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遵本以为有了银钱, 这北水门的修建便能一帆风顺,可是这才刚开始就遇到了问题。
“大人,咱们根本就招不到民夫修筑工事啊!”樊遵发愁。
乔微挑眉:“怎么回事?”
说到这, 樊遵就忍不住抱怨道:“还是那帮豪富大姓的事情, 您也知道咱们大周历来是宗族为重, 当日来赴您酒宴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齐县大姓的族长,您那日将人狠狠得罪了,结果这些人就吩咐族人不许参与北水门的修建。”
这话乔微明白了,她当日让那些人签字画押,后来又让人挨个上门讨要银钱,自然是狠狠地得罪了这些人。因为有签字画押的字据在, 所以那些人不敢在银钱上给她使绊子,只能在民夫上算计她了。
“樊县丞的意思呢?”乔微态度依旧平和, 似乎并不见太生气, 还有心情招呼樊遵坐下喝茶。
樊遵来得时侯心急火燎的,也是口渴, 将乔微递给他的茶一饮而尽。
不过乔微不动如山的态度也让他心头的火气慢慢降下来了一些, 说道:“您之前只说是自愿, 所以百姓不听号令也无法行事,不若改成强征?”
所谓强征,也就是强行服徭役,这种也是官府最常见的办法。
不过乔微倒是没这个心思, 她笑道:“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强迫。”
“更何况原本大周百姓徭役就繁重,我无意如此,我觉得还是自愿为好。”乔微说道。
这话让樊遵犯了难:“大人, 您要知道咱们都是外来的官员, 论在齐县的势力本就不如那些当地的乡绅大姓, 咱们所能借助的也只有朝廷的威望和律例法令,如若没有朝廷的威望在前面挡着,估计没有人愿意听咱们的命令行事的!”
这也是历任齐县知县都会选择和当地乡绅大姓打好关系的原因,其实不止是齐县知县,其他地方的官员也都是如此,轻易不会和地方乡绅撕破脸。
很多时候地方长官和当地乡绅是相护依存的关系,本来乔微也可以如此,但一场酒宴让乔微彻底和这些人撕破了脸。
其实乔微也不是不能整治这些人,就比如樊遵所说直接下令以服徭役之名征收民夫修筑水利,只不过如此一来对乔微的名声不好,会让她多一个加重百姓徭役的名声,于官声可是大大地不利。
但这是樊遵觉得唯一的破解之法,修筑北水门迫在眉睫,此事关乎齐县百姓的生死存亡,容不得耽误。
更重要的是此事关于乔微的仕途。
想到这,樊遵叹了口气:“其实这些乡绅大姓就是想要出一口恶气,想要在您身上将酒宴那日的事情报复回来。他们都知道如若您今年治理不好齐县水患,到时候会落得和那前面几个知县一样的下场,他们这就是在逼您跟他们服软。”
这就是□□裸地逼迫,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强龙不压地头蛇。
以乔微的名声她是强龙,但此时在这些地头蛇的老窝里也讨不了好。
“我这个人什么都好商量,就是骨头硬得很,怕是没法服软。”乔微哼笑一声,她这个人向来软硬不吃,也没有人可以逼她就范。
见乔微骨气硬得很,樊遵也没了办法,垂着脑袋很是颓废。
乔微见状好笑道:“我有一事还要拜托樊县丞。”
“您说吧。”樊遵虽然不清楚乔微要他做什么,但他现在也看出来了乔微确实是一个为齐县尽心尽力的好官,都这个时候了自然是能帮一把是一把。
“还是想让樊县丞替我招一下民夫。”乔微说道。
樊遵刚想要说他没办法,就听到乔微说话了。
乔微道:“齐县没有,就去离我们最近的洪县和温县找,我们又不是不付工钱,我们开出的工钱是市价的两倍。”
“工钱?两倍?”樊遵眼前一亮。
“重赏之下必有人愿来,更何况现在又不是农忙时节,咱们手中也有钱付工,怎么能让百姓白干呢?”乔微笑道。
樊遵这下觉得没有困难了。
