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高楼上往下看去, 仿佛从遥远的天际,流淌下一片璀璨星河,明亮的光辉冲散浓重到化不开的暗色, 天上群星倒映在地上,交相辉映, 光华耀目。
没有了人声嘈杂, 只有夜风轻柔地拂过耳畔, 循柔低头翻捡东西,把她看中的那一身穿戴挨着找了出来, 拿着虎头帽往自己头上戴去,使劲往下拉了拉,仍然不能塞进去, 她不信邪, 又拉扯了一下, 只听刺啦一声,两根系绳被她拽断了。
循柔抬头看向宋让, 怎么办?
宋让虎头帽拿下来,看了看循柔,直言道:“有点小。”
“这么好看,怎么不做大一点,戴都戴不上。”循柔又拿起那双虎头鞋瞧了一眼, 这个也穿不上。
“这些都是给小孩穿戴的。”
“我也想穿。”
循柔见过刀奴的妻子做过这些东西,那个女人一针一线地亲手缝制,脸上还带着温柔的浅笑, 在她手里的东西瞬间镀上了一层金光。
那一定是给她的, 循柔笃定又期待, 虽然天魔刀连刀鞘也不需要, 但这些东西实在可爱,那个虎头帽可以戴在她的刀柄上,红色的布可以裹着她的刀身,那个小鞋子也可以系在上头。
到时候,刀奴把她带出去,一定是威风凛凛。但是刀奴的眼光不好,女人之前还给她做了小铃铛,他都不给她挂上,气得她想割他一刀,凭什么不给她挂小铃铛。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听他的,可是循柔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女人把这些东西给她。
女人死了,躺在了一片血泊中,那样爱干净的人,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刀奴心神俱震,被人趁虚而入,为了不让天魔刀落入他们手里,他把刀扔进了无尽寒潭。
循柔揪着虎头帽上的小耳朵,瘪了瘪嘴,没人给她擦刀,也没人给她做刀穗了。
宋让见她低头不语,长长的睫毛无精打采地垂下来,教人莫名地跟着揪起了心。
他想了一下,从一堆东西里抽出了那个红色的小斗篷,给她披到身上,系了一个蝴蝶结,“这个能穿。”
循柔摸了摸身前的蝴蝶结,转头看向他,宋让的眼睛明亮而清澈,清楚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刚刚亲我了。”
宋让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个,他侧了一下脸,“是在给你擦额头。”
循柔曼声道:“我也给常介和萧遥擦额头去,擦嘴也行。”
“不行!”宋让紧抿着唇,下颌略有紧绷。
“为什么不行?”循柔抬起手,指尖轻触他的额头,歪了歪头,声音轻柔,“你帮我,我帮你,这叫相互帮助,多好的事。”
不好,宋让清凌凌的眼睛看着她,断言道:“他们有手有脚,不用帮。”
循柔眨了眨眼,“那你要我帮吗?”
宋让的眼睫微颤。
她收回手去,“不想就算了。”
手腕忽然被人攥住,宋让把她拉进怀里,闷声道:“循柔,别玩我了。”
即使是常介和萧遥也不行,仅仅是这样一想,就忍不住心生戾气。
循柔摸上他的脖颈,认真地问道:“我要是想玩的话,你肯给我玩吗?”
她的肌肤白皙无暇,眼眸又犹如黑夜般漆黑,欢喜时是漫天星辰,恼怒时亦有风刀霜剑,越往深处看去,越容易迷失其中。
宋让心神恍惚,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听不懂她的话,“你想怎么玩?”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被风一卷,像拿了根羽毛在耳边轻扫,循柔挠了挠耳朵,咬着唇思考起来,觉得姿势有些不舒服,就压着他往后倒去。
宋让顿了一下,卸去了身上的力道。
身下有个肉垫,循柔趴在上头,想得出神,她可以让他背着她绕着城里跑一圈,还可以让他给她买几十种好吃的,亲手捧到她的面前,最最重要的是,他要温柔又细致地给她擦拭刀身,这才是真正的快乐。
“我要……”循柔依偎过去,忽地黛眉蹙起。
宋让动作迅速地把山河剑压到身后,是他大意了。
显然这样掩耳盗铃的举动没有让循柔展颜,藏起来就没事了?
