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彦舟被他一扫,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有点心虚。
不过随即安慰自己一定不能输,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又答应了表姑一定要给周律个教训,若是怂了,颜面何存
四下僵持,不知从何处走出来的二皇子萧玮便忽然开口解了围“新郎官儿若是再不进去,可就延误吉时了。”
边上看热闹的这才初梦初醒,说着笑语,簇拥着周律进门。别看他们方才看热闹看得欢,却不想自己也变成热闹给别人看。
众人又不是傻子,这建平伯府的女婿生得样出众,二皇子又当众解围,摆明了给人家面子了。皇子都给人家面子,他们凭什么不给
众人一心想要糊弄过去,周律也不是非要惹事。
他方才停下,主要就是好奇,怎么最近见到的这些人都这么个性分明坏就坏得不留余地,蠢就蠢得毫无保留,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难道是因为大梁开国时间尚短,民风太纯朴
费解。
周律将凌云交给洗墨,朝着二皇子拱了拱手,率先进门。
三位皇子见了他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马匹马上,心中纳闷建平伯府何时有这样好的马了,难道,是从大宛人手里买回来的
若真是这样,可是下了血本了。
当初他们父皇为了求一匹大宛的宝马,几乎是一掷千金。只是大宛人奸诈,给他们的马并不是上等马,那马跟大梁马配种之后,初时还好,几年过去后,其后代完全看不出有大宛马的血统了。
白花了一笔冤枉钱。
萧琰自个儿多瞧了几下,却没注意怀里的萧琮这会儿又炯炯有神地盯着凌云。
好大的马呀,回去得找父皇要
这边周律进了正门后,因有三位皇子坐镇,一切畅通无阻。
之前被姜彦舟安排好的陈家小公子,原想拿个火盆过来给周律跨,被萧琰赏了一个眼神后,默默地龟缩起来。
怂得干脆利落。
姜彦舟气坏了,等人走了之后,过去就给他一个榔头“不中用,方才怎么跟你说的”
陈家小公子一脸委屈“人家六皇子盯着呢,我怎么敢上前”
“真是亲疏不分。”姜彦舟极其恼火“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同是皇家人,不帮着表姑,竟帮着一个傻子”
陈家小公子凑过来,有点怀疑“可他看着不像是个傻子啊。”
“你懂什么,傻子还能被人看出来像傻子今儿是他成婚的好日子,装也得装得像模像样。”
老天爷肯定是公平的,既然这家伙能在长相上面赢过他,那必不能在天资上压过他,因此姜彦舟笃定“他必是一个傻子无疑了,待会儿看我怎么把他逼得露馅。”
姜彦舟言之凿凿,然而待周律进了大堂,待他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表妹之后,才得知一个惊天噩耗。
苏卿告诉他,那傻子其实不傻。
姜彦舟当场怔住了,怎么都不愿相信“可是表姑不是说”
“我母亲不喜欢他,说几句不好听也在情理之中。他从前当马夫的时候是不大聪明,不过落了一次水,人忽然通透了些。”
“”姜彦舟如遭雷劈,久久不能回神。
到头来,原来傻子是他他方才干嘛嘴贱呢
等他那些小弟知道真相之后,该怎么想他
好在没人在意姜彦舟是憨傻还是聪明,眼下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这对新人身上。
这夫妻一露面,叫人再挪不开目光。尤其是周律,或许是众人先入为主,觉得一个傻子必然是其貌不扬,带着这样的想法,见到真容之后更是惊为天人。
差距太大,对比也太大,叫他们瞬间没了笑话建平伯的心思了。
