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丞相虽然常有不合, 但在替圣上办事儿这方面却都步调一致,雷厉风行,若不然, 当今问不会容忍他们到这个份儿上了。就魏斯年跟杨秉璋那阴阳怪气的劲儿,放在别人身上, 足够当今治他几百遍罪。
就因为当今突发奇想,三位大人并六部官员这天下午加一整晚上都彻夜未眠。
尤其是户部, 更是忙得昏天暗地。
众人虽不知道当今为何突然想查这些,但他们圣上向来都是一个有的放矢的,不会故意找噱头折腾他们。且圣上最看重的便是结果,不管中间有多难,都得在圣上耐心耗尽之前,赶紧将查到的结果报上去。
若不然, 三省六部九卿,通通都要挨批。
魏斯年一夜未眠,直接在衙门里头过夜。晚上只派人传了个话回去,边夫人听罢,心头一阵恼怒。
夫妻俩今儿是动了脾气的, 只因早上边夫人想尝尝那南瓜点心, 魏斯年不让, 非说要带去给太医验一验。
走的时候说的倒是好听, 什么验完之后若是无毒,还会送回来, 结果呢, 到现在连个影都没瞧见,一准进了那老东西的肚子。若真的有毒,一早就差人过来告诫了, 如今还没动静,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老头子,可真是
边夫人没吃到心心念念的东西,碎碎念念了半晌。第二日也不用管事出门了,她自个儿跑去了铺子里头,准备亲自瞧瞧。
她来的巧也不巧,因为铺子里刚好来了人,来的还是一群找茬的姑娘。
边夫人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只见那几个姑娘都还有些脸熟。但凡是她脸熟的,不是什么尚书侍郎家的小姐,便是皇亲国戚家的姑娘,出身定然不俗。可瞧瞧这人如今都是什么做派一群人借着买东西的名目为难人家苏夫人,都已经将人挤兑得连话都说不得了,还在咄咄逼人、寸步不让。
若不是苏夫人跟前有个泼辣的丫鬟护着,只怕她们都要打上去了。举止粗俗,言语粗鄙,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边夫人是有些正义感在身上的。
待听到“怨不得报应在亲生母亲身上”时,边夫人忍不住了。
骂人就骂人,带人父母做什么
边夫人一脚迈进了铺子里,朗声道:“真是叫人大开眼界。这些尖酸刻薄的话,是诸位姑娘能说的吗”
众人回头,只见着一个贵妇人堵在门口。
有眼尖的已经认出了这是丞相夫人,立马给周围人使了个颜色,低声说“是中书令魏夫人。”
苏音刚提起的拳头默默垂下,没多看那赵家三姑娘一眼,反而望向来来人。
她记性好,曾在一次宴会上见过边夫人,眼下便站出来行了一礼:“见过边夫人。”
“好孩子。”边夫人拉着苏音的手,故意道,“难为你受委屈了。”
给人委屈受的一众姑娘们都不敢接茬。
她们敢欺负苏音,是因为苏卿跟她们提过,自家这个长姐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你若打了她一巴掌,她不仅不敢反抗,甚至还会把右脸递过来给你打。如此懦弱的人,活该被人欺负。况且就因为她,苏卿连家都回不得了,建平伯遭此劫难全因苏音而起。苏卿这些好姐妹们又怎会轻易放过她
于是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边夫人看了方才闹得最狠、说话最难听的那一个。略一想,便知道她是谁了兵部侍郎赵戈的三女儿,听说与苏家大姑娘有些孽缘,当日与苏卿是至交,苏家大姑娘落水就是她推的,且还因此遭到了圣上的的训斥。
边夫人轻轻一瞥,并未将这个小姑娘的手段放在眼中,只反问道:“赵三姑娘前些日子才被圣上训斥,今日又在此处惹事生非,是想着自己受了委屈,觉得圣上训斥错了冤枉你了”
赵三姑娘张了张嘴:“我”
“我看你还是少说为妙,免得多说多错。”边夫人直接打断,没空听她瞎扯,“来日见了你母亲,我再跟她切磋切磋这教养子女的手段。都是教女,怎么她就偏偏教得这么好将你教得如此端庄大方,如此善解人意,如此讨人喜欢。赵家的家风,真是让人刮目相待,佩服”
赵三姑娘被她好一顿说,羞愤欲死。
旁边本来欺负苏音欺负挺凶的人,纷纷面红耳赤地闭了嘴。谁也不想被这么阴阳怪气地排挤一通。
边夫人心中失望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她也不愿意跟她们这些小姑娘一般见识,自己地位放在这摆着,与她们计较实在跌份儿,遂又说:“商铺向来是买卖的地方,几位姑娘若是买好了,付了钱大可以离开,别挡着人家做生意。”
赵三姑娘被说得又羞又恼,也不管自己有没有买东西,让丫鬟掏一吊钱便赶紧跑了。
苏音看着这钱陷入沉思。
她这是赚了还是亏了
赵三姑娘一走,余下姑娘也慌不择路地跟上。
