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家进贼了?丢了多少东西?”
白寡妇一副疯魔做派,估计就算问她也得不到她的回应, 一大妈干脆转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白铁刚。
“就、就是我家攒的钱丢了。”
白铁刚的眼神一会儿看着地面,一会儿又看向屋顶的横梁,总之就是不和别人对视。
这样怪异的表现在场的人都察觉到了,但是大多数人都没有在意。
因为在他们看来, 白铁刚没有偷钱的必要, 那就是他家的钱啊, 白寡妇那么疼他, 这些钱将来还不都是花在他身上。
而且白铁刚也没什么大的花销, 他平时的爱好就是拿着一本书装模作样地捧着看,这个爱好光他小学五年攒下的课本就能满足,在这个一块钱都能花很久的年代, 白铁刚即便要拿钱做什么事, 也没必要把白寡妇攒下的家底都掏空吧。
大家只以为白铁刚被吓到了, 这是他手足无措的表现,心里还觉得白铁刚果然被他妈养废了,一点都担不起事。
在场唯有两人看的明白些。
一个是宋辰, 还有一个是同住在后院的江文氏。
江文氏知道白铁刚谈了个叫倩倩的对象, 最近花销很大。
老太太对于这个一直只存在于白寡妇和白铁刚口中名叫倩倩的姑娘没什么好印象。
这年头大家找对象的速度大多很快, 看中了就安排双方父母见面, 很快就能将婚事定下来,如果看不中对方, 要是脸皮薄些, 也可以和作为中间人的媒人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样大家也不必浪费彼此的时间, 尽快安排下一场相亲。
那个倩倩,说是看中了白铁刚,可两边长辈却一直都没有被安排见面,一般情况下,女方不提,媒婆也应该从中催促了,显然白家这边的态度是很积极的,那就只能是女方那儿出了问题。
可你一边拖着人家,一边又大手大脚花着白家的钱,这在江老太太看来,实在不像是正经人家姑娘的教养。
因为对倩倩的不信任,这让江文氏无比怀疑白铁刚此时的态度。
“还真进贼啦,白寡妇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吧,难道都被一锅端了?”
“是不是该让人去派出所啊?这个金额应该算大案了吧。”
大家小声议论着,比起到底是哪个贼光顾了白家,有一些人更好奇白寡妇这些年到底攒了多少家底。
当年白铁刚他爸死在工位上,厂里赔了一笔抚恤金,但金额是私底下和家属谈妥的,具体数字不明,大伙儿只能猜测应该能有个几百块,再加上白铁刚成年前厂里每个月发给他们孤儿寡母的十块钱补贴,按照白寡妇平日里的精打细算,大家都觉得,那一笔抚恤金她应该一直没有动用,准备留着给白铁刚娶媳妇呢。
一大爷他们都上班去了,关慧觉得自己这个备受尊重的一大妈有必要站出来。
一般的小事,由几位管事大爷组织召开全院大会解决就行了,可这个涉及到大金额的偷窃案,肯定得报警了,院子里压不下去。
涉及到公安,这次他们院子肯定要在街道上丢大脸了,一群小媳妇老太太都待在家里,居然让眼生的外人摸到后院,偷了后院一户人家的存款!
等等!
关慧忽然反应过来,他们院子不像其他大院里的人家以双职工居多,白天家里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基本只剩下一些退休的老人。
他们这座四合院里基本上每户人家都只有一个赚钱的主力,仔细算下来,唯二的双职工家庭,就只有宋辰赵梅子和她家大儿子大儿媳妇,其中宋辰又是一个在家写文章的临时工。
每天白天依旧待在这个院子里的人有十好几个呢,怎么就叫眼生的人溜到后院了呢?
“不对啊!”
