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诱人的提议, 李君泽压根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索性他也不是什么拖泥带水的人，沉默了一秒钟后果断答应了宗澜的条件，甚至没有问是什么忙。
离开的时候, 李君泽顿了一下, 低声道：“您好好休息, 今天紧急有点事，我下次再来看您。”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狠狠地呸了一声，从始至终没有多看他一眼。反倒是另一位老人笑容灿烂地朝他挥手, 说苹果可甜可好吃了，欢迎下次再来。
关上门后, 李君泽对着乱成一团的医院走廊皱了皱眉。
早在病房里削苹果的时候, A级异变者强大的身体素质就让他听见了楼下出现的警报和骚动。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不是什么大事。”宗澜在前方带路。
他没有走原路, 而是根据地面标识的指示，走向另一个消防通道。
重复了一遍自己撬锁的流程后，他闪身示意李君泽进来。
看着熟练反锁的宗澜, 李君泽沉默了一下：“和你有关系？”
“勉强有一点。”宗澜打开手电筒往上走：“十七楼发生了异常污染事件, 我正好被派来执行任务, 需要净化掉十七楼的污染源。。”
李君泽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现在身上带着抑制器，可能无法使用特殊能力，战斗力会打折扣。”
“没有关系, 只是一个C级污染源。你是A级, 很大材小用了。”
宗澜不在意地摆摆手：“对了，你应该有执行任务的经验吧。这是我第一次执行任务，你走前面。”
很快, 他们就往上爬了几楼。
走到十四楼的时候, 李君泽忽然皱眉：“上面有人。”
宗澜倒也不觉得惊讶。
他从三楼盥洗室出来后已经过去近二十分钟。只要尖顶执行者们还有脑子, 都知道有两个地方需要严格封锁，一个是医院的出口，另一个则是通往异变污染楼层的通道。
执行者肯定更怀疑他趁机逃离了这里，所以大部分警力都会往地面进行部署，留在医院里的大概只有一半。
宗澜熄灭了手机灯，和李君泽打了一个手势。
后者微微颔首，表示自己领会。
下一秒，楼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匆匆赶来的调查员取下锁，打开消防通道的门：“这里还没有检查过吧。”
“不是说十七楼发生了异化污染事件吗，指挥室调了这么多人过来，结果是让我们来堵门和搜查，根本没派几个人上去处理污染......”
“big胆，这话你也敢说。咱们收容中心如今可是坐镇了尖顶执行者这样的大人物，该撤离的应该也撤离了，现在十七楼留着的也就只有被污染源污染的恶堕。”调查员满不在乎地说：“在那些大人物的眼里，我们这等屁民的命当然不值钱啦......”
他话还没说完，幽深的楼道里便传来一阵劲风。
两记脖颈后劈，在A级异变者强韧的肉身实力下，这两位D级调查员根本连痛呼都来不及痛呼一声，便软绵绵地倒地。
“好身手。”
宗澜竖起大拇指，帮忙把这两位调查员拖进楼道里，再如法炮制般把门反锁上。
“再往上走，就到污染区域了。”李君泽低声说：“你还不是异变者吧？”
这回宗澜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虽说他从L那里知道了自己体质异于常人，但鲜有人发现这点。
“我当初也是先觉醒的特殊能力，后面才成为异变者的。”
李君泽解释道：“这样的例子很罕见。归根结底，你没有成为异变者，是接触的污染辐射还不够强。如果一旦接触到可以异变的辐射，会产生十分强烈的觉醒反应。”
“我短暂接触过B级的辐射，不会有问题。”
听宗澜这么说，李君泽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美式M9军刀，“进入污染领域后，普通的规则不再适用。你可能会看到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画面，或者是奇形怪状的污染衍生物，做好心理准备。”
你别说，宗澜还真挺好奇。
他只遇见过半恶堕，还有一个出场打酱油的迪达拉。完全没有接触过这种经由污染源污染，正儿八经形成的污染物。
“进去后如果遇到类人恶堕，不用手下留......”
李君泽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到这里又忽然沉默下来。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位极其罕见的净化型。
宗澜没在意他这点卡壳，催促道：“走吧。”
十七层的污染领域由于没有得到有效控制，已经从十七层上下渗透了两层。踏入十六层楼道时，宗澜感觉就像是穿过一层薄薄的鸡蛋膜，啵的一下，整个视野都被镀上一层灰色调滤镜。
紧接着，一条细细的血线骤然出现，颜色艳丽到刺目，朝着他们袭来。
李君泽手里的军刀一闪，血线就被他干脆利落横空斩断。
“这是什么东西？”
宗澜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术刀，切牛排一样把血线砍掉。
看着化为灰尘消失掉的线，他总觉得十分眼熟，好像在某本讲解人体生理图册的图片上曾一扫而过。
【是脐带哦，亲爱的】
L笑意盈盈【如果被这个东西扎到身上的话，你就会变成男妈妈，生出血淋淋的小污染源来】
这家伙怎么语气还这么幸灾乐祸啊？
宗澜越发怀疑自己失忆前是不是个捡垃圾的，专门在垃圾桶捡男朋友。
“这是脐带。”宗澜和李君泽解释：“进入十七楼的调查员都产生了妊娠反应，不局限于性别，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被这东西扎到了。”
他们继续朝着楼道里前进，一边往前走，一边斩落一根根试图着床的脐带。等他们走到十七楼门口时，或许是意识到这样拙劣的办法无用，污染源终于不再试图重复这样低级的手段。
“来了。”李君泽说。
下一秒，他猛然拉开了门。
门后，一个挺着大肚子，浑身流脓的恶堕猝不及防地摔了出来，泛青的尖锐指甲还没能凑近李君泽，就被反剪双手，重重地砸到门板上。
后边的宗澜立马跟上，趁恶堕摔下去的抓住了它的手。
[叮！一共收割了99污染辐射]
肉眼可见的，恶堕高挺的肚子顿时瘪了下来。虽说指甲和脸上惨白的瞳孔等恶堕标准外形还没来得及消去，但在李君泽腕表里显示的污染小红点已经消失。
宗澜“哇哦”了一声，蹲下来翻开恶堕的眼皮：“你看见了吗，它肚子刚才一直在动，里面的东西可能是活着的。医学奇迹啊。”
这就是净化型能力。如同恩赐一般，最接近神的能力。
有那么一个瞬间，李君泽嘴唇嗫嚅了一下。
但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挺直脊背走进了十七楼。
......