“只要肯出钱,有的是百姓愿意来出工,更何况洪县和温县离我们如此近,怕是都抢着来干呢。”樊遵兴奋道。
根本不怕招不满。
乔微也道:“在齐县也贴出这样的布告,只要有人愿意出工,也是两倍的工钱。”
“这原本就是齐县自己的事情,结果还要出工钱。”樊遵皱了皱眉,他实在是理解不了这些齐县的愚民,如若北水门修不好,最后受苦的还是他们,结果这些人却听信宗族的话,也是活该受罪。
这北水门本就是为齐县百姓而建,是为了让他们活命,别说是两倍的工钱就是不给钱也应该出工才是。
乔微也清楚樊遵的想法,只道:“我原本也是打算给工钱的,官府修筑工事,百姓出工,给工钱是理所应当。”她知道大周的官员平日里用徭役奴役百姓习惯了,但是她不喜欢,工人干活官府出钱理所应当,不然官府每年收那么多的税干什么去了?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才是官府该做的。”乔微说道。
樊遵听后一愣,若有所思,很快拱手道:“下官受教了。”他从这个新来的少女知县身上学到还能多东西,比如修筑水利、再比如对付豪绅大姓,甚至还有为官爱民之道。
之前樊遵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好官,但见了乔微之后,他觉得自己似乎还有极大地进步空间。
最起码他无法做到如乔微一般在厅堂中授课,允许所有的齐县百姓来听,也无法做到亲自操持那些旁道杂学,测绘构图,总之这位少女知县的处事之学有太多值得他学习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乔微所做的这些,从来都不是什么阴谋诡计,而是真真正正的阳谋。
人人都说女子为政极为擅长用阴诡之道,可是乔微从进入齐县至今都是皇皇正道,他自愧不如。
临走前,樊遵又想到了什么,担心地道:“我上次忘了提醒您,那个王芃和东州长史大人关系密切,前面有一任知县就是因为得罪了王芃,后来被这位长史大人弹劾调离地齐县。”
“关系密切?”乔微好奇地问道;“能是什么关系?是门客吗?反正总不会是姻亲吗?”实在是商贾在大周地位低贱,别说是官商通婚,就是耕读之家也不会和商人结婚。
“虽不是姻亲,但也和姻亲差不多。”樊遵脸上有些红,“这王芃的嫡妹是长史大人的爱妾。”
和一个未出嫁的女子讨论上长史的爱妾,实在是有些难为情。
乔微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样子,反而笑了:“我道这王芃怎么敢在酒宴上当出头鸟,原来是有长史大人在背后给他撑腰。”
“不过他若是当日在酒宴上叫出长史大人的名号,说不定我会从轻发落。”乔微轻笑道,嘴里说着从轻发落,可是眼里的杀意却流露出来。
就连旁边的樊遵都能感觉到乔微流露出的杀意,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樊遵赶紧道:“长史大人向来低调,平日里也不准王芃用他的名号办事。原本那任县令被罢官的真相下官也不知,还是有一日王芃在外面喝醉了酒,和人闲聊的时候没有把住嘴,才说出了真相,下官也是因此得知。”
听到这话乔微意味不明地道:“长史大人爱惜名声,这王芃也是个聪明人。”
若不是聪明人,早就仗着长史的名声大摇大摆了,而这样也只会死得更快,还会连累到他这位长史妹夫。
樊遵见乔微不将东州长史放在眼里的样子,忍不住劝道:“您还是小心为好,下官知道您师从钟太傅,只是这长史毕竟是东州高官,仅次于知州大人,若是他在州里参奏于您,可不是什么好事。”
县官不如现管,就是这个道理。
天高皇帝远,樊遵就怕钟太傅顾不上乔微。
“我如若没记错的话,如今的东州知州姓蔺?”乔微问道。
听到这话,樊遵好奇地问道:“您和蔺知州还有交情?”如若是和知州有交情,自然是不惧长史。
乔微却摇摇头:“我不认识他。”
樊遵:白高兴一场!
