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功夫很快过去, 在诸御史疑心,为何圣上看见他们的弹劾奏书却迟迟没有动静时,太仆寺又弄出了一番大动静。
方戟让人将兵部参加马球赛的人员名单给了周律之后, 新一场马球赛赌局也正式开始了。
当男子们还沉浸在这次一定要押赢或者究竟是押太仆寺赢、还是兵部赢的时候,诸位女眷已然将目光放在了最佳选手这一新鲜事玩法上了。
太仆寺放出风声, 这次押注若是押赢了, 本钱轻轻松松翻倍。这是最基本的玩法,跟前一次押注相似,吸引的大多都是想试试水或者想赢钱的人。在此基础上, 周律又改进了不少, 另放出消息, 扬言这次最佳选手谁最后得注最多, 会额外印发该位选手的画册。
与此同时, 坊间又流传着一张惟妙惟肖的画像,画的正是当日李况一击即中、一招制敌,最后赢得比赛的场面。那画是周律指导画师画出来的, 将李况身上的优点不断放大、美化,画成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印了好些放在外头宣传。
不出周律所料,这几张画像如今已经被抢疯了。
李况本来就一战成名,在无数女眷心目中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如今这几张画让女眷们想到当时那激烈的战况, 再次心潮澎湃起来, 对李况的喜爱也更深了一层。不少女眷, 譬如郑夫人,得见这画之后更是不遗余力地砸钱。
她们坚信,只要自己砸的够多,一定能扶李况荣登榜首, 定制画册的好事儿必须要落到李况头上。
她们可没做错什么顶多就是为自己看好的马球队员花钱罢了。她们有钱,有的是嫁妆体己,又不用花别人的钱。
花钱花得最多的便是郑夫人了,她不仅自个儿花钱,给鼓动身边的人去支持李况。
这一不留神,便没止住步子。
这日,郑夫人的小儿子手头有点儿紧想过来找他娘借一些。平日里郑夫人也是极大方的,毕竟她体己钱多,从不会吝啬。结果今儿郑家小儿子提过之后,却迟迟不见母亲有动静。
他本想再问,不料郑夫人却先发制人,直接堵了他的话,言语嫌弃:“十六七的人了,还整天对着父母掏要钱花”
郑小公子心说,他就是十六七也未及弱冠,还是个孩子,怎么就不能要钱花了郑小公子委委屈屈:“您从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郑夫人一本正经“从前你小,如今眼瞧着都大了,再不能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你得自己学着独立,能在外头找些事儿就在外头找这事儿,别一天到晚就想着宰你老娘,你怎么不去烦你爹”
“”这是什么话郑小公子感觉母亲变了,几天前他闭眼要钱的时候,母亲可从来没有这么不耐烦过。
他还是不是母亲最疼的孩子了
郑夫人冷着脸,用行动表示了不是,再不可能是了。
郑小公子心酸离开。
打发走了不省心的讨债鬼,郑夫人赶紧掏出自己的嫁妆单子。从前她觉得自己嫁妆丰厚,良田千顷、商铺如云,根本不屑于费心打理。如今看来,还是得重新拾掇起来,各家铺子也得重新经营着,如此方才能源源不断地砸钱。
说做就做,郑夫人立马找来心腹婆子商讨经营嫁妆一事。
郑夫人一心忙着挣钱,郑秋生跟府里几个小妾感觉最为明显。
从前郑夫人还会拈酸吃醋、跟小妾斗法,如今却连问都懒得问了。她不管,郑求生反而觉得怪别扭,晚上忙完之后特意留在正院里。
郑求生本以为自家夫人会欣喜若狂,不曾想夫人见到他过来,只是不咸不淡地扭过了头
郑求生顿在原地,是他的错觉吗,为何会在夫人眼中看到嫌弃
郑夫人不是嫌弃,她是想通了。
自己娘家势大,嫁妆也多,年轻时容色倾城,如今年岁上来了也风韵犹存。她这样的条件,何必一心扑在家里这个混账老家伙身上。
她又不傻,看小伙子不比看老家伙舒服
她不仅要看,还要砸钱把他捧得高高的。
似郑夫人这般冲动的人还有不少,主要是这回的赌注太新鲜了,女眷们又极喜欢新鲜的东西,所以押在李况身上的注日渐高涨,稳居第一,无人能及。
太仆寺见此,差点笑歪了嘴,李况自个儿也风光无限,踌躇满志。
他不似有些人,被推向高处反而容易露怯,李况本就心胸豁达,甚至还有几分跟周律相仿的自恋。得知自己成了第一名时,李况还跑来跟周律炫耀,道自己既然能赢第一次,就能赢第二次。
周律还是挺佩服他的勇气的,但是对于太仆寺能不能打赢兵部依旧持怀疑态度。
兵部可不似太常寺,大梁战马远不及周边胡人,然而每回边境遇上摩擦都未曾输过,靠的还不是大梁的兵力
太仆寺这只马球队的确比别人多训练了日,但兵部都是老江湖,身手了得,哪能这么容易就赢了他们
晚上回去,周律还跟苏音提到了两日后比赛一事。平心而论,周律不愿意输,但隐约又有预感会输。
苏音听他句句担忧,语气促狭地调侃道:“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呢,原来也知道担心啊”