关慧已然反应过来了。
那么大一个院子,怎么就白家丢钱了呢?刚刚在听到白寡妇的哭嚎声时,绝多数人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检查自己家的财务有没有丢失,显然,目前为止失窃的只有白家一家。
他们这座四合院一共有两道门,一道是前院的正门,还有一道门是后院的偏门,早些年这个偏门还能使用,方便后院的人在不用经过中院和前院的情况下进出四合院,但自从白铁刚他爸去世后,考虑到后院住着江文氏这个孤寡老太太和刘颂子这个寡妇,就用石砖把后院那道偏门给封起来了。
也就是说,小偷想要进入后院,必须得悄无声息地经过前院和中院两个关卡。
“招娣,范红娟,今儿你有看到过什么生面孔进咱院子吗?”
关慧看着二大妈三大妈表情凝重地问道。
赵雪茹自从怀上孩子后,如非必要,很少出现在院子里,徐寡妇大多时候也会在房间里看着儿媳妇不让她乱跑乱跳伤着肚子里的孩子,所以这一次关慧没有问她们婆媳这个问题。
“天气越来越热了,我家老头催着我把蚊帐收拾出来,这几天白天我基本都在院子里浆洗蚊帐和春天用过的被面,也没见到什么生面孔出现在门外探头探脑啊。”
不等范红娟她们回答,关慧就自顾自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是外面的小偷,那肯定得踩点吧,他怎么做到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又绕过前院和中院,径直奔向后院的白家呢?
如果是因为打听到白寡妇手里有一笔不菲的抚恤金,那他更应该知道,这个院子里还有两位家底更厚的管事大爷啊,张满多和吕文彪哪一个攒下的钱不比白家的抚恤金多呢。
偷钱的人看上去就是奔着白家来的,而且清楚的知道白家的钱藏在哪里,刚刚她们已经听说了,这满屋的狼藉是白寡妇自己发现钱不见后疯狂翻找导致的。
“没见过。”
范红娟和许招娣都摇了摇头。
“对啊,白寡妇你不是一直都待在家里吗,也没见你出去过,怎么家里来了小偷,你这个主人却不知道。”
徐寡妇也反应过来了。
自从宋辰给她们中院的几位大妈送了小鸡崽后,白寡妇连中院都不太乐意来了,一直待在她后院的小地盘上,哪个小偷这般神通广大,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偷到东西。
看来这个小偷不是外面进来的,而是内贼!
“好啊好啊,咱们院子出贼了,是哪个杀千刀的偷了我家的钱!”
这个时候,白寡妇也不发疯了,阴郁的眼睛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阴测测地从在场每一个人脸上划过,包括跟她同住在后院的江文氏她也没放过。
毕竟要是前院中院的人突然进来他们后院,她肯定也会注意到,反倒是本就住在后院的江老太太最容易让人忽视。
白寡妇的眼神太浅显,但凡被她盯上的人都察觉到了她的怀疑。
江老太太有些不渝,她这把年纪的人了,一只脚踏进棺材里,又无儿无女的,偷她的钱干什么。
“颂子啊,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换了个地方藏钱,自己又突然忘记了,老太太我白天都在院子里晒太阳,这段时间,不仅没有外人进来过,前院和中院的人也没进过后院更别提去你家了,这一点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有数,或者你问问铁刚,看看是不是他忽然要用钱,拿走了你的钱匣子忘记还回来了。”
江老太太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她觉得白家出现的那个贼就是白铁刚。
“死老太婆你说我家铁刚偷钱!”
白寡妇领会到了她的意思,顿时炸锅。
别听她平日里一口一个老太太叫得亲近,偶尔江文氏生病不舒服还愿意帮她洗衣做饭,看上去对老太太很不错的样子,实际上她的目的就是老太太现在住着的这一间半小屋,她现在对老太太好一点,将来她百年之后就能把这几间屋子留给她,这样一来,整个后院都是他们白家的地盘了,她想怎么用院子里的那片空地就怎么用。
实际上,白寡妇的心里对江文氏嫌弃的要死,私底下咒骂她都这把年纪了还不死,也不知道还要伺候她多少年。
这会儿老太太居然暗指她儿子偷钱,往日的怨气瞬间爆发,当着院里院外那么多人的面,白寡妇直接就喊了她一声死老太婆,看着江老太太骤变的脸色,她发热的大脑才渐渐冷静下来。
完了,她把老不死的得罪了,之前几年的努力讨好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是不是你!”
