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的缘故,我做了一个梦。
一会儿是我梦到蛋黄长大后带着它春风一度后得来的十几只小猫咪围着我和中原先生喵喵叫,我一边被脚边此起彼伏的喵叫声叫得心都化成了水一边和中原先生严肃思考多出来的这些橘猫会不会把我们吃垮, 甚至我们两个还一本正经地拿出纸笔计划着未来该如何开源;一会儿是梦到我在烟火下向太宰先生告白,他的面容在烟火明暗间看不太清楚,唯独看到他似乎笑了下;一会儿却是梦到蛋黄瘦弱的身体躺在手术台上, 医生叹息着告诉我猫瘟恶化得太快它已经回到了喵星;又过了一会变成了五条悟拉着我说恋爱游戏是没有前途的, 我说这不可能明明是你太菜了,然后转瞬就是我站在太宰先生面前, 他头上顶着game over的字眼, 表示着我的告白失败。
这些梦杂糅到了一起, 不仅让它变得很长, 而且跳跃性太快。一会高兴一会伤心, 整得我在梦里都感觉精疲力尽的。等迷迷糊糊被闹钟吵醒过来时,明明昨晚的我并没有熬夜,我却感觉自己好像只睡了一两个小时就醒了, 整个大脑都有些昏沉。从被窝里爬起来简直是用尽了我这辈子的毅力, 才拒绝了被窝的诱惑。
直到用冷水泼了下脸,被冻得一个激灵后, 我才清醒过来。
一边吃着早饭,我一边回忆自己到底做了个什么梦。
其实具体的内容已经记不清楚了, 但是脑袋里拼命回忆的话,大概能够想起来是个什么情况, 于是等我理清楚自己那乱七八糟的梦境后,我忍不住把脑袋抵在桌面上, 长长叹了口气。
——这都是些什么啊。
都说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 可是我梦里却出现一件事向着完全相反的结局发展, 一时让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了。
最后我索性把它们全都当成是假的看待。
只是虽然我是这么想的,别的也就算了——比如告白这种我也没法立刻跳到未来看结局或者询问太宰先生——但猫咪那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
而这种担忧在和医生联系过后更甚,因为医生告诉我,蛋黄那边已经可以确诊猫瘟了。就在今早,它的体温突然上升,并发生了呕吐现象。
今天原本计划做的事情也被我搁置,我匆忙出了门,赶去了宠物医院。
“咦,夏目小姐你也来了啊……”
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医生看到我后,侧身看了眼身后,“正好,你们一起来吧。”
你们?
我刚刚注意到这点,中原先生便也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我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比我来的更快。
我们两个跟在医生身后,行动间中原先生披着的外套微微晃动,淡淡的烟味从他身上飘来,我眉头微拧了瞬又舒展开来。
医生走在前面和我们说着蛋黄具体的情况,等到了关着住院猫咪的隔离笼区时,他总结说,“虽然因为猫瘟症状精神不太好,但是它东西还是能够吃进去的。”
“一般来说,肯吃而且能吃进去食物的话,治愈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
我们两个被带着到了蛋黄的笼子前。笼子旁边挂着装了药水的玻璃瓶,长长的输液线最后连接到了笼子里那只小小的猫脚上,那橘色的小身体没精打采地趴在垫子里。
不知道是听到了动静还是因为嗅闻到了我们的气味,它撑起小脑袋朝我们看了过来。
我弯下腰,手贴在笼子上,想了想,又侧身看向中原先生。
他注意到我的眼神示意,抬手按了下帽檐,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迈步走到了我身边,学着我的动作,手贴在笼上,钴蓝色的眼睛认真地盯着里面的蛋黄。
“蛋黄。”他低低念出它的名字,我也轻声接了句,“加油,要撑下来啊。”
虽然身体无力得没法站起来,但蛋黄的小脑袋扬得更高了下,就像是应和着我们,软软的咪了声。
“直接回家吗?”
刚走出宠物医院大门,中原先生突然问我。我点了点头后,他又道,可以坐他的机车回家,随即补充了句,他目前也没什么急事。被他这么一说,我原本想说的会不会麻烦你的话便也咽了下去。
“那……谢谢你了,中原先生。”我最后这么道。
他:“也不是什么大事……”顿了顿,他又道,“你可以叫我中也。”
在那双钴蓝色眼睛的注视下,我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中也君。”
闻言,他眼底似乎有浅淡的笑意转瞬即逝。
等坐上机车后,出于稳固自己身体的考虑,我伸手抓住了中也的衣摆,他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
“你可以抱住……咳,腰。”
“这样就可以了。”我说,毕竟我没忘记昨天抱住他腰的时候,他那不适应的下意识反应。只是那时候是因为急着去宠物医院,机车速度很快,抱腰更保险一点,而现在情况不同,只是回家而已。
背对着我的中也沉默了下,然后默默发动了机车。
风拂过我们,也将中也身上的气味吹到了我的鼻尖,那股淡淡的烟味让我轻蹙了下眉,不过很快就回忆起了当时他那站在笼子前犹豫的事情。
“中也君。”
我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撩到耳后,喊了一声。
“嗯?”
