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跟硃砂坐在门外的台阶上, 里面动静不停两人就没法离开。

    不仅他们不能打扰,还要看着旁人会不会过来。

    硃砂跟胭脂偷偷说,“我看话本上, 有些下人跟主子会来偷听新人是否真的圆房。”

    “为何?”胭脂疑惑。他跟硃砂不走是等着屋里结束后叫水洗漱,而不是存心听墙角。

    硃砂也没看明白,猜测说, “下人可能就是想凑个热闹,主子们估计是想看看两人感情好不好。如果圆房了,明日清晨会包个大红包, 如果没有, 估计会给新夫脸色看。”

    他左右看, 谭府就没有这种事情。

    谭家长辈们正在招待跟送走客人, 花青喝多后被人扶着回自己屋了。整个谭家, 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都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干什么,没有半个人狗狗祟祟凑过来听墙角方便明日嚼舌根。

    从下人今天的行事, 其实就可以看出整个谭府平时如何。

    硃砂得意,“何况就咱家主子这身份,不圆房也没人敢给脸色看, 而且我觉得谭府的长辈们好像都挺好的。”

    家里的两个主君都是温柔型的,而且常年不在京城。府中只有老太太一个长辈, 而老太傅又是长皇子年幼时的老师。

    仔细想想,主子除了没能嫁给谭府嫡长女之外, 好像下嫁谭家没有半分不好。

    硃砂托腮听着里面的动静, 食指挠了挠滚烫发热的脸颊, 又觉得, 好像嫁给谭翰林也不错。

    身后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 谭柚穿着中衣披着外衫,长发披在身后,温声跟胭脂和硃砂说,“送几桶热水过来。”

    厨房那边一直是有热水备着的,本来天就热,主子半夜醒来可能会想沐浴,何况今晚圆房后必定会洗澡。

    胭脂站起来,目光始终落在谭柚脚前两步远,分寸拿捏的极好,视线不往她身上看,“是。”

    他福身退下,留硃砂守在这边。

    谭柚并不是个孟浪的人,她出来的时候穿得很得体。胭脂不看,硃砂却用余光偷扫了一眼,见谭柚穿着这身都可以出去,才大大方方地看向自家新驸马。

    “可用我伺候主子沐浴?”硃砂拍拍屁股站起来。

    “那先进来吧,问问殿下需不需要。”谭柚没替司牧直接做主,手抚着一扇门,微微侧身让开让硃砂进来。

    谭柚先去偏房洗漱,将屋子留给胭脂硃砂他们。

    司牧洗漱后穿着中衣坐在旁边的圆凳上,双手捧着白玉小碗,小口抿着里面解暑的酸梅汤,看胭脂跟硃砂帮他更换床单被罩和枕套。

    瞧见他们把床单遮起来,司牧脸一下子就红了。

    “都是汗。”司牧此地无银三百两,红着耳廓说,“屋里摆了冰盆还是热,阿柚又不让放太多冰,怕我乍冷乍热的再冻着,所以才出了这么的汗。”

    ”您不用解释,我们都懂,”硃砂凑过来,小声问,“疼吗?”

    他跟胭脂都是没嫁人的宫侍,说不定这辈子都会留在司牧身边伺候不嫁人,所以有些好奇。

    “那话本中都是疼得死去活来,说是松紧不合适箍的难受。”硃砂挠着滚热的耳廓,声音含糊不清,“可我跟胭脂在外面听,觉得您应该不属于这类。”

    一听就是比较合适的那种。

    胭脂神色正经地套枕套,连忙撇清关系,“是你在听,我在看月亮。”

    “今晚有月亮吗?”硃砂伸手戳他,无情地拆穿。

    胭脂瞪硃砂,“少跟主子没大没小的。”

    可屋里就他们主仆三人又没有外人,他们连司牧身上有没有痣都知道,对司牧身体了解程度比刚成亲的谭柚还清楚,怎么就不能好奇了。

    硃砂被训之后蔫蔫地看向司牧。

    司牧笑吟吟地朝他招手,等硃砂靠过来后,不由伸手摸他脑袋安抚两把,“没话本里那么夸张。”

