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桂芳正给他夹菜, 闻言点了点头:“他们年纪都不小了,聚在一起是好照看一些。”
“原先想着盖两层楼还留着小院,现在想想干脆把小院舍了, 楼顶不封,弄成平楼, 上面一样可以种花和弄点小菜晒衣服啥的。”杨继西拿起一颗水煮蛋剥好后放在孙桂芳的碗里。
“我懂了,你是说和西门巷那有家差不多的楼房是不是?”
孙桂芳想了想后问道。
杨继西点头:“年纪大了, 以后爬楼也困难, 咱们把一楼和顶楼防水做好些, 就是冬天住在楼下也不觉得潮湿。”
“是个办法,”孙桂芳点头,“但是我们那重修房子, 柳家和王家肯定要受一点影响的,王大爷年纪大了, 得顾及着点, 咱们以前受老人家不少照顾呢。”
“这个我也想到了,”杨继西说,“前天我不是去送鸡蛋吗?就和王大哥提起建房的事儿,他说他家房子也挺老了, 也想修房子,这不就巧了吗?”
“那他们住哪里?”
王成功他们就是镇上的人,这房子推了重建,确实没住的地方, 王大爷有三个儿子,两个儿子都没养大, 就只有王成功养大了不说, 还做了他们镇上的邮递员。
杨继西倒是没问这个:“下午也没啥事, 咱们去镇上看看。”
孙桂芳点头:“成。”
下午杨继西把木凳放在三轮车上,等孙桂芳坐好后,他才骑上车往镇上去。
孙父这两天腿脚不便,又要隔两天换一次药,所以和杨二爷爷住在铺子里。
杨继西他们到铺子的时候,杨二爷爷他们正在铺子里坐着和过来串门的王大爷说话,听三人声音都比较洪亮,孙桂芳二人相视一笑。
柳老二打着哈欠过来买面,见他们从三轮车上下来,于是笑问道:“听王大哥说你们也准备修新房了?”
杨继西点头:“你们也要修?”
柳老二嘿嘿一笑,挠头道:“咱们三家连着一起呢,干脆就一道修了,整整齐齐的多好看啊。”
王成功也在家里,于是杨继西他们就坐在一起说建房的事儿。
柳二媳妇跟孙桂芳还有王大嫂道:“我们家钱还有些不够呢,大哥他们借给我们,我们盖楼房就没问题,要是他们手里也紧张,那就修不了了。”
王大嫂掩嘴一笑:“这话说得,这几年你们的日子过得那么红火,修房子也是迟早的事儿。”
刘章刚睡了午觉过来,听他们说建房的事儿,于是转过头看了看自家的房子,虽然旧了一点,但是两边铺子都收拾得挺干净的,瞧着也还不错。
再说他们修房子那影响就大了,不说自家生意,侯长亮他们家的早餐店就特别受影响。
见刘章看着自己家,杨继西也明白他想啥,等另外两家离开后,杨继西对刘章道:“你们家不着急,前些年换了大梁啥的,就是再住上十几年也没问题。”
刘章闻言一笑:“这倒是,对了,还有个事儿,厂里确定了名单,我下岗了。”
之前厂里没让他走,今年让他走了。
“这个月做完就不去了。”刘章说。
“那不如来帮我们捡鸡蛋,采茶。”孙桂芳笑道。
刘章哈哈一笑:“成啊,不过赶集日我得帮幺妹招呼客人。”
“没问题。”杨继西也笑。
对于刘章下岗的事儿,他们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现在也没有那么难接受,刘章也说最难的日子都过去了,就算是下岗其实也没啥。
周文柏他们的土鸡灶开张那天,杨继西他们前一天送鸡过去的时候,还随了礼。不得不说味道还不错,但也是因为鸡比较嫩,杨继西他们桃林的鸡才养了一年多,如果是老土鸡,那这没有半天是炖不出来的。
嫣嫣和团团喜欢喝鸡汤,所以杨继西在家宰了几只鸡后送到县里,给杨二奶奶炖着吃。
“你大爷最近怎么样?”