周律瞬间嘴硬:“怎么会太仆寺的马球对可是你夫君我一手带出来的,哪儿那么容易输”
“哦,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下一场的马球赛我已抢好了位置,如今慕名而来的人实在太多,真是一票难求,若不是拒霜排得早,兴许还没得看。夫君,回头你们可要勤加练习,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呀。”
这话说的周律有些后悔自己嘴硬了。
知道后悔的周律,只能加大力度训练李况他们,不仅训练技巧,也训练心性和战术。跟兵部打,还想要赢,没点本事手段真的不行。
就在周律夜以继日地努力下,新一场马球赛很快便开始了。
兵部尚书方戟亲自带队,左侍郎赵戈亦在其中,其余几人也是兵部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虽年逾三十,却依旧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采。
身量宽阔且精瘦,有武将的豪迈,又有求生的儒雅,岁月在他们身上并不显得多残酷,反而留下了一份沉淀。
兵部胜券在握,太仆寺锐气逼人,两边人光是撞在一起,便有些锋芒毕露的味道。
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觉得这回的票买得太值了。
竟比上次还有看头
这次跟上回不一样,上回不少人买了票却没去,白白浪费了大好位置。
这次的比赛,却没有一个人缺席。
想来也是,这回连票都是抢着买的,自然不会迟到或者不来。那票难买得很,若不是周律定下规矩不得原价买入,高价卖出,如今连票价兴许都会水涨船高。
马球赛开始前,周律却对中间空无一人的位置陷入沉思。
李况走过来,问道:“大人为何独看此处”
周律凝望那处:“只是在想,那位置究竟要坐谁。”
“管他是谁呢,总不至于是圣上吧,左不过是过来看马球赛的”李况笑着道。
他刚说完,周律一眼瞥见走道上那熟悉的身影,惊讶之下,竟险些没站稳。
李况担心地扶了他一下,关切道:“大人,怎么了”
“没事。”
周律复杂地看了看他。这小子的一张嘴,好的不灵坏的灵。这下可好了,当着圣上的面,这场马球赛他们绝对不能输。
礼部官员再次被请过来当裁判,一声令下,两边都有了动作。
周律跟李况先声夺人抢到马球,谁料球刚抢过来,便被兵部飞快抢去。
方戟轻松松松地一击,球便从马球场的一侧击到了另一侧,那一侧的赵戈稳稳接住,一鞠进球。
嚯
场外忽然响起一阵剧烈的欢呼。
太精彩了,谁都没想到竟然能接得这么准,这得有多大的默契啊
刚坐下来的当今也倒抽了一口凉气:“方戟那老家伙,上来就这么不给面子”
邓春来道:“方尚书向来不是喜欢藏着的人。”
这回周监牧有罪受喽。
当今同情了一番周律,心里已经断定这回太仆寺定赢不了,左右看了一眼,却没看到宝贝儿子的身影,问了一句:“十二呢”
邓春来答“去找苏夫人了。”
“不省心的家伙,他就只记得苏夫人。”当今酸了一下,不过没多久便又被马球赛给吸引过去。
场中,方戟冲着周律笑了笑:“如何”
他兵部也不差吧
周律不敢轻慢,余下太仆寺队员也收齐了玩闹的心思。他们虽然没有那样的准头,但彼此间的默契并不差。况且周律在赛前训练他们好几场,比赛之前告诫过不许慌乱,所以太仆寺这边也很快稳定了下来。
吃力肯定是吃力的,但也并非不能打。
只是兵部那些人实在灵活,你防止他们打短的,集体压抢,那他就打长的,譬如开局那一球;你防他打长的,在他身后落位防守,他便立马转而打短的,逼得太仆寺破绽频出。太仆寺紧追不放,使出浑身力气,也还是在上半场结束前,落后了两球。
彼时,李况他们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然而兵部那边却游刃有余。
周律隐隐担忧。
上头稳坐在此的当今摇了摇头,道:“只怕下半场,太仆寺还是被压着打。”
可惜了,太仆寺也不弱,只是碰到了兵部这样的硬茬子。
不过这马球倒是有些看头,怪不得十二喜欢,也不枉他特意抽出半日工夫过来看,这比投壶骑射之类有意思多了。
这下半场,所有人都提着心。
实力差距太大了,周律看了一眼上面的当今,决定换一换战术。
总不能真输了。
中场休息,两边的人也各自下去商议下半场该怎么打。当今百无聊赖,本想下去转转,可一转眼,却发现空无一人的马球场多了一个萝卜头。
那萝卜头还骑着一个小马驹,手执球杖,头带幞巾,脚登长靴,身穿骑装,扬着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胖脸,神气十足地冲着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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