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完成之后到现在已经有一两年的时间, 从没听说过出现什么问题。
但现在既然提起。
这里面肯定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邵默并没有问得很仔细。
得到三个地点就足够，剩下的他可以自己去慢慢查。
只要查到证据在，他可以拿着这些证据回到邵家, 用证据当做交换的条件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再来，虽然他不喜邵家的所作所为, 但到底是相处这么多年的亲人, 邵默很明白不管是老爷子还是负责这件事的叔伯，都不是那种为了一些利益而使用伪劣材料的人。
他们确实看重钱。
但也明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时候不该做。
尤其是工程已经承包出去, 他们也没办法插手建筑材料的事, 究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苏二身上。
之前他不愿意管, 是因为他没法做些什么。
现在已经得到了一些消息，往下查下去也不会太费力, 既然这样为什么他不插一手呢？
苏霖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中已经做了决定。
剩下就没他的事了。
当然, 如果邵默不作为, 那他也会选择另一种方法出手。
半年之后。
苏二负责的工程就会接连出现问题，其中就有他刚刚说的三家。
最惨的一例，就是民办的幼儿园。
豆腐渣工程导致育儿院某间房屋倒塌，造成了数人死亡。
他必须阻止这件惨事发生。
如果在一个月之内，邵默没有完成这件事那他就会出手。
闲聊过后，两人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唐帅的古画上。
唐帅已经找到了揭画的方法，“我看上面的步骤挺容易的，不如我来试试？”
“算了吧，这下面的画应该挺名贵, 万一弄坏了可补不回来。”邵默提醒着。
虽然他不觉得画里面还会藏着一幅名贵的古画, 但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
这么一说唐帅倒是不敢动手了。
真要弄坏了他都不知道找谁哭去。
这般想着, 又开始翻弄着手机：“那我找个师傅来吧, 专业的师傅上手肯定不会弄坏。”
反正他现在不缺钱，大不了多花一些钱找个好手艺的师傅。
苏霖开口，“我倒是知道一人，他年轻时裱花的手艺确实不错。”
“谁啊？”
苏霖回答：“容我卖个关子，等赵老爷子生辰那日我带你去见他。”
唐帅有些心痒难耐，但既然兄弟都这么说了那他就听着，反正兄弟不会害他。
细细算着赵老爷子的生辰也没多少日了。
扳着手指头数了数，眼瞅着就等来了这一日。
赵老爷子算是省内最有名望的老前辈之一，他的寿辰谁都愿意来一来。
但真的能来的人，肯定都属于他们这个圈子，并不是谁想来就能来。
唐帅来之前就置办了一身行头，省得给同行的哥们丢人，该花的钱还是得花。
还别说，男人一打扮起来也能像变个人似得。
赵清雅看到他的时候，都忍不住挑了挑眉，“不错，找谁给你设计的造型？有时间我也去那里试试。”
“哪里是造型的缘故，明明是我天生丽质。”唐帅做了个装酷的姿势。
自打决定单身后，他就彻底放飞自我，哪怕是在美女面前也不会装模作样，怎么舒服怎么来。
“说正经的，我妹妹帮我设计的，是不是特好看？”
说着就拿出手机，让她帮着拍几张照片。
“……”赵清雅是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只有别的男人找她一起合影，头一回遇到让帮忙拍照的，“笑一个，绷着脸干嘛。”
唐帅咧开嘴，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等他接过手机，看到上面的照片时，立马不乐意了：“你怎么把我拍得这么傻。”
赵清雅乐了，“谁让你一副傻兮兮的样子。”
还想再逗逗这个傻子时，前面有人在喊，“行了，你们先进去吧，我去招待其他客人。”
赵家在某个别墅小区的最里层，是别墅群中最大的一户。
苏霖来过赵家，带着唐帅就朝里面走去。
“她家可真大。”唐帅四处张望着，忍不住想着要是自己能住在这种房子就好，他爸能去大池子钓钓鱼，他妈肯定会把这边的小花坛种满蔬菜，再在这边的花园搭建一个秋千，妹妹肯定喜欢。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自己买的三房二厅瞬间不香了。