怨不得建平伯那个老货这么长时间都如此沉得住气,不论他们说什么,每每岿然不动,原来是为了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这些朝中为官的,可不似姜彦舟那班眼盲心瞎,连人傻不傻都看不出来。这苏家赘婿仪表堂堂,眼神清明,举止有度,自露面起便没出过一丝的错,他若是傻子,那堂中也没几个是聪明的了。
之前嘲笑建平伯嘲笑得最欢的郑秋玉最为脸疼。
人云亦云不可取,他今日算是吃到教训了,往后再不可狂妄自大,恶意揣测他人。
不过这都得怪建平伯,谁让他不解释的存心想让他们丢面子。
若不是怕建平伯笑话,郑秋玉都想抬脚走人了。
周律不知道边上观礼的人到底在想什么,只觉得他们似乎过分安静了。
不过眼下可没功夫给他深究这些,周律跟苏音皆全神贯注地听着礼官的唱喝,行完拜礼。大梁的婚礼要拜的可太多了,先拜猪枳和炉灶,再拜天神地诋、列祖列宗,而后夫妻对拜。
好容易礼毕,又进了屋子行却扇礼。
周律提前做好的却扇诗,这会儿也终于排上了用场,是以并不露怯。
一诗念罢,团扇缓缓放下,露出一张温柔可亲的芙蓉面。
二人对视一眼,皆有些惊讶。
周律救过苏音,只是当时他也呛了水,脑子有点糊涂,救人的时候压根没细看,如今一瞧,方才觉得大姑娘生得温婉,实在可亲。
苏音却是惊讶于,周律与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她原以为,嫁的是个鲁莽的马夫,可今日一见,却像是个贵公子
旁边有人起哄“新郎新娘都看呆了。”
苏音不习惯被人打趣,耳根一红,羞答答地低下了头。
苏卿见此,笑着说“还有同牢礼呢,诸位先别取笑,先让他们行完礼吧。”
周律打量了一下苏卿,心想这应当就是府上二姑娘了,只是这二姑娘不是比大姑娘小一岁多吗,怎么看着比苏音还要高
厚着脸皮过来观礼的姜彦舟心已经凉了半截了,他也不管这对新人还在共牢而食,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屋子。
虽然不愿相信,但这傻子分明一点也不傻。
就那却扇诗,哪怕不是周律做的也是他背下来的。那么长的诗,要让他背那可比登天还难,但周律却一字不落地背出来了。
姜彦舟总觉得自己又输了。
姜彦舟这会儿特别不想面对周律,也不想面对平阳公主,甚至都已经有些恼上了她。要不是平阳公主小心眼儿,故意说人坏话,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冲动可另一方面,姜彦舟又特别想要掰回一成,虽然周律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可姜彦舟的的确确因为他丢了面子。
把面子看得比天还大的姜彦舟受不了了。
他找上了自己的纨绔朋友们,打算去庭院里透透气,找找消遣。
两刻钟后,周律安顿好了苏音,便被建平伯叫过去会客了。
周律还挺稀罕的,他这样的出身,有什么客好会的
然去了外头,要见的人还真有不少。今日府上男客众多,周律随着建平伯,将府上亲友认了个遍。
包括打从江南来的程家舅舅。
周律能感受到,程家舅舅不喜欢他,不过也没难为他,听他叫了一声舅舅之后,只是冷淡地叮嘱他往后照顾好大姑娘。
建平伯大抵也不爱同这位大舅哥说话,寥寥几语之后,便带着周律切入正题。
没错,建平伯叫周律出来,纯粹是为了找茬的。找户部尚书的茬。
建平伯故意当着郑秋玉的面跟周律介绍“这是你郑世伯,与你爹是多年好友。郑世伯对你万分惦念,每日都要问及你的情况,一片关切之情,就连你父亲我都望尘莫及,你可要好好谢谢他。”
郑秋玉心里呵呵一笑,瞥了一眼建平伯,面无表情。
周律大概也猜到了些,他脸皮厚,大大方方地行了礼“侄儿多谢郑世伯记挂。”
郑秋玉不知做何表情了,感情这世伯还能强塞给别人的
这对翁婿好厚的脸皮
