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和你提要求。”科洛弗古板而严肃的脸上, 投射出不赞同的目光,“埃布尔, 你不是战斗人员, 你不具备独立出外勤的能力。”
“但我是个成年人。”埃布尔道,“我有随意行动的自由。”
“可我是你的局长!”科洛弗道,“我有权管理我的特别顾问, 决定他是否该做什么。”
“那我就辞职好了。”
科洛弗暗叹一声:“其实我真的不希望拿这个身份来压你,你有的时候太不听话了。”
“你听起来就像一个唠叨的老头。”
“我本来就是。”科洛弗说, “要想我同意你的计划,就告诉我你准备了什么安全措施。”
埃布尔想了想:“我的善于观察的眼睛, 善于骂人的嘴, 还有不善于奔跑的腿。”
科洛弗捂住脸, 深吸一口气:“还有呢?”
“没了。”埃布尔无所谓地说, “我不是那种武力服人的侦探,我根本没有武器。”
“那就带上我的激光枪。”科洛弗摸向腿上绑着的枪袋,“我暂时借给你。”
埃布尔道:“我不要,越厉害的武器在我手里,越容易被敌人夺走,反过来对付我,那也太蠢了。”
赛琳娜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她靠在办公室门边, 发出一声嘲笑:“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大侦探。”
埃布尔回头瞪她一眼:“我认为莱曼反抗的可能性很小, 而且就算你们提的人不是安德,我也不可能带别人去。”
赛琳娜这才意识到埃布尔有多坚持, 她停止玩笑, 担忧道:“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局长, 不如你改签一个搜查令吧。”
科洛弗摇摇头:“搜查令的签署比通行令严格多了,需要在希尔塔上登记,如果埃布尔接受的是私人委托,我没有办法帮助他。”
“那就把它改成是前不久报备的案子。”赛琳娜说,“我现在就能这么改。”
埃布尔道:“不行,希尔塔同样会检索到的,它很在乎这个。”
“为什么不圆滑一些?”赛琳娜不满道,“那个霍布斯是偷取老人成果的人渣,玛丽是出轨的不忠者,他们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
她一边说,一边从门口走进来:“说不好听点,你甚至没必要再查下去了,更别说保守他们的隐私。”
“我不能。”埃布尔说,“赛琳娜,案件背后隐藏着什么,在真相没被发掘前是搞不清楚的,我不能随意断定任何一个人的好坏,我不能随意评价一件事情。”
“这样吧。”科洛弗打开抽屉,“如果你不要激光枪的话,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希望它能保护到你。”
埃布尔看着他取出来的那个灰色袋子:“这是什么?”
“新产品。”科洛弗说,“内城每天都在马不停蹄地生产新产品。我们永远也搞不清那场战争造成的科技爆炸到底有多厉害,也许睡一觉就能去火星移民了。”
老古板难得开了个小玩笑,不过并不好笑,在自己勾起嘴角后,他发现另外两个年轻人毫无反应,不由尴尬地咳嗽一声。
“这是个情绪调节器,一次性的。”
“它有什么用?”埃布尔打开袋子,发现里面是一个拇指大小的方块,上面有红色的按钮。
“按下去就能发射情绪波。”科洛弗说,“它会影响人的大脑,使人想起记忆深处里最厌恶和恐惧的事情,并放大这种感觉,以至于瞬间失去行动的能力。”
赛琳娜问:“这东西的主要价值是不是在军事上?比如对付觉醒者什么的。”
她的神情很凝重,凝重中带着伤感。
“不会的,他们的心思不在那上面。”
“埃布尔说得对。”科洛弗点点头,“我们手里的这个只是试验品,而且只生产了六个,其中五个已经销毁,这个是我借来的,真正大批量发行的时候,会是正面情绪调节器。”
“什么意思?”赛琳娜不解道,“那是用来干什么的?”
“用来强制使人高兴。”科洛弗道,“如果你今天因为什么而感到悲伤,只要按下按钮,它就会刺激你的大脑,让你忘记一切烦恼。”
赛琳娜愣住了:“如果我不想按呢?”
“为什么不想?”埃布尔反问道,“多的是没有觉醒的人,多的是人想忘记悲伤,想一想茱莉亚,如果她当时有的选,如果这东西现在就批量生产,她有什么不按下去的理由?”
赛琳娜沉默了,她在局长办公室的会客椅子上坐下去,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
相比之下,科洛弗和埃布尔显得很冷静,他们对此似乎早有预料,无论出现什么恶心科技,他们都不会吃惊。
埃布尔平淡地问:“恐惧情绪波大约会持续多久?”
“五六分钟。”科洛弗回答,“它是面向正前方发送的,所以使用的时候,你要确保自己在它后面。”
“我知道了,它足够对付任何麻烦。”埃布尔把小方块塞进风衣口袋里,“还有别的事吗?”
