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探祭坛

    云闲没来得及跑,只能长叹一声,后退三步,又回到剑阁诸人跟前。

    “不至于吧”云闲传音给璎珞,狐疑道“我感觉我的演技虽说不至于天衣无缝,但好歹糊弄糊弄人还是可以的。”

    璎珞道“你不张嘴就赢一半了。”

    云闲“”真不给面子。

    好在璎珞虽然一眼便看了出来,但她明白云闲这般遮掩身份定然是有所原因,所以也没有贸贸然将其身份指出,而是道“这位傲穹门派的长老,还有什么事吗”

    “无事。”云闲咳嗽两声,道“只是突然想起来,有事还尚未提醒你们。”

    虽然目前尚且不知这傀儡究竟为何对剑阁的剑气免疫,但剑阁门人若是不知道这件事,之后说不定又要吃亏。

    云闲说了一阵,见璎珞后方众人一个个引颈看来,专注地不能再专注,又突发奇想,道“对了,问个问题,你们儿时有没有听过哀喜娘的传说”

    出乎意料,竟然绝大部分人都点了头。

    但即便同处东界,换了个地方,这传说的细节便不一样了。天衣镇的传说中,哀喜娘是因含冤而死,方才化为厉鬼在街道之上游荡,压根没说具体什么冤,很有可能只是个故事背景;但在剑阁诸人口中,此人并未沉冤,只是生下来心智便与常人有异,痴傻难言,但因父母庇护,一直活到了十八岁。

    十八岁后,父母因病去世,她无人照顾,又惧怕明亮的光线,方才每夜都在街道上出现,哀喜两面也是因为心智不成熟,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才会看上去如此突兀惊悚的。

    云闲摸着下巴,思索道“原来是这样么”

    这两种传说看似大相径庭,实际上殊途同归。不过是恐吓小孩的方式不同,一个是“晚上外面有鬼会抓你”,另一个是“晚上有精神病会抓你”,第二种的听起来可信度会高一点,只是若真的这么普通的话,这精巧的上古傀儡就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啊这什么鬼东西啊”

    “走开走开别碰我”

    正说着呢,那顽劣的傀儡们又来了。只不过现在是大白天,看起来就没有昨日夜晚那么惊悚,甚至还有几分丑萌,云闲一剑下去,果然,对那傀儡是毛用没有。

    一直在旁等候的薛灵秀和祁执业暗叹一声,只能现身,帮忙将这些傀儡都驱赶走了。

    又来几个陌生面孔,剑阁众弟子看几人虽说面目算不得多么钟灵毓秀,但却周身散发出闲情雅气,更是好奇到无以复加。但他们虽说下山没多久,也没有那么冒失,都只敢在心中默默猜测,没有一个是当真出口相问的。

    “傲”璎珞不知要叫什么合适,云闲顺杆爬,“叫我傲长老便可。”

    “傲长老。”璎珞道“这傀儡,你可知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们的剑气对它毫无用处”

    “这也是我方才在追查的问题。”云闲高深莫测道“此物虽是死物,却灵巧近人,你们下次遇见,可千万要小心。身上没什么贵重物品吧会发光那种。”

    璎珞“你又何苦多此一问。”

    “”云闲感叹道“穷也有穷的好处啊。”

    后头有个小机灵鬼惊喜道“方才傲长老的剑气也对这傀儡没用啊真巧”

    “那是自然啦。”另有人豪气万丈道“天下剑谱本出自一家,这多正常”

    “”

    毒瘴之地不可久留,乔灵珊暂且先标记了此处地点,璎珞带着众剑阁弟子缓慢撤离出此地,云闲并未跟上,而是换了个地方,高深莫测地负手等候。

    没过一会儿,璎珞暂且将队伍安排妥当,匆匆过来了。

    长久时间未见,她的脸貌似长开了一些,平日里天天追在云闲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的少女,现在也可以独当一面,带领新一代弟子下山历险了。不过云闲觉得璎珞性情沉稳,做事细致周到,本来就的确适合当领队。

    璎珞一抬眼,见乔灵珊站在云闲身边,唇角一抽,还颇有些不适应。

    这六长老的女儿,出剑阁之前还成日要掏剑跟云闲比一比呢,现在看上去关系是好了也不知道云闲是怎么做到的。

    “璎珞。”云闲看她,并未立刻便开门见山,而是将在场众人先向她介绍了一遍,“这是乔灵珊,你们本来便认识的。这位是薛灵秀,妙手门的小少爷,这位是祁执业,是个和尚,这位,我下山之前你似乎还提起过,只是没见过面,这便是大师兄。”