情急之下,白寡妇干脆想办法转移大家的视线,她的手指指向人群中看热闹的宋辰。
“以前你在轧钢厂上班的时候,咱们院子里一直都好好的,现在你不上班了,回了院子,我家的钱反而被偷了,一定是你!”
白寡妇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看见你来过后院,是不是那个时候,你就把钱偷走了!”
她理直气壮说着瞎话,都快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白家的,我看你是气糊涂了,宋小子什么时候来过咱们后院?”
江老太太的表情严肃,在白寡妇喊出那一声死老太婆后,她对白家的那点亲近也被她彻底斩断了。
“我看是你老糊涂了。”
白寡妇小声嘀咕了一句,她想着,反正人都已经得罪了,那得罪少和彻底得罪也没什么区别。
“咔嚓,咔嚓!”
话题的当事人宋辰还拿着一把瓜子,在白寡妇指控他的时候,手和嘴巴的动作也没停下。
哪有真正的贼被失主指认时还有心情嗑瓜子呢,宋辰轻松坦然的做派让边上的人对他没办法产生怀疑的心态。
“干脆报案吧。”
宋辰呵呵笑了笑,然后拍了拍身边同看热闹的张禄。
“白大妈都说我偷东西了,那我肯定不好走开,万一她又说我转移赃款呢,张禄哥,麻烦你走一趟,让派出所的公安过来,这么大一笔钱,小偷要是被抓住,估计得吃枪子了吧。”
后半句话,是看着白铁刚说的。
原本置身事外的白铁刚此时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借用自己家的钱,怎么能叫偷呢,就算最后公安发现了,应该也不会有事吧。
“偷钱是刑事犯罪,之前就有新闻,一户人家家里儿子赌博,偷了父母的家底想翻本,全填进去了,当爸妈的不知道是自己儿子偷了家里的钱,直接选择上报派出所,事后公安查出来把那个儿子抓走,父母还想求情,结果公安说了,偷窃数额过大,且刑事案件不像民事诉讼,不能因为原告谅解而撤诉,最后那个偷钱的儿子直接被判了二十年劳改,现在还在西北挖石头呢。”
故事是真的,不过最后被判刑的原因是因为聚众赌博且赌资巨大,判刑的时间也没那么长。
但白铁刚不知道啊,什么刑事犯罪民事诉讼,这些名词听上去就很专业,一点都不像是唬人的。
别说他这个当事人了,边上的其他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宋辰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现在的他看上去真的很有文化。
白铁刚的腿都开始发软了,那点侥幸心理完全消失。
“禄子,听宋辰的,你帮忙做个跑腿。”
关慧推了推自家老二。
“等等!”
就在张禄准备去派出所的时候,白铁刚终于站出来了。
“我忽然想起来了,前段时间我要用钱,拿了我妈的钱匣子忘记还回去了,现在那笔钱还在我屋里呢。”
他中气不足地说道。
“什么!铁刚,真的是你拿了家里的钱?”
白寡妇绷不住了,一句什么,差点没把屋顶震塌。
“没事了没事了,大家都回去吧。”
白铁刚不想让院里院外的人看热闹,挥挥手让大家都散去吧。
“铁刚,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为什么要拿家里的钱?”
白寡妇依旧不依不饶,边上的人也没有要散去的意思。
“行了!”
白铁刚冲着白寡妇大吼一声。
“我都说了没事了,钱还在呢,你还问这问那是要干嘛啊,是不是要逼死我啊!”
感受到边上或戏谑或鄙夷的视线,白铁刚快要气疯了。
他可是文化人,现在这样,真是……真是斯文扫地!
白铁刚的身体一生气就犯病,这会儿又喘不上气来了,手脚还不由自主的颤抖,就跟羊癫疯一样。
“好好好,妈不问了,你别气,咱们慢慢呼吸,慢慢呼吸。”
白寡妇虽然还抓耳挠心记挂着自己的钱,可现在也只能以儿子的身体为主。
“你们都走,都走!”
她一边拍着儿子的背帮他顺气,一边催促看热闹的人快点离开她家。
“你们是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吗,要是我家铁刚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偿命!”
