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幼稚25*

小说:假幼稚 作者:图样先森
    然而这个疑问没有任何意义。

    无论她给予肯定还是否认, 都完全是在折磨自己。

    可人往往就是这样,贺明涔在刚入职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一个刑事案件,贤惠的妻子杀了丈夫的情人, 丈夫来陪她自首的时候,她一直很冷静, 可当丈夫忍不住痛惜地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冲动的时候, 妻子突然崩溃了。

    她歇斯底里地反问丈夫,这么多年的婚姻生活,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分心的, 问他跟那个女的睡了多少次,问他有多爱那个女的,是不是比爱她还爱?

    她明知道丈夫的回答一定会让她更痛苦, 却还是固执地一直问。

    喻幼知没有说话,然而她的沉默却没有缓解半分对峙的空气。

    在空白的这几年里, 她真的对其他男人——

    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又紧了紧, 他闭着眼, 发出一声短促而痉挛的叹气声。

    这声息透过薄薄的布料刺痛了喻幼知的肌肤, 她颤了颤,敲门声此时响起, 外面是贺明澜的声音,语气缓和, 让贺明涔冷静点,赶紧开门出来。

    如梦惊醒,背上的力道消失,手腕也被松开,喻幼知浑身一轻。

    贺明涔放开了对她的桎梏。

    喻幼知赶紧揉按给自己刚刚被他给抓痛的地方,手腕上的红印很明显, 她往镜子那边走去,下巴那儿果然也红了。

    手腕还好,但是下巴的印子太明显,而且出去了被人看见,很难不会想他们在洗手间里是不是做了什么。

    包不在身上,也没办法补粉,喻幼知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按脸,想试图消掉红印。

    没有埋怨,也没有责怪,她自己默默地处理红印。

    看着她安静的样子,贺明涔眼里的盛怒渐渐褪去,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攥紧。

    他来到她背后,喻幼知以为他又要做什么,他却只是打开了水龙头,给手上沾了点凉水,然后掰过她的肩膀,一言不发,紧抿着唇,将手覆上她有红印的地方。

    这双修长宽厚的手既能捏红她,却也能这样轻柔地帮她消印。

    之后他又用毛巾给她的手腕做了紧急冷敷。

    喻幼知原想抽回手,可他低头给自己敷手腕的时候,她看到男人的额头上刚被她打到的地方肿了。

    她的下巴这会儿其实已经不疼了,手腕也不疼了。

    其实男人有把控好力道,不然单就以他的身手,如果用了全力,她的下巴和手腕估计早就移位了。

    她张了张嘴,想叫他也给自己敷一下额头。

    贺明涔完全没在意额头上的肿包,视线低垂,突然说:“贺明澜说你们这些年一直有联系。”

    喻幼知极轻地嗯了声。

    她初来的时候,确实和贺明澜是最亲近的。

    那个时候贺明涔也有所察觉,只不过并不在意,小少爷傲慢惯了,也俯视惯了,他不屑一顾,对弱者之间那副互相同情的感人画面,一点了解或是破坏的兴趣都没有。

    直到喻幼知开始靠近他。

    -

    确实是喻幼知先招惹的贺明涔。

    当年贺明涔为了能让她在申请上大学后就离开这个家,用了不小的耐心给她补习。

    在他帮她补习完的暑假结束后,他们从AS升上A2年级,而大学申请季也在这一年级正式提上日程,学生们都开始忙碌起来。

    喻幼知有那个自知之明,她不奢求什么顶尖名校,所以只要在第二年的二月之前向选好的学校交上申请就行。

    但贺明涔不同,他的专业和大学都由贺璋夫妇决定,全英最顶尖的几所大学都要求在近两个月内递交上申请,他需要专心准备好PS(个人陈述),以及之后的各项的笔试和面试,而且要保证能够通过。

    贺家有原则,小辈们在出社会以后,显赫的家世背景可以为他们带来极大帮助,但在出社会之前,为了尽力保证和周围人的公平竞争,学习这方面得他们自己努力,没有捷径可走。

    从来不知道人间疾苦四个字怎么写的的小少爷,如今总算在学习这方面碰了壁。

    但对于经历过十几年应试教育的喻幼知来说,她仍然觉得小少爷的起点比起普通人来说,还是高上了太多。

    潜移默化养成的习惯很可怕,即使是在贺明涔已经忙得没空理喻幼知的时候,喻幼知来找他,他居然也没有赶她走。

    但神色依旧是不耐烦的,催促道:“有什么话快说。”

    喻幼知递了瓶牛奶放在他旁边。

    贺明涔看着牛奶,挑眉道:“你来找我,就为了送瓶牛奶?”