可是乔微接下来的话却让樊遵不懂了。
“但是他应该认识我。”乔微说道。
樊遵抬头看向乔微,他是越来越不懂这位知县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却听乔微又接着道:“我十岁那年曾入国子监为学子授课,当时蔺知州还是国子监的监生,他曾听过我讲的课,随后当年就得中探花郎,再之后授翰林侍读学士,极得陛下赏识,更是带在身边,堪为天子近臣。”
“一年前,他被陛下外放。”乔微说道,这位蔺知州可是元和帝看重的人才,是当下一任宰辅培养的,本来也是打算留给废太子的,只可惜蔺知州还没有从东州回京,废太子就已经倒了。
樊遵:所以姚知县给知州大人当过老师?
这么想着,樊遵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话说现在学生比老师的官职还高,姚知县就不觉得尴尬吗?
看着樊遵的眼神,乔微岂能不明白樊遵的意思,只不过她也没有生气。
“当时我是代老师在国子监授课,主要讲《易》,据说蔺知州对我所讲的易学之说颇为推崇。”乔微回想起来这段往事,这事还是钟涵告诉她的,当时蔺知州和钟涵同在元和帝身边,颇有些私交,而她当时还没有入朝。
见乔微神色自在,樊遵又想起来乔微的年龄,他也曾入东州拜见过一次蔺知州,这位知州大人的年纪应该是姚知县的两倍。
对此樊遵不得不说,这就是成名早的好处啊。
“我会修书一封送到蔺知州手上。”乔微说道,“向知州大人禀明齐县的情况。”她是记得钟涵对蔺知州的评价的,所以才敢放心修书寻求庇护。
这种小事,她没打算麻烦老师和太女,若是她真的修书去京城,那她也是太没用了。
听到这话,樊遵也是放下了心,然后起身离开了。
第二日,齐县就发布了布告,但只有寥寥几人前来县衙应工。
直到三日后樊遵带着大批旁边诸县招来的民工回来,看着这些民工干一天的活儿就有一天的钱拿,齐县的百姓这才慌了神。
听到下人来报,说宗族再也压不住族人,这些人都纷纷跑去了县衙应工,一个个拿到工钱后就对着乔微感恩戴德,气得王芃将正在吃饭的碗碟都摔了。
王家太太见王芃如此,不屑地撇撇嘴道:“你在这发疯有什么用?你不是平日里说自己如何厉害,怎么到头来连一个未出阁的丫头都拿捏不住?”
本来王芃就心火正旺,听到妻子还如此嘲讽,气不打一处来:“我能怎么着她?她一个县太爷,我呢?小民一个,我拿什么和县太爷斗?”
“区区一个丫头片子也能让你栽这么大的跟头?这要是换成是我,早让她服服帖帖的了。”王家太太冷哼一声,觉得丈夫没出息,居然让一个小丫头拿捏住了。
“我倒是听听你能有什么好主意?”王芃冷哼一声,他不觉得自己媳妇能出靠谱的主意,但见对方信誓旦旦的样子,又决定坐下来听一听。
王家太太哼了一声道:“纵使她再是县太爷,那也是未出嫁的丫头骗子,你想要整一个丫头还不容易?”
“哦?”王芃感兴趣地看了过去。
“你只要坏了她的名声不就好了?这名门贵女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名声了。”王家太太自信满满,她对这些名门贵女还是有了解的。
王芃觉得有道理,只是这种事情他到底没有经验,对着王家太太问道:“那你说说该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你让人占了她的身子不就好了?任她是高门贵女还是乡野丫头,只要失了清白,那还不得乖乖听郎婿的话?”王家太太自信满满。
“若是她不从怎么办?”王芃觉得还是不能以寻常女儿看乔微,到底是知县,万一不从可怎么好?
王家太太觉得这个丈夫实在是蠢,连这点脑子都转不过来。
“那你不能找个她没法不从的人家?”王家太太哼笑一声,“咱们是不行,但长史大人呢?”