循柔撑起身来,低头看了他一眼,手放到了他的腰上。
宋让呼吸一滞,伸手拦了一下,“不能这样。”
在循柔这里,可没有这样那样,他不拦着还好,事情都可以商量,但他这么一拦,在她眼里,就是在维护那把破剑,怎能不叫她气恼,当即用力一扯,腰带登时断裂。
不知道是不是她用的力气太大,勒着他了,听到他轻喘了一声,循柔心道,这不怪她,谁让他把腰带系这么紧的。
她摸索过去,去抽藏在他身后的山河剑,平时整洁的衣衫被她弄得凌乱不堪,拿剑的过程中,她往他腰上瞅了好几眼,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劲腰,满意地弯了弯眼,以后这里只能挂着她。
宋让的身体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那只素白的手勾着弓弦,时而松时而紧,一颗心忽上忽下,不由自己。
这是在楼顶上,怕她摔倒,想扶一下她的腰,然而当他抬起手,即将碰到她不盈一握的纤腰时,又倏地顿住,从他的角度看去,可以将她婀娜的曲线尽收眼底,兼之她双颊飞红,樱唇轻抿,因带着丝火气,火星四溅,燎起灼人的烫。
宋让偏过头去,手紧按着额头,不知是在纵容她还是纵容自己。
循柔把断开的腰带扯开,又去解他腰间的暗扣,她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上次他神志不清的时候,也是她给解的,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的速度更快了,三两下就把山河剑解了下来。
循柔露出了一点笑模样,握住山河剑就往外抽。
剑身刚从身后抽出,没等她有下一步动作,宋让忽地握住她的手腕,哑声道:“拿剑做什么?”
他果然一直惦记着这把破剑,循柔按住他的胸膛,把他压在身下,冷酷地问道:“要我还是要剑?”
宋让看着近在咫尺的循柔,缓缓地松开了手,耳根染上薄红,“你。”
循柔弯起了唇,把山河剑远远地扔到一边,低头亲上了他的唇。
这是给小刀奴的奖励。
宋让抬了抬手,揽住了她的腰。
至于山河剑,他想……可以先放放。
……
常介和萧遥一路找来。
察觉到楼顶有人,常介当即就想上去,脚尖刚离地,就被萧遥一把拽了下来。
“干啥呢!”常介一时不防,身形晃了一下,差点岔了真气,哪有人在人家施展轻功的时候突然拽人的,搞不好就得摔个狗啃泥。
萧遥朝上面望了一眼,“我劝你不要冲动行事。”
“什么意思?”常介不解地道。
萧遥往楼顶上指了指,“自己看。”
常介往后退了几步,站在萧遥身边,将真气聚于眼睛往上瞅了瞅,别的看不出来,但两个人的姿势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脸色涨红,咋舌道:“九哥玩得挺野啊。”
都跑到楼顶上去了,难道在那里格外刺激?
“回去吧,看来不用我们操心了。”萧遥转身离开。
常介跟上去,“这循柔姑娘……”
话说到一半,他没有再说下去,打了个哈欠,“困死了,以后人再丢了,就让九哥找去吧。”
两人回了客栈,已近深夜,客栈仍然灯火通明,一堆人挤在下面,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常介上前问了一句,弄清缘由后,在心里感叹道,女人就是麻烦,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人。
脑海中浮现出循柔宜嗔宜喜的玉容,常介怔愣了一瞬,赶紧甩了甩脑子,暗想这样的美色可真是考验人。
他瞅了萧遥一眼,难怪循柔姑娘和九哥在一起的时候,他都自觉地避开,果然是有先见之明。
翌日,四人碰面时,谁都没问循柔昨晚去了哪里,与往日相处一般无二。
客栈里的人仍然很多,甚至经过消息的传播,源源不断地有人过来,将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
前门走不了,萧遥和常介去把车马牵了出来,宋让带着循柔从窗户出去,一行人从后门离开了这里。
马车还是那一辆马车,宋让把她捅破的两个洞用垫子盖了起来。
自己在车厢里会闷,循柔时常到马车外坐坐,有一次看到萧遥身上的玉萧,莫名觉得自己也会吹,或许是曾经的刀奴里有会的,时间太久了,她也记不清了。
宋让向她询问,循柔指了指玉萧,“我好像会吹那个。”
萧遥看了过来。
循柔问道:“我能试一下吗?”
萧遥把玉萧递给了她。
循柔拿到手里,看了一会儿。
三个人见她把玉萧横握着,只当她是说着玩的,不想片刻后,一首曲子飘然而出。
一曲毕,循柔放下玉萧,神情怔然。
三人仍沉浸其中。
良久后,宋让垂了一下眼睫,转头看向她,“听着有些伤感。”
循柔笑了起来,眼睛微微弯起。
宋让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四人一路同行,在快要到达无相门的时候,萧遥跟他们告别,他是梵音谷的弟子,不能一直跟着他们回无相门。
萧遥说道:“这次出来的时间不短,我得回一趟梵音谷,就在此别过吧,过段时间,再去看你们。”
常介好奇地问道:“过段时间来看我们?”
他们不在同一个门派,彼此有彼此的事情,除了九哥外出历练的时候,其他时间,他很少会专门到无相门来看望。
萧遥把视线移向宋让,“如果是九哥的喜酒,当然要去了。”
宋让怔了一下,脸上发烫,下意识看向循柔。
循柔歪了歪头,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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