看来他还需要再多多努力，争取早日买上大别墅！
“真的吗？”
“臣少爷你眼力真的不错。”
“好精彩的捡漏，可惜当时不在现场。”
前方突然响起一阵喧闹声，大部分都是捧场恭维的话语，不过过程也确实精彩，也不知道是不是专门找人加工过，说得是跌宕起伏，让人忍不住接着听下去。
苏臣这次没犯蠢，他没自己说，而是让身边的跟班帮着说。
等其他人佩服的时候，再谦虚两声。
“哪里厉害，我就是觉得那东西不对劲，谁能想到真捡漏了。”苏臣谦虚的挥了挥手。
“你就别谦虚了，我自家就是做古董生意的都没看出那是个真品。”方斌摇了摇头，一副比不上的样子：“你虽然很少接触这行，但眼力是真的这个。”
说着用手比着大拇指。
当然嘴上这么夸着，心里是不是真认同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显然心口不一。
方斌自家就是做古董生意，这么贬低自己去夸奖另外一个连同行都称不上的外行人，何尝不是踩着自己的脸去夸奖对方。
可谁让苏臣是苏家人。
单凭他这个姓，就足以让人对着他卑躬屈膝。
“臣少爷可真厉害，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辨认古董？”
“苏少爷年纪轻轻就有这般的好眼力，以后肯定是大有作为啊。”
“我这边有几个玩意能不能请苏少爷帮着长长眼，要是有看得上的只管拿去就是。”
前面是越来越热闹，唐帅听着周边人恭维的声音不由嗤了一声，对着身边的人小声道：“他脸可真大。”
“脸不大就成不了事。”苏霖看着前方走过来的老爷子。
虽然苏臣这事办的有些不光彩，但确实把他想吸引的人吸引过来了。
这不，这边的声音越来越大，赵老爷子也听了个大概，古玩本来就是老爷子心中最爱，听到捡漏的事也忍不住过来凑凑热闹。
苏臣见到老爷子的身影，心里是激动的不行，连忙弓着腰身迎了过去，“赵爷爷生辰快乐，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赵老爷子应了两声，就问起了他们刚刚说的事。
这一问，不少人开口将刚刚听到的事说了出来。
话里话外都是钦佩苏臣眼力好。
苏臣听的那叫一个高兴，可脸上又带着谦虚，“没他们说的那么夸张，就是运气好。”
“这可不是运气。”赵老爷子认真打量了他几眼，脸上不露声色看不出是喜还是怒，“古玩这一行要是真讲运气那就只有倾家荡产一条路了，想要走出来，那就是过人的眼力。”
说着，他看着苏臣带来的罐子，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确实是一件好货，也确实容易让人看走眼，你能在古玩街一眼相中它并买下来，这可不仅仅是运气。”
赵老爷子都这么说了，苏臣也不好继续谦虚说什么运气，“您说的是。”
“你是苏二的儿子吧。”赵老爷看着他，“我怎么不记得苏老头家里还有人喜欢古玩？你是什么时候接触这一行的？”
苏臣被问的头皮发麻。
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个问题。
别老爷子想要考验考验他，可他一问三不知，这不一下就会露馅吗？
好在，来之前就有想过应对的法子，“就是感兴趣，当时看着这个罐子就觉得特别合眼缘，方斌还跟我说过这就是一个赝品，可我瞧着，这东西有些不凡。”
被点名的方斌心里恨的不行。
把真品当做赝品，这要是传了出去以后谁还敢相信他的专业？
偏偏，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啊，我当时看着就觉得像是做新的物件，不像是老货。”
赵老爷子皱了皱眉头，“你这个专业不过关，这要是远远看着确实不像真品，都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怎么能忽略细节呢。”
方斌听得臊红了脸。
他已经能想象到，明日之后业内会有多少人笑话他了。
之前还想着跟在臣少身边就是好，不然以他的背景根本来不了赵家的别墅，现在是恨不得不来。
老爷子现在是对他有一些印象了，可这却是个不好的印象。
“说到直觉，我和你想的一样。”赵老爷子忍不住说起了年轻时候的事，“当时看到那款笔洗我也是觉得很有眼缘，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这才确定手中的物件是真品，便故作没发现和老板把价格给砍了下来。”
不过一次捡漏，能记一辈子啊。
可惜的是，也就这么一次。
年轻的时候就爱玩古玩，但那个时候得立业，没时间也没钱财供着他玩，等老了后有时间有金钱，只是漏已经被捡得差不多，哪里还轮得到他。