“我若是记得没错长史大人的独子还没有说亲事吧,你要是能给长史大人说成这么一个儿媳妇,长史大人以后不得更提拔你?咱王家的生意不得做得更大?”王家太太主意打得极妙。
若是论生意场上的事情,王家太太自问不如王芃,但是这后宅里打转的事情,她可比王芃那脑子转得快多了。
“我这就给长史大人写信。”王芃精神一抖,赶紧去写信去了。
东州,长史府。
东州长史名唤裴锋源,见到王芃的信,眼中滑过一道精光,他觉得这确实是个机会。
他原本是在废太子手下效力,他和太子妃的娘家镇国公府有姻亲,但是随着废太子的倒台,太女新立,他正愁找不到机会靠上去,此事确实是个机会。
齐县知县原本是太女亲信的事情东州的官员都有所耳闻,之所以没有上前巴结的意思,还是因为圣意。
因为乔微任齐县县令是元和帝亲自下令,说起来应该是亲自贬官,太女固然重要但元和帝是圣意更重要。
他们还以为乔微一介女子没能力治理齐县,但从王芃的信来看,此女颇有通水利之事,这齐县的危局可解。
如若乔微无法治理好齐县,那乔微就是一个弃子,可若是乔微治理好了齐县那就是大功一件,就算是圣上也会给予嘉奖,再加上太女做靠山,和钟太傅为师,到时候定然官运亨通。
这可是一个金娃娃,他定然要在其他人之前抓住这个机会。
裴锋源让人将自己儿子叫来,结果下人却说公子不在家。
“他又去哪里鬼混了?”裴锋源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儿子读书不成,至今连个秀才都没考上,习武也不成,只整日里留恋烟花之地,若不是自己只有这一个儿子,他定然不会在这个儿子身上耗费那么多的心血。
“好像是去香町小筑了。”
名字再雅致,那也是青楼,而且还是东州最有名的青楼。
“将人给我绑回来!”裴锋源呵斥道。
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人将喝得满脸通红的裴槐带到了裴锋源面前。
看了看眼前喝醉了酒的儿子,虽说混账,但唯一的好处就是裴槐长了一张俊秀的脸,他敢说满东州也没有比他这个混账儿子长得更好地了,也因着这张脸才能让裴槐在女人堆里打转,还惹了不少的桃花债。
“等他醒酒之后再给我带过来!”裴锋源不想和喝醉酒的儿子说话。
下人赶紧应是,等下午裴槐醒了酒,裴锋源才开始给儿子交代正事。
“我欲给你说一门婚事。”裴锋源说道。
裴槐无所谓:“您看着办就好。”反正正妻他不喜欢就学着他爹多纳妾就好了。
“女方是齐县知县姚微。”裴锋源道。
这下裴槐坐不住了:“就是那个女知县?您疯了不成?”那位的才名可是天下知,如今的东州书院教习都对其推崇备至,他读书是不好但姚微的名头他还是清楚的。
“姚微能看上我?”裴槐觉得不可能。
重点是,他和这位姚知县也不是一路人啊!