他们厚脸皮,郑秋玉却不能也觍着脸,他是体面人,做不来这种没皮没脸的事。
郑秋玉从身上扯下来一块玉佩“贤侄一表人才,实在世间少有,难怪你岳父千挑万选,最终定下了你。”
纵然好看,却也还是养马的。
建平伯不客气地接过玉佩交到周律手里,人不是好人,玉却是好玉,不拿白不拿,拿了之后却又不客气地说“有道是大器晚成,胸有丘壑者,早晚都能一鸣惊人。”
郑秋玉笑了笑,也不提这件事儿了,免得伤了周律的自尊,一个马夫能成就什么呢他只交代周律“成不成材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先得成人。既然已经成了亲,往后便得好好待你妻子,切莫学了那些风流做派,弄出了一身风流债,惹得大姑娘伤心。”
建平伯没忍住,冷笑一声。
周律诧异地看了二人一眼,只见郑秋玉笑的得意,仿佛扳回了一程。
郑秋玉笑完了建平伯,给了周律一个勉励的眼神。
这小子若是机灵的话,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周律眼神一闪,只怕他岳母难产而亡这件事,有些猫腻。
周律决心闲下来之后好好打探一下,他可真的太好奇当年的事儿了。听说他那岳母去世才不过几日,平阳公主便求太后赐婚,婚事也办得匆匆,跟他们如今这赶鸭子上架的婚事没什么差别了。
建平伯好面子,不愿叫郑秋玉含沙射影,这才放过周律,让他自己去院子里会客,自己却留在原地,准备跟郑秋玉这个老货好好说说
周律懂事,让走就走。
不过外头院子里的这些人,他没一个认识,唯一眼熟的还是方才出言嘲讽的姜彦舟。
他已从洗墨嘴里听说了他的家世底细。
一帮纨绔子弟聚在一块,能干什么正经事
原本众人是在玩投壶的,以姜彦舟为首的一群人跟以皇后娘家侄子边策边小公子为首的对上了。
因为姜彦舟一直投不中,边策将投壶的规则都变了,一共十个壶,都放在一下姜彦舟随手便能投中的地方,这十个壶里头有一个是空心儿的,只要投中了这空心的,便给姜彦舟五贯钱,反之,姜彦舟则要给他五贯钱。
姜彦舟从来不怕赌,兴致冲冲地准备要动手,结果他身边的陈公子却忙将他拉到一边,说这投壶不公平,若真投了,多半要输。
姜彦舟游移不定,他还是挺相信自己这个小弟的。
周律听到这儿,总算听明白了,他走到姜彦舟跟前,看着他不大聪明的样子,没多想就开了口“我倒是觉得,姜公子可以一试。”
姜彦舟忽然见了他,吓了一跳,等听清他的话之后,又皱着眉试探着问“你有什么高见”
周律侃侃而谈“这一共十个壶,投中的概率为百分之十,是与不是”
“百分之十,何解”姜彦舟满头雾水。
周律很有耐心地跟他解释了一通什么是概率,什么是百分之十。
姜彦舟突然听到这么一个词儿,觉得颇有新意,想不到这傻子人虽讨厌,却挺聪明。
周律解释完,继续胡诌“若只投一次,投中空瓶的概率是百分之十,投五次,便是百分之五十;那若投十次,投中的概率岂不就是百分之百了么自第十次开始便必中,往后投得越多,中得概率也就越高,自然也不用再输钱了,姜公子便能一直稳赢。便是输,大概也只输前头十把。”
姜彦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陈公子只觉得怪怪的,可到底哪儿怪他又说不上来反而这个周律说得一本正经,像是真有这回事一样,让他也不敢反驳了。
反正姜彦舟信了,最多输九次就能投中,还有这等好事儿那今儿他就留在建平伯府了,不把边策输的裤衩子都不剩,他是绝不会回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周逻辑学大师律小傻子真好糊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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