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1
嘴上的手不大, 但相当粗糙,指腹带着茧,一下子就将他的昏沉之意捂去了九分, 祁执业猛地睁眼,向后望去——
一个清秀少女正站在自己身后, 马尾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对着他费力地眨了下双眼。
似乎是在表示友好。
如果她的手能稍微松开一点的话, 会更加可信些。
陌生人!
祁执业下意识便要挣扎, 刚一动,便发觉自己脖颈前贴着一长条不知是什么的纸片,正在随风飘舞, 上面墨迹未干, 手也被牢牢地束缚住了, 反剪在身后:“?”
他一动作, 剑也跟着晃动,云闲差点带剑撞人,一头直直栽到乔灵珊怀里去,连忙摆正方向, 大声道:“别动别动, 我们是好人!”
祁执业:“……”
“薛兄啊,病人醒了,你要不要来看看情况如何。”云闲扭头去找薛灵秀, “感觉有点不对,怎么都不说话?我看他头顶也有伤口,难道是被打傻了?”
薛灵秀瞥一眼,没好气道:“你捂着人嘴,是要他用腹语说话?”
云闲这才回神:“哦, 对对。”
她终于将手放开了,祁执业方才有空隙张嘴,皱眉道:“你们是谁?”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做一下自我介绍吧。”云闲对他的态度还是很和善的,就是太和善了,和善到薛灵秀都觉得这人要遭殃,“东界,剑阁云闲。”
乔灵珊也道:“剑阁,乔灵珊。”
风烨是她的跟屁虫,“我、我是琴坊的风烨,也是东界的。”
祁执业眉心微微蹙起,像是有些印象。
还剩下薛灵秀,他却没启唇,只是抱臂一言不发,睨向祁执业。
南界刚开始的排场那么大,还有那辆现在只剩车轱辘的豪华马车,高手随行,整个四方秘境还有不知道他的么?
“那你……”祁执业笃定地望向他,不屑道:“便是仲长尧吧。”
薛灵秀:“?”
祁执业:“你的兵器?奇怪。也失散了?”
薛灵秀扯着嘴角,阴风阵阵:“……你小子故意的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原本气场便不合,现在没说两句,隐隐约约间便有种彼此都想把对方踹下剑去的剑拔弩张之感。
云闲和祁执业来回说了几句,就发现此人虽然秉性狂傲,透着一股天上地下老子最强的气息,但似乎是个脸盲加路痴,而且相当不会看人脸色,真正做到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好像也对其他三界毫无印象,除了北界柳世之外,其他人名地名门派名一通混乱,对杀过哪些妖兽倒是记得清楚,认人只靠缘分。
祁执业的耐性也只够这来回两句了,说完便冷道:“放我下去。”
“放你下去?”云闲怎么可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祁道友,你现在伤势这么重,再不好好调养,怕是有性命之危啊。我们就好人做到底,一路送你回佛乡就是了。对了,你为什么一个人躺在那里?你师兄呢?”
好大一群光头怎么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她怀疑又是柳世在其中作梗。
祁执业脸一沉,并不回答:“干你何事?”
云闲不为所动,笑眯眯:“哎呀,不要这么凶嘛。你刚才惨惨躺在那里,腿都断掉三只,还是薛兄含辛茹苦帮你接好的呢!”
“我知道。”祁执业怎可能感受不到己身伤情,不耐道:“我会记着的。”
云闲:“记着?”
祁执业睥睨道:“日后见着东界,不杀你们便是。”
云闲:“……”
乔灵珊:“……”
叹为观止。
薛灵秀:“都说了我是南界的,你是不是有病?”
祁执业微微一惑:“仲长尧不是剑修么?”剑修不是东界的么?
