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拿着那个酸黄瓜味的药瓶子上下抛:“你不要算了, 我去找老陆。”
远处的老陆打了个喷嚏。
闻珩没立马搭话,从桌子上抽了张纸扇了扇,把这个味驱散一下, 这才开了口。
“快走。”
要不是他素养高, 可能说的就是“快滚”了, 毕竟这味可不是谁都受的了,跟黑蒜一个级别。
苏清耸耸肩,对着他跟宋浔南说:“那你俩自己待着,别走丢了,一会还有个游戏。”
把开业办成聚会派对, 苏清也是没谁了。
毕竟诊所特殊,今天肯定是没有客人的。
看着无关人员走了,宋浔南舔舔唇, 声音稍显沙哑的对闻珩说:“你知道?”
闻珩点头,倒没有隐瞒。
宋浔南沉思片刻, 直截了当的问他:“你能看出来多少?”
闻珩看了眼周围嘈杂的人群, 抿了下唇:“这里人太多,出来说。”
“好。”宋浔南应声, 跟着他来到门外,两人找了个清净的咖啡馆。
咖啡馆里人少, 他们是唯一的客人。
两人坐在角落里, 这里私密性极强,店员上完咖啡后就到前台坐着, 昏昏欲睡, 没有人会打扰他们。
宋浔南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闻珩, 拿着勺子不断搅动咖啡, 连不小心溅出来一两滴咖啡液都没有注意:“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我的不对劲,明明现在一点问题都没有了,连苏清都没发现。”
“他发现了,在你们第一次见面。”闻珩喝了口咖啡,抛出个惊天大雷。
宋浔南被炸了个悚然而惊:“发现了?”
他眉头皱起来,神情渐渐冷下来:“那他今天,是在试探我?”
闻珩盯着他看了两眼。
宋浔南正不耐烦呢,拿舌抵了下上颚,“啧”了声:“你看我干嘛,现在不是你的坦诚相待环节吗?”
“不,我只是在想,”闻珩想了下措辞,“我以为你对我应该也会很生气。”
结果只有在提到苏清也知道后宋浔南才真正表露出自己的怒火,面对刚才的闻珩,他只是态度强硬了些。
宋浔南被他一问,也发现了,愣了愣,近而又气又好笑:“闻大医生,你现在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是真想气死我?你俩一个个的都瞒着我,什么意思,不把我当朋友?当猴耍?”
“跟你说,你先别着急。”闻珩的声音天生冷质,他语调又缓,倒真有安抚人心的作用,起码宋浔南压住了脾气。
“之前你们刚刚见面,你的肢体动作表露出对苏清的熟悉,他怀疑你们见过,而且是十分亲密的关系,可他确信没有见过你,便将你认成他曾经接手过的一些不愿露出真面目的病患。不过后来,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你看上去很健康。”
“……只是看上去。”宋浔南很快抓住重点。
闻珩“嗯”了声:“人受过创伤后,难免会保留下意识习惯动作,可能自己都无法察觉,但在心理学上是常见现象。比如骑车摔倒胳膊蹭破了皮,你在洗澡时会刻意避开伤口位置,等伤口长好,下次洗澡还会做出同样的动作,大概一两次后习惯消失。可如果是需要更长时间愈合的伤口,你的惯性动作会持续更久。”
“那我的呢?”宋浔南没想出自己到底爱做什么动作。
“你很喜欢笑,但有时笑容表达的含义不同,而你会在表露负面情绪时选择用笑来掩饰,且会露出相同的笑,”闻珩的声音太凉了,“意思就是,你的笑在弧度、角度上一丝不差,像是复刻出来的。”
空气安静下来。
宋浔南感到背后一阵清凉,他攥了攥手里的勺子,忍了又忍,没忍住:“你在跟我讲鬼故事?”
妈的自己还是那个boss。
闻珩被他逗笑了,轻笑几声后解释:“没有这个意思。人会习得惯性动作是因为在潜意识中认为这是安全区,洗澡避开水流是安全的,你生气时会笑也是安全的。换句话说,你在讨好让你生气的人。”
越说到后面,闻珩声音越低,看着眼前的青年,连声音都放柔了,似有担心。
宋浔南怔在原地。
他想说你分析的什么鬼话我怎么可能讨好别人。
但他的脑中闪出一段回忆,是他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调整笑容的样子。
明明脸都笑僵了,眼神都在流泪,可他还是重新扬起笑容。
可能,那就是闻珩说的惯性动作吧。
闻珩看他沉默下来,脸色不好看,说:“你想起来了?”
宋浔南点头,头点到一半顿住:“所以,你连我记忆不完整这事都知道?”
“你在第一次因为林晟找我,回忆之前事情时,语言表述十分混乱,”闻珩说,“这没什么,你的大脑会自动删去或淡化对你不利的记忆,是自我保护。”
宋浔南没想到两人之前见面不到几次,他就被闻珩看得透透的:“你刚才说苏清打消了自己的怀疑,不会是你让他打消的吧。”
闻珩转了转手腕上的表,点点头。
他当然要打消苏清的念头,不然那人不知道会整出多少乱子来烦宋浔南。
宋浔南沉默片刻,破罐子破摔:“行,那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就直接跟我说,现在你对我病情的结论是什么。”
之前有不少人觉得他是疯子是神经病,或许之前的宋浔南真的做事太偏激太极端了,但他还是不太想“神经病患者”这个称呼从闻珩嘴里说出来。
说不上什么感觉,但那会让宋浔南觉得自己跟闻珩的那些病患没什么区别,他对自己的关心照顾便成了一种怜悯。
他不喜欢这种不对等的关系。
“没病,你很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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