杨二奶奶给他切了水果,端出来放在桌上后问道。
“咳得厉害,康哥正劝他去医院,大爷不听,我走的时候二人还在那扯呢。”
杨继西说。
“他就是怕花钱,”杨二奶奶明白杨大爷爷的意思,“不过也有个好消息,你康嫂说石头有对象了,是他的同事。”
“好事儿啊,狗蛋追他喜欢的姑娘,到现在也没成功。”杨继西吃着东西笑道。
杨二奶奶也跟着笑:“可别在狗蛋面前提这个事儿,免得他难过。”
“欸。”杨继西点头。
康嫂和杨继康在腊月的时候,特意带着东西去了省城,跟着石头一道去女方拜访。
回来时康嫂对孙桂芳他们道:“一家子都是文化人,我和你们康哥话都不敢多说,就怕说错了啥,好在他们看中的是石头,对我们也很客气。
“那姑娘也好,我都觉得石头配不上人家。”
杨二奶奶扑哧一笑:“你这么说,我倒是好奇这姑娘了。”
康嫂也笑:“他们的意思是让两个孩子先相处一段时间,等互相了解得够多后,再说结婚的事儿。”
“这是对的,”孙桂芳点头,她还在织毛线衣,“婚姻大事可关系着两个人一辈子的生活呢,越严谨以后对他们越好。”
“是这个理,”康嫂连连点头,“欸,你们啥时候盖房子啊?”
“明年开春后吧。”杨继西回着。
“就建两层?我听供销社那边有人说,他们要盖五楼呢!”
“我们一家人住,够住就成,等嫣嫣和团团出去工作了,家里就我们几个,用不了多大的房子。”
孙桂芳解释道。
“这倒也是。”康嫂想起杨大爷爷的病,心里其实有些着急的,她想让杨大爷爷看见曾孙或者是曾孙女,这样也不会遗憾,但到底是石头自己的事儿,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长辈干涉太多,她也不好催。
杨大爷爷倒是挺高兴的,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叮嘱石头:“一定要对人家姑娘好,你虽然读书多,可咱们到底是乡下人,比不得人家的条件……”
石头也不反驳他的话,顺着老人的意思点头就是了。
杨继康捏着旱烟坐在自家堂屋门口,石头出来便瞧见这一幕,他总觉得家里人好像有事儿瞒着自己。
为此他也找欢欢和乐乐问过,但姐妹二人啥也不知道,并没有觉得家里有啥不对劲儿的,只是说爷爷身体没有往年好。
但也是觉得杨大爷爷是年纪大了而已。
“爸,您是不是有心事?”
石头过去问道。
杨继康回过神,把旱烟收了起来:“没,你打算啥时候结婚啊?”
石头拉了根凳子在他身旁坐下:“我总觉得你们有事儿瞒着我,爸,你别转移话题。”
“哪有。”杨继康是个不善撒谎的,为怕自己暴露,他拉着石头去找杨继西。
杨继西正在杀鱼,见他们过来,便笑道:“晚上我们烤鱼吃,你们一道过来尝尝。”
石头蹲下来帮忙,杨继康见此松了口气,见杨继西看过来,杨继康对他耸了耸肩。
杨继西立马明白了,于是问起石头工作的事儿,以及如果结婚,那房子是先买还是怎么。
过了年,春耕结束,春茶也炒完送了货后,杨继西他们便请人盖房子了,小卖部继续开着,他们暂时租了上面一户人家的前屋做铺子,等房子盖好后,再把东西搬回去。
杨二爷爷不放心货,所以他晚上就住在那边的铺子里,杨继西和孙桂芳每天早上过来干活儿,傍晚骑三轮车回生产队。
孙父和孙母也过来帮忙,孙母在杨幺妹家帮着做饭,孙父则是帮着递东西啥的盖房子。
杨二奶奶在县里照看两个娃。
从三月底到六月底,房子终于建好了。
柳老二还有王大爷他们家和杨继西他们一样,都是盖的两层楼,不过他们两家把之前的小院留下了,而杨继西他们没有留小院,楼顶做成了平的,还弄了墙。
这样一楼就多了两间房,而楼顶晒衣服啥的都不是问题。
房子建好后,把小卖部搬了回去,接着孙桂芳夫妇又去孙家把孙父和孙母的东西一一搬到镇上,家里的田地就租给别家人种,每年给粮食就成。
嫣嫣她们放暑假的时候,杨二奶奶便和孙母一道回了田家岗生产队,帮着做饭,杨继西他们收玉米还有稻谷啥的。
“亲家母,九月开学的时候,你和我一道去县里住,咱们不伺候那两个老头子。”杨二奶奶笑道。
“好啊,其实我也没做啥,吃饭都是幺妹那边做,每天喊我们过去吃的。”孙母有些不好意思。
“幺妹他们就是不想咱们老人做饭,这两个孩子都是孝顺的。”杨二奶奶想起他们之前那些日子,越发感慨了。
孙母扫了一眼杨老婆子那边,低声道:“我听说那边又病了?”
