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玄商被循柔扔到了地上, 还是昨晚的那片小树林,耳边蝉鸣响彻不休,即使是白天也少有人经过。
循柔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他垂着乌黑的眼睫,白净的脸颊上还留着几道细细的划痕, 平添了几分凄艳, 但她不仅没有升起怜香惜玉的心,反而动了辣手摧花的念头。
昨晚那把笤帚还扔在旁边, 工具都是现成的。
循柔拿起笤帚, 白玄商的眼眸闪了闪, 当笤帚打来时, 他瞬间抬手攥住。
循柔抿了一下唇,紧接着就听见他开口说道:“我会缝补衣服。”
笤帚上传来的力道松了几分,白玄商继续说道:“你的裙子破了,我可以帮你把裂开的口子缝起来。”
她把头发拨在身前, 应该是在遮挡裙子上的破洞,也就是说她没法把坏了的裙子恢复原样。
循柔瞅了瞅他,这是他态度最好的一次,还知道要弥补自己的过错,她勾着头发, 考虑着要不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白玄商说完之后就安静了下来, 没有出声打扰, 仿佛他只是随口一说,而不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循柔扔了笤帚, 双手抱胸地坐在他的腰腹上, 她似乎格外中意这个位置, 每次打完人就会往那儿一坐, “怎么缝啊?”
她的体重忽然变沉, 白玄商绷紧了腰腹肌肉,“你想怎么缝就怎么缝。”
循柔轻哼了一声,低头瞧了眼胸前的那道口子,她撇了撇嘴,“缝不好,我就揍死你。”
白玄商回家找出了针线,家里只有白线,好在她的裙子也是白的,缝上去不会太突兀。
白玄商刚把针线穿好,一条白裙子就凭空落在了他的怀里,像一团洁白柔软的云,带着清幽的冷香。
“仔细着点。”
女鬼的声音骤然响在耳边,白玄商看不见她,但知道她就在旁边,他低下头,拿着针线细致地缝起裙子。
不多时,循柔重新穿上了裙子,现出了身形,裙子被火柴烧过又被拉扯过,再怎么缝也不能恢复原样,她伸手摸了摸,蹙起了眉头,说不好吧,也还凑合,要说好,又好不到哪去。
所以她在打他与不打他之间也犹豫了起来。
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就见他拿出银镯子,咔的一下戴到了手上。
循柔看了看他,决定晚点再打。
安抚好女鬼,白玄商出了门,走在路上,视线不由得往手腕上移了移,这只银镯子又戴到了他的手上,像个挣脱不掉的手铐。
他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耽误了一段时间,刚到了老李家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哭嚎。
白玄商的的步伐顿了顿,推门进来,堂屋里坐了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岁左右,男人一脸焦灼,女人则脸色苍白,不断地哭嚎。
“李大夫啊,我们打听了好多人都说你的医术好,你快救救我媳妇吧,她都快疼死了!”男人急得满头是汗。
白玄商往女人身上看去,这一看倒真发现了异常,这会儿正是晌午,从外面走一遭都能出一身汗,这女人的身前却盖了一张床单,虽然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看着像抱着什么东西。
“别着急,先看看情况再说。”老李看了一眼女人身上的床单,拿出脉枕给女人诊脉。
男人紧张地看着,白玄商也没有离开,看着老李给女人把脉。
片刻之后,老李收了手,“把床单掀了,我看一下。”
“这个……”男人有些为难,“就这么把把脉不行吗,非得要看啊?”
男人心里犯嘀咕,老李怎么也是个男人,他媳妇又是那种地方出了毛病,是能随便给别人看的吗,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传出什么闲话呢。
老李有些无语,“随便把把脉就敢开药吗?我蒙着头开药,你也敢给你媳妇吃?”