“之前是担心蛋黄闻到烟味不舒服吗,所以……才一直站在离笼子有段距离的位置。”
“……啊。”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着前方路况,他隔了几秒才回应,我坐在机车后面不禁点头,果然如此啊,虽然中原先生不言语的时候看着有种凌厉的美感让人不可侵犯,但实际上总是在不经意间透露出细致的温柔。
正这么想着时,我听到他声音又再次响起。
“你也不喜欢烟味吧。”
“啊?”
“去看蛋黄的时候,你是因为闻到了我身上的烟味,所以皱眉了吧。”
“……”我有些赧然,主要是没想到会正好被中也抓到这一幕,含糊地应了声,“嗯……”
“下次不会了。”他说。
……欸?
我愣了下神,呆呆看着坐在我前面的背影。
那褚色的发丝在帽檐下随着风轻轻晃动着,颜色张扬而艳丽,但头发的主人却一如我刚刚所想的那般,总是会显现出与外表所不同的温柔。就像他此刻用平静到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出这些话来。
“再见面的时候,不会让你和蛋黄闻到了。”
我抓紧他的外套,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好。”
很快就到了我家,我下车后,将戴在头上的安全帽递给了中也,他接过来时,轻咳了声。
“那——”
“嗯?”我听到他开口,朝他看去。
“既然说过会再见面的话,那么——”
他将安全帽挂在手把上,停顿了下,才偏过头来,视线落到我脸上,与我对视,“等蛋黄好了之后,我——能来看看它吗?”
“当然可以,”我想也不想地道,弯眸一笑,“随时欢迎中也君来看望蛋黄。你也是它的救命恩人啊。”
无论是之前载着我们去宠物医院,还是毫不犹豫地支付治疗金额,又或者是今天来医院的事情,都无一不表露出来了他对蛋黄的在意,我想,大概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来看蛋黄了。
他闻言,扬了扬眉。
“那就说定了。”
我点点头,目送他跨上机车,但在离去前,他压了下帽檐,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再次看向我。
“对了。”
他清了清喉咙,神情认真看着我,嘴角微扬。
“你送的酒,我很喜欢。”
送出去的谢礼得到对方的肯定,我忍不住也露出笑颜来。
“嗯!”
这之后,蛋黄的病情一直有在好转,我每天都会去医院看望它,不过倒是没再遇到中原先生。但短信联系却一直有,也就此得知他最近工作有些忙,只能通过与医生的短信得知蛋黄的情况。
与此同时,太宰先生那边似乎也是如此的忙碌,我甚至想自己原定的告白是不是需要改个时间。但后来从敦口中得知,烟花大会那天侦探社虽然有任务,但实际还能有时间留出来欣赏烟花后,我最终还是决定按照原本的计划来。
倒是五条悟最近似乎空闲的时间多一点,和我发短信的频率明显升高,就算没得到我的回应也能巴拉巴拉一大堆。
五条悟的短信主要是谈我正准备出版的那部作品。
说来也是好笑,山田编辑告诉我最近有个土豪砸了一笔钱从杂志社得到了我那本小说的全版内容,等他说完对方外貌——白头发戴眼罩长得很高——我才知道这个人是五条悟。
几天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来到了烟火大会的当天晚上。
化妆刷在我脸上轻轻扫着,我抱着怀中的东西,觉得自己已经开始紧张了起来,被化妆师提醒妆容已经好了后,深呼吸了下,才睁开眼睛。
镜子里的我比之平时要更加光鲜亮丽。
我抿唇看着里面的自己,心脏却有些不安地跳动着——
啊,这样的我,是否能够真正得到太宰先生的喜欢呢?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我一手提着小巧的包,一手抱着书籍,踩着木屐踏入到人流之中。
横滨的海岸此时十分的热闹,到处都是挂着笑颜的人群,还有街边摆着的小摊,我抱着书,从包里拿出手机,想要联系敦,问问他们现在在哪里,但是在抬头时,我却发现并不需要这么做了。
人流在我眼前交错着,但我却从缝隙之间,看到了那个正微仰着头,看着天空的身影。
不知是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他像是心有灵犀般,也偏过头来,准确地看向了我的方向。
“伊织。”
他笑意盈盈地喊出了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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