“大嫂说犯了好几次病,这心口疼得厉害,吃药也不怎么管用。”
杨二奶奶也压低声音:“冠心病,这就是心脏有点问题,我听桂芳张姨说,这种病做手术得花不少钱呢!”
正说着话呢,那边杨老婆子的痛叫声又传了过来。
这已经成了杨家大院常听见的声音了。转眼就是腊月。
这天狗蛋过来借杨继西的三轮车:“我送奶奶去县医院瞧瞧,老这么疼也没法子啊。”
“你会骑吗?”
杨继西问。
“会,我学了的,小车我也学了。”狗蛋点头。
杨继西把钥匙给他:“慢着点。”
“欸。”狗蛋接过钥匙应着,没多久孙父就瞧见狗蛋背着还在不断痛呼的杨老婆子出了院门,他跟着走出这边的院门探头一看,狗蛋把杨老婆子放在三轮车上,杨老汉抱住不断动着的杨老婆子,很快三轮车就过了大柳树。
“这病可真折磨人。”孙父微微皱眉道。
“是啊,以前她总爱装病,说自己心口疼,现在真的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装太多了。”
杨二奶奶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好像有点刻薄,于是赶紧说起别的事儿。
杨老婆子住了三天院,这才被狗蛋还有杨老汉带回家,二人的脸色都说不上好。
杨继北和杨继南在县里卖麻辣兔,杨老汉自然也去找他们说杨老婆子病了,所以这几天都是几个人轮着照看的。
“医生说想不疼,就得做手术,”杨老汉坐在杨大爷爷堂屋门口长叹了一口气,“那就是要往她身上动刀,那谁愿意啊?就这几天抽了血,我都觉得她脸色不好。
“这要是动了刀,她也一把年纪了,谁知道能不能平平安安地出医院大门啊。”
杨大奶奶也跟着叹了口气:“可这要是不做手术,她三天两头就会犯病,疼得不得了,瞧着也可怜。”
杨二奶奶点头,还没说话呢,又听见那边的杨老婆子哎哟哎哟地叫唤着。
这还算是比较轻一点的痛苦了,严重一点的时候她是在地上打滚的。
杨老汉瞧着也是习惯对方这样了,他抹了一把脸又说:“可这手术费太贵了,而且在县里还不能做,得去省城,要十几万呢!”
他倒是想让老伴儿治病,可他没有钱,就他们这几年偷摸攒下的私房钱,也才三五百,哪里够手术费啊!
杨继西听到这个价钱并不惊讶,现在心脏搭桥手术刚刚在国内开始不久,不说能不能做这个手术,就是这个手术费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承受的。
孙父倒吸一口气:“十几万?咋这么贵啊?”
“不知道,”杨老汉又叹了口气,“我给老大他们打了电话,今年不管怎么样,也要让他们回来看看。”
杨继东原本是不想回来的,可杨继南和杨继北也给他打了电话,都在说杨老婆子有多难受,瞧着有多可怜,让他赶紧回来商量送老人去做手术的事儿。
沈凤仙怕他们自作主张把杨老婆子送去做了手术,然后把钱的大头算在他们身上,所以原本不想回家过年的他们,着急忙慌地回来了。
到家的那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
杨继北和杨继南让自己的媳妇儿去看铺子,他们回家商量手术的事儿。
杨继南一进院门也不往杨老汉家的堂屋走,而是端了一根凳子,就这么大咧咧地坐在院子里,还老远冲那边的杨继西打招呼。
“这是都回来了?”
