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的时候, 我会觉得是不是因为我自己是写文的,所以脑补得有点多,才会觉得周围人偶尔会有那么点不太对劲的地方。
比如就像今天我和吉野顺平的对话一样, 总有那么点奇奇怪怪的。
但是因为实在是太累了, 我也没有深究, 在吉野顺平离开后,便直接扑到床上一觉睡到了天亮。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洗漱好后,我自然是直奔甜品店,不过这一次我手中却还多了个手提袋,里面放着我这几天刚刚写出来的稿件。
至于为什么,也是因为出门前正好接到了编辑的电话, 告诉我说新的故事在杂志社得到了通过。因为知道我还有甜品店的工作要忙, 所以他干脆和我约好在甜品店交接稿件。
我原本还有些奇怪, 就算是这样,我之前上交的稿子应该也足够前期的刊登了,更别提我上一个故事还在连载期间,时间明明很充裕, 为什么这次杂志社急着要新的稿件。
直到我听到编辑用激动的声音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
因为我第一本小说在刊登出第一期后反响很是不错, 甚至在杂志社惯例的每周回信投票中荣登第一, 杂志社对我的重视度又提高了一些, 但又因为我新人的身份,有些担心我在创作能力上是否足够稳定。
而我的第二个故事出来的时机则刚刚好。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们还有所犹豫的话, 那么当我如此之快的创作出了第二个故事, 又看到我的第二个故事雏形以及开篇章节后, 在我编辑对我的权益的据理力争下, 杂志社终于拍板决定对我进行力推。
这一次, 我的第二本小说不会再放在杂志上刊登,而是直接刊印成册。
在听到电话那端的编辑这么说时,我愣了好一会,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真、真的?”
山田也下:“没错,夏目老师!恭喜您啊!”
彼时我刚换好衣服站在镜子面前,视线落到镜面上时,看到里面倒映出我恍若做梦般的表情。
山田也下继续道:“不过,夏目老师的稿子也需要抓紧一些时间了,如果现在有余稿的话,也请及时交给我吧,方便加快校对速度。另外还有一些需要夏目老师负责配合的地方……”
出版一本实体小说并不是将文字打印出来就可以了,需要做的准备工作有很多。
或许等到真正出版的时候,时间都过去两三个月了。
但无论如何,对我而言,这依旧是让我无比欣喜的一件事情,因为这意味着我在自己的事业上又迈出去了一步,而且这一步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顺利,对比起我那感情线,可真是要争气得多。
总觉得如果要去神社的话,我要求的不是能够转运的御守,而是可以增加我桃花运的那种御守啊。
虽然内心如此吐槽着自己,但我更多的还是喜悦,提着手袋出门的时候,只觉得横滨的天是蓝的,空气也是无比清新,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我的好消息分享给关心我的那些人。
但——
我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乐极生悲这个词。
就在我跟随着匆匆又有序的人流朝着甜品店方向走去时,我隐约听到身后有不太寻常的脚步声,隐约还有抱怨的声音响起。我疑惑地回过头来,就看到个头发颜色乱糟糟足以媲美当年我所知的那种非主流色彩的男人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在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肩膀狠狠撞到了我。
我只觉得肩膀一痛,与此同时,提着袋子的手也感觉到了一股强硬的拉扯力,指尖被迫伸展开,随即便是手一轻。
我心中一个咯噔——
袋子被抢了!
“有小偷!他抢了我的东西!”
我的稿子啊混蛋!
一想到自己还没将这些稿子留个备份,假如真的被抢了拿不回来的话,不提我的事业会被影响,光是将内容重现的那种痛苦就让我毫不犹豫地撒开腿追着前方跑。
在这场追逐战中,或许是不想重写稿件的那种决心让我发挥出了自己的洪荒之力,也或许是因为昨天才追过中岛敦,相比起中岛敦那种根本非人般的速度,这个小偷反而算不上什么,以至于让我勉强也能够跟在后面,没有弄丢他的身影。
但悲惨的是,也仅仅如此了,我根本追不上他。
越跑我越心生悲愤。
可恶啊,难道我这真的是水逆了吗?
最开始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小偷会盯上我,我自认为自己浑身上下都没有穿得有多光鲜亮丽,甚至连耳环都没有,一看就是社畜打工人身份。但是在追了一段时间后,我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明白了原因。
——或许是因为我的稿件被我折叠起来,于是被袋子包裹起来后,纸张尖角抵在袋面所显露出来的轮廓便有些像被捆扎起来的纸币。
想通这一点后,我更加悲愤了。
可恶,我还真的是水逆。
“你给我站住!那里面就只是些纸张而已!你给我还回来啊!”
