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方沉迷于喊价的人们根本不知道头顶贵宾室发生了怎样的大动乱, 仍旧在花钱如流水般热火朝天地喊价。
抬上来的古董也从唐三彩走到了近现代,甚至还有一些修道会内部研制的最新生命科学成果。但从单价来看,这些东西都不便宜, 也不是外面能买到的随便货。
毕竟再怎么说,修道会的逼格摆在这里, 总不至于用一张废纸来糊弄这些想要入会的人。
宗澜在二楼计算了一遍, 今天晚上修道会光拍卖这些东西,都是一笔天价进账。但他心里清楚,相对于修道会真正的资产, 今天晚上这点连九牛一毛里的一毛都算不上。更别说修道会的财产部分里不乏垄断商业线,已经完成了从原始掠夺到手持生产资料的资本累积。
那么问题来了,修道会到底干什么, 需要这么多钱呢?
想到这里, 宗澜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他失忆前真的是修道会成员,或者父亲是修道会高层, 那现在怎么也不应该穷成这样啊!
再不济,失忆前随便做个任务,以修道会这一个任务八个零的大手笔, 但凡完成一个,那都一辈子吃喝不愁。
那么问题来了,他失忆前的存款呢?
宗澜不信邪地掏出手机, 点进自己的银行卡。
在清楚银行卡的使用方式后,宗澜第一时间查询了自己的余额, 上面就是空空荡荡的0。包括现在的余额也是,都是他辛辛苦苦赚的, 一点多都没有!
“该隐, 查询我的银行账户。”
沉思许久后, 宗澜忽然出声。
他想起一件事,修道会庞大的业务里,也是有银行的。
能够开银行的都是大资本家,里世界很大一部分金融体系都挂靠在修道会上面。如果他是失忆前真的在修道会任职,那他肯定名下有一个私密性极高的个人银行账户。
[尊敬的死神阁下,该隐竭诚为您服务]
[经查询,你的账户余额因为异常操作暂时冻结,需要您前往总部进行手动解锁]
有戏!宗澜眼睛登时亮了:“银行账户里有多少余额?”
该隐沉默了一下[您身为第一主教,可以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调动会内可流动资金40%]
为了展示一下这40%的分量,人工智能贴心地在宗澜屏幕前打了一长串根本看不到尽头的零。
就在宗澜幸福地冒泡泡,开始畅想自己成功取出钱后该怎么花的时候,下方的拍卖会场忽然传来一些动静。
“请肃静!”拍卖员用小锤子在木板上重重锤击:“接下来这件拍卖品较为特殊,工作人员将为大家升起辐射隔离板,请大家稍安勿躁。”
人的猎奇心理总是在作祟的,一说到是较为特殊的拍卖品,在场不少人都摩拳擦掌。修道会在印发邀请函的时候就说过,拍品越往后,越珍贵,所以不少准备充分的人都将目光盯紧了后几位压轴藏品。
反正能来这场慈善晚宴的人都不缺钱,既然不缺钱,为什么不买点更加实用的东西回去,在修道会这些大人物面前多亮亮相呢?
别的不说,在场宾客们可是听说了,今晚这场晚宴有修道会真正的大人物到场。不知道是传教使还是主教,若是在晚宴后的聚会能够同他们说上一句话,那也是天大的荣幸。
在一群人拼命想要送钱的模样下,主舞台上缓缓升起了一个透明的罩子,内里用雕花木纹镶嵌着拍卖品。
看到里面内容的刹那,所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那是一副十分平平无奇的油画,内里画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场这些见过无数大师真迹的人也能点评一句技巧上还是差了点味道。光看这个走笔都不可能是什么名家之作。
“这幅作品,它最珍贵之处,并不在于它的画面。”
拍卖员故意卖了个关子,手里的锤子砸了两下:“而在于......它是一幅受诅咒的画,是污染源!”
“而且,是人为创造的污染源。”
几乎在锤子落下的刹那,油画中央的画面陡然一变。
所有凝固的色彩仿佛都活动起来,旋转着堆叠着扭曲着开始了变幻。躺在地上的婴儿摆动双手,地面上骤然出现一只只黑色的蚂蚁,最后变成一群乌压压如同乌云那样的蚁群,爬到婴儿身上,不多时便将婴儿包围成一团黑球,最后只余下一块小小的肉片。
看到这一幕后,观众席发出排山倒海的掌声。
有辐射板的阻隔,他们一个个拿起一旁放着的眼镜,对舞台上的作品评头论足起来。
毫无疑问,最珍贵的并非画本身,而是因为这是一样人为创造的污染源。
“本件拍卖品和其他拍品不同,这是一件从未有过的艺术污染品。”
主持人介绍道:“想必大家也清楚,想要人为制造污染源,只能通过异变者特殊能力为媒介的手段,或者强制进行污染源植入。”
“而这幅艺术品的大师,却只需要挥动画笔,便能制造出污染源!”