杨继西挥了挥手后,有些疑惑地对身旁的杨二爷爷道。
“我过去瞧瞧。”杨二爷爷背着手过去了。
杨继北见杨继南都不进屋,也把凳子放在院子里,杨继东夫妇见此索性就让毛蛋把凳子端出去,又请杨大爷爷和杨二爷爷一家过来坐坐。
这是请大伙儿跟着一起见证他们商量吗?
孙母和杨二奶奶嘀咕着,然后跟着过去了。
“娘年纪这么大了,这手术也是有风险的,咱们谁也不能保证,她能从手术台上平安下来,爹您也别嫌我这话说得难听。”杨继东大声道。
杨老汉脸色难看,却反驳不了。
“再说这十几万的手术费啊,就算是我们三兄弟各自分来承担,那一个人就是四五万,这么多钱,老二和老四你们有没有我不知道,反正我们没有。”
杨继东说。
杨继南闻言扯了扯嘴角:“大哥这话说的,你和大嫂都没有,那我就更没有了。”
“我和二哥虽然开了铺子,可以前欠下的债还没完全还完呢,再说我家玉香眼瞅着就是高中了,那不得用钱啊?以后念大学,嫁人,那都得备着钱的。”
杨继北摆了摆手,表示他们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屋子里,杨老婆子躺在床上,听着三个儿子来回推辞,一个比一个叫得穷,她眼泪默默落了下去。
狗蛋沉默地坐在床边,半晌后道:“奶,我把工作辞了,去外面打工赚钱送您去手术。”
“你在放什么屁!”
杨老婆子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她狠狠地打了他几下,“这么好的工作你辞个屁!我那几个儿子还没死呢,再怎么也轮不到你来管我!”
狗蛋难受得很,就现在这种情况,爹和叔叔们肯定是不愿意送她去做手术的。
他呢,才工作几年,手里攒了钱却也不多,根本帮不上啥忙,这种无力感让狗蛋既羞愧又难受。
杨老婆子的话让沈凤仙脸色一变,她跟着冲进房里,将狗蛋给拉了出来,当着大伙儿的面骂道。
“你敢辞了工作,那就别认我们做爹妈了!我和你爹为了让你们好好念书,这些年吃了多少苦,你咋能说不要工作就不要了?!”
狗蛋闷头不说话。
和沈凤仙吵架他就没赢过。
石头上前把狗蛋拉到自己身后,沈凤仙见此抿了抿唇,把火气撒在杨继南和杨继北身上。
“这是你们自己的亲娘!看看你们这推辞的样子,也不怕你们老了以后也会落到这个下场!”
“大嫂的意思是,这钱你能出咯?”
杨继南反问。
杨继东赶紧拉了一下沈凤仙:“你气糊涂了是不是?咱们在商量啥?我们手里但凡有这么多钱,就不会坐在这里商量了!”
“大哥什么意思?是指我们都不出钱吗?我们有钱早就出了!”
“是啊,你们前年还说要在外面买房子呢,那不得比我们有钱?”
很快三兄弟就吵了起来,孙父和孙母听得眉头紧皱,杨大爷爷他们就更别提了。
杨老汉余光瞅见他们的神情后,只觉得颜面无存,于是直接把手里的搪瓷杯狠狠摔在地上。
这下所有人都安静了。
沈凤仙被吓一跳,躲在了杨继东身后。
“这病必须治!没钱就把房子给卖了!”
杨老汉大声道。
“凭啥啊!”
杨继南猛地站起身,“我自己买的房子,我凭啥卖!您了不起,您清高,那当年幺妹脚受伤的时候,你们为了省下五毛钱导致她一辈子残疾呢?!”