我试图让那个小偷弄明白他抢走的根本不是什么能够让他发财的东西,但也就是在我说出这句话后,那个闷头朝前跑着的小偷终于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说“你当我是傻瓜吗”。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如果不是因为我骂人技术不够,我真的很想爆粗口骂他。
你可不就是天下第一纯傻瓜吗!
我和小偷一跑一追,于行人之间穿梭,时不时就会发生些许碰撞,而我爆发的体力终究不能持久,在这种碰撞中更是发生些许损耗,脚步也越来越沉。
尽管那个小偷也眼见着越跑喘息越明显,但就算我跟他都是体力上的废材,他身为男性还是比我多了些优势,能够撑得更久一点。
我甚至已经做好了拿不回稿件的准备了,只是徒劳地喊着抓小偷。
直到前方突然出现个穿着黑色西装,带着帽子的身影,而小偷在看到拦在自己路线上的背影后,又想着和以往那般直接撞过去,但是却在接触到那个身影的瞬间,他反而像是撞到了厚重的墙般,自己倒飞了出去,趴在了地上。
而我在看到那个身影时,惊讶到甚至顾不上那个正爬起来的小偷。
那是——?!
那道身影转过身,以干脆凌厉地一脚直接将小偷再次踢倒,并用脚踩住了小偷的背,弯腰拾起掉落到一旁的手提袋才朝我看来。
帽檐下钴蓝色的眼睛随着面容显露在我视线之中。
我睁大了眼,近乎是不敢相信的口吻:
“……真的是您,中原先生。”
横滨原来这么小的吗?
这一刻我产生如此的想法。
他视线落到我脸上,眉毛轻挑了一下,像是在回忆。
“是你啊。”
随即他扫了眼脚下被他踩着的小偷,眼神又再次落到我身上,发出啧的一声语气词。
“你的运气——倒也不知道该说是好还是差。”
“我觉得是好。”
虽然因为剧烈运动而喘气,但我还是想也不想地接口。顿了顿,我抬手抚着胸口,平缓了自己的呼吸后,对视上他,用我最真诚的口吻道:
“就算原本是坏的。”
“但是,在遇到您之后,就算是再坏的运气,也会变好了。”
无论是初次见面,好心人中原先生正要将差点走神闯红灯的我拉回来,还是第二次的时候,他将我从那种可怖的未来里拯救出来,又或是这一次,从可恶的小偷手中拿回了我的手稿,都让我如此深刻相信着我所说的这段话。
“中原先生,就是我的好运。”
“……咳。”
中原先生沉默了瞬,突然握拳抵在唇边低低咳了声,视线从我脸上挪开,不知落向何处,只另一只手抬了抬。
“你的东西。”
我快步上前,从他手中接过,但视线一直忍不住放在他身上。隐约间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好像在中原先生褚发之间若隐若现的耳尖也跟头发的颜色几乎一样。
……大概是头发颜色在日光下投射到皮肤上所造成的错觉?
还没等我再仔细看,中原先生恰好在此时抬手按了下帽檐,遮住了露出来的耳廓。
“……总之,女孩子言语还是矜持一点吧。”
“……”
我陷入沉思。
难道说是我的感激之心吓到了中原先生了吗?
“中原先生,”我强调着,“我是真的这么觉得的。”
他轻啧了声,又往下按了按帽檐,我几乎看不到他的表情了,只能看到他翕动的唇。
他先是轻嗯了声,停顿半晌,才低着嗓音道:
“啊,我知道了。”
于是我立刻接口道:“我能知道您喜欢什么牌子的酒吗?”
“……”中原先生不知道为什么又沉默了下,才开口低低道:“柏图斯。”
我担心我会忘记,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字后,还不忘向中原先生确认自己有没有弄错牌子,得到肯定后才放心地保存下来。
“您介意……告诉我您的地址吗,只有是您能够拿到寄件的位置就可以……公司也行的。”
这一次我问的小心翼翼,毕竟这是中原先生的隐私。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等我抬起头来时,中原先生终于不再用帽子遮住自己表情,只是看我的眼神总有些微妙。
我没多想,毕竟中原先生是个好心人。
因为他告诉了我地址,而且并没有因此觉得生气或者冒犯。
就为了这,我觉得我也要尽心尽力准备中原先生所喜好的牌子的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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