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2022.6.19
王远知:= =
师长明:= =
上清茅山、南宫宗、正一道、东华派……各派掌门汇聚一堂, 视线齐刷刷射向高长松。还未等他若有所感地打冷颤,他的身影就被葛朝阳挡住了,春风得意的灵宝派掌门一面优雅地捋胡须, 一面朝他们笑出一口亮白牙。
“如何, 我派的高十二郎很不错吧。”
听这炫耀的口吻, 真让人浑身不适。
可王远知他们却无端感受到一股爽感,师长明替众人开口打探:“高十二郎, 可是佛缘深厚的?”
葛朝阳:“嘿嘿, 生于乌斯藏那佛国, 哪有佛缘不深厚的?”他假惺惺地长叹一口气, “可谁叫咱十二郎一心向道?”
王远知等人哪能不明白, 这老家伙和着是把天生慧根的好苗子硬生生从佛门抢来了, 而且他修行天赋还不低, 在我道门也能有番作为。
王远知倒吸一口凉气:嘶——
这种感觉, 即便要看葛朝阳这老东西的得意嘴脸,也好爽怎么办?
哎,他们道门的, 都苦佛门久矣。“此物与我有缘”是每位道门人士心中的痛啊,竟然能扳回一局,怎能不畅快?
于是, 当高长松得胜回归,便见众掌门看着自己,眼含欣慰笑意, 哪怕是南宫宗的师长明也如此。
高长松:当时的我害怕极了。
……
次日一早,高长松便往西市走。
下元法会结束后, 就只剩下等净尘开完水陆法会, 随后高长松便要启程回乌斯藏。想到家中的三妹, 不从西市带点纪念品走,他都不敢称自己为人兄。
此外,他也想看看,丝绸之路上的胡商都带了什么好东西在长安卖,他也可以借鉴借鉴。
高长松:问就是市场调研。
怀贞坊离西市有一段距离,坊门一开,他就出发,唐律规定:“凡市以日午,击鼓三百声而众以会”,他进西市时已经过了开市时最拥挤的那段时间,路上畅通无阻,环顾四周,只见大小商贩分列道路两侧,皆在叫卖。
顺便一提,唐王杜绝权贵与民争利,不允许他们在二市开店,此外,西市的房租受政府限价调控,店铺月租不得超过五百文。
高长松知道时都要留下宽面条泪了,唐王实在是太深明大义了呜呜,五百文,古格镇上的店铺都要三百文了,若在昌都租店,价一定更高。
哎,这就是市场宏观调控的好处啊。
高长松并非漫无目的逛街,他寻路往西市胡的聚居区走。
西市胡人数量过一万五,不是来唐贸易的胡商,就是朝贡未归乡的胡客,他们长相也各异,有金发碧眼的胡姬,也有黑发深轮廓的阿拉伯人,还有与唐人相貌肖似的乌斯藏人等。
高长松一一看过去,充斥异域风情的酒店就不少,高长松走路上,隐隐听见女子的笑闹声与充满异域风情的曲调,大白天的,酒店里就开始寻欢作乐了。
胡人的小商贩在街头巷尾卖吃食,除了人人都吃得的胡饼外,还买奶酪制品。
哦,还有葡萄酒,这真是西域的标志性饮品了。
高长松一一看过去,想若自己将油豆腐果带来卖,是否有些突兀,这一看就很不“西域”。
哎,没事,仔细一想,自己长得也不怎么西域啊。
再往后看,就感到胡商的富庶了,他们来唐可不是单单卖羊肉串的,做大生意的都是珠宝、香料商人。
什么龙脑、犀角、象牙、珊瑚、珍珠、琥珀、玳瑁……竟都是胡商卖的。
来之前高长松问葛巢,西市的胡商过得如何,他语重心长地说:“听说过这句话没,‘穷波斯,病医人’。”
高长松:“……”
“是说波斯人很穷吗?”
葛巢:“不,这谚语的意思是‘波斯人怎么会穷呢,医生怎么会生病呢?”他信誓旦旦道,“胡商多富庶,听说在大食国,满城都是犀牛与大象,光是卖他们的角,就足活人无数。”
高长松:“是、是吗?”