“她纵使才名再高也只是个没有经过情爱的少女,你在流连情场那么久,连一个女子都搞不定?”裴锋源轻哼道。
裴槐一下子就被激怒了:“怎么搞不定?我定会让她非我不嫁!”他到现在为止还没在女人身上失过手。
听到这话裴锋源点了点头,随后警告道:“只要你娶了姚微,日后就和太女还有钟太傅搭上了关系,到时候别说是为父会官运亨通,就连你到时候也可以不用考科举,靠着太女说不定就能得个荫封官。”
听到这话,裴槐眼中一亮,他可是羡慕京中那些勋贵子弟了,不用考科举也能得荫封,要是他也能如此就好了。
“以你现在的名声,姚微肯定看不上你,这就要看你的手段了,把你那些在女人身上的本事都施展出来,但你也记着别回头没娶到人反倒成了东州的笑话。”裴锋源警告道。
听到这话裴槐不屑一顾:“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子,这女子在其他事情上或许厉害,但女人最看不破的就是情爱,再聪慧的女子只要爱上了男人,就会为了男人抛弃一切。”
“一个整日里活在礼教中的高门贵女,勾搭这样的女子太简单了。”裴槐最不喜欢这种一举一动仿佛用尺子量好了的贵女,一点趣都没有,真不如青楼中的女子有趣。
对付这种女子,他手段太多了,东州的那些贵女喜欢他的可是不在少数。
那你过两日就去齐县吧,等姚微同意了,我就命人去下聘。
另一边,乔微在北水门监工,这些日子她每日都在,她身后的学生也都跟在她身边,她也能现场教学。
北水门的修建,在投入了将近半个县的人力物力后,速度很快,一个月的时间就基本上快要竣工了。
裴槐坐在马车中,看着对面一身青色衣裙走在前面的少女,姿容如雪,气质高洁。
“那就是姚微?”裴槐对着旁边的下人问道。
“应该就是姚知县。”下人赶紧答道,他特地打听过知道姚知县每次来北水门都会带着一群学生教学。
裴槐摸了摸下巴:“到是个美人。”
他本来还以为这姚微是个木头女子,迂腐至极,又或者是个其貌不扬的丑妇,毕竟如果她真的长得好,为何在京城没有定亲?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他猜错了,只论容貌,乔微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美。
“有意思。”裴槐原本被自己父亲压着追求一个女子很不情愿,但现在倒是觉得可以接受了,他最喜欢的就是美人儿了。
只要一想到这般如雪的身姿躺在他怀里求欢,他就觉得自己身子发硬。
“走,我们过去看看。”裴槐说完就下了车。
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直起了身子,朝着乔微走去。
在靠近乔微之后,裴槐十分潇洒有礼地对着乔微行了一个礼:“在下裴槐,久仰姚知县美名,前来求学。”
被打扰教学的众人都转头看向裴槐。
“你是何人?”苏佺问道,身为最先在乔微跟前听讲的学生,他一向以乔微弟子自居,这个时候身先士卒替老师问话。
“在下裴槐,家父东州长史,仰慕姚姑娘已久,从东州赶来,只为见姚姑娘一面。”说着就从姚知县换成了姚姑娘,话语间仿佛有浓浓的仰慕爱意。
听到裴槐是东州长史之子,众人都不敢怠慢,一州长史算得上是封疆大吏了,他们何曾同这样的高门公子相处过,一时间都有些不敢再搭话。
乔微倒是颇有兴趣地看着这人,她这些日子就等着裴锋源找她麻烦了,甚至写信给了蔺知州请求照顾,蔺知州也回了信说愿意关照一二。
结果她没等到裴锋源在州里弹劾她,倒是等到了裴锋源的儿子。
看着这人一上来就惹人误会的话,乔微就知道裴槐打得是什么主意了。
只是这实在是有趣,东州长史权柄在握,居然会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这种手段京都的内宅妇人都不用了好吗?
“你仰慕我?”乔微轻笑着问道。
“正是,在下对姑娘的仰慕如日之升如月之恒……”
裴槐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爱慕之意,就连旁边跟着乔微的学生都觉得脸上发热,他们虽然觉得裴槐大胆,但也觉得这未尝不是一桩良缘。
长史之子,又长得如此挺拔俊秀,更重要的是这爱慕之意,可真是才子佳人。
乔微可不太喜欢听这种词,一点新意都没有,最起码京都郎君在表达爱慕的时候,还会自己写文作诗,这位纯粹就是在背那些套词了。
“你既仰慕我,想来我的文章应该能背出一二吧。”乔微道:“我也不难为你背经文,你背一篇《五都赋》我来听听?”
裴槐:???
他都惊呆了好吗?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哪有姑娘让追求者背自己的文章的?
五都赋自然出名,甚至可以说是大周这些年来最有名的诗赋,曾经轰动整个京都,更是再现当年洛阳纸贵的局面,连东州也有才子传抄背诵。
可是这些人中不包括他啊!
就连就不出声的系统,看到裴槐这个样子,都觉得自己找到同类了。
“宿主,他就是个学渣,他根本不会背五都赋!”系统义愤填膺,都是学渣,可这人偏要冒充学霸,简直就是不要脸,给它们这些好学渣丢脸!
