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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灵珊听到云闲此语, 神色也立刻凝重下来,两人一前一后朝角落那处奔去, 云闲百忙之中传音给在店门准备泼漆的风烨“去叫薛灵秀”
风烨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只看见众客人争前恐后地从门口挤出,连忙往天上弹了一道琴波。
眼前的女子还在口角溢血,源源不断, 径直将瓷白地面染出一道血泊, 这种出血量,常人早就已经昏迷过去了,她却还是在微笑。
云闲实在不懂什么急救,但也知道这种情形一看就不是突发恶疾了,哪有什么恶疾会吐肉块的啊,只能上来就用土办法,先捂
乔灵珊也没比她好多少,两人顾头不顾腚,自己也被溅得满身是血,眼睛都快睁不开“姑娘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那姑娘声音飘渺“我没事啊。”
乔灵珊震惊“可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我没事的。我真的没事。”姑娘抬头,还在流血,一说话就往外涓涓冒“我没事咕噜咕噜”
唉哟我的天云闲“暂时别说话了我怕你把自己呛死”
这声势实在太过浩大, 原本逃走的人心有余悸地站在店门外, 又引了一大堆过路人, 余光往店里一瞥, 就看见三个血人,吓得都结巴了
“这这这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搞凶杀案”
“不是凶杀, 那两个人是在救她好像说这人吃面吃着吃着就突然喷血”
“地上不还有一具尸体么这也是吃面吃的”
“对对前面他出事了,这刀宗的什么破长老还想狡辩你们看,现在这个多真啊假血能是这个质地么”
“刀宗这是要报复社会啊他们没来之前乾坤城都没什么大事, 一来就天天出事,真是扫把星”
大娘拉着方才哭唧唧的狐妖过来了,誓要帮忙讨一个公道,一来就看到这种惨烈场景,又是一阵窸窸窣窣
“听说是被柳流给辜负了痛心到不行,走火入魔,才陡然喷血渣男,死啦死啦”
“还有这种说法我怎么听说是被刀宗给下了咒这群人手段之狠辣当真不下于云闲,云闲好歹还没杀人呢。”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什么离谱的话都说得出,柳流听着外头的悄悄话,真是又莫名又气愤,就在这时,薛灵秀终于赶到“诸位让开我是医修”
柳流眼前一黑“你们还团伙作案啊”
“薛兄”云闲迅速拉着乔灵珊让开位置,道“这姑娘的伤势很不寻常。”
薛灵秀祭出斩情针,将此人身上六大穴暂且封住,疯涌的血液终于停了下来,她因为失血过度,面色惨白到几近透明,甚至能看到皮下青蓝的血管,还是一副虔诚之态,慢慢道“无需为我医治。”
薛灵秀手上动作虽急促,口气却温软道“暂时不要说话,凝神调息。”
风烨忍着晕眩在帮忙递工具,这一次成功坚持到了现在,感天动地。
“不。”姑娘又认真道“这是佛陀恩赐,不是病。”
“什么恩赐,奖励吐半升送棺材吗。”云闲在一旁按着她,道“姑娘,你要是再说,我就有理由怀疑你不止是身体有问题了。”
乔灵珊“”
怎么神神叨叨的,这是哪家跑出来的
她只是这么一想,薛灵秀还真找到了答案,他看到了熟悉体穴上细小到看不见的施针痕迹,瞳孔瞬间一缩“这痕迹她被方非医治过”
什么,云闲和乔灵珊骤然抬头。
“杏林阁里跑出来的”
“多谢诸位侠士,送回我阁病人。”那侍女嘴角抽搐,强行装作自己看不出面前此人便是抢药的神秘人。她拉着这女子的胳膊,动作有些强硬,“来,小芳姑娘,跟着我走。”
小芳姑娘浑身浴血,但是很有良心,她只攻击自己,从不对别人有攻击性,现在被拉着看上去有点不情愿,但还是慢慢跟着侍女走回房间里去了。
临走前,她还回过头,很有礼貌地跟四人道“你只是还不了解佛陀,才这般口出妄语。”
“”云闲也很礼貌地说,“小芳姑娘,快去吃药吧”