    司牧声音含含糊糊,不好意思说的过于详细,可又忍不住分享自己的快乐,“第一次有点紧,嗯是紧张。”

    他想了想,打了个硃砂能听懂的比方,“像是新配的钥匙刚进入锁里,起初有点生涩,还不够熟悉。”

    稍微一刺激,司牧就早早地认输了。

    硃砂蹲在司牧腿边,双手虚拢成拳,昂脸给他轻轻敲腿,听的专注又认真。

    胭脂虽没表现出特别想听,可司牧说的时候,他套被罩的动作明显更轻了,像是怕盖住谁的声音一样。

    司牧作为三人中头一个出嫁做新夫的,手指抠着白玉碗,害羞又大胆,直白地说,“但之后,就很舒服了。好像锁跟钥匙天生就该这么配。”

    锁跟钥匙严丝合缝,没有半分多余的空隙,有的只是紧密包裹跟镶嵌合十。

    司牧脚指头蜷缩起来,余光朝屋外撇,见谭柚站在廊下跟下人说话,才伸手提起亵裤裤腿一角,把自己的脚踝露出来给他们看。

    他这次是真的脸红羞涩,话都有些说不出口,“她亲我这儿。”

    刚才洗澡的时候,胭脂跟硃砂就见识到司牧身上的痕迹,胸前跟锁骨处最多,但没仔细往下看。

    主要是司牧泡在浴桶里,也没给他们仔细检查的机会。

    这会儿低头垂眸看司牧清瘦骨感的脚踝,才发现内侧有一小块红红的,跟其余地方比,这儿的骨头多,何况司牧又瘦,就显得脚踝上只裹着一层薄薄的皮,红痕不是很明显。

    如果不是司牧提醒,硃砂看见了只会觉得是蚊子咬完司牧自己挠红的。

    司牧双腿往圆凳下面藏,眸光闪烁,左右乱飘,“就顺着那儿往上亲。”

    亏得他以前觉得谭柚行事古板认真,人过于无趣不懂情趣,原来不懂的人是他。

    司牧这么一说,胭脂跟硃砂连脖子都红了。

    大家身为男子,自然知道顺着脚踝往上会亲到哪里。

    司牧咬着白玉碗的碗沿,耳垂红的快要滴血,他实在没脸皮再告诉两人他也这么回亲了谭柚。

    他存了十多年的脸皮,都用在这会儿了。

    胭脂跟硃砂换完床套,准备出去。

    两人走到门前犹豫了一瞬,都在想要不要留下一人在床前守夜。司牧时常半夜惊醒,需要留一个熟悉的人守在床边。

    只是以前理所应当的事情,现在好像多少有那么一点不合适了。

    胭脂跟硃砂这才有一种殿下真的嫁人了的真实感,刚才的情绪瞬间被冲淡,心情怅然若失。

    哪怕以后还是他们陪在司牧身边,但主子最亲近的人却不再只是他们。

    胭脂出门后等在一旁,看谭柚跟下人说话。

    “院门口那群喝醉的都各自送回府了,”下人回,“没人闹事,只有几个喝得最多的在背文章。”

    不用问姓名,谭柚都知道她说的是苏虞。

    苏虞喝醉后的第一件事情,是让身边的人都坐对面,然后她给大家表演背诵文章。

    底下一群人,有大骂她傻逼蠢货的,有鼓掌喝彩大声叫好的。

    苏虞拎着酒壶,把炫耀跟低调全都展现出七分,收敛了仅三分,所以疯疯癫癫的,“都是实力,没有技巧!不要羡慕我,只要拜师谭柚,你们也能行!”

    她醉的分不清东西南北,走路的时候都是横着的,就这还大声嚷,“阿柚,我一辈子的老师,我一辈子的姐妹,我一辈子的恩人!我这颗心都是阿柚的!”