走廊里很暗。整个楼层的通电已经完全被切断。
明明是白天，但这里只有窗外泄漏的光，从外边影影绰绰照进来。
宗澜跟在李君泽背后。
脐带流出来的血已经将他的白大褂完全染红，再加上手上的手术刀，完全可以无缝cos连环杀手。
“这是......”
整个十七楼病房走廊里，密密麻麻悬挂在空中的，是无数条紫红色的，一截一截，正在蠕动的脐带。它们一团团拥簇在一起，输液管那样，无视物理法则穿过厚重的墙体，朝圣般淌下腥味黏液。
而在这些脐带下方，仍有穿着破败腐蚀衣服，垂着头，舌头长到垂至脚踝，挺着血肉模糊的大肚子，正在这片血肉森林里游走的恶堕。
这一幕若是被正常人看到，少不了头皮发麻，放声尖叫。
可惜的是在场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李君泽常年在墙外做任务，看到过五米高的蜘蛛，整个村都异变为恶堕的死村，或是单纯由大灾厄前丧命之人骨肉堆砌出来的白骨之墙。面前这一幕虽诡异血腥，却也不算什么。
而宗澜，他在有点饿的同时，饶有兴趣地拿出手机，还有闲心找角度拍了几张照。
几天前，宗澜无意间用自己新学到的黑客技术摸进了一个暗网，似乎是个赏金猎人的网站，里面聚集着世界上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据说背后主办方正是修道会。
虽然他还没能摸索出来具体怎么注册，但他在外边的灌水区学到了不少常识，不亚于开垦新大陆。
宗澜发现，猎人网站里有些老哥xp是真的奇怪，越血腥越猎奇，顶贴的人越多，看到这样的东西可能还会兴奋。
但老哥们有钱也是真的有钱，随手一个打赏就是成百上千。面前这种场景，发到论坛上去，可能还能拿点赏金。
一切可以致富的道路，宗澜都不会放过，握拳。
等李君泽解决完游荡的恶堕后，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他默默地看了眼手机黑洞洞的摄像头，用纸巾擦了擦手里的军刀：“你还知道什么其他关于污染源的信息吗？”
“这种能够形成污染领域的污染源，在清除的时候必须得找到它诞生的条件，并且反向推论，否则很容易产生二次污染。”
宗澜摸了摸下巴：“有倒是有......你发现没有，刚才那些脐带，都朝着你去，并不朝着我来。”
李君泽点头：“是我身上有什么吸引它们的特质？”
“不，不一定。之前我在三楼会议室，听主任汇报过具体情况。”
年轻的医生感兴趣地用手术刀柄戳了戳恶堕的大肚子，“他们说，只要是踏入十七层的人，都会出现或多或少的妊娠反应，即使是调查员也不例外。”
“但是他同时还提到一点，最开始出现异常的时候，所有人都受到了影响，除了医护人员。”
最终，宗澜还是放弃了尝试剖开这个男性恶堕肚子看看的想法，收割完辐射后站起身来：“所以我觉得，最开始受到污染的污染源，应该可以从这里入手。”
“毕竟寻常妇产科病房里，只有孕妇，病人家属，病人，保姆陪护以及医生。其中和怀孕有关系的可不多，能够让人怀孕的更不多，我想，我有思路了。”
【精彩的判断】L为他鼓掌【亲爱的真聪明】
他们沿着脐带指向的位置，一路在阴森森的走廊里行走。
偶尔破败的病房里会冲出来一只穿着病号服的恶堕，只可惜在李君泽严密的防守下毫无还手之力。
宗澜对这个打手的实力格外满意。
毕竟有李君泽在，他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收割污染就够了。
在血肉横飞里，他们逐渐接近了整个脐带包围的最中央。
剥离黏连着血肉的门板上，写着锈迹斑斑的：待产房。
而这扇门周围，密密麻麻的脐带穿墙而过，蠕动的时候好像纠缠在一起的虫子，甚至能够看到上面透出来的青色血管。
“普通情况下，这里应该不会允许男士进入。”
看着李君泽暴力拆门，宗澜耸了耸肩。
与此同时，尽头紧闭的消防通道门被人一脚踢开。
提着双刀，面色不善的尖塔执行者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着走廊深处的人，花颜按下耳麦：“已发现被评估目标，开启plan B计划。”
听见声响，宗澜扭头问道，“你打得过吗？”
李君泽看了眼执行者身上熟悉的五芒星标志，忽然沉默。
尖顶议会背后的含义谁都知道，和上司动手有什么后果大家都清楚。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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