    “嗯,我看你最近学得挺烦的,”喻幼知说,“我们这个年纪,喝咖啡对身体不太好。”

    贺明涔盯着她看了几秒,见她杏眼里都是关切,于是拿起牛奶挑开瓶子,仰头喝了一口。

    喻幼知小心翼翼地问:“好喝吗?”

    “还行。”

    结果这一句还行,就成了喻幼知每天给他送牛奶的契机,有时候还会顺带送上三明治或是巧克力。

    学习确实费脑子,有时候会很想吃东西,在学校又没有保姆时刻伺候,小少爷懒得自己跑腿,就理所应得地接受了她的投喂。

    按理来说贺明涔如果真的需要投喂,学校多的是女生愿意投喂他,甚至会比喻幼知更勤快更殷勤。

    但贺明涔没接受过,他唯一接受过的女生是席嘉,接受的东西是打篮球的时候她递过来的水。

    喻幼知定期给忙着学习的贺明涔投喂食物和牛奶的事,时常跟贺明涔一起行动的男生们都看见了,然后自然而然也被隔壁班的席嘉知道了。

    她原以为贺明涔只会吃她送他的东西,却没想到又多了一个喻幼知。

    一开始贺明涔给喻幼知补习,席嘉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觉得两个人走得过于近了。

    但贺明涔说只是为了让喻幼知能申请上大学然后离开他家,而且他给喻幼知补习这么久了,也没见他们有之外的接触。

    危机感隐隐产生,趁着某天午休,她去了贺明涔经常点的某家汉堡店买了汉堡,然后给他送过去。

    但她去他们教室找贺明涔的时候,贺明涔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平板,手上已经在拿着一块三明治细嚼慢咽。

    她了解贺明涔的口味,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汉堡,于是直接走了过去。

    贺明涔没接,举起手里的三明治。

    “我吃这个就够了。”

    席嘉明知故问:“这是喻幼知给你买的吧?”

    贺明涔:“嗯。”

    席嘉很不服气,大小姐脾气地说:“我都给你买过来了,要不你就吃了,要不你就给我一个不要我给你买的东西的理由。”

    贺明涔不惯着她,扯唇反问:“你当公园喂猴子呢?”

    他不再理会席嘉,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擦了擦嘴才说:“我又不是没钱,不用你替我操心每天吃什么。”

    “喂贺明涔,你也太差别对待了吧。凭什么喻幼知给你买三明治你就吃,我给你买汉堡你不吃?”席嘉的语气莫名委屈,“明明我跟你关系更好啊。”

    贺明涔挑了挑眉,给了席嘉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

    “她住我家,生活费是我爸给的,她买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吃自己的东西?”

    意思就是席嘉给他买的东西,都是用她的钱买的,算是她的所有物,所以他拒绝。

    席嘉听不进去这个理由,恨恨地说:“别找借口了,贺明涔你就是偏心。”

    后来席嘉生气这事儿被贺明涔的几个朋友知道,都过来帮大小姐说话,想让他去哄两句。

    贺明涔没那闲工夫,理都没理。

    朋友也没辙了,少爷自己都需要人惯着,让他学会惯着别人,想都别想。

    “少爷,不是我说,你和喻幼知之间的关系也太奇怪了,”朋友说,“你不喜欢她我们是知道的,但她是不是有点儿喜欢你啊?她对你没意思,那天天给你送吃的算是怎么回事呢?”

    不怪朋友这么问,因为喻幼知喜欢他这件事,贺明涔谁都没说。

    一开始是觉得她做梦,所以压根没放在心上,后来又觉得她喜欢跟他有什么关系。

    贺明涔对女生的追求一向奉行冷处理态度,如果她没有席嘉那种撞了八百回南墙还不回头的精神,那么时间久了自然就会跟其他女生一样死心,反正也没碍着他,随便她吧。

    但贺明涔显然低估了喻幼知。

    在周末回家的时候,因为申请大学的问题,贺明涔一回家就狠狠被贺璋批了。

    顶尖大学没那么好申请上,他平时散漫惯了,没那么容易收心,考试迫在眉睫,老师给贺璋的反馈很不好。

    “你今天就给我待在房间里学!”

