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走在我们前头,停在了某个障子门前,然后缓缓推开,示意我们进去。
里面是一个小包间。
不同于外面现代化的装饰,里面更多的是木质化的搭配,米白色的榻榻米,深棕色的长桌,以及铺在长桌两旁的坐垫,还有墙壁角落的点缀品,都让人有种穿隔了两个时空的感觉。
包间空间并不算太大,刚好坐下我们所有人。
我还是第一次体会这种盘膝坐在榻榻米上,面前就是低矮的长桌的感觉。毕竟穿越过来的我一穷二白,在网咖的时候,我一直都是睡在椅子上的。只能说还好我在穿越前虽然是宅女,但还算年轻,所以身体不算太过僵硬,这种姿势倒也能够撑得住,不至于出现那种好像是机器忘记上油了的骨头摩擦时的咯吱声。
店长:“有酒量不好的吗,可以直接举手。”
话音刚落,我没有多想,便举起手来。
直到我意识到包间内莫名其妙安静了下来,察觉到哪里好像不对的我收回看着周围装饰的视线,看向大家,结果发现他们都很是惊讶的看着我。
……因为居然只有我一个人举起手来了。
而他们的手都还在桌子底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啊呀,原来真的有人酒量不好吗?”
“夏目酱,不会喝酒的话,以后会很吃亏的。”
“一般来说,只要不是酒精过敏的人,很少见不会喝酒呀。”
我:“……”默默收回手。
我也不想的。
但是谁让我从小就没有那种喝酒的环境,一毕业还选择了全职写小说,遇到那种要喝酒的场景就更少了,以至于我一直都还是那种喝一杯啤酒就直接上脸的情况呢。
莫名就有种给大家丢脸了的感觉啊。
大家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都是带着善意的调侃。而我既然选择了和大家一起来酒吧,也是做好了喝酒的准备。
以至于当我喝了一口酒杯里清澈的酒液,发现度数很低的时候,惊讶地看向了店长。
店长对上我的视线,笑着指了指旁边的酒瓶,“要锻炼酒量的话,可以以后锻炼。我记得夏目是一个人住的吧,独居喝醉了的话,还是有些不太安全。所以今天喝这种就好了。”
我这才注意到,服务员盛上来的几瓶酒里,有一瓶和其他几瓶的包装完全不同。
坐在店长旁边的同事拿起来看了眼,“百分之六的酒精度啊。倒是挺适合夏目桑这样的新手呢!”他这么说着,将酒瓶直接传给了身旁的人,然后在他们人手传递下,这瓶酒被摆放在了我的身旁。在这之后,这瓶酒基本成了我专属的,其他同事都好像带着什么心照不宣的默契一般没有去喝。
我将杯中的酒喝完,滑过喉间的明明是冰凉的酒液,落入到心中却变成了暖意。
酒过三巡,包间内的气氛愈发热闹了起来,完全放松下来的大家聊着天,猜着拳,玩着各种小游戏。
喝了半瓶酒的我也觉得面颊开始发烫起来,原本紧扣到最后一颗的衣领已经变成了敞开到锁骨的程度,但我却依旧觉得不够。明明是秋天的季节,此时的我却还是热得想要将衣领扯得更开一些,总觉得这样就能更好地散热。
还好我的理智告诉我,真要这么做的话,就有些失礼了,这才让我克制了自己的行为。
晃了晃有些晕乎的大脑,我又抬手拍了拍脸颊,站起身来。
“我出去透透气。”
推开障子门,外面却并没有变得安静下来,反而因为一楼传过来的音乐声显得更加热闹。
因为之前询问过服务员,所以我的目的地很明确,直接奔向了洗手间。
哗啦啦的水声在洗手间内回荡,我用手捧起带着凉意的清水泼在脸上,反复好几次后,才感觉脸上的温度稍微降低了些。
然而一抬头,我便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额边的碎发因为被水打湿的缘故,湿漉漉贴着面颊,没有擦拭掉的水珠从脸上缓缓滑落。视线再往下,就是我过于水润的眼神,以及红得不成样子的两颊。
完全就是喝多了的模样。
但事实上,我觉得我还是挺清醒的。
不过,的确不能再继续喝下去了。
走出洗手间的时候,我这么想,然后就听到了身旁的脚步声。
是从隔壁男洗手间出来的客人。
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身材魁梧,眯着眼睛,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表情看起来颇为凶煞。这副形象立刻就让我想起了之前刚穿过没多久,露宿街头时我看到的那些拿着枪支的人群,我脚步立刻顿住,想要等着他先离开。
偏偏他才走出洗手间几步,就靠着墙壁不动了。
