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似乎也变得无比的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 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今天是四月一号吗？”
“结果是这个回答吗？”
听到我这么说，面前的人鼓了鼓脸颊，像是很不满意的样子。
“真是过分呢，伊织酱~”
在他又恢复成一贯的那种爽朗语气后, 我悄悄松了口气, 只是却也不太敢再直视他, 微垂下眼, 看着手中的螺丝刀。
但就算如此, 在说话的时候，我依旧感觉到了落在我身上的视线, 这让我本来放松一点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嗯……明明是很正常的反应吧，那个——”
我停顿了下, 不自觉地舔舐了下有些干的唇，用以缓解我此刻紧张起来的情绪, 直起身来。
“猫爬架好像快组装好了，我送你回去吧，不是还要坐新干线吗……”
但我的话并没有说完, 就被五条悟打断了。
“所以, 伊织酱是打算把我刚刚说的话当做玩笑来处理吗？”
“……”
我再次陷入沉默。
“没有开玩笑，也不是在戏弄人。”
因为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的确没有往常那种像是每个字都摆脱束缚的随意感, 而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到严肃的程度。
“说出这句话是认真的，想要和伊织酱谈恋爱也是认真的。”
“……”
我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几乎我自己都快听不见, 与其说是给出回应, 不如说是我真的有种被吓到了的感觉：
“……但是, 太突然了吧。”
话音落下，我的眼角余光看到有一大片阴影落下，遮挡住了头顶的光线。我的心跳陡然停了一拍，意识到是五条悟靠近了我，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一步，却忘记了身后是组装起来的猫爬架，以至于我的脚踩到了比地板高出一部分距离的底座，背部也直直撞了过去。
在快撞到的时候，五条悟更快一步地伸手挡在了我身后，阻隔了我和猫爬架的相撞，顺带稳住了我的身体。
但也因为如此，骤然间我又再次与他对视上。
我身后是猫爬架，身前是五条悟，前后都有阻拦，将我牢牢卡在了中间。
以至于我无法逃避，只能看着他躬下身来，鼻尖几乎与我碰在一起。
“因为情感本来就是这样的啊，伊织酱。”
他低沉着嗓音，不紧不慢地开口。
“冲动，汹涌，裹挟着人的理智，支配着自己的行为。”
失去眼镜的遮挡，那双眼睛有光彩流转，像是能够将所有都容纳下的天空，如今却只印出我一个人的身影。
“每次和伊织酱在一起，都觉得很有意思。”
“然后，在某个时候，就突然觉得，伊织酱怎么能这么可爱，可爱到让人恨不得你变成小小的一个，这样就可以随身携带了。”
“可是伊织酱不能变小。”
“但是没关系，以我们的身高差，我可以将伊织酱完全抱在怀里哦。不过，如果只是朋友的话，当然是不能这么做的吧。”
……那是当然的吧。
我不禁睁圆了眼睛，有种再次受到惊吓的感觉，以至于一时忽略了这种姿势给我带来的压迫感。
五条悟看着我，低低笑了声。
“于是，我转而开始想，要怎么样才能够这么做呢。”
“想来想去——”
“如果是情侣的话，就没关系了吧。”
他眨了眨眼。
“所以，与其说是突然，不如说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多想什么，只要跟随自己的想法来就好了吧。”
真是干脆利落的思维啊。
但是……
却又的确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我……”
“啊，等等。”五条悟再次打断了我的话，像小学生一样，举起另一只手。
“提问——！伊织酱讨厌五条悟吗？”
讨厌吗？肯定不。
我又不是什么喜欢自虐的人，讨厌一个人还会和他做朋友，
五条悟似乎是从我的神情中看出来了我的答案，清了清喉咙，又继续道：
“提问——”
“伊织酱会讨厌和五条悟待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和上个问题有什么区别吗？
我摇了摇头。
“那么——”
他一眨不眨地看我。
“伊织酱会讨厌和五条悟试试谈恋爱吗？”
我差点习惯性地摇头，但在刚要这么做时，猛地回过神来，瞪向了他，正好看到他露出充满遗憾意味的神情。
啊，差点真被他绕进去了。
“悟君。”
我抬手抵在他胸口，微微用力，示意他后退一些，五条悟顺着我的力道，拉开了我们两个人身体之间的距离，但视线却始终没有移开。
我反而率先别开头：