    “吃什么晚饭!连英国前五的大学都申请不上,回头出国了别说自己姓贺!”

    父子跟仇人似的,贺明涔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狠狠摔上门,还真就不吃了。

    到晚上的时候,十几岁还在长身体的少年根本捱不住饿。

    但他也倔,饿死也不下楼找吃的。

    后来有人敲他房门,贺明涔烦得不行,任由外面的人敲门。

    但外面的人就不放弃,一直敲,贺明涔冷着脸开了门,正要发泄脾气,却发现门口站着的是喻幼知,手上还端着一碗面。

    “我爸让你拿来的?”贺明涔冷冷说,“拿走。”

    “不是贺叔叔让我拿来的,这是我刚偷偷去厨房做的。”喻幼知说。

    贺明涔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那能吃?”

    喻幼知不爽道:“我爸妈以前经常加班,有时候我放学回家没人给我做饭,我就自己煮面吃,我吃着自己的煮的面长到这么大,你说能不能吃?”

    贺明涔抽抽嘴角,侧身让她把面拿进来。

    喻幼知第一次投喂她自己做的东西,虽然味道也没有多好,但总比饿肚子好。

    贺明涔吃了小半碗后,才警惕地问她:“你莫名其妙给我煮什么面?”

    不会在里面放了泻药吧?

    喻幼知:“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

    “要先抓住一个人的心,”喻幼知顿了顿,故作正经地说,“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贺明涔突然就被面汤呛到,侧过头捂着嘴咳嗽,咳得耳朵根和脖子都红了。

    喻幼知见他呛了,下意识就要伸手帮他拍背。

    他往旁边躲了躲,声音沙哑地警告:“……别碰我。”

    喻幼知尴尬地缩回了手,也莫名被自己刚刚那句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见贺明涔这么抗拒,显然土味情话没对他起到什么作用。

    等贺明涔喝了水缓过来,她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他突然问她:“所以你天天给我送吃的,就是这个目的?”

    喻幼知很诚实:“不是,之前送的那些是我买的,又不是我做的。”

    “那你什么目的?”

    她想了会儿,摇头说:“没目的,单纯怕你学太专注了没空吃东西。”

    贺明涔张了张嘴,复杂地瞪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等吃完面,喻幼知打算下楼去洗碗,贺明涔又叫住她。

    “这些日子你自己好好学,”他说,“等我考完再来管你。”

    喻幼知听话地点点头:“嗯,那你加油。”

    贺明涔抿抿唇,难得在她面前抱怨道:“要有你说两个字这么简单就好了。”

    “其实你运气已经很好了,我们国内的高考和这个是不一样的,”喻幼知说,“那才是真正的过独木桥。”

    贺明涔没体验过国内的教学环境,任由喻幼知说得再辛苦,他也理解不了。

    他单手懒懒撑着下巴,另只手转着笔,敷衍地哦了声。

    见他这副傲慢样子,喻幼知不禁嘟囔道:“你这态度要是正经高考,说不定连个重点大学都考不上。”

    “我傻吗?”贺明涔笑了两声,语气轻慢地看着她道,“就像你说的,我运气好能生在这个家,那我为什么要傻了吧唧去高考,还跟那些运气不好的普通人挤独木桥?”

    喻幼知:“……”

    真欠。

    她的本意是想告诉他,他已经很幸运了,有这么好的家庭条件,所以要学会知足。

    谁知道他非但没有知足,竟然还轻视普通人。

    小少爷是真的很缺乏社会的毒打。

    观念不同,喻幼知也不想跟他多说,离开他的房间。

    厨房里还忙碌着的阿姨见她拿着碗过来,连忙接过碗说让她来洗就行。

    喻幼知一直习惯自己洗碗,从前她都是一个人从厨房盛饭添彩,然后一个人回房间吃,等吃完以后把碗送下来,阿姨早就把除她的以外的所有碗筷都洗好摆好,到一边去休息去了。

    今天没想到这么晚了,阿姨还在等她把碗拿下楼。

    就像刚刚她在厨房下面,阿姨一听说这碗面是给贺明涔做的,还在一旁提醒她怎么做,别煮的太老,也别放太多的调料,贺明涔不喜欢吃。

    喻幼知没客气,看着阿姨洗碗的身影,很明显能感觉到家里的阿姨对她的态度不同了。

    是因为贺明涔吧。

    她礼貌对阿姨说了声谢谢,上楼去了。

    往后的日子,她还是继续每天给贺明涔送吃的,贺明涔后来告诉了她自己的口味,包括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变相把自己的胃交给了她喂饱。