“是啊,我可记得当时娘还说,反正长大了也是别家的人,花那个钱干啥。我们也是觉得娘年纪这么大了,没必要花这么多钱去治,说句不好听的,有那个钱送她治病去,还不如拿一点钱出来给她吃吃喝喝好呢。”
杨继北说完,杨继东顺着他的话点头:“是啊爹,再说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这狗蛋也老大不小了,房子卖了,家底空了,还有谁愿意嫁过来?”
“我可以不结婚。”狗蛋说。
“行,你不结婚,毛蛋和福娃也别结婚了,就这么打光棍吧,让我们这一房断子绝孙,好得很啊,是不是啊爹?是不是啊娘!”
杨继东无比大声道。
“你、你们……”
杨老汉指着三个儿子气得浑身发抖,下一刻人就晕了过去。
杨继西等人也没想到杨老汉会被气晕,杨继东他们借了三轮车,把人送到医院一查,好家伙,又是个冠心病。
因为快过年了,杨老汉也不愿意在医院过年,所以腊月三十那天上午,从医院回来了。
得知他也是冠心病后,杨二奶奶倒吸一口气:“这病这么容易得吗?”
“娘别胡思乱想,这几年咱们每年都会去医院检查身体,没问题的。”孙桂芳赶忙道。
“是啊亲家母,”孙母连连点头,“别乱想,你胡思乱想才容易得病呢。”
“说得是说得是。”杨二奶奶赶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这下杨老汉那边就尴尬了。
治一个十几万还在争论呢,这下两个人都是,好家伙三十多万,三个儿子一人背负十几万,这可是真拿不出来了!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躺在床上,听堂屋里传来儿子儿媳们激动的争论声,杨老汉长叹一声道:“我们咋养出这么几个孩子呢?”
“还不是你,把老三过继了,”杨老婆子越想越觉得后悔,“老三是最孝顺的,他每年都把二哥二嫂他们送到医院去检查身体,一点小毛病都担心得不得了,再看看剩下这三个,没有一个把我们放在心上的。
“狗蛋倒是有良心,可咱们不能害了他,儿子才是该养我们的。”
杨老汉想起杨继西,顿时一阵怄气:“你只看见他的孝顺,却没看见他恨我们的样子,都过继这么多年了,想让人家出钱也是不可能的。”
“咋不可能,去找二哥二嫂去,我他们不管,可你是大哥二哥的亲弟弟,这也能不管?”
杨老汉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趁着堂屋乱着,他快步来到杨继西家。
拉着杨二爷爷就是一阵诉苦,杨二爷爷听出几分来头了,这是想让他给钱治病啊?
杨二奶奶轻哼一声,站在院子里大喊着杨继东几人的名字:“你们啥意思?自己的爹不给治病,就推到我们家来?我们继西和桂芳容易啊?你们啥意思!”
杨继东等人听见杨二奶奶的喊声,才知道咋回事,立马红着脸过去把杨老汉给拉了回来。
争吵间,杨老汉忽然捂住心口叫了起来,他可算知道这疼起来是啥滋味了!
“不要刺激他了!”
狗蛋赶忙把杨老汉扶到堂屋坐下,“他们这个病,气不得,累不得,不然会疼得很厉害的。”
“没有富贵命,倒是得了一身富贵病。”
也不知道谁嘀咕了这么一句,堂屋顿时安静下来。
杨老汉心口疼,听了狗蛋的话也不敢让自己太气,怕疼得更厉害,只能用眼神去“骂”他们。
不等人说话,又听见杨老婆子在屋里痛呼不已,杨老汉捂着心口进了房间。
狗蛋刚要进去,就被杨继东拉住:“我和你叔叔婶子们商量事儿,你带着弟弟们去做饭。”
想着爷爷奶奶确实没吃啥东西,于是狗蛋就带着毛蛋他们去了灶房。
杨继东一行人对视一眼后,都坐下开始低声说起该怎么安排两个老人。
今年祭祖还是中午,杨幺妹一家四口从镇上来到杨家大院的时候,孙桂芳他们正在准备祭祖时的菜。
杨幺妹挽起袖子洗了手就去帮忙,平安和枣子去找嫣嫣她们。
刘章则是帮着杨二爷爷还有孙父烧炭火。
“第一炉没烧好,这是刚起的第二炉。”孙父笑道。
刘章笑眯眯地帮着封炉边:“我烧炭火不如幺妹烧得好,每次都管不了半天,但是幺妹烧的炭火能管一天呢。”
中午上山祭祖时,杨幺妹发现杨老汉和杨老婆子也跟着来了,他们瞧着脸色不怎么好,走两步喘几下,时不时还盯着她看,杨继西和刘章发现后,纷纷挡在了杨幺妹身后。
见此,杨老汉对杨老婆子摇了摇头,看来找幺妹要钱也不行。
一是杨继西不答应,二是刘章也护着。
从山上下来,杨幺妹才从杨二奶奶她们嘴里知道这几天杨老汉家发生了啥事儿。
“他们不会是想让我出钱吧?”