“怎么回事啊”云闲看着她娇小身影,纳闷道“杏林阁还有地方住院的得交多少灵石”
第一次来的时候没听说过这茬啊
侍女百忙之中,懊恼道“从前是没有的,但这几天,方神医让我们建了隔断,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这些病人跑出去我们也是没想到,她一个没修为的,还能从窗户跳下去,难道不害怕吗”
乔灵珊无言道“你看她的样子会害怕吗”
很显然,这小芳姑娘的心理已经不太是正常人的范畴了。再勇敢的人看到自己变成个音乐喷泉,都不会笑得那么开心。
云闲捏了传音符,将此事告知祁执业与姬融雪。
祁执业那头似乎在敲木鱼,云闲传的很不是时候,有道嗓音不满道“执业,听经途中你还接传音”
“明白了。”祁执业对云闲道“一个时辰后,我找你。”
姬融雪那边好像又在打架。再听了一番动静,又好像不是,应该是在别的店面继续当演员,兢兢业业败坏刀宗名声,姬融雪回报战况“云闲,你的方法很好用。”
听闻小芳姑娘的事后,她迟疑了一会儿,方才在对面冷声道“我马上过来。”
其实这严格来说已经不算在锻体门和刀宗斗争之事宜内了,明显看上去牵扯到的是佛门诸人,但姬融雪很讲义气,片刻后过来,还给四人带了新衣服,四人将染血衣衫换下,这才一起上了杏林阁一楼。
方非看样子在上头等他们很久了,又或者说是知道众人会再来,现在正在伏案看着什么古书典籍,眼圈又黑了些,看上去竟是连表面敷衍都有点懒得了“来了”
姬融雪单刀直入道“向刀宗风花的,是不是便是这些人”
她没说具体是哪些人,云闲愣了一下,道“和风花有什么联系”
“云闲,你有没有了解过为什么风花现在在市面上绝迹了。”姬融雪很耐心地为她解释,“如果只是明面上禁止,只要有利可图,用它的人就绝不会少。它消失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寻常人要种植它的代价太大了。”
风花成熟周期短,种植条件也并不严苛,但未成熟的根茎枝叶都带有强烈毒性,别说寻常人了,就连踏入修仙之途的筑基期修士也同样,若是长期接触,不仅身体残留毒性,严重的手脚都会生出烂瘤。
若是这般种植出的风花有什么大用途也就罢了,一般还只能放在吃食中,组织大批人马去种植这个,脑袋被驴踢了么
云闲想起风烨偷出的那朵风花,看起来可没这么凶残。花瓣就是粉色的,小小一片蜷着。
成本高利润低,谁愿意费这么大劲给刀宗这些,那真就是做慈善了。所以柳流的房内才有那只诡异纸灯两方存在合作关系可那方人马又要从刀宗身上图谋些什么
方非看着姬融雪,先是确认了一番对方的身份“你是锻体门的少宗主”
姬融雪并未迟疑“嗯。”
“你先下去。”方非说道“戴个易容再上来。”
众人“”
这么浮于表面的演技已经很久未见了,上一次见到还是即墨姝跟云闲打架。
姬融雪也沉默了一瞬,然后下去蒙了个面上来了,后面的铁蛋黑巾裹不住脸,还露出来半个刀削似的下巴,看着有点好笑。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薛灵秀还在想方才小芳姑娘身上那诡异的病症,皱眉道“你之前跟刀宗狼狈为奸,现在又想图谋什么”
方非站起身,众人才发现他竟然瘦的可以,轻飘飘一把骨头,好像都没多少肉。
他注意到众人形形色色的视线,垂头看了自己一眼,不很在意道“不是被压榨的,我只是不喜欢吃饭和睡觉而已。”
众人“”还是挺诚实的。
方非把所有侍者全都遣退,才道“你们说的不错。我之前的确与刀宗有合作,他许我名声钱财,我帮忙做事,一者互利,没什么不好说的。”
薛灵秀早看这人不顺眼了“你们互利便互利,对其余人用风花,有没有医德”
“薛四少,你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难怪你三姐从来不让你插手妙手门事宜。你只适合当个医修。”
