道:“刚刚来接姑娘进宫的内侍里,有一个我在四爷府上见过。”
直到这时,图嬷嬷不曾往假传圣旨上想,可心中却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去四爷府上传口谕的?”
“...是李侧福晋院里侍候的小太监。”
“没有看错?”
元良摇头,“他嘴角有颗痣。”都说那颗痣是贪吃痣,所以元良听说时还多看了两眼。
刷的一下,图嬷嬷的脸色就变了。
再怎么前程似锦,皇子侧福晋身边的小太监也不可能有机会成为当今乾清宫中的内侍。
“你亲自驾着咱们家的马车去宫门口,先打听一下咱们姑娘几时进的宫?多带些银子。”
元良与图嬷嬷对视一眼,心中都有种湘云并未进宫的预感,但有没有进宫,总要先打听一回才能下决定。
“我这就去。”
元良带着人出门了,图嬷嬷则带着人去了隔壁。
她得问问隔壁的管事。
有银子开路,元良很快就从宫门口的禁卫军那里知道了情况。
打未时起,只有出宫的,没有进宫的。
问了一回今天开了几个宫门,听说今天就只开了这一个,元良的心就彻底沉下去了。
有人假传圣旨,骗走了他们姑娘。
元良没有再回私宅跟图嬷嬷商量,而是又花了一笔银子请人去将秦八两叫过来。
元良等在宫门口,心急如焚的不停转着圈。足足等了三刻钟元良才看见秦八两的身影出现在宫道上。
秦八两正在大殿里站着,注意力一半在与十爷说话的胤禟身上,一半在注意着大殿的情况。谁进来了,谁出去了,谁和谁坐在了一块说了多久的话。就在这时,有个面熟的小太监悄悄来到他身后小声说了宫外有个叫元良的人找他。
听说元良找,秦八两小声与九爷说了一声便朝着元良赶过来了。
秦八两:“你怎么来了?”
元良:“姑娘在宫里吗?”
“姑娘不是在家吗?”二人普一见面便一口同声的问彼此,秦八两愣了一下,连忙追问道:“姑娘进宫了?”
不对,若是姑娘进宫了,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最后一丝希望都没了,元良的脸色白得跟纸似的,“那会儿宫里来人,说当今召姑娘进宫,姑娘便带着露珠出门了。”
“咱们在前面,当今也一直在。”秦八两飞快说道:“确定是当今吗?”
元良不敢耽搁将知道的情况悉数说与秦八两,秦八两让元良等在这里,自己转身朝宫里跑去。
宫道上没人的时候,秦八两就跑上几步,见到人了又赶紧放慢速度。一直到大殿前,秦八两又缓了呼吸,用双手狠搓了两把脸这才走进去。
进去的时候,胤禟正好和十爷端着空酒杯往坐位上走,秦八两直接三步并两步的来到胤禟身边,一边扶着胤禟的胳膊,一边飞快的将消息说了。
胤禟刚刚去敬酒了,因说起了他和湘云的亲事,这会儿心情正好,脸上也全是笑意。此时得了消息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满是阴翳。
身子晃悠了几下,胤禟便做出一副酒力不支的样子往秦八两身上倒去。
“九哥!”十爷见胤禟这般,连忙伸手去扶。凭着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默契,十爷一边扶着胤禟往殿外走一边说声音不大不小说道:“都说你喝不过我,你还不信,才几壶酒酒就醉成这样了。”
仿佛胤禟之前真是跟他拼酒一般。
将人扶出殿外,十爷便松手了。看向松手的同时也站直身子的胤禟小声问他是不是出事了。
“是。”胤禟点头,“一句半句说不清楚,你先帮我支应着。”不等十爷回应,胤禟就脚下匆匆的带着秦八两大步出宫了。
就在胤禟带着秦八两坐上元良赶来的马车火速回府时,湘云也带着露珠安全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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