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当今忽然转身,面色沉沉地出了大殿。
萧琰担心周律多想,又不愿让家丑外扬,只说“父皇有些话要与皇祖母说,并非故意冷落你。今日父皇召你前来本是为了与你商讨养马一事,只是你这伤势,应当也说不成了。”
周律苦笑。
萧琰又道“身子要紧,你先回去好好养伤,待你伤好,我再与父皇提一提。”
周律心里也不失望。
他这次进宫,既是为了找个差事,也是为了告平阳公主一状的。如今有一件做成了,周律也觉得不枉此行。
萧琰想是惭愧他因皇家人受累,送周律回去的时候,还交代太医这两日多往建平伯府跑一跑,帮周律看一下伤情。
周律忙道了谢。
周律出宫之后,太后宫里的争执也才刚开始。
当今圣上的确孝顺太后,但不盲孝,今日他来只为一件事责怪太后当初对平阳公主纵容太过,纵出这这无法无天的性子,几次三番地害人。
堂堂一国公主,十几年前死活要嫁给一个鳏夫,还是刚刚死了妻子的鳏夫,这叫当今如何能接受他不给赐婚,平阳公主便去折腾太后,太后抵不过她的软磨硬泡,终究还是赐婚了。等苏卿出世后,她又故技重施,想给女儿讨个县主的封赏。这回当今却没见她如愿,愣是压着不给。
因为这件事,太后不知埋怨他多少回,说他心狠,连外甥女都不愿意疼一下。
眼下他便来质问太后“朕再心狠,哪里狠得过她律法都已经约束不了她了,倘若您在纵着她,朕不介意将她打入天牢,终身幽禁。”
太后被吓到了“她可是你亲妹妹。”
“她做的这些混账事,可曾想过我这个亲哥哥会为难别人家的孩子也是她母亲拼着性命生下来的,本就可怜,还要被她磋磨陷害。朕今日见那姑娘的夫婿进宫,浑身都是窟窿眼,被她害的差点连命都没了,她怎么能歹毒至此这般所作所为,配得上一国公主之称”
太后心里一慌“你要做什么”
当今只说“母后您得庆幸这次没了证人,否则,大家都没脸。”
太后色厉内荏“既没有证据,就不能治她的罪”
当今反问“难道母后真想让朕宣她进宫对峙”
太后吓得不敢说话了。
皇帝最是个嫉恶如仇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他对平阳早有不满,尚未出嫁的时候平阳曾打残过不少奴婢,皇帝得知后,差点打断平阳的腿。这回谋害让人性命,算是彻底触了他的底线,只怕最后那点情分也没了。
这对天家母子不欢而散,建平伯府也人心浮动。
周律赶回伯府后,直接进了秋水居。
秋水居北边开了一道门,直接对着外头的巷子,也算是自力门户。不过毕竟隔的近,两边的联系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斩断的。周律回来时,就有不少小厮过来打探消息。
他们见周律坐着宫里的马车回来,都好奇不已,个个都在打听周律今儿在宫里的遭遇。
就连建平伯特意赶过来打听此事。
他当然不是出于八卦,而是担心周律殿前失仪、坏了规矩。
周律这回进宫的经历,实在乏善可陈,大半时间他都因为失血过多在昏睡,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概不知。不过想到当今临走前撂下的那句话,周律便猜测他们应该是查到了些线索的。只是不便告诉他,更不会公之于众,这应当是皇家的辛秘。
为了让建平别来打扰,也为了让苏音安心,周律三言两语把自己与萧琰结交一事说了一遍,又提到今日乃是因六皇子举荐才得以入宫面圣。后又因为失血过多不省人事,醒来之后时辰也不早了,只能离开。
建平伯大失所望“多好的机会啊”
被六皇子看重有什么用被圣上赏识那才是真的风光无限,可惜睡死过去了。
周律道“机会多的是,只要有本事下次依旧可以入宫面圣。”
建平伯哀叹一声,哪儿那么容易。好比他吧,也在朝为官,还是皇上妹夫,却从来没被待见过。就因为当初平阳公主在他妻子过世之后硬要嫁给他,圣上便觉得是他蓄意勾引,记恨到现在。
建平伯觉得再进宫没什么指望了,你挑拨了天家兄妹亲情,以当今小心眼儿的性子,能给你差事才怪呢,他自暴自弃地道“行了,这段时间就好生养伤吧,也别费尽心思琢磨那些不着边际的事儿了,该是你的总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周律真是服了他了,论晦气建平伯认第一,没跟敢认第二。
比起建平伯,苏音的反应就纯粹多了,她担心的始终是周律失血过多,伤了身子。好不容易送走了建平伯,苏音便开始念念叨叨,说要给周律准备药膳补身子,免得他亏了气血,日后身子再难养好。
说来说去,还是自责太过,苏音始终认为周律受伤是自己害的,想到当时的险况苏音仍旧后怕不已“那般危险,夫君怎么还要出手搭救”
周律挑眉“若不救你,我岂不要变成鳏夫了”
苏音没他这样的豁达,只颓然地靠在窗前,窗外繁花似锦,她心里却荒芜一片。
苏音叹了一口气,觉得夫妻之前还是坦诚才好,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坦然面对。不论他接受与否,这都是自己的命。