“?”薛灵秀一捏扇骨,木头吱吱作响,“我说我不是仲长尧——”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云闲担忧薛灵秀输的太难看,所以及时制止了。
祁执业嘴比什么都硬,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实际上重伤未愈,灵力空虚,若是能挣脱开云闲的灵气锁缚,他早不知道打晕众人飞到哪里去了,现在嘴上再风轻云淡,也只能待在剑上。
这附近围绕着一条将近干涸的沙河,秘境内的妖兽都默契地不曾靠近,用屁股想都知道沙河内肯定有不好惹的东西,所以佛乡弟子也不可能往这个方向走,可自从捡到祁执业以来,众人都已经按可能的行进方向走了一会儿了,却还是没能见着佛乡其余人的身影。
剑修的速度肯定比佛乡要快,理应是快要遇上了。
天色愈发光亮,热气灼烧黄沙,蒸腾出白烟。
乔灵珊蹙眉,道:“云闲,你有没有发现秘境内对灵气的压制似乎在减少?”
她们刚入内的时候,灵气的运作还异常缓慢,就连想要御剑飞行片刻都很吃力。
“是,但这不是只对我们。”云闲看向地上游走躁动的妖兽们,沉吟道:“它们的实力也在增强。”
听说那只冰影巨蜥现在更暴躁了,四处找茬,谁都收拾不了它。
“若再过半柱香还是找不到人的话,便就地驻扎休息吧。”薛灵秀道:“再往前去,有可能进入其他门派的势力范围。”
祁执业:“放我下去,你们还要我说多少遍?”
云闲:“可。”
风烨弱弱道:“我好像听到一点异常的声音,窸窸窣窣的,一直跟着我们,但不像脚步声……”
云闲抬眼,并没有将他的话不当回事:“能分辨出来在哪里么?”
祁执业:“我最后再说一遍,停下!”
众人皆屏气息声,风烨皱着脸努力分辨了许久,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分不清,太乱了,好像到处都有,又好像集中在一个地方。”
到处都有,又集中在一个地方?不是人,难道是什么妖兽?
面不改色地将祁执业手上的灵力束缚又加深了些,还善良地担忧他花费太多气力所以封住了嘴,正当云闲仔细思索时,她的储物戒却骤然泛起白光,一股强大的推拒感和抽拉感袭来,随即,白光一敛,从中直直掉出了个什么东西。
云闲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
掌心里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玉色石头,表面上刻着一些读不懂的文字,触感温凉,比看起来还要重许多,自一入手,便泛着幽幽的微光。
光芒不算强盛,却有些异常,不论是隔着衣物、布料甚至石块后,都穿透似的发着光。在白天或许还不算显眼,室内或是夜晚,这玉石就像一颗醒目的萤珠,幽幽指示着携带之人的位置。
看起来不仅鸡肋,还很容易出事。对其他门派不知如何,但是对云闲这种三天两头就要鬼鬼祟祟趴一次草丛的,那就很容易出人命了。
“嗯?”云闲捏住玉石,疑惑道:“这哪来的?我不记得我拿过这个东西。”
乔灵珊闻言一顿,不禁吐槽:“你方才拿了那么多东西,看都不看一眼,怎么可能会记得?”
说得对,但云闲听不见,她一反手,想要再将东西装入储物戒,却愕然发现,失效了。
这块不知出处的奇怪玉石分明是块死物,但储物戒却像推拒所有活物一般,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装进戒里。
奇了怪了,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云闲将玉石丢给乔灵珊,道:“灵珊,你试试。”
乔灵珊接过玉石,尝试一下,也摇头:“不行。”
风烨自觉地接过,更诧异了:“为、为什么我的也不行,我储物戒里没什么东西啊?”
“怎么了?”薛灵秀察觉到动静,抬眼看向这儿,微微蹙眉:“这是什么?”
他向云闲伸出白皙手掌,云闲将玉石朝他掌心里一放,尚未眨眼,那玉石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薛灵秀将其收进了储物戒里。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颇有些尴尬。
薛灵秀吐出半句话:“你是不是要谋害我?”