    诸人皆有礼地向她点头,璎珞听到最后一句,猛地抬头,看向宿迟“这是大师兄”

    果然,她方才观此人容貌平平无奇,现在再看,便感觉面具上都浸透着一股英俊。

    宿迟道“是我。”

    “真的是大师兄啊”璎珞对云闲激动道“活的,会动的”

    云闲“要是都不会动了我怎么好意思让你看”

    宿迟“”

    他不是螃蟹,为什么要这样形容。

    介绍环节完毕,云闲方才道“我此前有遇到过堂雨,对了,方才分明听到她的声音,怎么没看到她人”

    “她受伤了。”璎珞道“不是被那群虾兵蟹将打的,是不小心脚崴了。我让人带她先下山去处理。”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听她叫那么惨,还以为怎么了。罢了,人没事就好,云闲问“璎珞,我问你一事,你仔细回想之后再回答我。”

    璎珞见她正色,也肃然起来“何事”

    “剑阁究竟出了什么异常之事”云闲沉眸道“宗门人丁本就不兴旺,如今即使不打算避世,也没必要让你带这么多人下来。”

    这么浩浩荡荡一大波人马,还应当不只有璎珞带着,云闲并未在这里见到那个较沉稳的同门。当初四方大战与她、乔灵珊、仲长尧同台竞争的还有两人,资历比璎珞还要再高一些。

    她总感觉,云琅在将年轻一代弟子都尽数支走。

    这感觉让她心有些蹊跷。虽然已经得知那话本是天道照着仲长尧的话本抄的,但至少可以知道,至少在仲长尧的话本当中,剑阁的确便是那个凄惨结局,只是现在除了仲长尧,谁也不知道灭门的前因后果究竟是如何。

    更何况,仲长尧现在人在哪里发财

    “我也觉得事有蹊跷。”璎珞抿唇,看了眼云闲身后并未打算离开的薛祁二人。尽管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眼,但二人还是很快便察觉到了,并未着恼,薛灵秀对她轻轻一笑,和祁执业一同避开了谈话的范围之内。

    “是这样的,蒋星摇长老似乎是失踪了。”璎珞沉重道“为何说似乎,是因为此事到如今依旧未下定论。你也知道,蒋长老只是挂靠在剑阁,他本身是星衍宗之人,习的是星盘卜算、阵法操纵,所以时常消失一段时日也是正常。只是,他即便人不在,剑阁发出的讯息总会回复,可自三个月前,剑阁对他发出的所有消息都如石沉大海。”

    蒋星摇是宿迟之友,宿迟闻言,俊挺的眉峰缓缓蹙了蹙。

    “当然,也有可能他是进了什么秘境或是险地,一时半会收不到讯息。至少在我离开时,魂灯还是未灭的。”璎珞说完,又道“还有一个消息,是关于仲长尧的。”

    “关于仲长尧”仲长尧都多久没回东界了,云闲道“是何事”

    璎珞唇齿微动,嗓音清晰道“山脚下他的那个家族,全都覆灭了。”

    乔灵珊吃惊道“什么”

    云闲也被这个消息惊到了。怎会如此仲长尧的家族虽小,但在话本里,最后随着仲长尧一人得道,也沾了不少光亮,摇身一变成东界屈指可数的大家族之一,现在不说得好处,竟然全都覆灭了这和灭门又有什么区别

    “能查出是谁做的么”

    “查不出来。毫无痕迹,甚至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就好像只是睡着了。”

    有这种能力的,修为至少分神期往上,云闲微蹙着眉,将至今为止得到的消息在脑袋里过了一遍,方才缓缓道“我明白了。多谢。”

    “跟我说什么谢谢”璎珞道“倒是你,现在是要做什么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么”

    “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

    云闲并未再说更多,一是时间不允许,二是现在透露过多只会引起无谓的焦躁,现在蚩尤刚在妙手门被众人合力重伤,以它那谨小慎微的性子,最近大抵是不会出来作妖了。

    “走吧,回去带队。”云闲对璎珞沉吟道“到时祭坛上见。”

    各式消息混杂在一起,看似毫无关联,却又处处关联,剪不断,理还乱。

    云闲在大街上闷头走了好半天,终于舍得停下来了。

    众人看她脸色不对,还以为她在沉思什么,都没有贸然开口,见她停下,都抬眼,皆以眼神询问“”