杨幺妹嘴角一抽。
“之前还想打我们的主意呢,你这几天也别去你大娘家了,我跟你大娘说一声,有啥事儿过来坐着说,你别过去。”
杨二奶奶叮嘱着。
“知道。”杨幺妹点头。
晚上本来是自家吃自家的团圆饭,但是杨大爷爷想要热闹热闹,所以杨继西他们家就把杨大爷爷一家送过去一起吃年夜饭。
瞧着那边的热闹,不是很懂长辈们恩怨的福娃好奇地问沈凤仙:“为啥大爷爷和二爷爷他们经常在一起吃饭,我们却没有呢?”
沈凤仙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怪谁?你奶奶在分家后,就不让你爷爷和你大爷爷二爷爷亲近,这时间久了,关系当然就淡了。”
杨老婆子听到这话,又给气着了,杨继西家里吃了年夜饭就看春晚,可这边吃着饭呢,还要听杨老婆子和杨老汉一声比一声大的痛叫。
过了年没多久,杨继东就准备出去干活儿了,沈凤仙留在家里照看两位老人。
“二弟妹和四弟妹要是不过来和我轮着照顾呢,就出钱,出钱不出力,出力不出钱,哪家不是这么规定的?你们要是啥都不想出,那就这样,我们照顾老人四个月,你们各照顾老人四个月,这一年也就过了。”
杨继南和杨继北夫妇闻言没说话。
沈凤仙也不着急,等他们商量好后再说话不迟。
而杨老汉和杨老婆子这些日子被这病折磨得不行,狗蛋好不容易寻了一个药能缓解他们的疼痛,可一瓶就要二十块钱,而且还只能一个人吃半个月,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一个月要吃四瓶药,光是药钱就是八十块钱。
这还不算他们去医院吊水,以及生活其他开支。
他们没有钱,家里又没有那个钱送他们去做手术,所以为了能吃到这个药,杨老汉和杨老婆子别说多安分了。
这会儿听了沈凤仙的话,都缩在一旁假寐。
“我们出钱。”
刘香莲和杨继北商量后说道。
何明秀抿了抿唇:“出钱的话,那是不是得给我们一份?毕竟四弟妹你们不照顾,那我们和大嫂就得一家照顾六个月了。”
“是这个道理。”沈凤仙点头。
刘香莲眉头一皱,看向杨继北。
杨继北又和她低声说了几句话后,改了口:“也不能让大嫂和二嫂一直照顾,我们也照顾四个月吧。”
“那可说好了,”沈凤仙扬眉,“这四个月里,他们的药钱,吊水钱,还有些别的,那都是得谁家照顾,谁家出。”
刘香莲和何明秀几人顿时皱起眉头。
沈凤仙见此又说:“你们要是不愿意,那就一家一个月给我一百二十块钱。”
“药钱不是才八十吗?”
“是啊,怎么到你这,就多了八十块钱?”
沈凤仙哎哟一声,大声道:“我照顾人你们轻松,不得给我点辛苦费啊?想啥呢,自己选吧!”