要不是两只手都忙着,她恨不得拿一把扫帚,把这些看热闹的全都赶走。
嘚儿,他们母子俩搞出来的闹剧,结果还想找别人背锅。
边上围观的邻居也丧失了看热闹的心情,这会儿他们更同情刚刚差点被污蔑偷钱的宋辰了,原来背黑锅的滋味这么难受,也庆幸宋辰机灵,简单一番话就把白铁刚这个真正偷钱的人诈出来了,要不然即便之后公安来了为他证明清白,这身上沾了屎,不臭也脏了。
正好这个时候,宋辰也磕完了最后一颗瓜子。
戏结束了,他搁灶上烧的桂圆汤应该差不多煮开了,这会儿回去,正好在烧开的汤水里冲个鸡蛋,甜滋滋,味道正好。
人群三三两两散开,大伙儿都不愿意再待下去了,万一白铁刚这个病秧子真的气死,他们有嘴也说不清了。
等到人全都走光后,白铁刚终于恢复了正常。
“砰——”
白寡妇重重地关上了房门,之后的话,母子俩要悄悄说。
*****
宋辰回到中院的时候,果然已经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桂圆味儿,从厨房里飘出来的白烟都带着丝丝甜意。
荣姐送来的桂圆干是真好,果肉厚实,甜味也足。
宋辰照例从翠花屁股底下掏出一颗还热乎的鸡蛋,用水冲了冲鸡蛋表面,然后直接磕开蛋壳,将里面的蛋液倒进已经烧开的桂圆汤里,稍微搅拌两下,这碗桂圆鸡蛋水就算完成了。
如果是梅子,这会儿还会再加点红糖,但宋辰觉得这样的甜度刚刚好。
“咯咯咯哒。”
翠花仰着脑袋骄傲地在鸡圈里来回踱步,看着主人美滋滋地享用自己的鸡蛋,有一种性命再次得以保住的窃喜和幸福。
这段时间三个大妈对翠花和小鸡崽的喂养可以说是尽心尽职,特别是一大妈和二大妈,好像深怕被对方比下去。
宋辰给她们的饲料都是定量的,但据他观察,翠花和小鸡崽的餐标在他的定量下明显还有所增加。
那只能是一大妈和二大妈自己私底下添补的。
因为两个大妈同时发力开小灶,宋辰家的这只小鸡崽明显长的最快,已经褪去了那一层黄绒毛。
相比之下,徐寡妇就正常许多,宋辰给了她多少饲料,她就给那两只鸡喂多少鸡食。
一开始,徐寡妇还想偷偷昧下一点,只不过每次轮到她的时候,关慧和范红娟都会像幽灵一样出现,监视着她的行动,让她不得不把宋辰给的饲料完完整整呈现在那两只鸡的饲料盆里。
徐寡妇觉得那俩女人纯粹就是脑子有病。
一个一心要当宋辰最尊重的一大妈,深怕辜负了宋辰的信任。
一个一心要压过一大妈,代替她成为宋辰心里大院里最值得尊敬的二大妈。
她们俩压根不清楚,其实宋辰心里最亲近的,是她徐大妈,要不然当初要养小鸡崽的时候,第一个想到她呢。
这个秘密徐寡妇谁也没告诉,她怕遭来关慧和范红娟的嫉妒。
不过她俩争就争呗,祸害她干嘛呢。
作为中院里唯一还清醒着的老太太,每每帮宋辰喂鸡,却不能偷偷昧下一点饲料,真叫徐寡妇觉得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现在看着宋辰美滋滋地捧着桂圆鸡蛋汤出来,徐寡妇的心情就更糟糕了。
好在此时此刻,难受的不止她一人。
“怎么回事,铁刚,你要钱和妈说呀,妈还能不给你吗?那么多钱,你拿着要干什么?”
白寡妇捂着胸口,现在是她有点喘不上气来。
前几天不刚给了他十块钱吗,难道这十块钱也花完了?