方非惫懒地笑了笑“医德,多少钱一斤你没名气,再怎么苦心医治牺牲奉献,只要一次没治好,那些人便跳着脚骂你庸医死黑心良知被狗吃,我来乾坤城行医至少十年,落得的便是家徒四壁和一个破烂名声,父母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了贴补家用挑菜去卖。刀宗只不过提了我一把,同样的医术,同样的话术,才几个月,我就从赤脚医生变成了万众敬仰的方神医,你说好不好笑哦,你生来就是少爷,又怎会有过这种感受。”
薛灵秀也回以冷笑“为了自己去害人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我只适合当医修,你怕是连医修都不配当。”
“好了,好了,先不要吵了。”云闲熟练地拉架,“大家之前都是一个门派的,四舍五入便是一家人,还这么见外干什么。”
两人齐齐怒道“谁跟他一家人”
乔灵珊跟风烨传音道“她怎么这么拉架”
风烨也传回去“可很有用。”
果然,两人互相厌弃地看对方一眼,终于绕过了谁配不配当医生这个话题,方非继续道“我此次反水,没打算帮你们对付刀宗。不过,也只是觉得无所谓了而已。”
云闲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方才那姑娘,你们也看到了吧。”方非沉沉地叹了一声,说“这已经是本月的第八个了。家人不堪其扰,多次来找我医治,我只能先将底下那个放金像的大堂挪来,暂时将他们关好。”
“这吐血之症,找得到原因么”
“我只能暂时抑制,要根除还得先找到本源在哪。”方非道“我关他们,不是怕他们到处吐血吓到人,也不是因为要观察施治,只是因为这些人一直在执着地找一个叫做莲座的地方。有一个病人是被家人在悬崖前拉住的,说什么也要往下跳,说那里便是他魂牵梦萦之地。”
莲座
又是一个和佛门看上去很有关系的名字。
姬融雪道“你还没有说,你为何突然反水。”
“”方非额角抽动,最终还是沉沉道“我父母便是出现症状的第三、四人。”
众人一下了然。
暂且不提他做了多少错事,方非所为,有很大缘故是为了让年迈的父母安享晚年,可现在一人出现这等奇异之症,眼看就朝不保夕,他还要什么名声什么桎梏,自然一门心思都扑在这上面了。
方非见众人沉思,将白布铺起,道“最开始,只是轻微呕血。”
仿佛换季时喉道被刺激的轻微血腥味,不值一提。
“然后,便是大口大口吐血,还夹杂着一些内脏碎块就是方才你们看到的那样。”
似乎没有痛觉,甚至感到快意温馨。
“再随后,便是四处无头苍蝇似的乱撞,说自己要去一个叫做莲座的城市,说众生皆苦,要去往无苦之地。”
每个病人内心的“莲座”所在之地还不一样,四处乱窜,跳河的有,跳崖的有,恐怕刀山火海他们都敢下,除非将他们关起来,否则后患无穷。
“之后,还更严重。开始残害己身,从割破指尖放血开始。”
古话说,十指连心,噬指心动。指尖血蕴含着人气,在很多佛门大典中,会将指尖血代替心尖血来完成仪式。
方非顶着一双黑眼圈,在众人沉凝的视线中,笔尖墨点缓缓滴落到宣纸上,洇湿成一块墨迹,他道“我双亲便是已经进展到了这个阶段。”
众人能听出他话语中沉重,云闲向前一步,道“方才说令尊令堂是出现症状的第三、四人那最开始的一人呢”
方非说“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
云闲“怎么死的”
“好吧。我知道你们都才出江湖没多久,不想给你们看这些东西,但不给你们看,你们可能又不信。”方非叹了口气,将那张画像拿出来,道“是这么死的。”
要论血腥,众人在唐灵国中已经见过不少尸体。但比起血腥,画像中的场景更像是诡异。
两人坐在木凳上,背靠着背,朝向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低垂着头,面目欣然含笑。
足下又是两摊已经干涸发黑的血泊,跌着两把卷刃银刀。这两人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如果他们的左右两臂还尚存一丝血肉的话。
“我检查过尸体。是自裁。”凝重氛围中,方非轻轻吐气道“但,人的自裁根本做不到这样。”