杨二奶奶听着那边的吵闹声,对一旁的杨大奶奶道:“当年三弟妹和三弟那么对孩子们的时候,怕是没想到有今天。”
“当年我劝过,可三弟妹说她的孩子,绝对不会不孝顺他们,还怼了我好几句呢,”杨大奶奶摇头,“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
“这事儿咋说得清呢。”孙母都觉得他们有些可怜了,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说幺妹的脚,五毛钱的事儿,就因为舍不得花那钱,导致幺妹一辈子残疾。
杨继西在一旁磨柴刀,闻言没说话,孙桂芳侧头看了看他。
嫣嫣他们去桃林捡鸡蛋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不过有平安带着他们,孙桂芳也放心。
这边商量后,也给确定下来了,每家照顾老人四个月,从二月开始算,也就是后天。
沈凤仙这边照顾前面四个月。
杨二爷爷得知这个情况后,还去看了看杨老汉他们。
杨老汉他们现在能不动就不动,能不生气就不生气,整天不是躺在床上等吃饭,就是躺在椅子上,不说出去遛弯了,就是院门都没怎么出过。
“还是得适当动一动。”杨二爷爷劝道。
“不动,”杨老汉翻了个身,“大夫都说了,少累少生气,我们吃着药,又听这话,好几天都没疼了。”
“是啊,二哥,”杨老婆子则是巴巴地看着他道,“能不能让继西过来和我们说说话?”
杨二爷爷挑眉道:“咋,想让他来气你们两个?”
杨老婆子一噎,杨继西还真有这本事,她已经痛怕了,闻言不敢再说半个字。
杨老汉轻轻哼了一声:“还是你和大哥日子好过,啥也不用干,也没啥病,多好。”
听到这话,杨二爷爷的脸色有些复杂,而此时杨大爷爷堂屋里又传来他剧烈的咳嗽声,杨二爷爷赶紧跑了过去。
见他这么急,杨老婆子眯起眼:“大哥这咳嗽是越来越严重了,真的是老毛病吗?”
“你有这个时间担心别人,还不如担心咱们自己。”杨老汉又翻了一个身,让另一边也晒一晒太阳。
沈凤仙在家也没干农活了,除了菜地外,其余地全给租出去了,每年也收点粮食。
她迷上了打牌,时不时就叫上和她一块儿出去打过工的人来院子里打牌。
到了该做饭的点就去做饭,吃了饭继续打,看得杨老汉他们十分不高兴,特别是沈凤仙输钱的时候。
可杨老婆子骂了沈凤仙一回,沈凤仙就以节约钱为理由,有一个月没给他们买止痛药。
这可让二人疼惨了,杨老婆子服软,给沈凤仙道了歉,沈凤仙才给他们把药续上。
而沈凤仙还在和刘香莲还有何明秀闲聊时,把这个事儿告诉了她们。
二人没有指责她,反而说有时候节约一点也是老人们教导的美德。
沈凤仙再回去跟二老要说,他们是再也不敢表示不满了,到了日子去何明秀家住着的时候,还帮着扫扫地啥的,安分得不得了。
这些情况杨继西都知道,他倒是不觉得二人可怜,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桃林今年开了一点小花,一片山瞧着都挺好看的,孙桂芳就爱花开的时候去桃林里转悠,闻着淡淡的桃花香,心情别提多愉悦了。
他们的鸡养得越来越多,鸡粪把桃树滋润得茁壮成长,眼瞅着那桃树是一天比一天粗。
鸡蛋也多得很,杨继西干脆和孙桂芳折腾出了茶叶蛋,就在杂货铺卖,别说,还卖得不错。也有人在县里做了这个卖,生意虽比杨继西家的好,但是味道差了一点,为此老板隔三岔五就去杨继西他们铺子买几个回去尝尝,然后瞧瞧到底差了啥。
杨继西笑眯眯地找过去,表示只要他们订自家的鸡蛋,他就把自己做茶叶蛋的全部食料跟他们说。
这是互利互赢的事儿,对方立马应下,还和杨继西称兄道弟起来,于是每个月又多了一笔大订单,而转眼嫣嫣就高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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