这个时候,白寡妇就不得不考虑倩倩这个女孩配不配当她家儿媳妇了,这样大手大脚的儿媳妇,再多家底也不够败呀。
“钱呢,之前花的妈不计较了,你把剩下的钱给我,你还是个孩子,家里的钱妈来管着。”
见白铁刚一直不说话,白寡妇有了不详的预感。
“钱没了。”
白铁刚瓮声瓮气地说道。
“没了!”
白寡妇的尖叫声都破音了。
那可是五百多块钱啊,其中两百八十块是白铁刚他爸的抚恤金,一百多是他爸活着的时候家里攒下的钱,除此之外,还有她每个月从十块钱补贴里抠抠索索省下来的,因为自己弄了一块地种菜,加上偶尔去老不死的那里帮忙的时候会偷偷顺一点她的口粮,每个月白寡妇还能攒下一点粮票卖给缺粮的人家。
能在这种情况下攒下这么一笔钱,一直都是白寡妇最自傲的一件事。
现在她最疼爱的儿子居然和她说这笔钱没了。
即便是最心疼的儿子,这一刻,白寡妇都觉得他面目可憎。
“也不能说是没了。”
白铁刚扭过头不敢看她,“之后会还回来的。”
还回来?
“什么意思,你把钱借人了?”
白寡妇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儿子的话所有好转,借给谁了,还能还回来吗?
“是倩倩。”
没办法,白铁刚终于说出了原因。
原来是因为倩倩的父母提出要五百块钱彩礼。
白铁刚再怎么不通世俗经济都知道,五百块不是一个小数目,之前刘媒婆给他介绍对象的时候,他妈一听对方要一百块钱彩礼都气炸了,更何况翻了五倍呢,即便倩倩是城里户口,是双职工家庭的孩子,也不够格让他妈花这笔钱娶她过门。
“倩倩说了,这五百块钱彩礼就是走个过场,到时候她爸妈会加点钱,当作陪嫁让她带回来的。”
白铁刚觉得自己没做错,要不是他清楚他妈的性格,也不会偷偷摸摸做这件事。
“她说会还回来就一定会还回来?”
白寡妇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个时候她终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存在。
“你怎么肯定倩倩一定会嫁给你呢?”
白寡妇深呼吸着,她不敢往坏处想。
“妈——”
白铁刚大喊一声,脸颊浮现两团红晕。
“你放心吧,倩倩只能嫁给我。”
见他妈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白铁刚无奈只能说得更清楚一些。
“倩倩,倩倩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这话一出,白寡妇都愣住了。
“你们……干那个了……”
白寡妇实在想象不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这么大胆,在婚前做这种出格的事情,她觉得一定是张倩倩引诱的,小姑娘家家这么不要脸也是少见。
曾经她有多满意这个儿媳妇,现在就有多讨厌这个带坏了她儿子的贱女人。
可是钱都在别人的手上,这会儿白寡妇也只能祈祷对方嫁过来后会将那笔钱当作嫁妆陪嫁回来。
“明儿你就去找张倩倩,商量上门的时间,赶紧把婚事定下来。”
白寡妇不断喘着粗气,此时她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
“诶!”