我皱起眉。
这个时间段不知道为什么,刚巧就碰上了没有其他客人要来洗手间,所以此时只有我和这个男人。而他的这种装扮和身材让我难以克制地产生不安感,这是人对具备对自己的人身安全产生威胁能力的生物所无法控制的恐惧本能。
退回到洗手间内后,我摸了下口袋,什么都没有摸到。
我的视线落在洗手池上方的镜子,镜面里的自己面颊绯红,神色隐约可以看到些许不安和茫然。
半晌,我才慢一拍的想起来,手机被我落在了包间里的矮桌上。
没有手机,就意味着就算我想要联系包间内的同事也没有办法……我在洗手间门口徘徊犹豫了下,又试探着小心地探出来,看向隔壁。
在看清那个身影依旧还倚着墙不动弹后,我很难控制住内心的失望感,也迟疑着是否要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写小说的缘故,于我而言,我承认自己习惯于脑补,甚至就在不久之前,我还因为这种行为险些闹出社死的事——指我脑补的太宰先生对我的态度——所以我一方面很难不去想象各种事故情况,这就让我迈出的步伐很是踌躇。
但另一方面,我又觉得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我想起了店长的话。
——【这家店铺背后的老板可是和港口Mafia有关,所以不会有那种小混混敢闹事的。】
我又想,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事情,还可以往包间跑,但是被堵在洗手间的话,反而会出现无处可走的情况。
于是思考过后,最后我还是选择了走出洗手间。
那个男人距离我并不算太远,我走了几步,停下来小心翼翼观察着他,发现他没有动静后,才又迈开步伐,继续走几步,然后再停下来观察。
在我离他越来越近的过程中,男人没有任何动作,就好像已经醉得完全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了反应一般。
但我依旧不觉得放松,身体都不自觉地紧绷起来,每一步都踩得很轻很慢,不希望发出任何的声音,几乎是贴着和他相对的另一边的墙前进的。
但就算这样,因为这条走廊本身就不是很宽敞的缘故,我与他之间相隔的距离也并不算远,属于稍微直起身体,伸长手臂就能够拽到对方的程度。因而在我终于要越过他的位置的时候,我的心跳得极快,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加快,想要早一点回到包间内。
然而也就是在我与他交错,即将拉远距离的瞬间,我感觉到从背后落到手臂的猛然的拉扯力——
我的心跳在瞬间停了一拍,整个人有种一脚踩空的心悸感。
“救——唔唔!”
背后传来令我觉得恶心的另一个人的体温,我的嘴巴被捂住,那股浓郁到令人想要呕吐的酒臭味不停歇地拼命地钻进我的鼻子里。
这是一种噩梦般的感觉,我的挣扎于这个体格强壮的男人而言根本毫无作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拽着朝洗手间靠近,指甲在墙壁留下几道抓痕,却甚至无法阻拦住一丁点他的动作。
我抓挠着钳制住我的这个混蛋,却换来他对我腹部的一拳,他粗重的,令人胃部涌起呕吐欲望的喘息,和腹部拉扯着神经的疼痛混杂在一起。
不,不要——
谁都好,无论是谁,请救救我——
然而我却绝望地意识到,不会有人到来的。
这是一间热闹的酒吧,那些喧闹的声音足以掩饰这里的所有的动静。
而我的同事们只会以为我是还在外面透气散热。
没有人会意识到我此时的处境。
我睁大眼,看着洗手间的门在我视线中合上,那逐渐收窄的空隙仿佛如同我此刻的愈发渺小的逃生机会,如同我即将陷入黑暗的未来——
“喂。”
被黑色指套包裹住的指尖出现在了门缝边,牢牢卡住了门合上的动作。
即将关闭的门被从外面以不容拒绝的态势被再次拉开,露出了那个站在洗手间外的身影。
“我说啊——”
戴着黑色帽子的他微抬下颚,活动的指节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那双钴蓝色的眼睛一如当时留在我印象里那般闪闪发亮,透着冷色的光。
“你是在欺负弱者吧,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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