他不由想起《马可波罗行记》,说中国遍地黄金,引起外国人对东方的向往,不都是虚假广告吗?
哦对了,除了餐饮、珠宝、香料外,他还注意到,胡商在长安城的第四产业,质举业。
质举业说得好听,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高/利/贷,《通鉴》曾记载胡商“举质取利,安居不欲归”。说他们通过放贷在长安挣了大钱,都不想回家了。
高长松秉持着朴素的价值观表示,放/贷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
他花一个上午逛了四分之一个西市,下午准备接着逛,中间总要找家饭馆,吃吃长安的好酒菜对吧?
什么毕罗、寒具、酥山他就不想了,都是小点心,没法填饱肚子。高长松原本对酥山还有点兴趣,尝过后发现,什么酥山啊,这不就是炒酸奶吗?
哎,他还以为会更像冰淇淋。
农历十月十五,阴历已入十一月,长安城又靠北,眼下冷得很,高长松琢磨半天,决定去吃萧家馄饨。
这萧家馄饨是金鑫推给他的,金鑫师弟年纪小,却是名小饕,他一本正经地跟高长松说:来长安不能不吃萧家馄饨。
高长松听后肃然起敬,这唐代就有“不吃不是中国人”的宣传语了吗?
萧家馄饨确实有名,《酉阳杂俎》记载:“今衣冠家名食,有萧家馄饨,漉去肥汤,可以瀹茗。”大概意思是,这家馄饨汤特别鲜美,若把汤面上的荤油撇去了,剩下的清汤可以煮茶。
高长松逮路人问,发现无人不知萧家馄饨在哪,等他到了地,见卖馄饨的摊位竟在排长龙队。
高长松:汗,真有网红店的味道了。
等他好不容易坐下来,却被身旁人吸引了,更准确说,是被他高磊在桌具上的碗吸引住了,本想看眼是谁如此大胃王,不想却见着一张熟悉的脸。
钟离珺再吃一颗馄饨对高长松彬彬有礼地问好:“许久不见,郎君可安好。”插入正题,“你可打算在长安卖豆花?上回配的豆酱能否一起卖了。”
高长松:!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我!
……
钟离珺当然记得高长松,他的记性向来很好,若有什么是他记不得的,那一定是他不想记得。
恰巧,高长松并不属于那不想记得的范畴内,他做的豆花很有创意,豆瓣酱让人念念不忘,昨晚展现的驭兽技巧与熟练的符箓应用,都能在他脑海中留下痕迹。
高长松从“这帅哥还记得我”的惊讶中挣脱出来,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豆花暂时是开不到长安的,水陆法会后我就要回乌斯藏了,希望有朝一日能来吧。”
又说豆瓣酱倒是有胡商买了带到长安,就不知他们是在哪家店寄卖。
高长松还提了一嘴自己新做的面筋与凉皮,钟离珺听后岿然不动,口水却要从眼眶里流出来了。
他想想问高长松:“这两种吃食,你可做得?”
高长松自然是会做的,可他为难道:“恐要花不少时间。”
钟离珺是能为一口好吃的跑大半个长安城的人,对方有这手艺,不就是等等吗,他等得起。
哎,只是想尝口面筋,真的好难哦。
在钟离珺思索时,高长松的馄饨终于上了,那一口下去,真是惊为天人。
高长松:也太美味了叭!
等他呲溜呲溜吸完馄饨,钟离珺也思考出来了,他道:“并非冒犯,十二郎可愿在长安城中卖一回你说的两种吃食?”
高长松“呲溜呲溜”吸馄饨,他思考了一秒,并得出结论:当然是不愿意的。
他这会是来找山门互通有无的,又不是来做生意的,不过确实,他要找个机会做豆花给道观中的其他人吃。
关照他如此之久,总要答谢吧。
打定主意的高长松表示:“我这几日应会在观中做些吃食,若你很有兴趣,不如一同来尝尝。”高长松转念一想,不对,他的尝尝可不寻常,钟离珺是大胃王啊,他那点豆腐,都不够塞牙缝的。
钟离珺出离地惊讶了。
天呐噜,这世界上有人请我吃白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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