白铁刚欢愉地应了下来,他就是个傻子,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妈的隐忧,此时的他已经开始幻想婚后红袖添香的生活,有了倩倩的鼓励,他一定能考上初中,向那些瞧不起他的人证明自己的才华。
******
之后的几天,后院看上去好像消停了,又好像没有消停。
之前一直待在后院不怎么出来的白寡妇开始频繁出门,也不知道她干嘛去了,回来时脸色一次比一次更难看。
白铁刚也跟着出去了几次,有一次回来时半昏厥着,把看见的人吓了一大跳,从那次以后,大伙儿都没再见过白铁刚,好像是又犯病了,一直待在屋子里休养着。
有人好奇朝白寡妇打听之前丢钱的事,直接得到了白寡妇一爪子作为回应,之后也没人敢再问她了。
转眼半个月过去,院子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才进厂里不到四个月的赵梅子居然和已经进厂三年的徐前进同批转为一级钳工了,这件事在轧钢厂也引起了不少争议。
不过为了不留话柄,赵梅子升一级钳工,是经过技能考核的。
一般情况下,学徒满三年才可以参加一级钳工的考核,而做了三年学徒,只要没有特别大的纰漏,都能顺利通过考核,这个考核的过程就是走个形式,这也就有了三年学徒直接转一级钳工的说法。
让赵梅子参加这次一级钳工的考核是厂里破例,但赵梅子确实也没有辜负厂里的通融,她的每一项技能操作都完成的很好,丝毫不输那些已经在厂里工作三年的学徒工。
工厂将学徒年限定位三年,自然有厂里的考量,至少从绝大多数人的资质出发,三年时间足够他们夯实基础,赵梅子能在四个月的时间里就满足普通人三年才能达到的条件,证明了她在钳工一途,有着超出超人的天赋和努力。
因此对于厂里的决定,虽然依旧有部分工人心存争议,但绝大多数工人都是认可的。
徐家这几天就有些低气压。
比起自己过得差,更让人难过的是敌人过得太好。
“怎么回事,赵梅子不就是一个乡下丫头吗,她才进厂几个月啊,就和你平起平坐了。”
徐寡妇很不高兴,本来她还想着等自己儿子成了一级钳工,就能稳稳压着宋家一头,可现在赵梅子后来居上,居然也跟着成了一级钳工。
“是不是厂里给她开后门了呀?”
徐寡妇想到了宋辰那篇文章,没想到轧钢厂的领导也是耳根子软的,喜欢听人拍马屁。
她始终觉得,赵梅子才进轧钢厂四个月,不可能有她儿子这样扎实的技术,肯定是考核的时候,领导放水开口门了。
“负责考核的人是三个车间的小组长。”
徐前进板着一张脸,此刻他的心情和他妈一样糟糕。
这话一出,徐寡妇就知道赵梅子的一级钳工是没有任何水分的。
一车间和三车间的小组长是谁徐寡妇不清楚,但二车间的小组长张满多不就住在这个院子里吗。
之前宋辰的那篇文章夸赞了许多人,唯独把院子里的管事大爷给得罪了。
相比较轧钢厂里热情友爱的工友们,组织全院大会批评小夫妻的管事大爷那就是故事里的小反派。
之所以没有丢脸到全国,是因为宋辰没有直接把他们的名字写上去,但住在附近的人家,和轧钢厂里一部分消息比较灵通的人,都知道他俩就是宋辰住的那座四合院的管事大爷。
张满多恨他恨得牙痒痒,但凡赵梅子的操作中出现一丝问题,他肯定会抓着不放。
“那赵梅子真的这么厉害啊?”
徐寡妇咂巴着嘴巴,不过赵梅子再厉害肯定也比不上她儿子。
既然她进场四个月就能考过一级钳工测试,那她聪明绝顶的儿子都已经在张满多手下学了三年了,是不是可以考二级钳工,三级钳工呢。
徐寡妇心里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一旁小腹已经有些许弧度的赵雪茹同样用希冀的目光看着他。
“等下次考级,我会去试一试的。”
徐前进绷着脸,他总不能说自己的天赋比不上赵梅子吧。
徐前进确实和他的名字一样有上进心,自从赵梅子的存在给了他压力后,他一分一秒都不敢松懈,车间里只要需要加班,他肯定第一个报名。
张满多似乎也不想他被赵梅子比下去,这段时间对他的教导更用心了,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为了名声只是做个样子,实际上并不打算好好教他。
师徒俩同时使劲,一心想着要赶在赵梅子之前成为二级钳工。
不过在技术上钻研的精力变多了,在家庭上的关心自然就会减少。
赵雪茹怀着孩子,本来就是情绪最敏感的时候。
以前白天在婆婆那里受了委屈,晚上徐前进还会愿意花点小心思帮她开解,现在徐前进回到家只想沾床睡,别说曾经的甜言蜜语了,夫妻俩在一张床上,连只言片语的交流都没有了。
赵雪茹不知道他是真的累,还是单纯有些腻了她。
明明赵梅子和他从事一样的工作,可她每天下班回来依旧精神奕奕。
赵雪茹经常不经意间看到他们夫妻一块干活。
具体是赵梅子卖力地搓洗着换下来的脏衣服、床单被褥,宋辰在边上搭把手,帮她拎水,递肥皂,偶尔给她捏捏肩膀;要么就是一块做饭,赵梅子洗菜切菜炒菜,她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宋辰从锅里夹起一筷子菜肴递她嘴里让她尝尝咸淡,在她确定味道不错后,又给自己夹了一块尝尝……
明明赵梅子白天在工厂干活,晚上回家依旧忙得团团转,可她好像永远都很开心。
结婚前,所有人都觉得她嫁得更好,男人有出息,现在呢,赵梅子自己就成了别人口中有出息的人,她好像被赵梅子远远甩在身后了。
赵雪茹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不要和赵梅子比,可她控制不住。
“梅子!”