    云闲一打响指,清脆地咯哒一声“小天才推理时间到”

    众人“”

    别好像自己很聪明一样

    罢了,实话实说,云闲虽然天天说智力非她擅长,有时候也的确很笨,但很多时候,她还是比较靠谱的,甚至偶尔能夸一句聪明蛋,只能说处在两极之间反复横越,让人捉摸不透。

    “你先说。”薛灵秀温声道“正好我也有些想补充的。”

    “事先声明,这祭坛里面到底是什么,这部分我还是满头雾水的。”云闲振振有词道“我只是推测,祭坛主人便是历史中未曾书写的星衍宗开山人或许换个说法,可能不是开山人,可能是最强的那人,而剑神,和此人不是朋友关系,便是亲属关系,我更倾向于前者,总之,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

    剑阁的剑谱是最接近剑神传下的那份,能让剑神遗留之剑都对傀儡全盘失效,这是何等信任才能做到啊。

    乔灵珊灵活的小脑瓜一动,想到了第三个可能“为什么不能是道侣关系呢”

    “好问题”云闲抱以鼓励的眼神,道“你猜哀喜娘为什么叫娘而不是哀喜郎”

    “”怎么感觉换了一个字就从诡异变成好笑了,乔灵珊默默道“也没说两个女修不能是道侣罢了,没事,当我没说”

    这可不好造谣,剑神现在说不定正蹲在天上看。

    “星衍宗是北界宗门,祭坛在东界出现。哀喜娘的传说又与她有什么关系”祁执业皱眉道“若只因几个傀儡便联系起来,关系稍显薄弱。”

    “好问题”云闲道“好就好在前面那几个问题我也还不知道。”

    祁执业“”

    云闲“推测嘛。推测,何必那么严谨呢。放开你的想象力,自由翱翔。”

    “这也与我前次发觉之事对上了。”薛灵秀适时道“云闲,把你那本上古时代拿出来。”

    云闲瞧他一眼,道“读出来。”

    “”薛灵秀闭眼道“上古时代之爱恨情仇快点,别闹了。”

    他白皙手指翻到那一页,对着剑神的朋友那栏,医神二字后头,道“这里的颜色与书页颜色有极为细微的不同,像是曾经被人篡改过,抹去了什么东西。”

    几个人的脑袋都凑到他手指旁边。云闲问“灵珊,你看出来没有。”

    “没有。”乔灵珊问,“祁道友,你看出来没有”

    祁执业道“这哪里有不一样”

    就在薛灵秀要打算发火的时候,一直沉默寡言的宿迟终于启唇,指尖一划而过,“此处。”

    泛黄风化的纸页处,终于缓缓显露出了模糊痕迹。

    原来云闲真的误会剑神了,她不仅有好朋友,甚至还两个。

    “看来,这祭坛是必去不可了。”云闲将书页合上,叹气道“到底哪个缺德的说祭坛里都是宝藏的招来的都是些初出茅庐的小修士,我怕里面非但没宝藏,反倒会引来杀身之祸。”

    想也知道,能让星衍宗短暂统治四界,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至于为什么出现在东界,而不是北界此事还有待商榷。

    祁执业道“我把师父叫来”

    现在这些年龄段的修士父母都特别信明光讲堂,包括辨魔一事,也是明光大师在勉力推动,什么早上一声“慈悲无量”晚上一声“阿弥陀佛”的简易攒功德妙法,都特别在四界当中风靡。若是让明光大师出言,说这里头全都是大怪兽啊好可怕的,说不定能劝回去几个。

    云闲尚未答话,便听宿迟沉吟道“或许,现在便能进去一探。”

    众人皆惊“什么”

    这人怎么总是语出惊人、闷声做大事

    “那傀儡之上的阵法,应和祭坛的封印同出一源。”宿迟淡淡道“我方才思索,若是猜测为真,那祭坛便没有不让剑神后人进入的道理。剑气无法伤它,可若是将剑气逆转,大概能可打开阵法裂隙,让人暂且进入。”

    “逆转”这可真是别出心裁的作死方法,云闲愕然道“那你的经脉”

    宿迟朝她轻轻勾了勾唇角。

    云闲懂了。什么经脉,不,是你的铁块。

    “祭坛之内可能凶险。”见众人都没异议,宿迟垂眼起身,第三次避开云闲投来的视线,平淡道“休整一日,明日我一人前去即可。”