话虽如此,可苏音开口时仍旧艰难“我生来,便不幸,母亲因我而亡,二妹妹也因为我体弱多病,待我回京后,父亲又频频生病,外人都说我命硬克亲,你”
苏音想说,若是你害怕的话,可以离得远些。
但是想起夫君毫不迟疑地将她抱在怀里护着她,苏音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夫君会不会就此远离她
周律失笑。
苏音蹙眉,有点着恼“夫君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
“笑你傻啊,哪有什么命硬,不过是他们故意欺负你才放出的谎话。若你真的生来不幸,为何我见了你之后脑疾反而好了”
苏音眉心一动。
周律道“可见这些话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又或者咱俩都是命硬之人,两个命硬的凑在一块,反而能逢凶化吉,这回可不就化险为夷了”
苏音迟疑了,她竟然真觉得有些道理。但这么多年养成的自卑懦弱性子,并不是这两句话就能化解的。
周律知道她心结还没解开,说多了怕也无用,于是话锋一转,调侃道“这会儿不慌了方才回来的时候不是挺害怕的么”
苏音瓮声瓮气“你不是安然无恙了吗”
所以才不怕。
可周律却觉得后怕,说实话,这建平伯府他当真一刻也不想待,也不敢待,还是早点谋求出路比较好。
“今日之祸,应当是出自平阳公主之手。当今说要给我个交代,约莫这两日便有结果。我也不指望他能将平阳公主如何,嫡亲的兄妹,应当也不会抓去审问,不过敲打敲打应该还是有的。咱们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出去住,如何”
苏音呼吸都紧促了些,若能出去自然最好
可她又下意识地觉得没那么简单,不确定道“父亲会答应吗”
“他一天不答应,我就求他一天,等哪天他烦了自然会答应。”
周律磨人的功夫还是有的,舍得一张脸,什么磨不来
不过,周律还有件要紧的事要问“我听府里人说,岳母当初出嫁也是带了不少陪嫁婆子过来的,怎么如今一个都不剩了”
苏音心里划过一丝悲凉“谁知道呢府里人都说是母亲难产是因为身边人没伺候好,待母亲去世后,这些人都被父亲打发出去了。”
周律忙问“那眼下可还寻得到”
苏音摇了摇头。
周律道了一声“可惜”。
苏音不忍叫他失望,遂道“舅舅尚在京城,他在京中也有人脉,不如我写信让他帮忙寻一寻可好”
周律摸了摸她的头“可有为难之处”
苏音睫毛微颤“不为难的,舅舅一家待我极好。”
周律也愿戳破她。
说到底,委曲求全还是因为他们太弱小了。
他们夫妻二人温情脉脉,建平伯府上却并不安宁。
有人听说周律从宫中回来,便猜测他是不是入了贵人的眼,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周氏等正院丫鬟婆子听到这些,立马嗤笑他们白日做梦。
“他除了养马还会什么,贵人能让他做什么难不成想让他请过去养马这样窝囊的人还能入贵人的眼,你当贵人眼睛是瞎的”
众人被训得一言不发。
周氏指着他们挨个警告“夫人贵为公主,又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盛宠优渥,食邑二千户,享百姓粮税,何等的尊贵荣耀这建平伯府,不论何候都是夫人说了算,方才那些不找四六的话只此一次,下次若再叫我听见,别怪我拔了你的舌头”
才刚骂完,外头忽然传来消息,道宫里又来人了,说要宣旨。
周氏一听,忙让人前去迎接,她自己则进屋去寻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不紧不慢地走到正门处才知道,这圣旨是专门颁给她的。
自出嫁后,平阳公主便再没有接到圣旨,她心里还奇怪这回又是为了什么,只叫人赶紧念。
谁知圣旨上的内容,叫众人都跌破眼镜。
待宣纸的太监念完之后,平阳公主胸腔仿佛燃着一团火,烧得她耳鸣目眩,半晌没能起身,还是苏卿过来扶她一把,平阳公主才深吸了一口气,愤然开口质问“皇兄这是何意,为何要夺走封号,夺我食邑”
邓春来不卑不亢道“奴才只是传旨,并不知圣上心意。”
说着他便要走。
平阳公主岂能让他走,一把拦下“给本宫站住”
邓春来神色已经沉下来了“殿下可别为难人,奴才还有道圣旨要宣呢。”
建平伯忙问“还有什么圣。”
取出来在众人面前晃了一眼,又故意说“这可不是给您的,是给你们家新姑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当官啦当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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