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饮连忙拍门:“我有话跟你私下说,很重要。”
钟侓揣着手臂,在可视门铃里盯了一会儿卓饮,把人放进来。
卓饮一进来就捕捉到了隐约的游戏音效,喜上眉梢。这位潜在电竞新星八成是被豪门太太的规矩束缚住了梦想,只要稍微撬一撬,没有他撬不动的墙角。
钟侓冷着脸去把电脑关了,干脆就坐在游戏椅上,毫无待客之道,“你想说什么?”
卓饮坐在他对面的沙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想不想听听弃神的故事?”
钟侓:“……”
你什么要讲我的故事?毛病。
“不想。”
卓饮对于钟侓油盐不进的态度有些头痛,无视他的回答,企图用弃神悲惨热血的遭遇唤醒某个豪门太太的电竞之魂。
“我们钟队两岁失亲,和爷爷相依为命,十七岁老头病倒辍学,十八岁夺得单人王,奖金全给老头付医药费,但没抢救过来,同年进入WN,十九岁夺冠,可惜他身体不好,天妒英才,Abandon账号都被俱乐部卖了,荣光不再。”
钟侓脸色冷冰冰听卓饮讲他的生平,压着性子道:“所以呢?”
卓饮不像俱乐部,不会拉弃神当情怀,肯定有别的原因。
果然,卓饮眼神变暗:“你知道钟队为什么两岁失亲吗?因为他有个亲哥被人贩子拐走,他父母后来才生的他。钟队两岁时,钟家父母听说南部山区有个孩子特别像钟雲,摩托车没有保险,在山道上出了意外当场死亡。”
如果没有一场接一场的厄运,钟侓本不该是个苦命人。
如果十九岁的钟侓有家可回,或许就不会在那个深夜死在基地。
钟侓心里被刺了一下,被提及最深的痛,眼眶不自觉发红,他偏过头,不让卓饮看见。
整个WN 都在后悔为什么那天没有一个人留在基地,明知道队长无处可去,他们却都回家找了亲人。
钟侓的遗愿,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卓饮都想要去验证。
“钟队的哥哥,有可能是你吗?你们年纪一样,都有电竞天赋,而且……或许你没感觉,你和弃神气质很像,眼神和一些小动作一模一样,看背影简直分不出来。”
钟侓心想,那是因为我就是弃神。
但是卓饮不愧为WN的对外发言人,洗脑功力一绝,钟侓忍不住怀疑这种可能性。
平心而论,钟侓和钟路长得不一样。
但他在钟路身上重生,是不是冥冥之中有血缘在指引?他来这边之后,从来没联系过钟路国外的父母,一来是他不知如何跟家人相处,二来,对方也从不主动出现。
是不是养父母才会这么亲情淡薄?
钟侓垂下眼眸,他并不期待这个结果,因为钟路已经在浴室意外去世了。
他找到哥哥,但依然没有哥哥。
可能唯一的好处是能继承自己的遗产。
钟侓宁愿不要这份遗产。
卓饮提出拔两根钟侓的头发验DNA,钟侓同意了,他直觉钟路不是他哥,逃避不能解决疑问,还会留下根刺。
卓饮见钟侓同意,猜测除了自己所说的证据,对方本身也有其他怀疑,找到钟雲的可能性更高了。
掏出一个小密封塑料袋,卓饮启开口子,忽地问道:“真的不打电竞?你弟就特别喜欢。”
钟侓横了他一眼:“是了再说。”
钟侓垂下头,卓饮伸手拔头发,忽地感觉到一道死亡凝视——
“家里有客人?”冷飕飕的声音不带感情。
卓饮转头,只见一个高大冷峻的男人站在门口,目光黑沉,如同强对流爆发前的低空,气压捉摸不定。
卓饮心里卧槽一声,这就是那个很凶很凶的老攻吧?确实凶得一批,他只不过想动人家老婆两根毫毛,就被对方用抽筋扒皮的眼神锁喉。
钟侓抬起头,抢在卓饮开口之前回答:“嗯,青训营认识的职业选手,卓饮,知道我感冒了来看我。”
他对卓饮介绍:“这是霍折寒,这是他儿子霍喻。”
他直接岔开了话题,避免卓饮说到弃神和钟路的相似点,怕霍折寒起疑心,“你们怎么回来了?”
霍折寒看着卓饮和钟侓都微红的眼眶,宛若老情人再见红眼,言简意赅道:“航班停飞。”
霍喻闻言看了眼他爸,挠了挠头皮。
卓饮默契地藏起了小塑料袋,道:“幸会幸会。”
钟侓赶人:“没事的话你回去吧,我送你出门。”
钟侓走到门口,自己薅了两根头发,悄悄递给卓饮,低声道:“结果出来之前当没这回事。”
卓饮越来越觉得钟侓发号施令好像他队长,嗯了一声:“我先走了。”
钟侓微点了下头,犹豫着道:“基地有没有岗位空缺——”
卓饮:“你要来?!”