做学渣也是有底线的,冒充学霸是最为不耻的!
乔微看着此时诈尸一般出现的系统:“你又知道了?”
“他现在心虚的样子和我被宿主抽查时不会的时候一样!你看看他都不敢看你,他就是在心虚!”
乔微:“所以这是你们学渣的感应?”
系统:谁要和这个不要脸的有感应?它是一个有尊严的学渣!
乔微:“我希望你好好学习,不然下次还和他有学渣感应!”
系统:谁要和这人有感应?这是对它的侮辱。
为了不被侮辱,系统又自闭地回到了小黑屋,决定熬夜苦读。
“宿主,如果我下次测试分数好的话,下个世界能不能让我选?”系统暗搓搓问道。
乔微点头:“可以。”
“七十分以上。”乔微定了个目标,提高十分她觉得是自家系统的极限了。
“好咧!”系统得到回应后,直接回去挑灯夜读去了。
乔微看着一旁尴尬的裴槐,挑眉问道:“怎么?背不出来吗?京都但凡敢说仰慕我的人,别说是五都赋,就是《南华真经注》都能背出来,可见你这仰慕不真啊!”
立时,所有人看向裴槐的眼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好感,纷纷带着审势。
“我只是觉得以姚姑娘的才气一定能够写出更好的文章,想以后再背……”裴槐为自己辩解道,但是他很快就受不住乔微落在自己身上审视的目光,他只觉得背后都是冷汗。
他实在是没想到乔微不按常理出牌。
正常情况下,女子若是听到男子仰慕,不是应该害羞吗?为何会是考教?
乔微之后连看都不看一眼裴槐,接着道:“我们接下来讲这西学算法在测量之术上的应用……”
旁边的裴槐实在是受不住众人异样的目光,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回到马车旁,裴槐直接提了一脚马车,真是气死他了!
出师未捷,还被乔微看穿了,更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面,裴槐只觉得气急了。
今日这羞辱他如论如何都要找回来!
“去王家。”裴槐吩咐道。
等到了王家后,王芃是把裴槐当祖宗供起来的,裴槐的吩咐他无有不从。
只是听到裴槐的话,他还是有些犹豫:“这法子当真能行?”
裴槐冷哼道:“这女子最受不住的就是英雄救美,我若是在姚微受欺负的时候救了她,她自然会对我死心塌地,更何况有救命之恩在,我让她以身相许又有何不可?”
看着王芃胆小的样子,裴槐嗤笑道:“你放心,我不会下重手,只要你让那些人跑得快些,肯定不会牵连到你。你担心什么,一切有我顶着呢。”
“是是是。”王芃一听裴槐这话,立时放下了心。
虽说这裴槐的做法和他打算地不一样,但他也不敢违背。
裴槐选定了三日后乔微一个人从授课的书堂回知县府衙的时候,对着身边的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一起上前。
那打手倒是有些犹豫:“公子,她身上带剑了。”
裴槐道:“这佩剑是君子之礼,我之前也佩剑,也不会使啊!”他觉得乔微和他一样佩剑就是为了装君子,实际上根本不会用剑。
有了裴槐这话,打手们都放心了,开始涌上前将乔微包围起来。
乔微看到这些人直接笑了,她觉得不止是裴锋源脑子有问题,这个裴槐脑子更有问题。
“小娘子长得真俊,陪我们哥几个乐呵乐呵!”说完就要对着乔微动手。
原本躲在一旁的裴槐立刻走上来,呵斥道:“住手!”
乔微:她真的不是很想看这场戏!
就在裴槐接着要把这戏演下去的时候,乔微手中的剑出鞘了,剑光一闪,那原本指着她的男子的手筋就被挑断了。
“啊!”男子痛苦地叫着,随后对着裴槐喊道:“裴公子,你不是说她不会用剑吗?”
乔微可不给这些人反应的机会,手中的剑在再次挥舞,围着她的人腿上都被划伤,无法站立。
见状,裴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跑!
可他刚跑了几步,一把剑从他脸边滑过,他的脸上擦出了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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