“薛兄,我哪是这种人?”云闲难得不解:“为什么你就可以?难道它喜欢贵一点的储物戒?可一开始它也不嫌弃我啊。”
这下众人不停也得停了,云闲将剑停下,四人脑袋凑到一起去,仔仔细细看这块玉石。
四方形状,刻着看不懂的字迹,但不论怎么看,都解释不出它的异常,直到乔灵珊灵机一动,突然想了起来:“这应该是放在沙洞穴墙角那一堆药草里的!”
墙角本就昏暗,那一堆常见的聚灵草还本就闪烁着微光,这玉石一开始就混杂放置在其中,根本分辨不出,被云闲连带着一起装进了储物戒里,现在却莫名其妙地蹦了出来。
从云闲将其放进戒中,到逃离,直到现在,刚好一刻时间。
“既然是柳世放在那里的,那他肯定也发觉了,这东西在储物戒中待不了多久。刀宗弟子众多,不可能只有一个储物戒,可方才乔灵珊和风烨也无法放入,但薛道友就可以……”云闲道:“难道是按照各界来判别的?”
乔灵珊:“这对北界来说很重要?”
被封口的祁执业突然在旁边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果不其然,一刻后,这玉石从薛灵秀的储物戒中脱出,掉在地上,砸出一个深深的沙坑,黄沙瞬间将其掩盖埋起,但很快,它又缓缓浮现在了地面上。
似乎在说,“埋起来也不行哟!”。
它没有一点动作,只是发亮,坚定地发亮,幽幽地发亮,藏在哪里都发亮,有一种不顾众人死活的温良美感。
薛灵秀:“……”
云闲:“……”
她总觉得这东西有点熟悉。
“薛兄,你还发现了吗。”云闲把它拾起,掂量了两下,道:“拿着这玩意儿,周身的灵力运转速度竟然又开始变慢了。”
薛灵秀:“发现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慢慢浮现出了之前路人甲给的荒谬消息,现在看来,竟有八分可能是真的。
既然这东西百害无一利,即会暴露位置,又会吸收灵气,还重得要死拿一会儿都手酸;那柳世历尽艰辛还要将它藏起来带着总不可能是为了给自己增添一些趣味惊喜大挑战,爷们儿就是要负重战斗,也就是说,这可能就是能够开启远古战场的玉玺之一。
“魁首”的消息,是真的。
那么,刀宗追着佛乡穷追猛打,目的便更不可能只是表面上的分值威胁,毕竟得了魁首便得天下,先将祁执业给蹬出去,免得后患无穷,当然再继续往下推测,很有可能佛乡也得了一枚玉玺,他一箭双雕,不仅要伤祁执业,还要将那枚玉玺也一起抢过来——
就在此时,云闲身后猛地袭来一道雄浑劲气,一只粗硬大掌从身后伸来,倏地半握住她的脖颈,微微使力。
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的祁执业鬼魅般站在她身后,崩裂开的伤口疯了一般地向外涓涓淌血,他劲力含在掌心之中吞吐,并未释放,而是微不可见地曲了曲指,侧头,略微疑惑。
怎么这么细?
事态突变,薛灵秀面色一变,乔灵珊未经思考,便要拔剑:“放开她!”
“没事。”云闲只是轻轻地皱了皱眉,示意乔灵珊别过来,“祁执业,你的恢复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一点。”
不如说,谁都想不到。谁能想到一个一刻前七窍失血重伤的人现在还能这么活蹦乱跳?
祁执业哼笑道:“是你太懈怠了。就凭那点灵力,能困得住我?”
他一边钳制着云闲,一边轻描淡写地将她腰间的欺霜扫落在地,一脚踢远。
“你想如何?”薛灵秀一挥折扇,提声道:“这里人手众多,你对她下手,逃的出去么?”