    醒着的时候她不说谭柚是她老师,喝醉了才把真情实感表达出来。

    苏婉连忙过去扶她,轻声劝,“阿姐你小声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着长皇子跟阿柚的圆房夜公然跟阿柚示爱呢。”

    这不纯纯的找死吗。

    “你怎么能想的这么下流!”苏虞表情不满,吐着大舌头,拍着胸口说,“我这里装着的都是赤城干净的姐妹感情,说的全是肺腑之言!”

    她扭身问白妔,因为转身转的太急,脚没跟上身子,晃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你说对不对!”

    白妔也喝多了,跟着附和,“对!”

    很好,跟长皇子“抢亲”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苏虞立马将白妔奉为知己,举着酒壶跟她碰起来。

    又喝了一圈,苏虞再回来时,不知道跟白妔聊了什么,伸手揽着旁边的苏婉,举起手里的酒壶跟大家说,“欢迎大家来参加我的状元宴,大家吃好喝好不要客气。”

    苏婉,“……”

    苏婉皱眉担忧地看着苏虞,感觉怎么人还没考秋闱呢,就已经先疯了。

    临近亥时末,婚宴接近尾声。

    苏大人临回去前,过来把苏虞苏婉带走。白大人也半扶半扛着白妔,嘴上虽训斥,“在人前喝成这样,成何体统!”

    可搭在白妔后腰处的手却紧紧扶着,怕白妔摔着。

    吴嘉悦眼睁睁看着所有人都被下人或者家人领走,唯有她,清清冷冷地站在原地,没人来过问。

    “我娘呢?”吴嘉悦佯装不在意地问谭府下人,“她是不是也喝多了?在哪儿,我带她回去。”

    下人微微一顿,“吴大人开席没多久就先回去了,太傅亲自送到门口上的马车。”

    “回去了啊……”吴嘉悦低声呢喃。

    她缓慢吸气吐气,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收紧成拳,心头积攒了说不出的暴躁跟怨怼。

    凭什么别人都有家长接,唯独她没有?

    吴嘉悦满身戾气,她到底不是苏婉那种温吞的小白兔性子,气的当场就要发火,脚已经准备朝地上的空酒壶踢过去。

    她觉得只有听见东西破碎的声响,才能消除她满身火气。

    只是脚都踩在滚圆的酒壶上了,吴嘉悦又慢慢把攥紧的手松开。

    她缓慢弯腰蹲下来,双手捂脸,用力搓了两把。

    她怎么能在谭柚院门口犯浑,在谭柚新婚之夜把她院里弄得一片狼藉呢。

    吴府嫡长女蹲在那儿,情绪明显不对,没一个人敢上前去说话,包括她自己的下人。

    谭府满院喜庆热闹的火红灯笼下,唯有吴嘉悦自己一人,蹲在寂静无人的墨院门口,明亮的灯笼光亮将她轻轻瘦瘦的影子缩成一团,只笼罩着她自己。

    “主子交代了,说您跟苏家两位白府那位,可以直接住在客房里,那边已经提前收拾好了你们四人的房间。”谭府下人到底还是大着胆子轻声说,“自然,您若是不愿意,我们便单独派马车送您回去。”

    “我等会儿再走,”吴嘉悦伸手把面前的酒壶捡起来,“我醒醒酒。”

    她半弯着腰,把院门口满地酒壶挨个捡起来抱在怀里,声音没什么情绪,“我们造的,我帮着收拾。”

    吴嘉悦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嫡长女,从小到大没干过粗活的人,她就连喝酒都可以不用自己亲手拿酒杯,可这会儿,却弯着腰在谭柚院门口认真地捡满地瓷瓶酒壶。

    她不知道自己是想找个借口在谭府多逗留一会儿,还是单纯不想回去,反正她觉得把狼藉的院门口收拾完,心里平静了很多。

    吴嘉悦没苏虞白妔喝得多,她的身份就导致她在外面不能随意大醉,生怕醉酒之后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被有人之人听去,更怕被人稀里糊涂的套了话。

    母亲总骂她无用废物,没能为吴府做出点什么有效贡献,可吴嘉悦也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内,为这个家考虑了。

