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珩很少见宋浔南此时的神色, 连一直放松上扬的唇角都紧绷抿住,额上有虚汗,显然是疼得不清。
他皱了下眉, 反手把门关上:“先去沙发那边坐着。”
“嗯。”宋浔南隔了几秒才回的闻珩,精力有些涣散。
看他在原地站了几秒才慢慢往沙发的方向挪,显然不是很舒服,闻珩犹豫了下,伸手扶上宋浔南腰侧,给他借点力。
腰部被人触碰的感觉那么清晰, 宋浔南愣了愣,偏头看他,只看到闻珩半垂下的眸子。
闻珩是个界限感很重的人, 貌似有点洁癖也不喜欢跟人肢体接触, 所以平常的交往中他会很在意跟对方的距离,特意保持社交礼貌。
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做出这种动作。
“怎么?”闻珩发现宋浔南在看自己,出声询问。
宋浔南离得他近,看着他淡色嘴唇一开一合,摇摇头:“没什么。”
说完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闻珩身上。
闻珩手中份量一重,赶忙扶好,将人半拖半抱弄到了沙发旁。
刚才还能骂人的宋浔南现在羸弱到不能自理, 全程赖在闻珩身上被抱着走,小腿一碰到沙发整个人没骨头似的软下来,瘫在了上面。
仰面瘫着腹部那里是抻平的, 格外难受。宋浔南动了动,在沙发上翻了个身, 整个人蜷缩在上面, 手肘抵着膝盖, 头发散落在茶色流苏纹样的沙发布上。
“哪里难受?胃?”
胃疼的人在捱过最难受那段后,往往被折腾的有些惫懒,不愿搭话,宋浔南现在这样,躺在沙发上闭着眼。
闻珩很有耐心的又问了遍:“是胃不舒服?吃坏东西了吗?”
宋浔南这才像年久失修的老旧机器人,慢吞吞地动了动捂着胃的手,往下按了按似乎这样会舒缓:“胃疼,没吃饭。”
说完他才意识到不对,睁开眼看向发声地。
闻珩就蹲在他的沙发旁,与躺着的他几乎平视但略高一点,能让宋浔南看清他低垂眼眸中的神情,带着关心之意看着自己。
有点太近了……
宋浔南模糊中闪过这个念头。
近到自己能闻到闻珩身上洗衣液的味道,是极浅的冷香,掺杂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很特别,让人印象深刻。
闻珩似乎沉默了下,站起身来看向茶几上被扔在一边的药片,拿起时顺便撇了下生产日期。然后心里换算一下。
过期了。
他塞给宋浔南一个抱枕让他先抱着:“等一下,我去隔壁拿药。”
宋浔南还不知道自己吃了过期药,将闻珩塞给自己的抱枕楼在怀里,胡乱点点头,
嘴里含糊念叨:“那你快点,我怕一会又疼起来忍不住。”
“谁让你不吃饭。”
闻珩扔下这一句就去自己家拿药了。
宋浔南躺在沙发上放空,隔了一会再回想他这句话,品出点生气的意思来。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浆糊了。
闻珩回来的很快,他家的东西都放得很有条理,找起来十分方便。
宋浔南被他扶起来,手里塞进一杯热水:“先吃药。”
“……唔,”他现在那阵疼过去了不少,觉得自己又是个人了,精气神恢复不少,懒洋洋靠着沙发看着闻珩说,“不是吃药了吗,怎么又吃?”
他说完就着那杯水将药片送服。热水流过肠胃的感觉十分熨贴,他又喝了几口,把杯子捧在手里。
“你的药过期了。”
“过……!”宋浔南愣了下,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身子,中间牵扯到抽搐的胃部疼得他倒吸凉气,“不是吧,过期了?吃了过期的药会怎么样?是不是会跟过期的食物一样上吐下泻?严不严重?厉不厉害?”
闻珩又给他倒了杯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毯子盖到他身上,点头回答宋浔南的话:“挺严重的。”
这种话从闻珩嘴里说出来自身就带极大的毁灭性。
宋浔南眼前一黑:“会怎么样?我现在抠出来还来得及吗?”
“会出现恶心,呕吐,腹泻,腹痛,心悸心慌等症状。”
宋浔南脸都白了,顿时觉得自己此时的疼不只是没吃饭的锅。
他在这边想着,就听到闻珩一个喘气:“不过偶然误吃一次,一般不会有什么大影响,顶多没有药效。”
宋浔南:“?”
他沉默良久,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闻医生,我是病患!”
“嗯,我知道,”闻珩很认真的在发问,“所以呢?”
所以你不能这么骗我!
宋浔南磨磨后槽牙,瞪圆了眼看他,情绪都写在脸上。
原本略显狭长冷厉的眸子此时泛着红,瞪圆了十分具有喜剧效果,还生出几分平日没有的可爱来。
闻珩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让他先躺下:“好了,先躺下。还疼吗?”