“懦夫才会逃跑,我不屑做这种事。”祁执业华丽溢金的双眸睨过云闲手上的玉玺,话题突然拐了个弯,“这东西有什么稀奇,值得你们研究这么久?不就是白虎玺吗?”
薛灵秀:“?”
“佛乡也有,在我师兄手上。”祁执业似是不很在乎,“柳昌应该想夺的便是这个吧。”
“那什么,”风烨细声细气道:“那不是柳昌,柳昌是他亲爷爷。”
祁执业:“柳晖想夺的便是这个吧。”
众人:“?”
这种情况到底持续多久了?真的很担心他把薛灵秀记成仲长秀,早晚有一天会给人痛扁。
薛灵秀盯视半天,暂时没发觉他真有想伤云闲的意图:“佛乡也有?为何我们没有发觉?”
“不然我为什么会输?”祁执业皱眉,像是他问了个愚蠢至极的问题,“当然发觉不了啊。师兄们聚在一起,脑袋已经够亮了,你们还能看见玉玺?”
薛灵秀:“…………”
他算是发现了,同样是不说人话,但云闲是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类型的,就是知道什么好听但她就不爱说。这位祁执业要简单许多,就是单纯地不说人话,还觉得自己很正常。
云闲安静着听,乔灵珊上前一步,道:“你还不放开她!”
祁执业又握紧了一些,颇有些无理取闹:“她方才怎么对我的?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场面一下子僵持起来。
祸不单行,之前妙手门派出去查探行踪的几个高手终于互相搀扶着回来了,面如土色,唇角还挂着鲜血。背后还背着一人,那人金丹七层的修为,现在竟双目紧闭,满脸痛苦之色,从耳道里缓缓流出两条黑浓的血迹,一滴一滴洒落在黄沙之上,将沙砾腐蚀灼烧。
薛灵秀拔针,越看越心惊,“遇见什么妖兽了?再迟一步,这毒素便直接进了头顶,药石罔效!”
“不,不知道。”其余人惊魂未定,比划道:“根本看不见,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能通过声音辨位,幸好我们合力将触角砍退,否则他是活不了了。”
都是身经百战的雇佣修士,怎么可能轻易被吓住了,只是方才的场面实在太可怖。
铺天盖地的阴影,你知道它在,却压根看不见它在何处,只能听见嘶嘶的毒液喷洒声音,触角刺入地面的窸窣声响,还有身旁人的痛呼惨叫……
云闲脖子还被人捏着呢,奋力探头:“在哪里遇见的?”
“从这里往西一里处。”那名高手似乎有更可怖的事情难以启齿,“我们一路走过来,竟然看到了不少死去的妖兽,攻击方式都是一样,触角从耳道内伸进,注入毒素,瞬间吸干浑身血液脑髓。”
“我们众人差点不敌它,只能仓皇逃回来。这妖兽修为可能已经到了半步元婴了!”
众人皆一震。
半步元婴的妖兽,这是什么概念。或许偶然撞见了,能逃走,若拼死一搏,也要折损掉五六个金丹修士才能将其斩杀。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若是这妖兽一直在附近游荡,甚至不断接近,这事想都不能深想。
云闲却发现不对,继续探头:“你们是在回来的路上看见那些死去妖兽的?”
高手道:“是啊!”
“回来能看得到,去的路上就一定能看得到。”云闲道:“可你们对去时毫无印象,就说明,这妖兽可能一直走在你们的前面。”
高手一阵胆寒:“呃……”
愈想愈可怕,乔灵珊微微咬着唇,转头一看,风烨已经快晕过去了。
每次她觉得害怕的时候都会去看风烨,因为看到一个比自己还害怕百倍的人,她的心情就会平复一些。这可能就是人类的劣根性吧。
“……说完了没?”祁执业虽然原本也没想伤她,可云闲在那探头来探头去,丝毫惧意都无,这让他很不高兴,将云闲的手也封住,竟是对方才众人所说的恐怖妖兽一点都不在意,“我走了。”
“你要去找你师兄?”云闲由着他绑,自来熟道,“带上我们一起呗。”
“……‘呗’什么‘呗’?”这剑修吵死了,祁执业想揍她,找不到哪下手,嫌恶地一揪她马尾,“想多了,我才不和他们汇合。”
云闲被揪的头往后一仰,正好对上祁执业那双金色的眼睛:“为什么不?”