自己得不到，但听听也觉得有趣。
忍不住联想起年轻那时候，想和晚辈分享下当时的情绪。
明显着拉近了关系，苏臣那叫一个激动。
这一激动，难免有些嘴瓢，“这还不止呢，后面我和方斌去了旁边的古玩铺子，想着老爷子您爱古画，便由老板推荐了一幅，结果您猜猜如何？”
“如何？”
“那老板拿出一幅唐代古画，说是价值百万，要是送到拍卖行价钱说不准还会翻个倍。”苏臣说着的时候，还推了推身边的方斌，“方斌当时说了这确实是件好货，可遇不可求，咱们得把它给买下来。”
方斌笑了，笑得一脸扭曲。
赵老爷子觉得这个故事挺有意思，不等苏臣往下说便赶紧问道：“然后呢？可是那古画有问题？”
“还是老爷子厉害，一猜一个准。”苏臣先是恭维一声，跟着把方斌当时说画是赝品的原因给重复了一遍，“我先是看那纸张不对，明显的就是民国的工艺，紧跟着我又发现落款……”
做的事越来越给劲，完全忘了真要揪细节这事他该怎么圆。
现在只管说的起劲，“我就觉得这不对呀，明显就是民国的仿造品居然当唐代真品卖给我，店老板这不是骗人吗。”
赵老爷子听得哈哈一笑，“你呀，还是进这行的时间太短了，哪个古玩店不是这种销售手段？进了这行要是眼力不好，还不知道被坑骗多少钱呢。”
这一笑，倒多了些亲昵感。
就连这话，也像是长辈宽慰着晚辈一样。
“那是那是，还有的学。”苏臣跟着笑了笑。
他觉得这一切都太值了！
尤其是买画花了一百万，要不是和唐帅交易，他现在怎么能讨得邵老爷子欢喜？
不用去看周围，就能感受到无数羡慕嫉妒的眼神。
甚至已经浮想联翩起来。
要是赵老爷子觉得他人不错，会不会把赵清雅介绍给他？
“那这幅画呢？我倒挺好奇这幅民国仿造品。”
“一副赝品我哪里会买，不过当时被另一个傻子买去了，还花了整整一百万。”苏臣带着夸张的语调。
一百万买一幅仿造品，那不是傻子才干的事吗？
虽然这件事他还真干了，但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干的傻子才干的事，所以还是栽在其他人身上吧。
赵老爷子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
有些反感苏臣这种语调。
这幅画并不算赝品，就算是仿造品但也属于民国时期的老货，很有欣赏的价值，可在苏臣的嘴里，就像是一幅破烂。
在场并不是所有人都看懂赵老爷子的神情。
反而纷纷附和着苏臣的话。
“不会吧，真有这个傻子？”
“一百万买个赝品，亏死了。”
“还是臣少厉害，不然就跟那傻子一样，花一百万买个破烂。”
一声接着一声，赵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下周边人总算是看清了，也不敢再嬉笑，更不敢开口迎合。
而就在这时，一道高声传来。
“谁说这是破烂呢？！”唐帅走进人群中，他对着苏臣抬着下巴，“要我说，错过这幅画的才是傻子呢。”
苏臣看着他，嘴角就忍不住抽搐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每次见面都会在他身上吃瘪，现在看着第一个反应就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唐帅直接将背上的花卷取下，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将画展开，“你们瞧瞧，这是破烂吗？”
这里面，真正懂画的除了方斌就是赵老爷子，其他也就是嘴皮上说说，还真看不懂真假。
方斌觉得这是为自己正名的时候了，迈了一大步过来，“这画最假就假在纸张上，明显的民国工艺，其次画师临摹的线条太过生硬，尤其是转折的地方，我们可以看出浓墨……”
说了一大堆，外行人听得云里雾里，赵老爷子却是点了点头，等方斌说完之后，他接着道：“没错，这画造得不太真，确实一眼假。”
他的话，让苏臣两人顿时得意起来。
“欸，老爷子您别看表面呀。”唐帅摇了摇头。
“不看表面？”赵老爷子有些不懂这个意思，要说瓷器，里里外外都能看看，可画又该如何看内面？
“赵爷爷，您上上手。”苏霖指了指画的某处。
赵老爷子伸手在纸张上捏了捏，这一捏就感觉出不同，“咦，这纸张是不是厚了些？”
苏霖轻笑，“就知道赵爷爷是行家，一摸一个准，听闻赵爷爷年轻时是裱画的行家，所以想请您为这幅画揭开真容。”
“揭开真容？”赵老爷子重复这四个字。
突然一脸惊愕，双眼死死盯着桌面上的山水图，“你是说，这是画中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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