男人还想再说什么,女人打断他道:“我都要疼死了,还有什么不能看的,是你那点面子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男人!压根不管我死活啊!呜呜呜呜……”
“你哭啥,我不得想想嘛,现在我想清楚了,李大夫你看吧,只要能把我媳妇的病治好,你说啥就是啥!”男人立马表明了态度。
白玄商听见男人的那番话,就主动回避了出去。
女人的情况很不好,左胸肿得厉害,就像吹气球一样肿胀了起来,皮肤锃光瓦亮,仿佛一戳就破,左胸沉甸甸地往下坠,一直垂到了肚子上,女人只能用双手抱着。
“怎么样,能治吗?”男人带着媳妇去医院里看过,那时候还没肿得这么厉害,医院里的医生看了以后,说要整个切除,这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女人死活不同意,说是宁愿死也不切除,回家之后,女人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他们到处打听,无意中听说济水村这边有个会医术的,开的是中药,不用动刀子,听了这话,男人就赶紧带着女人来了。
“要治的话就得用猛药,但是风险很大,要是有点差池,猛药就会变成毒药,顷刻间要了命,你们看是治还是不治。”
老李的话让男人瞬间面无血色,他看向女人,女人咬牙道:“治,就是要了命,我也认了!”
“那就先立个生死文书吧,要是治好了,就皆大欢喜,要是治不好……”
女人立马道:“治不好也不怨你,李大夫你就开药吧!我都受够了这种日子了!遭罪啊!”
片刻后老李叫了白玄商进去,给了他一张纸,道:“按着上面的方子,把药抓来。”
白玄商往纸上扫了一眼,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老李眉头微挑,白玄商来这边的时间不长,他也没有刻意教他认药抓药,适才不过是想考一考他,这小子倒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这么胸有成竹?
白玄商照着药方,没多久就把药抓来了。
老李打开药包看了看,这小子什么时候把药材记得这么清楚的,连药量也没出错。
他哪里知道白玄商是打着偷师学艺的谱,吃饭的手艺,怎么能不用心,再说他还从屋里找到了一个戥子,剂量问题自然不会出错。
老李把药给了男人,又给了他一张纸,“还有两味药我这边没有,你去药店里问一下,把药买齐以后再开始熬药,看见院子的水缸没有,要三缸子水,熬上三天三夜,最后熬成五碗水,一气喝下,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男人连连点头,拿上了药,带着媳妇离开了小院。
白玄商若有所思,他再次进去的时候女人就已经不盖床单了,听着他们的谈话,又见女人怪异的姿势和体态,他也看出这事情有多严重。
老李看了他一眼,问道:“想什么呢?”
“在想你是不是骗子。”药性他是不懂,但老李那些药的剂量很大,给牲口喂药都不会这么下药,白玄商无法想象那是给人吃的,还有他也没听过熬药要熬上三天三夜的。
老李瞪了瞪他,“嘿,你这小子,赶紧干活去!”
白玄商刚转身,老李就叫住了他,“等等。”
白玄商停住脚步,老李走到他的跟前,拉起了他的手,煞有其事地道:“你这镯子……”
白玄商看向老李,忍不住问道:“这镯子怎么了?”
老李像是有些见识,或许是看出了这镯子有不对劲的地方,若是再巧合些,说不定老李是知道这镯子的来历。
在白玄商隐含期待的注视下,老李摸着下巴道:“看着挺值钱啊。”
“……”原来他就光看出值钱了。
白玄商面无表情地抽回手,刚坐下磨药,就听到了一声轻笑。
他循声看去,那只女鬼正坐在墙头的树荫下,对他笑得一脸得意。
白玄商低下头,用力地磨药,
老李的目光扫过墙头,背起手来,往屋里走去。
循柔歪了一下头,不知道他往这边看的那一眼是有意无意。
傍晚时分,白玄商从老李家离开,回家做饭熬药,等一切忙完,天已经黑了,他像往日那样去溪边洗澡,脱衣服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怎么不脱了?”
说曹操,曹操到,头顶传出动静,那只女鬼从树上倒吊了下来,一头乌发垂在半空中轻轻摇晃,那张雪白的脸正好对着白玄商。
“……”
对,就是这只女鬼。
她一向神出鬼没,他一忙碌起来,差点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个东西。
白玄商突然不想洗了,他往后退了一步,当他再往后退的时候,那头冰凉的乌发就把他缠住了。
夏天怎么可以不洗澡!
循柔一脸冷酷,监督着他把澡洗完。
白玄商躺到床上,本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了,忽然一阵幽冷的气息拂面。
白玄商闭着眼睛,试图当她不存在。
循柔趴在床边看着他,用发丝扫了扫他的脖子,轻声说道:“你得给我买条裙子,跟这条差不多就可以。”
白玄商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看向她,她再打他一顿好了,他像有钱给她买裙子的人吗?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