    十一月的大学面试结束,暂时从题海中解放的贺明涔难得有空关心起了喻幼知的成绩。

    天气已经完全冷了下来,国际高中的校服套装很全,不但教学方式是国外的,就连校服的配置也完全效仿国外,尤其秋冬季的校服,大到呢子外衣,小到袜子都是整齐的一套。

    大部分学生们不会老实地把一整套都穿上,但喻幼知属于乖学生,哪怕是在室内的时候,外套马甲衬衫外加领结,都会一丝不苟地穿上。

    贺明涔显然就没她那么死板,因为天气冷,勉强加了件羊毛马甲套在衬衫外面,没打领带,领口微微敞开着,露出了一点点的锁骨。

    穿着同样的校服,看上去依旧不怎么搭的两个人坐在自习室里,贺明涔撑着下巴,另只手习惯性地转笔,打了个小哈欠。

    喻幼知没发现他的走神,埋头做自己的题。

    他看着她这副认真的模样,突然问她:“你也快要交申请了吧?PS(个人陈述)写好了吗?”

    喻幼知:“还在改。”

    “有没有中意的大学?”

    喻幼知从书包里拿出大学名单,用笔在几所大学前打了个钩,递给他看。

    “都是英国的大学,”贺明涔看了眼,“你不考虑其他洲的大学吗?”

    喻幼知摇头:“不考虑。”

    贺明涔没想到她这么干脆,挑眉问:“你对英国情有独钟?”

    喻幼知又摇摇头。

    她抬头看他,咬咬唇,杏眼里突然有些闪烁,漂亮白皙的脸上覆上一层朦朦胧胧的红晕。

    “我情有独钟的不是英国。”

    之后的话她没说完,点到即止,给他留有了万分的想象空间,可她羞赧又故意的表情却又在有意地引导他想象的方向。

    贺明涔愣了愣,等反应过来后,手上转着的笔因为手指的停摆而掉在了地上。

    他莫名慌了下,咳了声,弯下腰去捡笔。

    然而喻幼知也想帮他捡笔,几乎是跟他同时弯下了腰。

    非但没捡到笔,额头还撞到了一起,贺明涔低嘶一声,喻幼知瞬间也疼得捂住头。

    她显然比他疼得多,额头那一片都红了,秀气的鼻子紧紧皱成一团。

    女孩子的皮肤好像很脆弱,一点点外力就会让白皙的皮肤变了色,看上去有点严重。

    贺明涔蹙了蹙眉,顾不上自己,抚上她的额头,手指打圈轻轻地揉。

    嘴上还不忘奚落一句:“叫你捡笔了吗?多管闲事。”

    喻幼知看见他的额头其实也被撞红了,眼睛一弯,唇角不自觉上扬,伸手碰上他的额头。

    “我也帮你揉揉。”

    她动作很轻,指腹也柔软。

    其实根本就不疼,他头比她硬,但贺明涔没有躲开。

    两个人互相帮对方揉着撞红的额头,眼睛离得近,没过几秒,又同时低下了眼睛,用睫毛挡住了眼里的一切。

    -

    过去的相处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喻幼知的那句情有独钟,明明就是对着他说的。

    贺明涔觉得很可笑。

    “你喜欢他?”他没什么情绪地问,“还是其实你一直就对贺明澜有好感?”

    她没说话。

    自己那时候确实更偏向贺明澜。

    一个对她和颜悦色的哥哥,和一个总对她横眉冷目的弟弟,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毫不犹豫做出选择。

    贺明澜是她在这个家最好的朋友,他会陪她说话,听她聊父母的事,她也会督促他注意身体,有时候看护不在,他忘了定期吃药,还是她提醒的。

    可是。

    喻幼知不愿意承认她最后居然会偏向最愚蠢的那个选择。

    贺明涔见她又不回答了,眼底一黯,嗓音低低地问:“你如果一开始就更喜欢他,为什么还要来惹我?” .w.com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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