“比方说,咬舌自尽。除非是那些自小训练的死士刺客,普通人其实根本做不到。因为会痛,会下意识收手,咬不下去的,这和心愿强不强烈没有关系,是人之本能。”
方非指向画中两人裸露的白森森手骨,道“他们连手骨上都是刀砍的痕迹,铮铮入骨,刀都卷刃了。自己一点点把自己的肉全削下来,然后静坐流血致死,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事,就算让我做我也做不到啊”
云闲“削下来的肉去哪了”
方非“不翼而飞。”
众人皆一阵恶寒。
姬融雪深吸一口气,悄悄往云闲身后躲了躲“云闲,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其实挺怕这种的。”
“没事,大小姐。”云闲垮着脸道“我也有点,但是咱们得克服一下。”
风烨“我想吐。”
乔灵珊“吞回去。”
“都变成那样了,家属来收殓的时候不肯相信,非说是被人害了。”方非也是一副崩溃模样,扶额道“被人害了谁害他这就算被人害了也说不通啊一点挣扎的迹象也没有”
薛灵秀揉着太阳穴,追问“有没有残留什么药物迷晕了还是麻筋散”
“没有。这些我都检查过了。”方非道“我保证是在清醒时削的可这样更离谱了,正常人第一刀下去手都已经拿不住了,还能清醒就相当于把自己凌迟了,有这种说法吗”
感同身受,云闲突然觉得身上一阵幻痛。
方非真是焦心异常。
父母的命悬在上面,还有此后更多人的命。方非再缺德,缺德的程度也就在给大伙下点风花自产自销了,眼睁睁看着一群人有可能这么前赴后继凌迟自己,他要怎么坐的住
“莲座纸灯刀宗风花”虽然脑袋光滑,但一直不用只会更加光滑,云闲踱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
此事太过离奇,杏林阁一楼瞬间陷入了一阵死寂。
“我觉得呃,算了。”
“是不是有这种可能,他们是被绑进了什么神秘组织嘶,应该也不是。”
“要不我们啧,再想想。”
最后,还是云闲勇担大任,深沉道“为什么我们不问问神奇的祁执业呢。”
这毕竟看着就跟佛门秘典有什么联系,有些仪式,外行人看不出来,佛门中人便看得出来,说不定这削肉的行为中藏着什么典故。
当然以云闲的文化水平,只能想到佛祖割肉饲鹰。可她来乾坤城这么久也没见着有鹰啊,到处都是小麻雀,还有自己这只喜欢灵石的大乌鸦。
寂静中,杏林阁门口悬挂着的风铃再一次陡然响起。
众人皆闻声抬头,入眼一片金光闪闪,差点戳到眼睛。
祁执业身着袈裟,英俊眉眼更是被衬得华丽不可逼视,似乎是刚从什么法事现场直接赶过来,蹙着眉头,戾气横生道“那两人怎么死的”
方非又说了一遍,他的神色更难看了,道“该死。”
众人“”
注意到视线,祁执业解释“我没说这两人,我说的是幕后之人。”
众人“”
其实有些时候,你可以再像和尚一点的。把袈裟扒下来真没哪点看出来是修佛的人,这么凶呢。
面对诸人视线,祁执业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道“我方才去了悬宝阁一趟。”
怎么跑去众城了,云闲问“你去悬宝阁做什么”
祁执业不发一言,信手将一道熟悉的牛皮纸飞来,云闲伸手一接,慢慢往下读
天阶任务
任务目标彻查“笑面佛陀”一事,将其成功度化。
推荐等阶最低元婴期。
额外备注强烈建议1有两名出窍期以上修士包括魔修参与。2有一名元婴期医修参与。3有一名元婴期佛修参与。4有一名元婴期锻体参与。5现在便处于乾坤城内之人参与。6手持天阶武器之人参与。7去之前记得问问明光。切记。
奖励金铃铛一枚,渡劫草一棵,阁内天阶防御法宝任选其三,宿迟写真三十幅可折现
云闲“”
众人“”
她喉头一哽,艰难地把这张任务单收了起来,道“走吧,去找你师父。”
姨姨,你明明可以直接点名,却罗列了这么一长串,你真的,我哭死。还有那个包括魔修是怎么回事啊,不要擅自把即墨姝算在里面好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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