钟侓:“不是,有五个失败的青训生要求职,算了,他们太菜了,影响基地风水。”
基地本来就不大,又不缺人手,经理跟卓饮不是一个派别,卓饮哪里能帮忙安排就业。
卓饮:“谁啊?”
钟侓:“不用,快滚。”
卓饮如芒在背,从善如流地滚了。
钟侓一转身,对上霍折寒的眼神,有点装病的心虚,也有点苦恼,这两人呆在家里,他就得找个借口出去了。
钟侓打了个没技巧的喷嚏,“我上楼再躺躺。”
霍折寒看着钟侓的背影若有所思,笃定一点——他跟卓饮很熟稔,不像青训营刚认识的。
刚认识?钟侓就肯让卓饮摸头?绝无可能,连自己靠近一些说话钟侓都会躲。
霍折寒打开了门口的监控回放,听见那句“你老公在家吗”,头顶发绿,脸色微冷。
他倒退几次,想看清钟侓给卓饮递了什么东西,连高清摄像头都捕捉不到痕迹,更像是……找借口牵了一下手。
“……”
签协议时,钟侓保证过协议期内不谈感情。
霍折寒沉着脸又看了一遍监控,鼠标挪得太前,把钟侓去警局的出门进门的记录翻了出来,几乎是在他和霍喻出门的前后脚。
生龙活虎,岂止能坐飞机,开战斗机都没问题。
“爸。”霍喻跑过来,看见他爸在查监控,画面中钟侓匆忙跑出去,骑上电动就走。
霍折寒想给钟侓找个不上飞机的借口糊弄霍喻:“他是去……”
“汪群他们跟一岁半的小屁孩打架还进警局!”霍喻夸张地描述,“还找你老婆去签字放人,乐死我了。”
霍折寒垂眸把监控关了,看来钟侓跟卓饮提及的求职青训生,就是这五个人。
霍家公司这么大,何必求别人。
“把汪群联系方式给我。”
一小时后。
钟侓接到了汪群的电话。
“钟哥,我们找到工作了!去给大厦当保安,包吃包住,福利好,重要的是,还有时间学习其他技能。”
总之能在这个城市暂且安家。
钟侓:“那好好干。”
汪群:“是霍总的秘书联系我们,谢谢钟哥,我们一定好好干,不给您丢人。”
钟侓:“……”
霍折寒?
难道是霍喻也跟他爸提了?
笃笃笃,有人敲门。
钟侓开门,霍折寒端着一杯热水,很有风度地问:“好点了么?”
钟侓:“差不多了。”
霍折寒迈步要进来,钟侓脑子一抽,拦住了他。
霍折寒:“?”
钟侓尴尬地把水杯接过来,用脚把房门踢开一些,闪身到了外面,靠在门对面的墙上,喝了一口水道:“谢谢你。”
霍折寒好笑道:“你把我拦在外面说谢谢?”
看起来不怎么真心。
钟侓尴尬得想蹭墙,万一……他是说万一,原主是他哥,那霍折寒不就是他哥……夫?
那他们共处一室不合适吧?啊,这糟糕的关系,老头子见了都要摇头。
“里面……空气不好,我感冒了有病菌。”
“行。”霍折寒跟他面对面站着,“刚才其实是霍喻在机场反悔了要回来,他觉得你一个人在家里不好,不如等你病好一起去。”
“啊?”钟侓惊讶,傻逼儿子什么时候有这份孝心?
霍折寒走近一步,声音暗含蛊惑:“你什么时候病好,明天可以吗?”
钟侓揉了揉耳朵,感到难办,一方面想跟霍折寒保持距离训练,一方面是霍折寒刚刚帮他解决心头大患,人家父子俩为了你放弃登机,还好声好气邀请下一次,拒绝就有点不近人情了。
除了骂人,他不善言辞,有点卡住了,摇摆不定,借着喝水的动作拖延思考。
霍折寒:“霍喻说要去滑雪,我记得你也很擅长。”
钟侓顿时脱口而出:“我不去。”
他哪里会滑雪这种高级消遣,顶多就是巷子里玩个滑板。
雪道的尽头是骨科,他还想珍惜手腕多打两年电竞。
连吃两回硬钉子,霍折寒舌尖磨了磨牙齿,定定看着钟侓,一字一句:“我希望你跟卓饮保持距离。”
钟侓没明白:“为什么?”
怕霍喻靠近职业选手旧疾复发吗?
霍折寒捉住钟侓的右手,慢条斯理将他手中的空杯子拿走,轻声道:“这是你的义务。”
霍折寒放开手,把玻璃杯还回饮水机。
钟侓愣在原地思考了整整五分钟,思维才从“霍喻旧疾复发”中跳脱,进入了“霍折寒可能误会了什么”的领域。
钟侓心梗了一下,什么智障误会。
霍折寒跟他谈义务,要是有其他婚姻义务呢?还是得早点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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