宋浔南舒服躺下后给自己拽了拽毯子,怀里还抱着闻珩塞给自己的抱枕:“没那么疼了。”
或许是刚才插科打诨,也或许是闻珩给的药见效超级快,总之胃部抽搐的疼缓解不少。
“没事就好,”闻珩不放心,顺手试了试他额头温度,又给了他一只体温计,“我定了外卖,一会送过来。”
“哦。”宋浔南干巴巴应了声,在闻珩垂头看他的目光中略感心虚。
他想起刚才闻珩离开时的反应,舔舔唇问:“你刚才生气了?”
闻珩:“生气?没有。”
宋浔南放下心来:“那就好我,我看你刚才离开拿药时语气有点不开心,以为你生我气了。”
他有什么讲什么,直接将刚才的感受说给闻珩听。
然后额头上被很轻的弹了下,力道轻的宋浔南都以为是错觉。
捂住额头意识到不是错觉后,他惊愕看向沙发旁的闻珩,舌头都打结了:“你、你刚刚,干嘛?”
“生气谈不上,只是有些担心你。”闻珩很轻的叹了口气,他现在的神情在宋浔南翻译过来就是“连生气和担心都分不出来还照顾不好自己的生活白痴笨死了”。
当然,以上只是宋浔南本人的联想,实际上闻珩的心情只能从他脸上细微的表情捕捉。
比如此时略略抿紧的唇角表示他其实真的在担心自己。
宋浔南看着他的神色,看着看着莫名其妙笑了起来,五指张开搭在眼上,挡住头顶刺眼的吊灯光。
嗯……生病时有人担心,有人照顾的感觉还不错。
闻珩看他捂住眼,以为是灯光太亮,起身调了下,变成柔和的暖黄光。
宋浔南笑着说:“我之前就想说了,咱们两家的装修虽然千差万别,但很多地方都是一样的。”
比如这个客厅吊灯,一共三个开关控制,每个开关有不同的功能,闻珩家也有一个,繁琐的很,宋浔南刚开始晚上下班回家就随便乱按一气,亮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所以有段时间对面住户看着客厅诡异的深紫色灯光无语,在住户群里喊了几遍让对面的煞笔换一换灯,最起码不要大晚上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眺望风景。
“怀疑是全小区统一批发价安装的。”他琢磨了会,下了定论。
闻珩没说话,其实他早就把另外的两个路线剪了,只有宋浔南还留着,然后被对面住户抱怨晚上起夜会吓一大跳,还以为见鬼了。
门铃响了。
“外卖到了。”他起身去开门,宝宝跟在他屁股后面亦步亦趋。
宋浔南看到了,嘀咕了句“小没良心谁是你爸”就笑起来。
他想起闻珩明明不喜欢狗,却尽力接纳宝宝的尝试。而宝宝似乎格外喜欢他,见了就摇尾巴。
他这次没有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沙发上忍痛到天亮然后再若无其事的上班加班,宝宝占头功。
想到这,他抓过手机,给宝宝下单了好几百的零食玩具。
闻珩点的外卖都是清淡易消化的饭菜,但意外的合宋浔南胃口,尤其是用鲜笋鲜菇和山鸡吊的那道汤,味道极鲜,他喝了不少才停下。
因为闻珩不让他多吃,晚上不消化,刚才又胃疼,吃多了又要难受。
“这是哪家的?我从来没有见到过,是不是配送不到公司那边?”宋浔南放下勺子时依旧有些恋恋不舍。
闻珩说:“一家私房菜,全城配送,你喜欢我把联系方式推给你。”
“好啊,快给我。”
原来是私房菜,难怪他在外卖平台搜不到。
京城名流世家众多,像这样好手艺的私房菜馆藏于大街小巷,没有熟人介绍是根本不知道的,毕竟他们不缺顾客,打的旗号就是高端精致,按宋浔南之前的话来说就是骗骗有钱的傻子。
如今他也是众多傻子之一。
吃了美食填饱肚子,宋浔南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将自己喜欢的私房菜馆联系方式投桃报李一股脑塞进了跟闻珩的对话框里,也不管人家喜不喜欢吃。
闻珩口腹欲极淡,不在意吃食,但最后拗不过宋浔南的热情,把这些联系方式全加上了。
闻医生的朋友圈从未像今晚这样热闹过,再也不是满屏的科研论文或者医术资讯,而是被八大菜系山珍海味刷了屏。
但凡是一个意志不坚定的,看完几条就该不争气地去点开某黄色外卖软件了。
宋浔南因为胃疼破耗费了一番精力,加上白天工作一天忙着忙那连午休没不顾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就有了困意,开始打哈欠。
闻珩此时怕他又疼起来,一直没走,正坐在沙发上,两人互不干扰,倒也十分和谐。
最后宋浔南什么时候回的卧室自己已经不知道了,第二天醒过来时没有看到闻珩的身影,就连昨晚上留在茶几上的残局都被收拾妥当,抱枕回归了原位。
宋浔南看着重新干净整洁的客厅感慨,入手一只闻医生,简直比全自动家居清洁机器人还好用!
起码机器人不会语调温柔的安慰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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