    吴嘉悦心想,也许她就是无能吧,注定不能继承吴府,不能帮母亲担起扶持皇女的担子,不能在皇上那边做一个有用的助力。

    既然这样,那她不如安心学习考个功名出来,将来靠自己的能力入朝为官。有多大本事,她就吃多大的碗,既不用看母亲脸色,也不用想着吴府利益,她就做个只忠心朝堂的人。

    如果以后吴府真有个万一,她也能成为大家最后的退路。不敢说别的,至少……能活着吧。

    这么一想,吴嘉悦突然觉得天地宽阔了许多,原本逼仄迷茫的未来瞬间敞亮清晰起来。

    四人中,她像是最后才找到路的人,原本的不踏实感顷刻间消散,像是终于将双脚踩在了地上。

    于是谭府下人眼睁睁看着吴府嫡长女,捡酒壶捡的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兴奋,最后轻松的笑起来。

    众人茫然……又害怕。

    吴府嫡长女不会是受什么刺激,疯了吧?!

    吴嘉悦是最后走的,墨院门口几乎是她一人在收拾,“我头回觉得,偶尔干点活出出汗能让人心情畅快。”

    但仅限于偶尔。

    下人将院门口发生的事情如数告诉谭柚,包括苏虞的话跟吴嘉悦捡酒壶。

    谭柚沉默了一瞬,也不是很能理解这两人的行为,只道:“她们开心就好。”

    不理解,但是她尊重。

    谭柚听见身后的房门打开,扭头朝后看,见胭脂站在一旁像是在等她,这才跟下人说,“花青喝了不少,夜里仔细照顾着。”

    “是。”

    下人离开,谭柚朝胭脂走过来,眼睛看向屋里,微微皱眉,“怎么了,可是殿下哪里不舒服?”

    胭脂摇头,福礼道:“驸马,殿下时常夜中惊醒难得睡上一个整觉,还望驸马临时前能将屋里的烛台熄灭,不要有光。”

    胭脂自然知道龙凤喜烛要点一夜,于是他说,“蜡烛放在净室里了,屋里只点了寻常的灯。”

    虽然听起来不合规矩,可胭脂不讲理的觉得,他们主子就是规矩。

    谭柚倒是没有任何异议,“好。”

    她回到屋里的时候,司牧正坐在桌边在玩桌上的那个瓢,粉嫩的指尖摁着一端再忽然松开,看瓢在桌上左右晃动。

    “我让胭脂准备了果子酒,”司牧瞧见谭柚进来,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她,将瓢分给她一个,“来?”

    成亲的最后一道流程,喝合卺酒。

    两人同饮一卺,寓意着她们犹如合在一起的瓢,成为一个完成的卺瓜,从此妻夫为一体。

    自然,原本带有苦味寓意着妻夫“同甘共苦患难与共”的酒被司牧换成甜甜的果酒。

    他跟谭柚碰了碰瓢瓜,眉眼弯弯,“我们定会像这果酒一般,清清甜甜回味无穷。”

    司牧吃了太多的苦,现在只想要点甜的。

    谭柚笑,伸手将他脸边碎发挽回耳后,温声说,“少喝点。”

    司牧发现谭柚这个人不管是做事还是吃喝,好像心里都有个度,比如床上那事,她就只做两次,先是青涩熟悉的一次,后是真正快乐的一次,再多就不做了。

    像硃砂担心的七次,根本就不存在。

    两人在屋里那么久,只是因为做的时间长而已,并非次数多。

    司牧抿着酒,抬眼看谭柚,有点想勾着她多来几次。

    她太正经,他就忍不住想做不正经的那个。

    “阿柚,”司牧走过去,微微屈膝弯腰低头将自己钻进她端着瓢的臂弯里,两只手抱着她劲瘦有力的腰,昂脸看她轻轻说,“想要。”

    他过于直白诚实,甚至身体也为此做出了反应,谭柚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拒绝。

    司牧轻咬下唇,红着白净的小脸就这么乖乖地看着她,等她给。

    十六岁的少年,刚开过荤的年纪,被布料轻轻蹭过都能有状态的年龄,哪里忍得住。

    谭柚想跟司牧说,他体虚,今天又是头次,过度“合卺”不好。

    但被他温热又滚烫的体温紧紧贴着,谭柚那个“不”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就像他问她要荔枝那次一样,谭柚轻抿了下唇,柔声说,“最后一次。”