铺子里的边夫人已经忘了了自己是来问今日有无南瓜饼的,她望着这四个不中用的主仆直摇头,一个主子性子软,两个丫鬟一个只知道嘴上厉害,一个连嘴上厉害都做不到,还有一个胆小怕事的婆子,四个人里头竟挑不出能顶事儿的。
比她,可差远了。
面对温顺无辜瞧着又好欺负的苏音,边夫人叹了一口气,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夫君也是朝廷命官,自己更出身伯府,何必怕她们”
苏音没提自己方才是有打人的冲动,只是笑了笑,显得人畜无害:“做生意,自然是和气生财。”
“你想和气,也得人家不愿意,下回干脆别做她们生意了,见她们来直接打发了出去。这些姑娘今儿这番做派,跟泼皮有什么两样回头我找她们母亲说说去,问问她们是怎么教女儿的,竟教成了这么副鬼德性。”
苏音感激道:“多谢夫人仗义执言。”
“我这边也是有求于人。”边夫人极为自然地引出了自己今日的目的,“昨儿管事带回了一盒南瓜饼,今日不知还有没有”
“有的。”苏音叫人取了一盒刚做的,又道,“这饼的食材并不取自大梁所产,我担心别人吃不惯,这才做的少。”
边夫人想起自家那看东西对这南瓜的重视,立即拉住苏音的手,摆出一副极感兴趣的模样:“难道是什么稀有之物可否容我一观”
苏音就等着她这句呢。
莞尔一笑,顺势关了铺子,领着边夫人去了庄子上。
一路上,边夫人与苏音说说笑笑,十分投契。
难得的是,边夫人不管说什么苏音都接得上。这博学心细的性子,倒是让边夫人很喜欢,就连她性格懦弱这一点,边夫人也不再介意了。
及至庄上,边夫人才看到了那南瓜的真容。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边夫人虽是内宅女眷,可看到这些状如水桶一般大的南瓜依旧惊讶不已。
待发现这一根南瓜藤上面能长好几个南瓜,且个个都不小时,边夫人看向苏音的神情都变了。
这是真高产,不是吹嘘出来的。
苏音也知道,鱼儿既已上钩,还怕拿不下边夫人已经来了,如今只能魏大人前来结交。
苏音继续道:“这南瓜种出来之后,我也不知它究竟是何物,是夫君见多识广,叫出了名字又说出了来历,我才知道这是番邦之物。”
苏音说完,见边夫人又多了几分慎重。
这南瓜可关乎到自家老头子能不能压得过杨相
为表地主之谊,临走之前,苏音还挑了一个最大的南瓜赠与边夫人。
边夫人不客气地收下了,临走前忽然拉着苏音的手道:
“我素来喜欢有人结交,也爱在府中摆些席宴。十天后我家姑娘生辰,不知苏夫人可愿意赏脸”
苏音将手搭在她手上:“荣幸之至。”
边夫人心道稳了,这回她已将苏夫人拿下了,遂高高兴兴带着那个大南瓜回了府。
晚上魏斯年忙完后回家休息时,苏夫人又迫不及待地将瓜拿出来,说起了今日的事。
“我看的分明,那么小小一块地方,竟然长了好几百个南瓜,个头还都不小。这纵然是那周监牧夫妇精心侍弄的结果,可若南瓜不高产,他们再有本事也养不成这样。”说完,边夫人感慨,“没想到这周监牧本事倒还不小呢,既然养马又能种地,我看着,一向是前途无量的模样。”
魏斯年摸着手下的南瓜,心中像是揣了一条兔子,激动得砰砰直跳。他可不管什么前途无量,他在乎的只有那一亩三分地的收成,魏斯年压住激动问道:“那你估摸着,一亩地能收多少斤南瓜”
边夫人横了他一眼:“这我哪知道何必问我呢,你自个儿叫人过去称一称不就行了”
魏斯年心痛不已,抱着南瓜:“你当我不想我今儿一直想去见一见周监牧,可惜始终不得空。若此事为真,我定要帮他在圣上面前记一大功”
且此事为真的话,他也能趁机将周监牧拉到他这边,兴许还能借此压过杨秉璋那个废物
这件事儿迫在眉睫,若不是圣上那边逼的紧,他真恨不得明日就携官员去摘瓜。
可惜了,他不得空。
这事儿魏斯年也不想叫外人知道,万一那些人嘴巴不紧,被杨秉璋知道可就不好了
虽然没怎么说话过,但在不知不觉间,魏斯年竟然已经将周律看做是自己人了。
一连忙了两日,就在魏斯年查清楚京畿一带每岁往来贸易数额,满心以为自己完成了圣上交给的任务、终于可以见一见周律的时候,圣上忽然将他们叫出宫,表示自己要知道的是整个大梁对回纥贸易的总数,并不仅仅只有京畿一带。
言毕,圣上还给他们三人一人划了一片地,命杨秉璋往北,魏斯年往南,刘子度往西,要在一月之内给他查清楚全部的数额。
务必详尽,务必准确,务必要快
圣上比他们还要着急,只是再着急也得将准备工作做好。开通关市牵扯甚远,只有将这些都查清楚了,当今才能放心大胆地与回纥人在边境一带交易。
只是可怜了三位丞相,平白无故多了这催人命的差事。
尤其是魏斯年,他心急如焚,眼瞧着能见到周律了,怎么偏偏又出了岔子
等他办完这件事情回来,南瓜还在吗
急死人了
魏斯年正在愁周律的事,殊不知周律也有要愁的事。
他被御史弹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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