祁执业说了句很莫名的话:“道不同。”
这要是明光大师听见了,估计寿命都能气短两年。都是佛门的,修行佛法,慈悲良善,你一个佛乡长大的带发和尚,和佛门还道不同?那你要修什么道?杀戮道?!
祁执业下意识答完,眼神微动,似乎也觉得无趣,便打算转身离开,云闲的脖颈还在他手上呢,没人敢拦,直到云闲伸手拍了他两下,又是那自来熟的口吻:“放开呗。”
“?”祁执业恼怒:“你——”
他方才开口,云闲的左臂就骤然爆发出一道红光,当即把他削了个准,祁执业以为早就除掉了她的武器,现下毫无防备,再次直直倒地,脑袋上渗出鲜血来。
众人:“…………”
这是。
发生甚么事了。
“薛兄,来治病了。”云闲揉揉自己被握出指痕的脖颈,松动了一下筋骨,乐道:“这下又多挣五百。”
-
半柱香后。
祁执业臭着脸被五花大绑地坐在角落处,脑袋上的绷带与脖子上的账单都长了一截,旁边几个高手看守。
云闲掂量着那块祁执业所说的“白虎玺”,低头观视指缝里泄露出来的微光,薛灵秀和乔灵珊走过来,问:“有什么头绪?”
“头绪?你说解决玉玺这个发光的方法?”云闲抬眼,“方才祁道友不是说了么,大家都剃光头就好了。”
她其实觉得自己头型还挺好看的,圆润。
薛灵秀:“……”
乔灵珊:“……”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嘿嘿。”云闲见二人神色不对,连忙道:“是那只神秘妖兽的事情吧。”
“半步元婴。”乔灵珊蹙眉道:“那都已经和柳世、祁执业、即墨姝一般境界了,其他人压根不是对手。”
“?”薛灵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乔姑娘,本人好像是元婴期?”
医修的自尊心在此显露无遗。
乔灵珊骤然想起,一惊,连忙道歉:“啊!对不住!!”
云闲还在沉思,薛灵秀问:“如何?”
“方才灵珊不是说了么,祁道友跟它一般境界呢。”云闲一摸下巴,似乎在思索什么,“况且,祁道友也说了,他不跟佛乡弟子汇合。那一个人多浪费……不是,多危险啊,不如跟我们一起吧。”
薛灵秀这下比方才被乔灵珊跳过还要气急:“你什么意思?不会要说你想让他也加入吧?我这个元婴还不够?是不是看不起医修?是不是看不起辅助?是不是看不起我?”
乔灵珊心惊胆战的看他。薛道友看起来真的很不喜祁执业,这两人要是待在一起,三天两头掐架如何是好。
云闲不为所动:“要是能加入,那自然是最好了。”
众人现在步步维艰,每次都要落跑,本质原因还是没有一个能扛能打的。对上柳世或者即墨姝,胜算就不大——当然,云闲是没有考虑折损人马换胜算的,她的队伍里不能有伤亡。
她正兀自沉思,不大想说话,薛灵秀那点大少爷脾气又发作了:
薛灵秀:“他这斗鸡脾性,懂得什么叫做合作么?只会拖后腿。”
云闲:“练,都可以练。”
薛灵秀:“他连东极法杖都丢了不要,现在赤手空拳,兵器都没有,难道还要找人炼制?”
云闲:“炼,都可以炼。”
薛灵秀:“他长那副不够检点的样,若是扰乱了队伍中人马的心神,得不偿失。”
云闲:“恋,都可以恋。”
薛灵秀:“云闲————!!!”