    司牧立马开心起来,“好~”

    他贪欢,喜欢的糖会总想吃,喜欢的事总不厌其烦的要硃砂演给他看,喜欢的人总忍不住贴在一起。

    谭柚觉得,司牧可能是曾经拥有某物的时候没把握住,才造成他现在这种颇有些“及时行乐”“贪婪占有”的性子。

    只要他确定是他的,他就会跟只猫一样,四仰八叉地占有,并且不许别人觊觎,只要有人稍微越界,他就会炸毛弓腰。

    谭柚轻轻吻司牧满是汗水的鼻尖跟额头,低哑的嗓音温柔的告诉他,“我们有许多的时间,可以长久的在一起。”

    满腹文采跟墨水的谭翰林,这会儿对着颧骨绯红的司牧,说出来的却是最朴实最有烟火气的承诺,“我会陪殿下四季三餐,殿下不要不安。你我都是彼此独有的,不会分给旁人。”

    所以他不必这么贪婪的索取,像是怕一松手她就走了。

    司牧眼睛红红的看着谭柚,伸出潮湿的指尖描绘她脸部轮廓线条,软软地问,“那今天还有吗?”

    “……没了。”谭柚鼻尖抵着他的鼻尖,“不要贪欢。”

    司牧笑。

    两人重新洗漱后躺下,谭柚将床头几步远灯架上的烛台吹灭,抹黑缓慢地走到床边休息。

    司牧早已疲惫地熟睡过去。他今天精神满满了一天,算是将所有精力耗完,这会儿睡得格外沉。

    只是他依旧将薄被拉过头顶,把自己蜷缩进去侧躺着睡。

    谭柚跟他不同,谭柚睡得板正,手脚规矩,被子更是只盖到胸口。

    两人睡着,司牧本来疲惫到不肯再动一下的脑子忽然感觉到光亮。

    司牧感觉到明亮通天的火光映亮了他所住的沁凤宫,这宫殿是他病重后搬来的,冬暖夏凉,不该突然热起来。

    火光过于刺眼,司牧挣扎着睁开眼睛,便看见火势已经蔓延到他寝殿门外,火舌映亮半间屋子,从门缝跟窗户缝隙往里面舔舐。

    浓浓的烟味钻进来,司牧几乎刚开口便呛咳起来,他拿过床头的巾帕遮住口鼻,眼睛却被熏得生疼酸涩。

    “来人咳咳……”

    司牧病了半年了,一直在喝漆黑酸苦的药汤,愣是不见好转。

    他每日连饭都极少吃,但药却是一碗接着一碗,苦到他差点哭出来,时常喝完就趴在床边干呕。

    司牧问过很多次,太医都说瞧不出什么毛病,亦或者说自从他把兵权交出去后,太医便瞧不出他生了什么病,只说慢慢养着,总会好的。

    可事实上,司牧身体日益消瘦虚弱,到后来几乎连自己走动都做不到。

    司牧挣扎着从床上摔落下去,眼睛被火光跟浓烟刺痛。

    沁风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一个宫人过来,或者说外面没有半点声音,连胭脂跟硃砂都不见了。

    司牧想往有水的地方爬,可他刚滚落在地上,就听见外面司芸的声音。

    她悲痛绝望地朝殿内喊,“阿牧,国破了。”

    司牧瞬间愣在原地,连疼都忘了。

    司芸悲恸大哭,“敌军已经攻到皇城,阿牧,我让人把所有的宫侍都杀了,我大司宫中男子可以死,但不可以被辱。”

    “父君已经自缢,现在轮到你我了。”

    司芸用长剑把门砸开,司牧便看见外面通天的火光。

    整个皇宫都是火,火光跳跃中,他似乎能听见大司百姓痛苦哀嚎地绝望呼喊声。

    司牧不知何时眼泪流满了整张脸,气血翻涌下,一口污血吐出来。

    大司,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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