“你把恋爱这种事情，说得也太轻松了……”
“恋爱不就是要开心一点吗？”他迅速接上了我的话，虽然没靠近，但却歪了下身体，我的视线中又出现了他的脸。
“伊织酱不讨厌我，也不讨厌和我在一起，而我和伊织酱现在都是单身状态，那么，尝试一下将关系更进一步发展，也是可以的吧。”
我抿了抿唇，又别回头，结果五条悟立刻又立直了身体，我还是没躲开他的视线捕捉。明明他的语速不紧不慢，但我却有种被步步逼近的感觉，这种压力之下，本来的一些心里话也吐露了出来。
“但我还是觉得很突然……想不明白为什么悟君会喜欢我……而且，做朋友不是更好吗……关系突然改变什么的……”
五条悟突然叹了口气。
“感觉伊织酱完全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呢。”
……什么？
我被他说的声音一顿，茫然地眨了眨眼。
“想要和伊织酱更加亲近一点。”
“想要把伊织酱抱紧在怀里。”
“想要——”
他停顿了下，抬起手来，指尖在我眼睑下虚虚划过，像是擦拭的动作。
与此同时，他的后半句话落入我耳中。
“——下次伊织酱哭起来的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地替你擦掉眼泪。”
我颤动的睫毛与他的指腹一触而过，如蜻蜓点水，却与这句话一起，在心中留下阵阵涟漪。
“这样，已经足够说明我对伊织酱抱有的想法了吧？”
他的神情变得无比认真，一本正经地道：
“感觉继续做朋友的话，肯定会忍耐不下去的呢。”
“……最后一句话，是威胁吗？”
“才不是呢~”他的眼神立刻变得控诉，鼓起脸颊嘟哝着，“只是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而已，因为这种想法已经忍耐了一段时间了哦，本来还想慢慢来的，可是突然发现再慢一点的话，说不定就会迟一步了呢。”
五条悟这句话里后面关于所谓的迟一步之类的话我没太听懂，但在我看来不是关键，所以这个疑惑只在脑海中浮现了瞬便又消失，没有过多的去纠结。
我更多的注意力，是在想——
五条悟他，是和我截然相反的性格啊。
我容易犹豫不决，但他却更自信果断。
我习惯委婉逃避，他却习惯直截了当。
就像告白这种事情，我需要纠结徘徊许久，可是他却能够如此自然直接的表达了出来。
……要和他谈恋爱吗？
或许因为五条悟这一连串过于不讲套路的行为所带来的冲击弄懵了我，我又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出现在我面前的场景，还有他后来带着我玩游戏，捂住我的眼睛，告诉我不会有人看到我哭出来……
无可否认，我动摇了。
或许是受够了自己的性格上的犹豫，或许是因为在我心中五条悟总是对任何事情都不会过于的纠结减轻了我的压力，或许是因为失败的感情经历还残留于心中的压抑引发的逆反心理，这一刻我大概是真的冲动上头了。
那就这样吧。
不要去想什么后果，什么顾虑。
就……像五条悟说的一样，尝试一下……
试着放纵一下。
“悟君。”
我的脑子乱糟糟的，完全就是凭着心中的一股冲动开口，才喊了他一声，我就觉得喉咙有些干渴，不禁咽了下口水。
“我想……想再听你说一遍，你的想法。”
说完这些后，我又舔了舔唇，深吸了口气，不再躲避他的视线，直直看向他。
“可以哦，”五条悟笑了下，“无论伊织酱想听多少遍都没关系。”
他再次凑近，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眼中我的倒影也愈发的清晰，鼻尖几乎相碰，说话时隐约呼吸也和他交缠在了一起。不知道是不是他有意压低了声音，显得低哑磁性。
他在我的面前尽情释放属于他的魅力，而我也第一次如此清楚的感知到。
“想要拥抱伊织酱。”
“想要亲亲伊织酱。”
“想要——”
他拉长了尾音，目光灼灼，我甚至有种被烫到了的心悸感，垂了下眼睫，又颤动着抬眸看他，看他嘴唇张合，说出后半句。
“——和伊织酱在一起。”
“所以——”
苍穹之眸中落入点点笑意，他说出最后的结语。
“愿意答应我吗，伊织酱？”
我听到自己有些颤抖的声线，重重地道：
“好。”
话音落下，房间内一时陷入安静。
我们两个挨得极近，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四目相对。
“……”
“……”
“那个……”
“嗯……”
“现在该做什么呢？”
“唔——”
像是终于思考出来该做什么，五条悟眼神一亮，朝我张开手，笑得张扬。
“总之，先抱一下吧！”
下一秒，我陷入了熊抱之中。
“喂——悟君！快喘不过气来了！”
总而言之，虽然我们两个人都傻了一会，但不管怎么说——
的确是确立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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