    云闲没应,他等了半晌回答,估计是觉得云闲默认了,方才转身离去。

    乔灵珊在一旁看着,默默心想,宿师兄,你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尚未了解云闲的险恶。她没回应和张口说“好”,这两个意思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果然,次日,宿迟刚一推门,便看到云闲衣着整齐地站在外面,背着太平,若无其事道“走吧。”

    好像要去春游一样。

    “”宿迟一顿,道“昨日不是说好了,我一人前去”

    云闲“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宿迟“我分明便说了。”

    “可能那个时候不小心突然睡着了。”云闲振振有词道“我没听见就是不算。”

    宿迟无奈道“太危险了。”

    “危险我云闲纵横三界,从未有过敌手,怕危险么”云闲叽里呱啦歪理说了一大堆,然后终于说出重头戏,“你就算不带我去,我挂在你剑上荡秋千也会跟过去的。到时候丢脸的可不是我。”

    宿迟“”

    隔壁还在睡觉的乔灵珊差点被大师兄的叹气声惊醒。

    宿迟拗不过她,没有真让她挂在剑上,两人一同御剑前去。

    昨日的毒瘴之林依旧满目翠绿,浓青一片,散发着浓烈的树丛气息,这次再没有误打误撞的队伍闯入,周遭一片死寂,只有毒虫蛇兽发出的嘶嘶声响,听起来很是不妙。

    宿迟先前,云闲殿后。只见他伸出修长柔韧的双指,剑气在指尖旋转闪动,发出凛凛声响,径直探向迷雾笼罩的下界,剑光一闪,在剧烈的抵触声中,瞬间逆转,这固不可破的封印骤然被撕开一个狭小的间隙,宿迟纵身一跃,衣袂与乌黑的发丝一齐狂乱飘动,状若神人

    云闲也跟着哇啊一声跳下去了。

    风如霜刀刺面,凛冽到快要睁不开眼,天旋地转,日月昏黑,也不知往下坠落了多久,又或者只是一瞬,云闲敏锐地听到了实地的声音,顿时灵巧地改变方向,足尖稳稳触到地面。

    再睁开眼,她对上宿迟没能接到人的手,眨了眨眼。

    “大师兄。”云闲豪气道“我这一招叫做腰马合一,是不是很稳”

    宿迟默默把手收回去“嗯。很稳。”

    四周看不出具体形貌,出乎云闲的想象,这儿比起工匠开凿的陵墓,更像是一个半天然的石穴,四处都是形态奇异、材质特殊的石头,她试着掰了一小块,碾碎,沉吟道“上头出现的哀喜面傀儡是用这里开采的石头制成的。看来,的确是这里了。”

    来的位置不对,貌似离主殿还很远,二人现在正在狭长的甬道之中,顺着风吹来的方向前行。

    这地方实在低矮,云闲生的高挑,往上蹦一下都容易抵到头,更何况宿迟。他微微垂着头才能往前走,看上去有些委委屈屈。

    不止低矮,还很狭窄,两人只要不注意,随时手臂便要紧紧贴在一起。可尽管是这般狭窄的地界,宿迟也仍是十分谨慎,他并不碰触云闲,不慎碰触到了也很快便挪开。

    虽然场合不对,但云闲仍是有些悲伤的想。看来大师兄最近是发现了,自己对他有着那般不轨的心思唉,也是,大师兄那般目不染尘之人,又怎么能受得了,所以才要开始避嫌。她还有点纳闷呢,最近这么忙,谁还有心思色这个色那个,怎么现在才开始躲

    尽管场合不对,但宿迟的神色还是有些沉凝。他果然还是不该单独和师妹前来,特别是如今他发觉自己有着不轨心思的前提下。他已反思良久,恩师所托,自己却借机如此,着实非人。师妹那般纯粹之人,若是知道了,想必再也不会如往常般对他如此信赖究竟何去何从,他竟也少见的迷茫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一路前行,直到行无可行,抵达终点。

    终于,眼前豁然开阔,光线明亮了不少那是一扇巨大的石拱门,与周围的石壁天然地生长在一起,紧紧关闭,其上黯淡的古老阵法光辉闪烁,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这应该便是祭坛的真正入口了。

    多少年的风沙侵蚀,让这里看起来灰尘仆仆,黯淡无光,石壁上镶嵌着几个早已失了光芒的荧珠,这扇门没有把手,没有锁口,只有阵法。

    云闲仰头看着这庞大的两扇石门,心中陡然冒出一个没头没尾的想法。

    这儿,比起一个祭坛,明显更像是一个监牢。

    一个,关押着“某人”的专属监狱。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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