乔灵珊更加胆战心惊了。天呐,要知道薛道友刚开始笑都要用折扇遮着唇角的,现在她竟然能一次性看到他这么多颗牙。好生可怕。
“哼,随便你。”薛灵秀察觉到诸人投注过来的眼神,自觉失态,狠狠一挥袖袍,拂袖而去,“你想,他还不答应!”
“……”
云闲慢吞吞把玉玺藏在胳肢窝下面,过去游说了。
祁执业见她过来,那双金眼里溢满了怒火,但看起来竟然比云闲想象的要好一些。
云闲把他的封口解了,祁执业立刻开口:“方才那道红光是何兵器?”
云闲:“?”
祁执业客观评价:“挺强。你有这等底牌,为什么一开始不出手?柳昌不如你。”
云闲:“……”
原来是这种性子,那是不是早打你一巴掌就好了。还有,那是柳世,能不能不要喊人家爷爷的名字了?年纪大了也不容易。
直入正题,云闲问:“你既然不和西界汇合,不如和我们一道行走?”
“我为何要和你们一道?”一脱离武学范畴,祁执业又来劲了,傲然道:“你们还没有这个资格。”
“现在不是资格不资格的问题。”云闲笑意盎然,问:“你应当知道,你生死未卜的时候,两次都是薛道友救的你吧?”
薛灵秀不远不近站着,面色冷肃。
“是又如何?”祁执业不耐道:“说过了,此恩我会记着,下次不会对南界出手。”
他说完,脖子一疼,云闲伸手从他脖颈前揭下来一张账单,在他眼前展示。
云闲:“祁道友,你在佛乡长大,可能不知道一件事。妙手门行医救人,收的可不是什么恩情,明码标价,是要给灵石的。”
祁执业看到那张比柳世命还长的账单,顿时明显地一愣。
看来他还不太会遮掩面上的神情。
“……那又如何?”祁执业道:“我并没要你们救我!”
薛灵秀呵呵一笑:“那我就是救了你,怎样?谁管你求没求,告诉你,就算你的腿是我打折的,也得收钱。”
祁执业:“你们!”
“原本,这账单是打算交给佛门的大师兄,让他给灵石的,可是现在你人不见了,我们只好自己找去要。”云闲有些伤脑筋,“唉,我们也不想这样的。佛乡慈悲名声在外,众人都抱有敬意,这样搞得佛乡欠钱不还,还非要人上门去要似的,多难看啊。”
祁执业面色微变:“治我的钱,我自己承担,跟师兄他们没关系。”
“好。”云闲道:“一共五千五百灵石,祁道友怎么付?”
祁执业:“五千五百?抢钱还是治病啊?!”
“明码标价,众人皆是如此,没有诓骗你,祁道友随便去找个人问问便知道了。”云闲清秀面上露出生动为难,道:“难道道友要赖账不还么?那我们也只好找去佛门……”
祁执业深吸一口气,看向薛灵秀,硬道:“我没有那么多灵石。但我可以自断一臂给你。”
“……谁要你自断的一臂啊?”薛灵秀折扇差点没握住:“我拿来干什么?烤了吃?”
祁执业眼中溢出烦躁与怒火:“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眼看场面僵持,云闲终于开口道:“不如这样,祁道友,你暂时加入我们,万一遇到什么棘手的妖兽或者棘手的柳世,出一次手,减五百灵石,如何?”
祁执业抿唇,不发一言,显然正在天人交战,权衡利弊。
半晌之后,他才咬牙,不情不愿道:“一次一千。”
“啊,祁道友你这是答应了?”云闲淡淡微笑,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再考虑一番没事的,你要知道,我真的不想逼你。”
祁执业:“……”
薛灵秀:“……”
乔灵珊:“……”
云闲,你怎么敢说的。 .w.com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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