这天赵梅子下班的时候,赵雪茹喊住了她。
“雪如姐,你有什么事吗?”
赵梅子看着小腹微凸的赵雪茹,眼神中闪过一丝艳羡,什么时候她也能怀上自己和宋辰的宝宝就好了。
“梅子,我们是一个村里嫁过来的姑娘,本就比大院里的其他人更亲近。”
赵雪茹没有错过赵梅子眼底一闪而过的艳羡,这让她不由挺了挺肚子,让小腹原本已经明显的弧度更加凸显。
“你也该怀个孩子了,咱们女人最要紧的任务就是给夫家传宗接代,宋家就宋辰一根独苗,你的负担不比我轻啊。”
赵雪茹觉得赵梅子现在都已经是一级钳工了,也该把心思放在家庭上了,她要是能怀上孩子,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用来钻研钳工技术了。
只要她不那么优秀,前进的压力是不是也就不会像现在那么大了呢?
“生孩子也得看缘分,这件事我们小两口有自己的计划。”
赵梅子的表情已经有些冷淡了,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她和赵雪茹就不太熟,现在虽说同样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好像是比以前在村里的时候亲近了一些,可不代表赵雪茹就能对她的生活指指点点。
赵梅子已经不想和她说话了,有这个功夫,让宋辰多教她几个字不好吗。
在她考上一级钳工后,宋辰就开始教她识字了,据说技术学习越到后面,对本人的文化程度要求就越高。高级技工不仅技术要过硬,还得看得懂图纸。
赵梅子有野心,宋辰比她更希望她能出息,两口子一拍即合,每天晚上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来教学。
现在赵梅子已经初步摆脱了半文盲的状态。
正当赵梅子不想和她纠缠准备离开的时候,院子外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白寡妇哭哭啼啼被人搀扶着走进来,她身后还跟着同样板着脸的几位管事大爷。
晚上又要召开全院大会了,这一次的会议和后院的白家有关。
*****
白寡妇母子被骗了!
所谓的张倩倩根本就不是什么双职工家庭的孩子,也不是本地人,她和介绍人是一伙儿的,这一波人到处流窜作案,在从白铁刚那里骗到钱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现在母子俩已经报案了,但人已经跑远了,估计找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召开全院大会,估计也是为了组织捐款,帮母子俩度过难关。
“赔钱,你必须得赔我钱!”
宋辰和赵梅子来得最晚,在两人出现后,白寡妇突然冲了过来,揪着宋辰的衣领就让他赔钱。
赵梅子本来应该是她家铁刚的媳妇,是宋辰横插一脚把人抢走了。
如果不是宋辰,她家就不会遇到张倩倩这个骗子,所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宋辰,宋辰必须赔钱,弥补她家的损失。
疯魔的老太太撒泼卖惨,几位组织这场全院大会的管事大爷老神在在。
张满多没想到白寡妇居然会黏上宋辰,他还不知道白寡妇会盯着宋辰让他赔钱的其中缘由,可这个结果对他来说也是见好事,他早就想看到宋辰吃瘪了。
这一次,他只希望白寡妇能给力一点,从宋辰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而被白寡妇盯上的宋辰也在思考,原本的故事里有这么一段吗?
事情好像有点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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