“这幅画,只要撤去辐射板,长时间注视它的人,便可能受到污染。当然,根据最新研究表明,如果放这么一件污染源封存在家里,不仅具有美观的观赏效果,还能吸取周遭辐射。”
又是掌声如雷。
二楼的宗澜只觉得像是在旁观一场荒诞可笑的剧目。
下面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普通人,然而谈论起只需要一点点便可以让他们致命的污染源,却是如数家珍,头头是道。大抵有钱人都这么荒唐,在马戏团里旁观狮子表演的时候,也不会意识到那是一头随时可以拧断他们脖子的野兽。
不过......
他摸着下巴,看向舞台上的那副画。
如果宗澜没记错的话,他曾经见过这幅画。
在几个月前,他出门去张贴小广告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路边的街头画家。画家画了很多副画,还说自己因为想要赚钱,正在改良自己的画技。
街头画家那时给宗澜展示了他最得意的作品——《百年孤独》。
说是最得意的作品,其实并不只有一幅,而是足足五幅。
舞台上这一幅画,就让宗澜想起那位街头画师,但他又能确定,这幅画并不出于画师之手,虽然画风十分相似,构图也基本一样,但只要宗澜看过一次正品,就绝对不会认错。
当时看到这五幅画的时候,宗澜的感觉就像看到一颗糖,再者以精神科医生的直觉来讲,他也觉得街头画家有些不正常。所以才会给出名片。
奇怪。
宗澜没有再看下方那些急吼吼抬价的宾客,而是转头看向自己的手机。
在完成任务二后,任务三迟迟语焉不详。
然而在刚才,任务三终于全部刷新出来,借着一旁台灯的暖光,宗澜仔仔细细逐字逐句阅读,而后陷入沉默。
任务三和任务二有关,是宗澜提交完任务二剥皮教会答案后才刷新出来的新任务。
新任务直接给了宗澜一份地图,让他到地图所在地,将剥皮教会的分会点逐个摧毁。在任务下方还体贴地标注好了这是最后一个任务。
一共七个分会点,还有一个总会点。
除此之外,任务内容还写出了一些细节。
例如宗澜可以驱使自己手下人去完成任务,他作为第一主教只需要稍稍露面一下就可以了,全程旁观都行。
但是总会点,就得自己动手了。
再例如,修道会和剥皮教会其实算不上敌对关系,毕竟后者只是一个地方秘密组织,比不得这样的国际大机构,剥皮教会也不至于傻到单方面去招惹修道会,那不是嫌命长了吗!
但修道会仍旧要对剥皮教会出手,并且还找好了理由。
没错,没有理由,就创造理由。比如今晚拍卖的这幅画,其实是幅赝品,最后拍卖所得者会是修道会事先准备好的人。等到时候扣黑锅给剥皮教会,就简单多了。
看完之后宗澜简直叹为观止,对修道会的不要脸程度又上升了一个台阶。虽然很同情即将要遭受里世界老大哥敲打的剥皮教会,但想起这两组织都是秘密组织一丘之貉,纯属黑吃黑狗咬狗,就完全心疼不起来了。
“我就知道八个零的大任务没那么好赚。”
宗澜喃喃自语:“不过现在,呵呵,谁做任务谁傻叉。”
我真傻,竟然还傻傻去完成修道会的任务,明明只需要取出自己银行账户的钱就可以了啊!
一时间,宗澜恨不得把手机一扔,撂摊子说自己不干了当即退出这劳什子秘密教团,还要承受上司性骚扰的垃圾组织。
就在他在脑海里畅想自己取出余额账户里的钱该如何花销的时候,下方的拍卖会也终于走到了尾声。
“最后一件藏品拍卖结束,很荣幸和大家度过一个如此愉快的夜晚。让我们再次用掌声恭喜拍到藏品的二十位幸运儿。”
拍卖员微微伸手,整个舞台上的东西就被撤了下去。
“当然,大家欢聚在这里,也定然知晓,今晚,我会将要宣布的大消息。”
“在宣布这个消息的同时,我们也十分欢迎在场几位调查员,他们已经十分努力地聚集在一起,甚至求得主城的援助,如今正架设好直升机,远距离狙击枪和定点封锁武器,围在江州音乐厅外,准备将我们一网打尽。”
霎时间,所有正在监控会场的人纷纷脸色一变。
特别是坐在下方的耿宁萌一行,这一个小时里,她的精神紧绷到了极致,用自带的各种摄像装置将会场内记录下来。
“是的,是的,我们早就知道诸位的到访。”
拍卖员的声线高高扬起,双臂高举。
“鄙人在此十分荣幸能够代会长向各位传达一句话:我们十分欢迎诸位的到来,也十分荣幸让诸位见证以下一幕。”
江州收容中心指挥室的大屏幕上,满脸狂热的拍卖员正冲着摄像头行礼。不仅仅是江州,远在主城的总指挥室也看见了这一幕。
霎时间,整个拍卖会场的灯都暗了下来。
再一次亮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发出惊呼。
因为在会场的走道,舞台,甚至是垂下来的巨型吊灯上,到处都挂满了一簇簇含苞待放的白玫瑰。
它花瓣上的露水甚至还没有消退,新鲜到像是刚刚空运回来,将整个场景装点地像是童话梦境,又像一场声势浩大的示爱。
“赞美噩梦之主,我们的第一主教,回来了。”
而宗澜的电话也同时响起。
对面的嗓音嘶哑难明:“喜欢这些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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