“答应我,必要的时候,就呼叫巡逻车。”科洛弗说,“我知道你讨厌它,但是你要先确保自己的生存。”
“只是纺织公司而已。”埃布尔道,“你搞得我像要去攻打内城。”
赛琳娜虚弱地出声:“你打算怎么进去?需不需要技术援助?”
“伪装。”
埃布尔抛下两个字。
纺织公司位于一栋白色的建筑,造型奇特,耸天而立,足有五十多层,每层都采用了落地窗和圆柱支撑的设计,看起来就像长方形的蜜页式蜂巢——修的时候花了巨额金钱。
凯蒂每天就在这里上班,她是这里的生产经理。
公司的财政每况日下,让她非常头疼,但是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坐在长廊里喝水,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暂时缓解疲劳。
她看到一辆无人汽车停在街对面,留下一个抬头打量大楼的电工。
电工穿着黑色的工作制服,手里提棕色硬皮箱子,胸口别着试电笔,脸上一大团络腮胡子,头上还带着顶鸭舌帽。
他在看什么?看顶楼吗?
哦,老板的办公室就在顶楼。
没什么大不了的,凯蒂漫不经心地想,据她所知,似乎总是有许多自负的成功者都喜欢站在高处俯视众生,但不管怎样,那都和她无关。
她看到电工左右张望一会儿,确定了什么似的,径直朝大楼走来,他穿过前台,穿过空旷的大厅,一直来到电梯口,没有任何人阻拦他。
他看起来没问题,我也不想拦他,不过我还是该尽一下责任。
于是凯蒂站起来,她走过去:“先生,请出示你的身份名片。”
然后她等着电工把腕表抬起来给她看。
电工用低哑的,吸劣质烟吸多了的嗓音回答道:“是你们叫我来的。”
“我们?”凯蒂疑惑道,“我们没有需要维修的电器,这里一切正常。”
“对不起,不是你们。”电工立马道歉,“是你们的老板,在电话里,他冲我大发雷霆,说自己砸坏了很多东西,导致办公室的电路板坏了。”
“噢。”凯蒂说,“那确实有可能。”
自从莱曼把那个妖艳的女人,叫什么来着?对,叫玛丽。自从他把玛丽提升成他的贴身秘书以后,就特别不正常。
他不出门,也不露面。
他曾经白手起家,商业上的嗅觉无人能比,现在却每天给财务部和设计部打电话,下达无数离谱的命令,而且要求立即执行。
“我听说你们公司的资产出了问题,也许你应该早点另寻一个新工作。”
凯蒂从漫无边际的思索中回神:“连外面的人也知道这件事了吗?我们的产品本来卖得很好,只可惜,该死的,老板好像突然发疯了。”
“他发疯了?你们怎么不把他送去特殊医院去?”
“不,他不是真的疯了。”凯蒂说,“他只是变了,变得非常愚蠢。
“那可真奇怪。”电工道,“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比如说有人威胁他什么的。”
凯蒂诧异地看着他。
电工低声道:“我只是有点害怕,他的心情这么不好,等我上去以后,他会不会打我?”
凯蒂盯着这个电工仔细瞧起来,她突然发现他有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
灰蓝色的,就像小时候爸爸给自己买过的宝石玩具。
不,比那漂亮多了,玩具绝没有这种质感。老天,他去掉乱糟糟的胡子以后,一定是个非常英俊的男人。
凯蒂的心里升起同情,许久没有的同情,她看着电工道:“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你最好跑快点,他是一等公民。”
“我会的。”电工说,“但我还是得上去,没办法,我得工作。”
“是的,谁不得工作呢?”凯蒂抱怨道,“来吧,我给你刷员工卡,坐电梯需要这个。”
“谢谢你,女士。”
电梯里正好没人,凯蒂把这个偶然遇到的电工送上去,朝他挥了挥手,看着他逐渐上升后,摇摇头转身回去。
——也许我该问他要个电话号码。不,他看起来很腼腆,不如我等会儿打个电话上去,别让莱曼真的打了他。
顶楼的下一层,秘书专属的楼层中,逐渐响起高跟鞋的清脆哒哒声。
棕色的短发,包臀裙,艳丽的五官。玛丽焦急地朝电梯走去,她急着赶到顶楼的办公室里去见那个男人。
她实在处理不了公司的事务了,哪怕再怎么看资料,再怎么读报告,然后用伪装的声音去下达命令,她都无法搞定这个该死的企业。
那些钱!那些钱每天都在流失,像被风刮走了,快得很,一片都抓不住。
她踏进电梯,惊讶地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
“你是谁?”
电梯里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他神色冷酷,戴着蓝色口罩,脸上架有银框眼镜,脚边放一个棕色硬皮箱子。
“我是特殊医院的人,我们听说莱曼先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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